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全景式的描写蒋介石在大陆最后日子的长篇纪实文学。
1949年伊始,蒋介石被迫第三次下野,虽退隐家乡溪口,却仍操纵“中枢大政”。解放军突破长江天堑后,他一面加紧经营台湾,准备退路;一面又频频策划,为争得江南一城一池与中共进行殊死决战。他亲赴上海督阵,奔波福建布防,莅临厂州主政,飞抵重庆坐镇,直到从成都仓皇逃离。
短短四年,大陆尽失,不知是天意,还是命运安排。
八十年代随着大陆改革开放浪潮,海峡两岸关系有了明显的改善,台湾平民可以单方面自由往来大陆经商、旅游。探亲自两岸人民加强了了解,沟通了炎黄子孙同胞之情。然而,海块两岸的中国人,皆为同根同祖的华夏子孙,何尝不翘首急盼于国家的统一,中华的腾飞?好在这些年来,横亘在海块间的那道无形的“冰墙”正在溶冻,交往正在密切,任何企图阻止祖国统一的阴谋都是不能得逞的。有道是,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作品以1949年这一历史伟大转折为背景,描写了国共两党间的历史性决战。以翔实的史料和生动的文笔,客观而真实地再现了动荡不安的国民党内幕。披露了蒋介石呕心沥血筹划半生的大yin谋,揭开了鲜为人知的重大历史内幕。
一
新年伊始,蒋介石宣布下野中共发表和谈声明,公布四十三名战争罪犯。蒋介石说:我不是被共产党打倒的……
—九四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黄昏。南京黄埔路总统官邸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一派节日景象。
蒋介石特意在官邸举行晚宴,邀请在京的党政军要员前来吃顿“团年饭”。
晚六时许,副总统李宗仁、行政院院长孙科、立法院院长童冠贤、监察院院长于右任、新上任的总统府秘书长吴忠信以及国民党中常委张群、陈立夫、张治中、谷正纲、张道藩、谷正鼎、邵力子、蒋经国等四十多人相继来到。
大厅内灯火辉煌,彩带缤纷,四周墙壁土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圣诞节剪纸,绚丽夺目可是,只要稍稍留意,就会发现到会的张张面孔显得阴郁、矜持而压抑。似乎都十分痛苦地意识到;这将是与总统陛下共迸的“最后的晚餐”了。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轻咳,站立在大厅门口两侧的侍卫武官揞手敬礼,在场的人刷地起立,沉闷的空气中仿佛划过一道闶电—蒋介石缓步走进大厅。
今天,他没有穿那套特制的戎装,而是着一身棉袍,上蓝下黑。白晳清癯的脸孔显得十分平和、随意,让人看不出—丝頹丧和此刻深藏在他心中的怨愤,他一边走向大家,一边用那双鹰隼似的目光迅瘈地一一椋过每一位来宾的脸庞,随之操起他那独有的奉化口音招呼大家入座。他自己首先来到宴会厅中央的席位上坐定。
副总统李宗仁见大家备就各位。这才来到蒋的在手坐下。全场静寂,气氛凝重。
这时,蒋介石的脸上一扫刚才的笑容。以低沉的语调开言道:“现在,我不得不说,局势已经到了严重的地步。这是党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剤。应该怎么办?目前党内有人主张与共竟和淡,我本人对于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不能不有所考虑……现拟好一篇文告,准备在元旦发表。现在就请岳军(张群字)先生宣读,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家面。面相觑,立即意识到今日晚宴的主题出现了。于是默然落筷,聆听张群宣读总统新年文告:
“……只要和谈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证。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生活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准,则我个人更无复他求……”
—纸皇皇文告,洋洋数千言,旨在保存国民竟的宪法”、“法统”和军队等五项先决条件下,才能同中共重开和谈。
这篇文吿出自总统府政务局局长陈方的手笔并由蒋介石亲自审定、批改后而成。因为那个为他草拟不少文章、报告、指令、函电的侍从室主任陈布雷已在十一月十二日眼用大量安眠药自杀了》蒋介石失去了身边这个最得意的“文胆”,只好让陈方替他草拟这篇文告了。
蒋介石在文告的最后表明:自己意欲下野,不再担任总统,“只要和平果能实现,则个人的进退出处,绝不萦怀,而—惟国民的公意是从……”
张群念完文告,全场鸦雀无声,人人都绷紧了各自的神经。
蒋介石将目光在每张脸上掠来扫去,见个个正襟危坐,噤若寒蝉,无人吐言,便挂起一丝愠色,扭头问坐在身边的李宗仁:“德邻(李宗仁字),你对这篇文告有何意见?”
李宗仁答道:“我与总统并无不同的意见蒋介石听了,很是不悦,又将目光投向诸位脸上:“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突然。从另一桌席上传出一阵抽泣声!
只见CC派头目谷正纲双手捧着手帕揩鼻涕,哭道:“总统不能下野呀!总统万万不能走啊……”
抽泣声打破了难堪的沉默。掌管舆论宣传工具的张道藩站起来说;“我极力反对发表这篇文告!与共产党谋和乃与虎谋皮。竞国危亡就在眼前,这局面非总统不能挽救!若是总统离开,这将对士气、人心发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陈立夫也随即站起来发言:“只有总统当政,方可挽救党国于千钧一发之危!”
蒋介石松弛了一下紧蹙的盾头,他为自己在危难时刻能有这样忠心的部下而感到一丝慰藉。
形势会发生逆转吗?这是对人心的最好测试。究竞是拥护自己继续当政的人多,还是同意自己下野的人多呢?他期待着,大厅里的空气开始有些浮动,悄悄引发出一阵蝇蝇议论声:
“下野谋和,倒不失一计上策,亦可以孚众望呀广“总统以国事为重,激流勇退,适当其时。”
“只是文告中的诸项条件,恐怕中共难以接受,人们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为赞同或不赞同发表总统这个有下野表示的文告而争论不休,莫衷一是,这种司空见惯的争论,使蒋介石忍耐不住地冒起火来:“我并不要离开,只是有人要我退职!我之下野,不是因为共产党,而是由于本党中的某一派系!”
坐在一边的李宗仁斜睨者桌上的酒杯,一言不发。他知道蒋介石是在指喿骂槐,有意说给他听的,“某一派系”无疑是指李宗仁、白崇癟为首的桂系。但在这神场合下,他却不露声色,保持沉默。
令人难堪的是,在这个决定总统去留的关键时刻,力主蒋介石继续当政的只是谷正纲、张道藩等几位文官,而战功赫赫的武将们如张治中、阎锡山等却缄口不言,这不禁使蒋介石羼然神伤。于是,他对张道藩说:“既无再多异议,文告明日发表。”言毕即愤然离去。
在辞旧迎新的钟声敲响之际,黄埔路总统官邸的最后晚宴不欢而散。
二
一九四九年元旦,蒋介石的求和声明以《新年文告》的名义由中央社播发,各大报纸也刊登了号外新闻。
同日,蒋介石召集国民党高级官员,在总统府礼堂举行团拜会。会间,谷正纲、谷正鼎兄弟及陈立夫等人在台下又哭又喊,反对总统下野,但并未引起多大反响。会后,蒋介石把李宗仁叫到礼堂休息室谈话。
“德邻,文告已发,看来我是不能再干下去了蒋介石脸上略露一抹苦涩,但仍显得镇睁自若。“我退下来,也许会更有利于谋和,但是在我走开之前,必须有所布置,否则你就不容易接手。请你告诉健生(白崇禧字)也明白这个道理,叫他不要再发表什么通电了,以免动摇人心。”
蒋介石这番话听来俨若由衷之词。直到昨天,华中“嬲总”总司令白崇禧还在武汉发“亥敬”电,宣称非蒋下野不能和谈,且又搡纵湖北、河南两省议会,通电告蒋“如战祸继续蔓延,不立谋改弦更张之道,则国将不国,民将不民,故敢不避斧钺,披肝沥胆,上渎钧听,并贡刍荛”,要蒋介石“循政治解决之常规,寻取途径,恢复和谈”。
但李宗仁明白,蒋介石提出下野,无非再行“以退为进”的良策。面对军事惨败、外交受挫、財政崩溃、内部分裂的危局实在令人沮丧极了。于是便说:“委座还是暂缓引退的好,待中共方面对和谈声明的反应后,再议不迟,其实,这正是蒋介石的意图所在。
是日晚,蒋介石又给武汉的白崇徨电云:
中正元旦文告,谅荷阅及,彼肝沥胆而出,自问耿耽此心,可质天日。今日吾人既已倾吐精诚,重启和平之门,惟言和之难,卓见已详,如何方可化干戈为玉帛,想兄熟虑深筹,必已有所茉划,甚冀示其详。俾资借镜,今大计虽已昭明,而前途濱变尚,极微妙。望兄激励华中军民,持以宁靜,借期齐一步骤,巩固碁础,然后可战可和,乃可运用自知,则幸矣!
而后几天,他则整日关在官邸里深居简出,度日如年,焦急地等待中共方面的反应。
和往日—样,他清晨五时半即起床,在床上稍稍活动一下手脚,按摩按摩眼泡和太阳穴,便下床来到楼外的平台上先缓缓地伸展双背,而后交叉环抱陶前,开始每天早上半小时的默立。这套动作已成为他四十年来固守的习惯动作。——还是在老家溪口上中学的时候,每天淸晨,这个紧闭嘴唇、环抱双臂、默默伫立在某一处注视着某一景物发愣发呆的青年就曾给他的老师和同学留下了坚定且傲视一切的印象。
此时,无人能猜测透他在想些什么。
总统官邸被黑苍苍的忪柏包围着。丝丝缕缕的雾谨在密密匝匝的树缝间散漫地游动这些黑苍苍的松桕树林在南京冬日的清冷寂寥之中依然呈现出古老的绿色给人以强桿、壮观的生谛感受。它似乎因此而遮掩了许许多多的虚假、腐烂或衰败的东西。官邸的东面就是闻名中外的钟山,又名紫金山。今天。这座在中国历史上曾给予六朝古都的王者以神力的名山。在冬日清展白茫茫的雾气里,在无声的呼啸如波浪一般起伏的松涛中变得隐隐约约,虚幻飘渺,给人以难以琢磨的深邃和神秘。
是的,从未有人能够主宰这种深邃和神秘!历代帝王亦如此!
眼前这位中华民国的总统,当他独自置身于这茫茫天宇之间时,也显得如此普通而平常。除了那双鹰隼似的眼睛,以及那道紧紧抿着象征意志的薄薄的嘴唇。他的清癯的老者的躯体褢着一袭黑色棉布袍。在渐渐明朗起来的晨色中,好似一团虚无的幻影。
不远处就是宏伟壮丽的中山陵,三百六十四级台阶之上蓝琉璃瓦汉白玉石建筑在浩瀚的样山松涛间巍巍矗立。风和松涛幽幽地呼啸着,一如天籁之声的交响这交响延续了五千年历史岁月,送走过一代代王朝天子,又迎接过一代代天子王朝……
公元前三百年楚国置金陵邑于石头山;公元后三百年三国东吴迁都建业为南京建都之始;继而东晋、宋、齐、梁陈、南唐、明。太平天国、中华民国都先后定都于此史称“六朝胜地十代故都”,真是“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啊,今日总统府的大厅就是昔日洪秀全天王府内的金龙殿遗址。—九一一年辛亥革命,这里成为孙中山的临时大总统府,一九一二年四月,孙中山辞去大总统职务,这里改为江苏都督府。一九一三年六月,讨伐袁世凯的呙令部在这里成立。不久张勋“辩子军”又攻入南京。一九一六年袁世凯病死。这里又成为冯国璋的副总统府。一九一七年之后,军阀混战。这里先后成为军阀李纯的督军府、直系军阀齐燮元的督军府、奉系军阀杨永嫿的督办公署和孙传芳的五省联军总司令部。—九二七年三月,蒋介石在这里成立军事委员会;一九二八年四月,在这里成立了他的南京政府;一九四八年四月,他在这里就任中华民国行宪之后的第一任大总统,“国民政府”的歴额也就此正式改为、总统府沧喿流年。这所府殿式建筑群的几度兴衰荣枯无不反映中国历史上的风云变幻和时代更替……
他收住目光轻咳一声,转身踱回客厅,心绪依然如凄风呜咽。
……自国父倡导国民革命,创建中华民国,开国至今,整签经过了三十七年。在这一个时期之中,革命先烈爱囿军民流血牺牲,坚贞奋斗,饱经挫折。
备历熳辛,宪法才得实施宪政才告成立。今日在宪政政府成立之后第一次举行开国纪念,深觉岁月蹉跎,建囯寧业如此迟滞,三民主义来能实现。实在是感慨万分。溯自抗我结束之后,政府唯一的方针在和平建设,而政府首要的任务在收复沦陷了十四年的东北,以期保持我国领土主权的完整。但是三年以来,和平建国的方针遭逢了阻挠。东北接收的工作也竟告失败,且在去年一年之中,自济南失守以后,锦州、长春、沈阳栢继沦陷,东北九省重演九一八的悲剧,华东华北工商事此集中的区域,学术文化荟萃的都市,今日皆受匪患的威力。政府卫国救民的志职来能达成,而国家民族的危机更加严重。这是中正个人领导无方,措施失当,有负国民付托之重,实不胜其惭惶悚栗,首先应連引咎自责的。
早餐桌上,他示意恃从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响起一个腔调浑厚、凝重、略带鼻音的男播音员的声音:“这里是日KM——中央广播电台!现在全文播放中华民国总统蒋介石民国三十八年元旦文告……”
他凝神细听了一会儿,马上面露愠色地示意侍从把收音机关掉》这几天,电台反复播放他的这个文告。在他听来,那—宇字、一句句如锥针刺人他那颗极端痛苦的心,把强忍在心底的所有愤懑和哀伤以及那难以言状的羞辱全都迸发出来了:“娘希皮!我下野,我下野……”
砰——他愤愤地摔下筷子,将一只饭碗碰翻在餐桌上。站立在一边的侍从妲颤心惊地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把碗筷收拾起来。
三
中共方面的反应很及时。
元旦当天,中共新华社广播了由毛泽东奋笔写下的题为《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新年献词。声言:要用革命的方法,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消灭一切反动势力。
—月五日,中共新华社又发表了《评战犯求和》的评论,并将中共权威人士于十日前公布的首批四十三名战争罪犯依次列出点名。蒋介石作为首犯排在第一位,其次是宋子文、陈立夫、谷正‘纲、陈诚、何应钦、顾祝同、刘峙、汤恩伯、胡宗南、桂永淸,以及李宗仁、白崇禧、傅作义、程潜、阁锡山马鸿逵、马步芳等要犯。还正吿说,这个名单的确定和宣布。是要告诉蒋系将领和地方系军阀们:交出军队可摘掉战犯帽子受到宽待,继续顽抗只能按故犯受到惩办。
—月十四日,毛泽东针对蒋介石的新年文告发表了《关于时局的声明》,指出蒋介石的和谈建议是虚伪的,是企图利用和谈保存反革命实力的阴谋。同时提出八项和谈条件。这些条件是:
(一)惩办战争罪犯;
(二)庚除伪宪法。
(三)废除伪法统。
(四)依据民主原則改编一切反动军队;
(五)没收官僚资本》
(六)改革土地制度;
(七)废除卖国条约;
(八)召开没有民动分子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隶民党反动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
中共方面的反应如此激烈,态度如此强硬。这使迟迟不想引退的蒋介石感到不寒而栗。他视毛泽东的声明为要他无条件投降的“哀的美敦书”,再无恋栈的可能了。
—月十九日,蒋介石在官邸召开最后一次“御前会议到会的有张詳、吳忠信、孙科、陈立夫等党政要人。
蒋介石说:“毛泽东步步紧逼,他提出的八项条件,大家都看到了吧!我是他们公布战犯名单上的首犯。我可以下野,但决不做阶下囚!现在有两个方案,大家可以研究。—个是请李德邻出来谈判,谈妥了我才下野;另一个是我现在就下野,一切由李德邻来主持。”说完,长嘘一口气,颓然地倒卧进沙发里。
许久无人咬声,气氛令人室息。
环顾室内寥寥数人,不禁使诸位想起去年八月上旬召开的那次大型军事会议:三军司令及上百名高级将领云集石头城,聆听最高统帅整肃军纪的训令。蒋介石一身戎装腰挂佩剑,时而戟指怒目,时而正顔厉色地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训话“论军事,我大过共军数十倍,制空权、制海权均举握在我之手中;论形势,较过去在江西剿匪时有利得多。但令人痛惜的是,抗战胜利后,一些军政官员大发接收財,骄奢淫逸,沉画于酒色之中,弄得将骄兵逸,纪律畋坏,军无斗志。可以说,我们的失败,就是失败于接收。纵使**日益强大,匪势日益猖獗,若大家再不觉悟,再不努力,到明年这个时候能不能在这里开会,恐怕就成问题。万一**控制了中国,则吾辈将死无葬身之地!”
局势的发展正应了蒋介石的这:预言,并且比他预计得还要快。迄今,辽沈、淮海战役已相继结束,国民党军损兵折将三百五十万。黄怕韬、邱淸泉等送命,杜聿明等被俘。天律已在一月十五日解放,十三万军队全部报销,陈长捷等将领被俘。北平频頻告急。岌发可危,长江北岸的广袤土地即将尽失……在座的各位不能不为自己的“后路”而忧虑。身为总统府秘书长的吴忠信打破沉闷的场面,用探询的口吻说:总统下野之事关系重大,是不是召开中常委会讨论一下?”
“不必了!”蒋介石抽起身子忿忿地用宁波土话骂道,“娘希皮!什么中常委,我现在不是被共产党打倒的,而是被国民竞打倒的!我已决定,采取第二条办法,现在就下野。至于下野文告怎样措词,请大家研究。
陈立夫突然声泪俱下地哭说“下野之事,还望总统三思啊……”
蒋介石摆摆手,说:“我既不能贯彻戡乱之主张,又何忍再做和平之障碍。“”
说罢,将目光盯在桌上的台历,不知出于怎样的谋虑,抬手去翻某个日期。
张群马上走到近前,提示道:“再过十天即是农历己丑年大年初一。”
蒋介石突然惨淡一笑,像是自言自语道:“己丑……己丑……出丑尽在自己啊!如此正应了天意?”
大家顿时愕然。
四
一月二十一日,蒋介石于正午约宴五院院长及党政军巨头,正式宣布下野。
下午二时,他又在官邸召集中央黹委临时会议,出示他和李宗仁的联名宣言战事仍然未止,和平之目的不能达到。人民之涂炭,曷其有极。为冀感格**,解救人民倒悬于万—,特依据中华民国宪法第四十九条‘总统因故不能视事时,由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之规定,于本月二十一日起,由李宗仁副总统代行总统职权。”
交接场面。至为凄婉。
蒋介石声音低沉似有无限悲伤,全然没了平常训话时的那种激昂谏慨的气势和倩调。
“我自黄埔建军二十多年以来,历尽艰难险阻但在袍泽们大无畏精神和百折不挠的决心下。尊总理(孙中山)遗愿,坚持奋斗,度过种种难关近两年来,军事上道受挫折,这是不容讳言的事实。然今之最要者,乃应同心同德,共济时艰,共挽危局,断不能相互埋怨,相互倾轧,更不可有悲观失败之埔绪和论调,以至影响士气,影响全局……”
众人之中,已有人黯然流泪或失声痛哭。谷正纲忽含泪起立大声疾呼:“总统不该退休。应继续领导大家同**作战到底!”
素有“小委员长”之称的陈诚,立起精干矮小的身子发言道:“总统还是不下野为好,毕竟我们还操有半壁江山,定能与中共争得两分天下。”
城府颇深的陈诚在此之前曾试探性地问蒋经国:“总统为何非要引退不可呢?”蒋经国说:“这次父亲引退,主要是考虑到,竞政军积重难返,非退无法彻底整顿与改造。唯有退方能打破半死不活之僵局;往最坏处打算,也好另起炉灶,重定基础。父亲要我到台湾在你手下任职,我愿协助陈主席把台湾治理好陈诚说:“总统运筹椎幄,有你我一起治理台省,保证总统无后顾之忧。”陈诚是蒋介石的心腹,顿然明悟了蒋的意图:蒋看中了台湾,作为积蓄力量,东山再起的最后据点。台湾与大陆相隔一道海峡,四面环水,易守难攻,使国民党尚未受到损失的海空军能够据此发挥优势,台湾处于西太平洋交通要道很容易与日本及美国等西方国家联络,以获得外援;而且,在抗战胜利后,与大陆相比,台湾相对安定,内战战火尚未燃及。蒋下野前,审衡时局,虽然还想立足华东。稳定西南再图中原,但他亦自知困难太大,且西南是桂系老家,即令保住了,桂系恐亦未必肯于听命。
陈诚见卸职的蒋介石情绪低沉,便有意斟辞择句地以“半壁江山”、“两分天下”的命题来激发大家发表高见,以慰下野的总统。
汤恩伯马上响应道:“辞修陈诚字之言极对!我们势可与**隔江对峙,待国际形势变化再图恢复。卑职将肃整所部三十万大军,确保京沪杭!”
李宗仁似乎很识相而又知趣地笑了笑,说:“我只是一个代总统,需要时还须请蒋总统出面主政。”
蒋介石挥挥手广都不必再说什么了,我今天就离开南京,解甲归田。”
他起身宣布散会。
李宗仁忙问:“总统今天什么时候动身?我们到机场送行。”
蒋介石说,“我下午还有事要处理。起飞时间未定,你们不必送行!”
下午四时,蒋介石驱车先奔中山陵拜谒。
他肃立在中山陵前,默然无语,悲从中来:距抗战胜利还都,三年不到,江山易手,怎不叫人痛心疾首,悲愤懊丧?!……直到儿子蒋经国再次催他动身,他才叩别陵堂,欲乘“美龄”号座机飞往杭州。
原定是从明故宮机场起飞,在拜谒中山陵时他突然下令改由大校场起飞。起飞后,他吩咐机长依复恩,绕空一阔,向首都作最后一瞥:“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他凭窗俯瞰,腮边竟也挂出两颗老泪。前两次下野,他都抱曹重斩出山的信心果也如愿‘而今日下野,还能有还都“登极”的希望吗?
等李宗仁带领一班文武大员赶到机场送行时,“美齡”号已悄然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