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锦璘在树林里活动了一阵筋骨,身上渐渐冒出汗水珠子;便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歇乏。
刚一坐定,便听一阵皮鞭的“啪啪”声划破黎明前的寂静,在马陵沟清亮地挥响起来;皮鞭声中,有人竟然唱起东北二人传来:
微风轻吹柳树尖啊
二嫂我贪黑扒火来到了墙根前
茑瞧的叹头叹脑往过卖单,
墙里是寡妇家,墙外打光杆啊。
两家都空的落的,缺心又少肝
二嫂我自打守寡一直没找伴啊
大发我40多岁还没老婆孩子呀,
春天风打开了咱们的心两扇,
多年的干巴树又冒小芽尖。
二嫂我看见大发心里直打颤,
大发见二嫂心里不再打蔫啊。
只怕是墙里墙外谁都不敢露脸,
光屁股推碾整不好她趁一圈。
……
雄壮粗狂的唱腔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荡起一阵音波,久久地回旋不羁。
关锦璘不禁一怔,心中兴冲冲说道:“皮鞭,二人传,好像是一个赶马车的人!要真是辆马车敢进马陵沟来,那就阿弥陀佛了!”
关锦璘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步流星向二人转唱响的地方走去;早起的鸟儿站在树梢上叽叽喳喳给他开路。
关锦璘心中更喜,瞬息间,远处传来一阵骡马的嘶叫声;关锦璘更就兴奋地几乎和喊起来,可是他没喝喊,只在心中欣欣然道:“还真是辆马车,倘若有辆马车,那么上南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关锦璘心中想过,便就向马车经过的那条道路急急而去,他想将马车拦截下来,送他们几个人上南京去。
空中的月亮依旧停落在西天的尽头,月亮似乎留恋这个寂静的夜晚,不愿意将她的光亮收起来而是大地陷入黑暗。
关锦璘趁着月亮的光明,向马陵沟中那条唯一能走车跑马的大路赶去;受了伤的左腿竟然能跟上右腿的节奏。
关锦璘不禁窃笑起来,心想真是怪事,受伤的腿经过几个钟头的休息后,竟然能叫上快喽!
关锦璘心中正想,一阵骡马的叫声又亮亮地从远处传来。
骡马的嘶鸣声中,二人转的唱词更加高亢昂扬;从唱词的份量中关锦璘能判断出来,这是一个光棍汉子;如果不是光棍汉子,他就不会唱出这样对女人强烈渴求的戏词来。
渴求女人是男人的天性,希冀男人的爱抚也是女人的生理需求。
不是吗?世界本来就是男人和女人组成;有天才有地;有白天才有黑夜;白天是太阳驰骋的疆场;夜晚则是月亮游弋的地域;阴和阳若不匹配,天地就要被颠覆。
同理,男人如果离开女人;女人如果没有男人,生活秩序就是乌烟瘴气。
尽管男人和女人的结合免不了磕磕碰碰,但从物理角度讲,谁也离不开谁。
长时间不接触女人的男人慌得难熬,长时间不接触男人的女人是一种慢性自杀。
赶着马车在山沟中唱二人转的汉子一定是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女人,才这样唱出对女人的渴望。
关锦璘站在路边想了一阵子,正要迎着马车而去,倘若灵机一动:歌者莫非一个土匪?不行,得慎重其事,不能贸然上前!
因此,关锦璘站在大路边上没在向前,却从腰间拔出勃朗宁手枪拎在手中;准备应付意想不到的事情。
关锦璘手持勃朗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静静地向前观看着,却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去看,却是小林家二、山口美黛子、猴子、银子、阿什莉5人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猴子一见关锦璘,一声长叹道:“师傅,原来您早来这儿呢?我们还以为您失踪啦!”
“失踪!我能失踪吗?”关锦璘看着猴子呵呵一笑:“卑职早就醒来了,在树林那边练了一阵拳脚;听见有人歌唱二人转,还听见皮鞭的啪啪声,便就刚到这里来啦!”
关锦璘说着,便就面带笑容地向山口美黛子跟前走了几步道:“美黛子小姐,你还真有能耐嘛!”
山口美黛子被关锦璘说得不知所措,痴愣愣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才好。
关锦璘扬声大笑几声:“美黛子小姐发什么愣呀?关某说的是昨天夜里你给我包扎的伤口的事!嗨,就睡了那么短短几个钟头,左腿上的枪伤不仅不再疼痛;而且行走起来已经能听指挥啦!”
关锦璘说着,便把受伤的左腿扬起来踢了一踢。
山口美黛子这才明白关锦璘说话的意思,莞尔一笑看向关锦璘道:“昨天夜里美黛子只是那么给关将军包扎了一下伤口,您的左腿行走自如那是佛祖保佑啊!”
“不是不是,是美黛子包扎后伤口才不疼痛的!”
美黛子见关锦璘说得认真,心中便就犯了嘀咕:也真蹊跷呀!美黛子也就用随身携带的消毒棉球给伤口周围做了消毒,给伤口上敷了黄沙条。
黄沙条主要成分是利凡诺溶液,冷湿敷用有抑菌作用;还有黄色凡士林。
黄色凡士林起润滑和保护创面的作用,将纱布层层平放,用黄色凡士林直接放在上面;这些辅料和药膏其实很常见,并没听说过几个钟头就能使伤口愈合什么的;但关将军的左腿确实不疼了,行动也很自然,这就是个怪事情!
山口美黛子将他昨天夜里给关锦璘包扎伤口的过程回味一番,还是固执己见道:“关将军过奖了,美黛子哪有这样的魔法?给您包扎伤口上了药膏,五六个钟头就解决问题!”
猴子扬声笑道:“师傅腿伤这么快不疼,猴子知道怎么回事!”
关锦璘见猴子这么来讲,不禁讪笑一声看向猴子道:“你知道怎么回事?说说来听!”
猴子振振精神道:“这不很简单嘛,全是狼肉和狼油起了作用啊!”
“狼肉和狼油?”关锦璘不明事理地问了一声:“榔头和狼油有这么好的效果?”
“当然有呀!”猴子不假思索地说:“师傅昨天夜里吃了一大块狼肉,猴子还让您喝了那么多参合了狼油的汤水;果然就使受了伤的腿在短时间内不再疼痛!”
关锦璘讪笑几声:“猴子你这只是一种猜测,不过关某的左腿的确不是耷拉着挪动;而是完全听从大脑司令部的指挥!”
关锦璘说着便怔怔看着猴子几人问,我上小树林练功时,见你们5人睡得正香,便就没有打扰;可才多大功夫,你们全都醒来啦!”
阿什莉啼笑一声道:“你还说呢!当时阿什莉睁开眼睛见你不在身边,以为狼来报复将你拖走;便将猴子、小林君、银子、美黛子几人唤醒说你可能被狼拖走了!小林君笑我幼稚,说狼怎么能把人拖走?就是被拖走,关将军也是习武之人,几匹狼奈何不了他;安慰我不要惊慌;说在四处找找再说!我们几人便在四处寻找,可在这时,却听见二人转的唱腔从远处传来;我们估计你听见后会想歌唱的地方赶去便就向这边寻找过来,没想到您还真在这里!”
关锦璘听阿什莉说完,风趣地“哟呵”一声:“这么讲关某突然不见,还让你们紧张了一阵子?”
“那还不是?”阿什莉郑重其事道:“阿什莉在美国上学时,听说过狼钻进人们居住的房屋里偷吃小孩的事情!”
关锦璘一怔,提高嗓音道:“阿什莉没有说错,狼这种动物是世界上最凶残、最狡猾的动物,当它们食物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就会向人进攻;而且我是成群结队!我们昨天夜里吃了两头狼的肉,群狼前来报复的几率是十分大的;阿什莉的耽心有一定道理!”
小林家二痴愣愣看着关锦璘:“关将军,我们从小在日本根本就没听到过狼能吃人的事情;难道狼这种体型不大的动物真能把人吃了?”
关锦璘见小林家二这么来讲,如有所思道:“小林君在日本没有听过狼吃人的事,那是由于日本的狼已经灭绝断种,而在中国,尤其是在草原上,狼如果没有牛羊充饥,便就向人进攻一饱肚腹!”
“还真有狼吃人的事?”山口美黛子也是惊诧不已地问。
“当然有啊!”关锦璘说了一声,把眼睛向前看看,见唱二人转的汉子和马车还没过来;便让大家席地而坐等待着,道:“小林君和美黛子小姐没听说过狼吃人的事,关某给大家说道说道!”
猴子拽住关锦璘的胳膊道:“好呀师傅,猴子也没听说过狼吃人的事;师傅您就给我们讲讲吧!”
关锦璘定定神儿清清嗓音道:“要说狼吃人的事,不得不提起民国十八年那场大年馑!
“民国十八年是公元1929年,1929年关某21岁,正在北平读大学;可在那一年,关中平原遭遇了千年不遇的大荒灾。
“说是千年不遇那是有史可查,因为唐朝以后,随着朝廷的东移;物华天宝的关中平原逐渐被冷落,周、秦、汉、唐时修建的水利工程年久失修失去灌溉能力;关中平原属于黄土高原地段,本来就缺水;尤其是地下水源深厚难能汲取,再加上政府腐败,兵匪成灾,不断地向老百姓强征暴敛;民力疲惫,天不降雨,连年干旱,农田颗粒无收;百姓只能靠树皮草根、观音土延续生命。
“大旱带来的天灾不仅对人,不少依附人而生存的动植物也在大旱中灭绝!
“食物链的断档,使狼这种上万年来和人形影相随,若即若离的动物开始以人为食。
“我们家当时还算富裕,但为了接济周围的穷人,也只能吃个半饱;能吃个半饱已经是是菩萨保佑,不少老百姓由于食不果腹一批一批饿死!
“那年秋天,我从学校回家后在渭河滩上刨花生;我们一共3个人遭到7匹狼的围攻,7匹狼连蹦带跳,呲着亮亮的狼牙轮番在我们头顶腾来窜去;和我一起刨花生的两个伙计已经吓得腿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