修华孙道莹为救皇上而命丧刺客剑下,皇上对其加封三级,择日厚葬。其族人全都加官进爵,赏赐良田土地。
一个烈女,不过成全了她的家族。一旦埋身黄土垅中,却是再也无人记得她了,虽然她生时是那样柔弱美丽。死后,也就成了一缕再也无人牵挂的芳魂。
杜筱菊有些惊诧,想不到孙道莹竟有那样的勇气,或许是对皇上的敬爱成全了她的美名。
不想这一日,小怜在私下里对她说:“什么救驾身亡,全是骗人的。听青黛说,是皇上拉住了孙修华在他身前,可怜竟是连喊都没喊出一声,就死去了。”
杜筱菊有些不相信,但青黛是孙修华身边的婢女,而与小怜也是十分交好的。青黛的为人,杜筱菊知道,是十分老实本分的。
“这件事,千万别再对任何人说,否则青黛就有性命之忧!”杜筱菊说。
“这是当然,我告诉你,只是想你千万别情迷了心窍,圣心难测,不可陷得太深,恐怕到时想脱身都难。”小怜说。
“小怜,谢谢你,现在,反倒让你来替我担心了。”杜筱菊说,两个人的手握到了一起,近十年的相处,不似姐妹胜似姐妹。
小怜去当值了,杜筱菊一个人坐在窗子前,不由得发呆。她怎么也不想相信,皇上会做出这样薄情的事,想到孙道莹,在被剑刺穿的那刹那,脸上该是怎样的表情,那个夜夜温存,口口声声宠爱自己的人,竟将自己推向了死亡。
再见到皇上时,杜筱菊不禁对他有了不自觉的疏远。
几日后的一天夜里,皇上单独留下了她,当皇上要抱住她时,她明显的躲了下,皇上分明地感觉到了她的不同。
“筱菊,你在躲着朕吗?”皇上说,他的手还保持着要抱她的姿势,显得有些寂寥。
杜筱菊回过头来,看到他的脸,她几天来对他的不满却一下都消失掉了。那张脸,是那样的让她心疼,明明已经拥有一切的他,脸上却分明地有着伤痛,而这痛是她给的,她的心软了,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
“皇上,奴婢没有。”她看着他的眼,他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这几夜他定是无一日好眠。
“筱菊,不要远离朕。朕现在,也就只有对你才可以说一点真话,只有对着你,才让我没有什么顾忌。”皇上说,他顺势拽过杜筱菊的身子,将她搂在怀中。“朕好累,外要防敌寇,内要防叛乱,连睡觉都要有人来刺杀朕,哼,一朝天子,九五之尊。”皇上说,口中满是不忿。
杜筱菊抬起头,看着皇上的脸,低晦的,带着隐隐的疲惫。他生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深遂迷人的,他生着一张英俊的脸庞,端正刚毅。如果他不是帝王,他也是值得女人去爱的,因为他的眉宇间轩昂的气度。她以前从未如此细看过他的脸,只是这一细看,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了拒绝他的勇气,她会爱上他的,不论他是不是帝王,是他的人让她沉沦。
杜筱菊抬起手,轻轻地抚着皇上的脸,一点点的,早已忘了小怜的警告,早已忘了心里的不甘。她只想抚平他紧锁的眉头,抚去他脸上不该有的怨忿。
“千古得一人,生死永相随!”皇上轻轻地说,把她的手捏住,拿在手里,亲在唇边。
杜筱菊笑了,这句话,说到了她的心里。
这样温情的时刻,却总有人来打扰。
听到轻轻地叩门声,皇上不悦地皱起眉头,放开怀中的杜筱菊。
杜筱菊走到门前,打开门,刘全福站在门外,一脸的拘泥,他向杜筱菊点了下头,就走到里面,在皇上耳边低语。
杜筱菊看到皇上的脸在听到刘全福的话后明显的低沉下去。
“筱菊,前面掌灯。”皇上说,“去永春gong。”
杜筱菊在前面提着灯笼,皇上在刘全福的陪同下,一同向着永春gong走去。
还未到殿门口,就听到殿内传来爽朗的男人笑声。杜筱菊听出,是宁王,回过头见皇上,也是一脸的凝重。
皇上止住了要通报的宫人,径自走了进去。
一进殿门,就见到,宁王与丽贵妃在床边站着,两个人的身子却似相偎在一起,一同看着宁王怀中的婴孩。
婴孩口中发出哼哼的声音,逗得丽贵妃轻声笑着。他们似全然没有看到进来的皇上一行人。
这场景看在皇上眼中却是那样的刺眼,这多么像是一家三口尽享天伦之乐。哼,皇上轻哼出声,刚要发作,却听到身旁的杜筱菊轻咳了一声,他回过头去,却只见她低眉顺目的样子,但他心头的火却也压了下去。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却发现,原来在里面的椅子上,还坐着一人,却正是他的母后,当今太后。
“不想今日的永春gong是这样的热闹,母后与五弟都在这里。”皇上轻快的声音响起,一丝怒气也没有。
丽贵妃与宁王这才看到他,忙过来见了礼。
“皇上,怎么没叫人通报声,倒让我们失礼了。”丽贵妃说,她把孩子交给了奶娘。
杜筱菊默默站在一边,远远见他们说笑着,倒象是平常百姓人家的普通聚会一样,皇上只逗留了片刻,就同宁王一同走出了永春gong。
当与宁王分手后,杜筱菊听到皇上问:“刚刚是谁向你告之宁王在这里的?”
“回皇上,是皇后身边的红菱。”刘全福答。
“又是皇后,她怎么一好起来,就唯恐天下不乱。不过,这一次倒多亏了母后,否则朕也不知,这戏该怎么演下去。”皇上说,他看了眼杜筱菊。他看到她在轻笑着,他的脸也松懈下来。心中一暖,却再也顾不得,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
皇上厚大的衣袖下,那两只十指相扣的手,都在轻轻发颤。但他们的心,却都是一样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