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永健帝听到刘昭明说自己无情无义,听他说到他的女儿刘楚儿,废尽心思来取悦于自己。
永健帝不禁自嘲似的笑了。连她的父亲也说她是在取悦自己,她对自己,可有过半点的真心。
永健帝忆起那时,当她的父亲刘昭明被自己赐死后,她心灰意冷,再无欢颜,虽有时曲意承欢,却是连自己也看得出她的不愿。
那时为了她,自己也曾茶饭不思,悔恨不已。
直到有一天太后叫了他去。
“怀儿,听刘全福说,你近日里吃得不多,夜里也睡不安稳!”太后坐在软榻上说。
永健帝看了眼刘全福,怪他多嘴。刘全福不由得低下头去。
“你不要怪他,也不光他来对老身说。近来有几位妃子来向老身诉苦,说圣上竟有很久不曾揭过牌子,却是夜夜独寝,这是为了什么?”太后说,她伸出手来,永健帝忙递过手去,扶她站起来。
“怀儿,这本是你们的闺闱之事,老身本不应插嘴,只是,这后宫却是也如平常之家,你是一家之主,只有妥善为事,才能家和万事兴。若一味的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怕伤了众妃的心。”太后说。
太后与皇上分别落座,她见皇上只低了头,虽是沉静,但却没有悔悟之意。
“你还在为刘昭明一事耿耿于怀吗?”太后问。
皇上吃惊地抬头,见太后看着自己,脸上似有失望的神色。
“皇上,老身知道你近日独宠刘美人。虽然她是罪臣之女,但宫中上下对她,却是没有半点的不恭。倒是她,是很有心机的来辖制你。”太后说。刘楚儿自侍寝后,就封了美人。
皇上忙为刘楚儿分辨:“母后,楚儿是罪臣之女不错,或许她平素并不与人深交,那是她生性淡漠所至。但说她有什么心机,甚至于说到辖制于朕,对她来说,是太过了。”
太后见他如此的执着,不由得着急,她向着身边的宫人招手,嘱她去延禧宫叫来了画萍。
画萍跪在当地,见皇上也在,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低下头去。
“画萍,你说,近日,你家主子,都在做些什么?”太后说,口气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回太后,我家主子,这几日,都在练字书写!”画萍说。
“那她可写得是什么?”太后问。
“只是什么青青……悠悠……,一日不见,如三月……这些!”画萍嗑嗑巴巴地说,想她定是识字不多,所以说得不全。
永健帝不禁宛尔,这首‘子衿’,自己也曾见她写过,只是在她不及提妨时突然看到的。然后她就掩了卷,有些难堪的样子。
永健帝只想她是念着自己,所以写着来排遣,被自己撞见,所以有些害羞。当见她如此,他就擒了她的手,只望她了解自己对她,也一样的念想。
“那你可知她为何总写这首?”太后问。
画萍看了眼皇上,似难开口。太后冷哼一声,她忙低下头去说:“小姐在家时,曾与纪公子私有馈赠,奴婢见那时他们的书信中就有这首诗,所以认得些。”
“纪公子是谁呢?”太后舒了口气,然后问道。
“前朝国丈纪非的孙儿纪尘远!”画萍回道。
皇上却是一时惊住了,他不敢相信似地看着太后,却见太后向着他轻轻点头,然后听到她接着问道:“你家主子,为何入了宫数月后,才得圣宠!”
画萍此时却回得顺畅了些,想是不再害怕。
“回太后,我家主子,一开始并没有想会留下来的。即便留了下来,也是没有得宠打算的,就连奴婢都劝过她,多留意些皇上的举动,也好早日得宠。但我家主子却是不想的,她说这宫中,人情都是淡的,得了圣宠又如何,不过是多些事端罢了。”画萍看了眼皇上,见皇上面无表情的听着,她接着说下去。
“直到我家老爷出事了,她才着急起来。那一天,叫我去打听皇上都在哪里行走,又叫我翻出入宫时太后赏的扇子,在上面又写又画。第二天,就等在上林苑中。那日晚,就侍寝了。”
皇上紧抿的唇内,牙齿咬得死死的。他抑制住自己想要发狂的欲望。只装作无谓地听着。
后来,画萍走了,太后也倦倦的,只说了些不相关的话,不再提一句刘楚儿。
那日晚间,皇上轻装来到延禧宫,止了要通报的宫人,直走到蓼风轩中,见刘楚儿真的站在窗下书写,走到她身后,见她正写着那首“子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满纸的娟秀的字体,在皇上眼中却虚幻起来,他只觉得那每个字都跳到眼前来,却像在嘲笑着自己。
他狠狠地按在那些字上,把正凝神想事的刘楚儿惊了一跳,回过头来看他,却见他一脸的心痛神伤。
“皇上……”她有些失措,因着他有好久未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