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健帝刘怀是头一次离京都这么远,这么久时间。一路之上,颇多感触,越向南,国人的生活却越富裕,原以为连年征战,必是民不聊生。可安阳王治内,竟是有些国富民强的样子。这也难怪安阳王是那样的骄奢淫逸,他也是有着一定的底气的。
晚间他们宿在离河西府不到一天路程的一个小镇子中。镇子很小很安静,入夜后,只听到鸟叫虫鸣。除此之外,竟是寂静无声。
这是个不大的客栈,索性还干净。
永健帝一个人靠坐在床上,想他九五之尊,何时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乡村野店,一个人对月伤怀。
他借着月光摸出那枚桃花簪,由于经常的抚摸,光润的桃木竟有着些光泽。他轻轻地笑了,离着它的主人,越来越近了呢。
刚刚有着些嘈杂,似是又住进了些人,这个小客栈,今晚的生意还不错呢!
永健帝有些乏倦,就合衣而卧,他翻了几个身,渐渐入梦。
夜半时分,却又醒了,隐隐的似听到有人吹箫,再清醒些,就听得真切,是箫声,淡淡的,绕着月色,旖旎相随,有着些温情,有着些落莫。
听到有脚步声从门前经过,渐渐地远了。永健帝轻轻坐起,心情随那箫声起伏。
他却并不知,那在门前经过的人,就是杜筱菊。
杜筱菊他们是在入夜后住进来的,就是那时永健帝听到的嘈杂声,就缘于他们。
杜筱菊刚要睡下,就听到了纪尘远的箫声,她试图躺下,不理会,却心内总是急切地想看到他。
无法自持,她走了出去,只是轻轻的,怕惊了他人。
纪尘远此时的心情却不似箫声那样平和,他刚刚接到消息,皇上微服出访,就在江南,他睡不下,想着这个消息。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不禁宛尔,他知道每次杜筱菊都会停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她总是那样,淡淡的,总是让人想接近,却被她无形地躲开。
他们两个人站在那里,有着些距离,谁也不想迈出那一步,怕那距离打乱后,会由不得自己。
纪尘远收起长箫,听到身后的人转身要走,他叫住她:“杜姑娘,请留步!”
杜筱菊停住转身,抬眼望他。
“你很象我一个故人!”纪尘远说。
“是刘楚儿吗?”杜筱菊心内凄然,她今日的一切遭遇,都是那个女子所赐。
“杜姑娘原来知道她……”纪尘远说,声音略发抖。
“那时不知,现在知道了。”杜筱菊说,她见到纪尘远满脸的希望,虽是不忍还是说下去:“纪公子,想你早已猜到了,她……,已久不与人世了。”
纪尘远心里虽然一直这样想,但听到这样确切的消息,还是那样难过。他踉跄下,用箫拄地。
“纪公子!”杜筱菊扶住他,两人在长廊上坐下。
“我没事的,只是心里有些堵。”纪尘远说,他见杜筱菊扶着自己,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就安慰她,见她的手死死地捏在自己的衣服上。
杜筱菊见他的目光落到自己扶住他的手上,就匆忙放开手。
之后,两个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凄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纪尘远说,他的眉头皱起。目光迷离中,时光交错,如果魂魄有知,也应来看他,他是那样的思念的苦。
“纪公子,筱菊到底象她有几何?”杜筱菊问,她想起最初见到丽贵妃、郑才人时,她们口中都说,自己像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刘楚儿了。
纪尘远看向她,却是摇摇头。
“筱菊自是不如她的。”杜筱菊羞愧地站起身。
纪尘远慌忙中拉住她:“杜姑娘!”
急切下,险险地,两个人拥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