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早餐,从九点到十点,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等秦吾洗碗被子和碗,太阳已经从东边移到了东南方。两人从别墅出来,由顾西爵开车,往秦家别墅方向驶去。
“开快点。”秦吾扫了一眼中控台上的时间,催促驾驶座上的人。
从家里去民政局还有半小时的车程,这么算下来,要想再早上办完手续,时间就很紧张了。昨天,姐姐交代她要在12点之前去接她的班照顾父亲,因为她下午有一台手术。
所以办结婚登记就剩下半天时间,确切地说,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了。
“你怕我跑了?”顾西爵不知道她的打算,右手握着方向盘,在路口左转后,开口调侃她。
她越急,他就表现地越坦然,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才没有!”听到顾西爵的提醒,秦吾才发现自己为了赶时间表现地很着急,连起码的矜持都没了。
现在,她和顾西爵是去登记结婚,不是赶场吃饭,无论如何都不能表现地着急,否则会掉价。即便真的很着急,也要保持镇定。
秦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往后靠在车座上,无精打采地掰着自己的手指。她眼睛的余光瞥向顾西爵,他嘴角的笑意更甚。
“顾总,你这几天都不用上班吗?”她扯开话题,试图把顾西爵的注意力转开,别让他一直在自己着急的事情上纠结。
实际上,她真的很着急。
余光转到窗外,马路两旁的绿化带迅速跑过,叠加着往他们后面跑去。她不能去看车速,只能以马路边的标志来判断还有多久时间可以到家。
“没什么重要的事。”顾西爵答她。
临近年底,办公室桌上堆满了各部门下一季度的预算报表,他还没来得及看。今天是最后批复的时间。
“顾总,有件事我想请你答应我。”想起下午要去照顾父亲的事,秦吾才想起她和顾西爵结婚的事不能让父亲知道,既然不能让他知道,那么必须提前和顾西爵说好,不然到时候穿帮了,怎么办?
车子到达秦家花园外,顾西爵熄了火,转头过来,等她继续说下去。
秦吾支吾半天,结结巴巴地对他说,“我们结婚的事暂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可以吗?”
虽然,昨晚在纪家,他当众宣布婚讯,并称正在准备婚礼的事宜。可当时,参加成人礼的宾客都是津阳市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虽然嘴碎,却没有一个是记者,这么说来这件事也只是内部传了一遍,外人还不知道。至于其中的真实性,只要她和顾西爵否认,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他们结婚的事,如果要瞒父亲就必须瞒所有人。
“为什么?”顾西爵微扯的嘴角僵直,他薄唇抿紧,双眸锁住副驾驶座上的女人。
对她的脑回路不能理解。
多少女人想成为他名正言顺的人,别说登记结婚了,就连他送了一个小东西都会发上微博艾特许多人,恨不能津阳市的人一夜之间就知道她是顾西爵的女人。可这女人倒好,成了顾太太还不愿意张扬,还要他一起瞒着。
“我想等秦氏的问题解决了再公布,因为——”秦吾实在找不到好的理由,只能拉秦氏来做挡箭牌,“因为我不想外人说秦氏的困难是由你顾西爵解决的。”
她又傲娇了,明明知道自己没有顾西爵根本解决不了秦氏的困境,可即使这样,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不愿意抬到公众的视野里。父亲是好面子的人,他女儿可以本事,但他的女婿决不能插手集团的事。
“是么?”顾西爵反问。
秦吾即刻点头,小脑袋点地跟拨浪鼓似的,以此证明她说的理由是真的。
“那就等秦氏问题解决。”顾西爵敛眉,他解开安全带开车门出去。
她要等一段时间,他就给她时间,无论她说的理由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秦吾下车,跟在他后面,走到花园的防盗门时,从手包里掏出钥匙开门。
“二小姐?”远处,买菜回来的芹姨看见秦吾,她披着一件拖到屁股上的西装外套,不是很确定。
走近,她看见顾西爵,眼里满是惊讶。
黑色路虎旁边的男人,他肤色偏小麦,鼻梁高挺,眉角有一点小痣,这张脸看起来好像那个人。
“芹姨。”秦吾以为芹姨早上给父亲送粥去了,没想到会碰到她,想到顾西爵还在旁边,顿觉尴尬。
“芹姨,他是我朋友,带我回来拿东西。”没等芹姨疑问,秦吾先把顾西爵的身份解释了一遍,她没说顾西爵的大名,因为只要是津阳市的人,几乎都知道他是顾氏集团的接班人。
她怕说出来,吓到芹姨。
芹姨拎着空了的保温盒,一只篮子跨在臂弯里,对顾西爵点了点头,转而对秦吾说,“二小姐,老爷惦记你,喝粥的时候还提到你。”
“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和纪先生相亲的进展。”芹姨边说,边将防盗门开挺。
纪言恺?
秦吾感觉后背上一阵森冷,她转头,果然看见顾西爵的俊脸黑到底,垂在身侧的大手微微收紧。
芹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二小姐,我看老爷对纪先生是非常满意的。”芹姨走在他们前面,不等秦吾回答,转身去厨房。
她是过来人,当然能看见顾西爵难看到极点的表情,这些话她原本是可以在没外人的时候和二小姐说的,可对方是顾家的人,她就更要当着他的面说了。在二小姐婚配的问题上,她和老爷的意见一致,千万不能嫁给顾家人。
顾青云的儿子,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秦吾避开顾西爵几乎要将自己吞了的目光,穿过客厅,走去二楼。家里的户口本一直由父亲保管着,就放在他衣柜的保险箱里。
她熟练地按下密码,保险箱打开,里面是房产证、基金的凭证,秦吾翻到底,差点把整个箱子倒过来,也没发现那本红色的户口本。
不对啊,户口本一直在这里,她前几天还见过的。怎么才几天功夫,就不见了?
秦吾把柜子的其他抽屉又翻了一遍,连带着床头柜,能藏东西的地方她全找了一遍,各种证都被她翻了出来,可就是没有户口本。
“不在这里。”
顾西爵斜靠在门口,里面的女人找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最后失落地跌坐在床上。
“秦烈大概知道你会回来偷户口本。”他得出结论。
刚才秦吾在车里向他提要求,让他将结婚的事保密,暂时不要对外公布。当他问及原因,她拿秦氏来做挡箭牌,说出的理由简直蹩脚地连三岁小孩都说服不了。
现在找不到户口本,那么理由再明显不过。
就是她结婚的事不是想瞒着所有津阳市的人,而是想瞒着家里人,那个人就是秦烈。
“秦烈大概是很满意纪言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冰冷,不含意思温度,连情绪都捕捉不到。
秦吾抬头,看向他。
明明是酸溜溜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寒冷刺骨。
他猜到了。
猜到了父亲不让她嫁给他的事,那么刚才自己以秦氏为借口的话大概是伤了他的心,让他觉得被欺骗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道歉,甚至不敢直视顾西爵的眼睛,“我只是不想你知道父亲不同意我们结婚这件事。”
她和顾西爵的婚姻,希望得到所有人的祝福,虽然这听起来异想天开,可最起码她希望能有父亲的祝福。她不知道父亲对顾西爵有什么误会,会对他有如此大的成见,如果现在没有祝福,那么她希望将来的某一天可以。
而在得到祝福之间的过程,她并不想顾西爵知道,自己可以承担的事,她不愿意再让他费神。
“秦吾,你对纪言恺是什么感情?”顾西爵大步跨上来,逼近她,大手抓着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
对她的欺骗,他咬牙切齿。
顾西爵非常不习惯此刻的自己,堂堂顾家大少爷,却像个怨妇一样,逼问她和别的男人的关系。
“没感情。你别想多了。”秦吾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从来没见过顾西爵这样,骄傲如他,根本不屑与他人并肩。
可他现在问自己对纪言恺的感情,潜意识就是不自信,这点让秦吾震撼。
“我喜欢你,就想嫁给你,你应该知道的。”小手攀上他的,捏着他的手往下,握在手心里。
她和他解释,心平气和,不想他有任何的误会。
顾西爵对她,大概也是这样的心情,否则他大可以甩手离开,连质问都没必要。
面前的男人,身体僵直,大手任她纳在手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居高临下望着她,不发一言。
“我去医院拿户口本,你到民政局等我,好不好?”秦吾像哄孩子一样,把生怕顾西爵的眉头又紧一寸,所以她连说话都轻声细语。
掰着他的指头,满脸可怜地望着他,撒娇。
她要向他证明,此生非君不嫁的决心。
顾西爵的唇微张一下,没回答。秦吾立刻举手到他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尽管自己心里没底,可是为了打消顾西爵的疑虑,她必须拿出十足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