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权，是蒋介石最敏感的一条神经。啊，大上海，三十万魂炅还要成为昔日的冤嵬吗。两位巨子皆对“宋二姐”情有独钟。杜月笙恨别复兴岛李宗仁不愿再骑“死马”。蒋介石对儿子说：再求求斯大林吧……

    一

    军权，是蒋介石最敏感的一条神经。

    二十五年前，他为什么接受了孙中山的委任，担当起既没有兵权、地位又不高、条件又十分困难的黄埔军校校长的职务，并坚定不移地办这令军校呢？

    不言而喻，他从残酷的现实斗争中得出一条真谛：不掌握军队，一切都无从谈起。谁有军事实力，谁就能得到政权。

    他自投笔从戎就十分崇拜拿破仑，因为拿破仑以赫武力称霸欧洲于一时。他更崇拜曾国藩曾国藩以治兵有道，屡建军功而成为封纒大吏。他亲眼看到，袁世凯由于掌握了北洋军事实力，不但威迫淸廷，还能左右民国大局，窃取了辛亥革命的果实。其后各大小军阀也是凭借各自的军队才割据一方。同时他也看到，孙中山的国民革命之所以屡遭失败，就是因为孙中山手中没有可靠的军队，而他自己也因为手中没掌握军队，一直充任参谋一类的辅佐与副手，“为他人做嫁衣裳”，还受人排挤与奚落。他更明白，前两次下野之所以都能很快复出，就是因为自己牢牢地操握着军队，那些被称作“八大金刚”、“十三太保”的军界要员，都是他的黄埔嫡系中最亲信的干将。现虽是第三次下野，他宁可抛开政府各院的兼衔，把总统的交椅让给李宗仁暂坐，但唯独不能交出的是军事指挥权——而桂系苦苦相逼的就是这个权力。

    无论如何，他绝不会交出军权！

    现在，他乘座“泰康”号军舰驶向上海，要亲自指挥淞沪战役，死守住这座远东最大的城市，等待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转机到来。

    而此时，上海，这座集二十世纪中国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之大成的“万国之都国民党政权三年来政治、经济大滑坡的中心。正被浓郁的战争气氛笼單者。高楼大厦的墙壁上张贴出一纸纸来自军方的戒严令，城区的交通要道构筑起一座座明碉暗堡，城里城外驻扎者汤恩伯的三十万部。

    一场血战已迫在盾睫！

    虽然，军事决战的战略性胜负，在白雪魈皑的淮海平原上已经成为定局；但是，以国共双方为主角的这部恢宏的历史剧的最后一幕却注定要在上海拉开！——中国共产党在此诞生，也在此第一次遭受几乎使之覆灭的血腥镇压，如今她将凯歌重来；中国国民党的第二代总统蒋介石在此嵋起成为历史的风云人物，如今无论他愿不愿意都将从这里告别“海棠叶状”的大陆，飘零人海。

    还是在去年岁末，东北战争已无可挽救，平津危在旦夕，徐州重兵被歼，蒋介石即命令汤恩伯在上海构筑纵深防御工事，历时四个月，在上海市与郊县构成外围、主阵、核心三道阵地铕筋水泥筑成的主碉堡阵地三千八百个，稠堡间战壤相连，壕内可行驶吉蛰车。半永久性的掩体碉堡一万多座。电网、鹿砦，层数无计。

    阎锡山看了阵地后，蛮有信心地认为，至少可以守一年。”

    蒋经国则把它比作“东方的斯大林格勒可与“马其诺防线”媲美。

    四月三十日上午十时，“泰康”号抵达上海。

    蒋介石立即走下军规，在江湾龙华机场百开军事会议，听取京沪杭鬌备总司令汤恩伯、海军司令桂永淸、空军司令周至柔、装甲兵副司令蒋纬国，以及炮兵总指挥官邵伯昌等作关于保卫大上海的作战方案报告。同时参加会议的还有参谋总长顾祝同、上海瞀备可令陈大庆、上海防守司令石觉、上海战区空军司令毛瀛初等。

    汤恩伯报告说：“目前，总裁亲自指令的部队已集中上海周围，共约三十万人，陆续进入备自防御区内。为在外围扫淸射界，阵地前三华里以内的庄稼全部铲光，坟墓夷平，村舍拆迁。另外，纬国兄指挥的装甲兵团也已到了上海。这样，以我海空军优势全力协助地面部队，我们可打一场现代化的立体战争！我们的大上海要成为攻不破、摧不毁的斯大林格勒！……”

    桂永清报告说我们海军第一舰队与吴淞要塞炮台相配合，负责吴淞、高桥两岸地区对共军的炮击及给地面部队的火力支援，并保证吴淞口外海上运输之畅通……”

    周至柔报告说：“我空军共四个大队，一百四十架飞机，逐日分三批，轮番协同地面部队作战，并准备了大量照明弹，防止共军夜袭。除上海各机场外，我们的飞机还可以利用闽浙一带的机场和海上基地——盟国的航空母舰进行起飞。”

    蒋介石问：“用盟国航空母舰的事协商好了吗？”

    周至柔说：“已经和美国人讲好了，无非是给他们一些补偿。”

    蒋介石点点头：“给他们些钱不要紧，只要肯支持我们就行。不过要当心，以防他们到时要滑头。”

    接蓍，蒋纬国报告说：“我战车及装甲车部队作为总预备队使用，密切配合主阵地实行固守防御。阻止突破和恢复突破口的任务由战车部队担任……”

    蒋介石欣慰地点点头：“嗯，很好！应相机以强大火力进行出击，摧毁敌之攻势。”

    随后，汤恩伯将守备方针和指导要领、阵地编成概要、兵力配置方案等又叙述了一番。然后严肃地宣布：“本部已颁布了十条战令：违抗命令者，杀！临阵脱逃者，杀！未经许可擅离职守者，杀！……”

    蒋介石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这些大家自然明白。除以上这些，还有什么？”

    汤恩伯用颇为得意的口吻对总裁和与会者道广除以上计划内容外卑职还拟就了一个‘编外计划。必要时将浦东战场从川山至金沙一段实施堤防爆破，造成浦东泛区以节约兵力加强浦西地区的作战。目前准备工作正在进行。到时我投入作战的三十万部队可以铯大部分部署在浦西，在北起吴淞、南至虹桥的二十余公里的战线上，放心地和敌人进行决战，而绝无后顾之优了。”

    蒋介石连连赞许道：“好，好，这个计划很好要抓紧落实。”

    汤思伯说：“我已派爆破技术总叭长杜长城在浦东沿海进行戡察，一俟准备就绪。马上实施爆炸，让海水漫遍浦东。”

    这确是一个堪称残酷的计划！汤思伯在构思这个计划时显然是受到蒋介石当年下令炸开黄河花园口以阻止日军南侵的启发，所万幸的是，当汤恩伯准备于五月十五日至十八日待海潮到来之时实施煬炸，解放军却于五月十四日凌晨抢先占领了浦东。汤恩伯的计划不得不宣告破产。

    听完了各路“诸侯”的汇报，蒋介石用亲切温和的目光扫了大家一眼，说：“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些人觉得自己当的是‘黑官’（当时有的军官是蒋介石临时指定的，并没有经过国防部正式审核、任命，故称黑官），有点不安心，是吗？我现在宣布，你们谁也不是‘黑官，，今后也决不会叫你们当‘黑官等这次仗汀完，一律晋升，打得好的，有功的，还要越级提拔。毋须再有顾虑，我e向顾总长讲了，由他亲自办理，嗯，大家看怎么样？”

    与会者全体起立，齐呼：“总裁英明！感谢总裁恩泽！”汤恩伯鼓动说：我们政工处已经会同市政府和参议会，设立了‘英雄馆，，地址选在国际饭店。凡各部队作战有功的官兵，都送入‘英雄馆，享受荣誉。除了受奖慰劳外，我们还准备把所有妓女、舞女集中起来，分设三个军妓营，一个守备区一个军妓营……”

    蒋介石挥了挥手，接过汤恩伯手中的木棒，指点着作战地图，把自己早已盘算好的防御部署和盘托出：“从以上三军备战的情况看，凭借坚固工事及有利地形，采取陆海空联合作战，实行固守防御，守上六个月，应该说是不成问题的……我看可以以狮子林、大场、真如、华。镇为第一道防线；吴淞庙、周家桥、漕河泾为第二道防线；张华泾车站、庙行、江湾、虬江口为核心防线。最后如战况失利，不得已时，退守市区梭心据点，继续抵抗，以待时机。”

    部署完，他把木棒往桌上一扔。调转话头，以训令的口吻说：“部队内部要注意，要好好查一查，严禁再发生像王晏淸那样的倒戈事件，还有戴戎光这个混蛋，一炮未放就把江阴要塞丢了，让共军轻易渡过了江，使许多部队未经战斗就溃退下来。同时还要采取一切有力措施，鼓舞士气，安定人心。给大家讲淸楚，第三次世界大战很快就要打起来，我们**是不会孤立的，美国会很快支持我们重新收复国土。因此，这是至关党国存亡之战役，一定要打好！”

    大家齐声赞同总裁英明决策，纷纷表示：要和大上海共存亡不成功便成仁！

    蒋介石说：“三十万魂灵还要成为昔日的冤鬼吗？不，我只要成功！”

    二

    坐落在虹口公园旁边的一幢花岗石砌成的古堡式大厦，原是日本建造的海军陆战队总部，现在是“保卫大上海”的指挥中枢，汤恩伯的司令部和上海警备司令部均设在这所大楼里。

    五月一日上午，大楼四周警卫林立，门禁森严。楼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轿车，显出不同寻常的气氛。

    蒋介石在这里召集上海的中央各军事学校毕业的学生（主要是黄埔系）开谈话会。会上成立了由各军事学校同学会组成的“非常委员会蒋介石成立这样一个委员会，是想以他黄埔老校长的名义将已是四分五裂状态的中央军校系统出身的将校军官重新集合起来，竭力死守上海。

    当蒋介石走进这幢大楼时，在楼前的台阶上伫立了好几分钟。他目光凝重，神情肃然，当年中日上海大血战的悲壮一幕似又拉回到他的眼前……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三日，侵占了平津之后的日军，又调集二十万兵力发动了对上海的大规模进攻，扬言要三个月灭亡中国。八月十四日。凌庚，蒋介石电令京沪螯备司令张治中对敌发动总攻击，先后调集了七十三个师参加作战。先以冯玉样为总司令、张治中为前敌总指挥，后又由蒋介石自兼总司令，陈诚为前敌总指挥，由此拉开了抗日战争中规模空前的上海战役。

    仗打得异常惨烈！由于中国军队同仇敌忾，英勇抵抗，抱定与上海共存亡之决心，坚守上海达三个月之久，涌现出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集体和英雄人物：

    ——守卫宝山县的一个营，在敌优势兵力的猛攻下，坚守两昼夜无一人后退，直到全部壮烈牺牲……——坚守苏州河北岸四行仓库阵地的以谢晋元副团长为首的八百名壮士，面对敌飞机、大炮、战车协同作战的。轰滥炸，不退却，不投降，激战四昼夜，直到弹尽粮绝……——十八岁的少女杨惠敏。冒着枪林弹雨，将面国旗送到八百壮士的阵地上，极大鼓舞了杀敌士气……——中国海军面对日寇大批飞机和占优势的舰队，不畏强敌，在长江上进行英勇抵抗，“中山”舰在十五架敌机轮番轰炸下中弹起火，舰长萨师俊腿被炸断，血流如注，用手抱住铁柱继续指挥，一直战斗到“中山”舰下沉，全舰壮士壮烈殉国……——刚组建两年的中国空军。面对敌我飞机数量五比一的悬殊劣势，毫不畏惧，由空军第四大队大队长高志率领二十七架战斗机首次出击，炸毀日寇第三舰队的旗舰“出云”号，而后又与十八架敌机檄战于杭州上空，击落敌机六架，而我无一架受损伤（事后由担任航空委员会秘书长的宋美龄建议，每年八月十四日为国民党空军节）……嗣后，蒋介石遂派两架轰炸机，由空军第十四大队队长徐焕章驾驶并领队，飞往日本的九州、长崎、福冈、佐贺等城市上空，中国的这两架轰炸机向日本的这些城市投下的不是炸弹，而是二十万张传单。传单上写的是：“中日两国有同文同种、唇齿相依的亲密关系，应该和睦相处，以维持亚洲和全世界的自由和平；日本军阀发动的侵华战争（最后会使中日两国两畋俱伤，希望日本国民唤醒军阀放弃进一步侵华迷梦，迅速撤回日本本土！”当飞机撒完传单返航时，日本诸城市才实施紧急灯火管制。似乎出于对中国飞机这一举动的报复，日军出动数架轰炸机轰炸了蒋介石的老家溪口……——自兼总司令的蒋介石亲赴前线督战，鼓励士气，他所到之处，群淸瀲昂。一日深夜，突然路遇敌机空袭，蒋介石一行人躲进车站月台才免于死伤。而赴前线慰劳将士的宋美龄。途中为躲避敌机轰炸，不幸翮车，使其肋骨折断数根，同车的澳人顾问端纳也受重伤……此役，据日本陆军省自己宣布，日军在上海战场死伤四万余人。而中国军队伤亡近三十万人。这在中华民族抵御外侮历史上，牺牲之巨、之壮烈，鲜有前例。

    历史就是这样富有戏剧性——十二年后的今天，蒋介石又要亲自指挥一场“上海血战”了所不同的是，那次是与“倭寇”作战，而这次是与同族同根的“自家兄弟”拼杀。二者的性质完全变了，但蒋介石不会这样认为。

    论军事装备和工事构筑比起十二年前已经大大改观了，远远超过当时占强大优势的日军。然而他最淸楚，三十万兵力究竟能守多久？汤恩伯声称至少能守六个月。他认为能像中日上海大血战那样守住三个月就是战略上的胜利。当然，他不会说出自已的真实打算，他需要给将士们打气和鼓劲，这是目前最主要的。

    他在这个“非常委员会”上说：现在，我们在战略上虽然道到了一些挫折，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们应当闻胜不骄，闻败不馁你们应当相信我，北伐是我和诸同志排除艰难险阻获得成功的；西安事变，是我生平最险恶的一关，也是党国存亡的关键，这一关我也度过了；抗日战争，我们没有来得及充分准备，以后外援也被截断，处境极为困难，然而经过八年艰苦抗战，最后我们还是取得了胜利。大家应当具有信心，我与你们艰苦与共，在上海一起坚守……”

    下午，他又命令汤恩伯把守卫上海的部认团以上军官召集来听他训话。

    训话前，他提议全体起立，向在中日上海血战中壮烈珣国的烈士们默哀三分钟。接着，他追述和颂扬在对日作战中出现的可歌可泣的英雄战绩和人物——他讲起守卫宝山县的那个英雄营，讲起谢晋元和八百壮士，讲起萨师俊与“中山”舰……当他讲到十八岁少女杨惠敏为八百名壮士送一面国旗的事迹时，他激动得直揩眼泪。

    全体军官情绪大震，会场气氛至为激荡。不少人高呼口号：誓死效忠党国！誓死守卫大上海！他也声言；要留在上海不走，亲自指挥战事，与官兵共甘苦，同上海共存亡，并宣布让儿子再经国协助汤恩伯负责政工事务，颁发对官兵的奖励、晋升和荣誉的特别条令。

    接着，他引用《左传》中的一个典故说：天方授楚，未可不争，虽晋之强，能违天乎？谚日：高下在心……你们要明白，共产党的问題是个国际问题，不是我们一国所能解决的，要解决必须依靠整个国际力量。但目前我们的盟国美国以及英国和法国，要求我们给他们一个准备时期，这个时间不会太长。美国的航空母舰正从菲（律宾）新（加坡）基地向远东开进，只希望我们在远东战场再打一年，第三次世羿大战即可爆发，麦克阿瑟将军就会率联合国军支援我们因此，我要求你们在上海打上六个月，你们就算完成了任务。那时，我们三线兵团也建成了，就可以把你们換下去休息。

    这番气壮山河的训话，无疑给了大家精神上以极大的抚慰与鼓舞。他要大家回去转达部属：“用自己的勇敢和热血保卫大上海！”

    当日，根据蒋介石的旨意，汤恩伯和上海市府还组织军乐队和文艺社团在市区进行声势浩大的宣传鼓动，守卫市区核心工事的部队还举行了剃头宣誓大会……这一切，旨在把三十万人马紧紧捆在蒋氏的战车上为了上海能多守住些时日去拼去杀去流血去卖命……但是，十二年前将士们与侵华日军作殊死搏斗的那种大义大勇还能寻找回来吗？

    三

    蒋介石为何在五月一日这天频频召集军事会议，并举行声势浩大的宣传鼓动呢？

    因为一年前的这一天，中共发布了纪念“五一”劳动节的口号，提出“打到南京去。活捉伪总统蒋介石广同时号召“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这个重要口号，是毛泽东在西柏坡一所黄泥草屋里在运筹“三大战役”的间隙里亲自草拟的，并向先期到达西柏坡的周恩来、林伯渠等人征求了修改意见面。

    “五一”节这天，毛泽东又致信在香港的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丰席李济深和中国民主同盟常务委员会委员沈钧稱，说明召开新的政治协商会议的时机已经成熟，同时对政协筹备会议的出席范围、开会地点及时间等问题，提出了初步意见。毛泽东还指示中共在香港的负责人潘汉年，携带他亲自草拟的召开政协的三党联合声明草案，去晋谒李济深和沈钧僑，进行面商。

    当时在东北、华北、中原频繁穿梭布战的蒋介石，看到中共要活捉他的口号，气煞到何等程度不待言说。他根据特工组织提供的秘密情报，决定要给毛泽东一点颜色”瞧瞧，遂向在平津的“特别行动队”下达了一个密杀令：偷袭轰炸西柏坡的中共首脑机关。但因轰炸的目标不准确，仅炸毁了几所民房和牲口，毛泽东及中共领导人及时转移隐蔽起来。蒋介石为此遗憾万分。

    在香港的李济深、何香凝中国国民竞革命委员会、沈钧懦、章伯钧（中国民主同盟）、马叙伦、王绍鍪、蔡廷锴（中国民主促进会）、陈其尤（中国致公竞）、彭泽民（中国农工民主竞）、李章达（中国人民救国会）、谭平山（三民主义同志联合会）和郭沫若（无党派民主人士）等。联合致电毛泽东，响应中共的号召。毛泽东立即覆电，对各民主党派赞同中共“五一”口号并热忱促其实现，表示极为钦佩。敦请他们及早进入解放区。共同筹备新政协会议。

    截止到一九四九年四月，已有大批民主党派領袖、工商业家、文化艺术界、新闻界、社会科学界以及其他方面的有影响的爱国人士，陆续从西南、西北、华中、上海等地转往香港，再由中共在香港的组织护送到青岛、大沽、大连等解放区沿海城市。

    就在蒋介石坐镇上海，亲自部署和指摔淞泸战役之际，全国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六百多人云集平，在中南海怀仁堂酝酿和准备新中国的开国盛会一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

    所以，五月一日这天蒋介石两次召集大型军事会议，举行声势浩大的宣传鼓动，其良苦用心已昭然若揭了。

    当晚，他突然想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一宋庆龄。

    据得到的中共方面的信息及各羿知名人士的殷切呼吁，他们对这位己故总理的夫人是“情有独钟”的，蒋介石当即电令在广州暂理行政院的阎锡山（此公于三月从太原逃至广州），规劝在穗静养的宋庆龄来沪或去台湾。电文称；对“二姐”应以缜密的监护措施，勿让中共及他派人士将其诱到北平去。

    阎锡山在广州对宋庆龄确是极尽殷勤，对“二姐”时时处处监护得很紧。宋庆龄对阎锡山说：“只要国民党在此存在—天，我一天也不离开广州，哪也不去。”

    二十多天后，当上海失守的大批国民党军政要员纷纷逃向广州和台湾时，宋庆龄却踏着硝烟来到了上海。

    六月十九日，中共全国妇女联合会副主席邓颖超携带着毛泽东的亲笔信，去上海看望宋庆龄，邀请她北上议事——

    庆龄先生：

    重庆违教，忽近四年。仰望之減，与日俱积。兹者全国革命胜利在即，建设大计，亟待商筹，特派邓额超同志趋前致候，专诚欢迎先生北上。敬希命驾莅平，以便就近请教，至祈勿却为盼！

    专此，敬颂大安！

    毛泽东

    —九四九年六月十九日

    宋庆龄看了毛泽东给她的亲笔信，又听了邓颍超对有关情况的介绍，并转达了周恩来、朱德、刘少奇等中共領导人对她的问候，宋庆龄深深被感动了，说：“我要去北平，而不去、台湾。”

    宋庆舲在邓颖超的陪同下抵达北平时，毛泽东、朱德、周恩来以及何香凝等到车站热烈欢迎。

    四

    五月二日上午八时许，一辆黑色的“奥斯汀”高级轿车穿过南京路、外滩。驶向黄浦江边的复兴岛。远远望去，一幢华丽的乳白色的别墅像一具精巧的贝離镶嵌在水天相接的小岛上。

    轿车在别墅的玄关，前廊里停下，从车上走出来一位头戴礼帽、身穿长袍，身材修长的人物——这就是上海摊鼎鼎大名的帮主杜月笙。

    受蒋介石敦请，杜月笙适才来复兴岛，近些日，他总是对蒋避而远之，独谋起自己的后路。

    杜月笙刚一进门，蒋介石便从客厅里迎出来，彼此紧紧握手，相互问候。

    蒋介石说：“備老，去年冬天，你能出面领导上海绅商各界搞‘国际化，发起以‘自救救国”实为大义之举，令人钦佩！”

    杜月笙说：“总裁过誉了，去年蒙你召见，面授机宜，兄弟尽了些微薄之力。遗憾的是并未得到洋人及各界领袖的支持。”

    蒋介石说：“镛老为此尽心尽力，功不可没。”

    去年十二月初，蒋介石在南京总统官邸召见杜月笙，提出一个在上海搞“国际化运动”的方案，旨在扼住美、英、法等西方国家的巨商转移资金和财产，一旦中共攻打上海，因利害所系，可望得到他们的军事干预。与此同时，他命汤恩伯加紧构筑上海防御工事。并将国际饭店、汇丰锒行、海关大楼、大新公司、梅白克天主教堂、巴克公寓、兰心大戏院、贝当公寓、十六铺德国仓库、百乐门舞厅、皇家大戏院、哈同公寓、百老汇大厦……近百处中外投资经营场所和洋人租界地作为市内核心工事，进行非常时期军事“庇护”，极力把外国人滞留于上海。

    要在上海搞“国际化”，蒋介石首先想到了相交二十多年的老明友杜月笙。杜月笙居上海滩三大帮会巨头（黄金荣、张啸林）之首，蒋介石的发迹，乃至于国民党政权当初就是依靠了江浙财团、上海财团及帮会势力才发展起来的。

    杜月笙不能不佩服，蒋介石下赌注于上海，决计要与中共死搏一场，确是一步“高棋”——用炮弹的弹奏”去拨动、去震荡洋人们的麻木而迟钝的神经一借此使战斗升温导致“国际化杜月笙回到上海，即在中汇大楼宴请外国巨商及各界头人，提出w上海是远东最大的都会，集中外经济命脉之所在，只有实行‘国际化，才不易受战火破坏”，并说“上海秩序应暂由外国派军队维持但外商提出，要搞“国际化”，上海应当首先成为一个不设防的城市，吁请交战双方，避免以上海作为战场。美国在《大美晚报》上公开对“国际化”表示异议，说“此运动会招致侵犯主权之嫌，有谁愿意出面肩负此特殊困难与责任呢？”就这样，上海的“国际化》运动宣告流产了。

    尽管如此，蒋介石还是要对杜月笙褒赞一番。接着他不胜感慨地说：“美国人就会耍滑头，所以我还是叫汤恩伯加紧修筑工事，死守上海。”

    杜月笙问：“能守多长时间？”

    蒋介石说：“多则一年或半年，至少三个月，这是最坏的打算。”

    杜月笙不置可否地苦笑了一下。

    蒋介石瞧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镛老。民国十六年四月的那次淸竞，你在上海是出了大力的。我记得，当时外国人问你，淸**须若干时间可告成功？你说二十四小时成功，真干脆！外国人都惊讶了他们说，欧美各国均有共产党，人数虽不多，可一下除灭不了，你们能在二十四小时内一举解决吗？不可能，不可能，这简直是神话。但我们不是在一天一夜内取得了淸党的胜利吗？镛老哟，当时你的中华共进会的兄弟们是立了大功的。”

    “嘟里，哪里，那时全仰仗蒋总司令的威力啊！兄弟们只是在总司令的指挥，为竞国尽匹夫之义务，理所当然，理所当然。”杜月笙探谙蒋的为人，晓得“功高震主”会引起蒋的反惑和不满，连忙谦恭地回敬，同时，他也听得出蒋为何又特意提及“四二”事件，并把请党的“功劳”记在自己头上，无非是说共产党打过来，是要与你杜某人彻底淸算那笔血债的。

    “镛老，我今天请你来，有一件事是要向你解释。”蒋介石面含一丝歉意地说，“去年八月，经国在上海与维屏闹不楠快之事，我事先确实不知道、否则，我是不会让他们那样胡闹的，谁没有亲戚朋友哟，嗯？叫至亲好友丢脸的事，我能让他们千吗？请镛老多原谅。”

    社月笙说：“犬子之事早已化解，兄弟亦没放在心上，介石兄不必多虑。”

    去年八月，被国人称之为“打虎英雄”的蒋泾国，率“打虎队”在上海大打出手，下令处决了几个私吞金银、投机倒把的“首恶”者，又抓了不少非法牟取暴利的“巨擘其中就有杜月笙的三公于杜维屏。

    消息传开，震惊了上海滩，街人闻之咋舌各大报纸都将此事作为爆炸性新闻公诸报端：“杜氏因儿子被捕，三次晋谒蒋经国，均被挡驾，因此颇为怨恨”云云。

    杜月笙只好出来说话了。在他所控制的报纸上，发表了一篇“辟谣谈话称自己绝无说情之事，也没有被“挡驾”之说，他表示“二十年来，镛之爱护领抽，服从政府，众所周知。币制改革，只能成功，不许失败，经国先生执法以绳，不枉不纵，深致敬佩广事实是，蒋经国抓了杜维屏之后，一再邀请杜月笙参加宴会或座谈会，并邀请他单独谈话，杜月笙均不作任何表示，躲在家里不肯出门。

    然而，杜月笙毕竟是老于谋算之人，他不动声色地派人调查了孔祥熙的长子孔令侃经营的扬子公司，发现该公司非法囤积大量物资，凭借权势在扰战胜利后处理“余物资”等方面大发了横财。于是，杜月笙在一次蒋经国召开的大会上发言：“我儿子触犯法纪，罪有应得，但请对此类事件秉公执法，平等对待。扬子公司昕囤积的物资远远超过维屏等各家，请专员立即査抄，万勿使罪犯逍遥法外……”并当场揭露了疡子公司桩桩事实，使满座听众睦目惊愕，蒋经国也被弄得极为尴尬。将逼之下，蒋经国当众声称：“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于是速派“打虎队”把扬子公司查封了，结果确如杜月笙所掲发的那样。

    蒋经国决韋大义灭亲，下令逮捕了孔令侃（但由于宋美龄和蒋介石出面干预，孔令侃被释放了，杜维屏也被释放了。蒋经。引咎辞职，他不无悲怆地吟叹：“我只有先在家尽孝，而后再言对国尽忠了……”

    杜月笙感到得罪了皇亲国戚，便悄悄去香港避了一阵风头，当然心中怨恨依然未消。今听蒋介石又谈及此事，也只好一再解释，以释前嫌。

    果如他所料，蒋介石表示了一番歉意后，又把话头转向正题：“镛老，目前局势难以预测，你可以在适当时机到台湾去，一定到台湾去。你现在是国民政府少将谘议么，你还是陆海空总司令部的顾问么，清党时你协助我诱杀上海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这个赤色领袖，共产党是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千万不能留下来，必须走！”

    杜月笙故意把脸色沉下来，心想：中共已大兵压境，上海爾说守三个月，我看一个月也难以守住》尽管蒋要汤恩伯实行“外松内紧”的策略，并制定诸项优惠来安抚人心，稳定秩序，让中外商贾和市民感觉不出战争即将临头的恐慌，但眼前这位下野的总统为什么不在市内居住呢？他的痤舰停泊在吴淞口外的洋面上，只有在召集较多的人开会时，他才到陆地上来，但也是偶尔在复兴岛上住一宿。他已是年逾花甲的人了，自从匆匆离开老家溪口，就差不多一直在海上颠簸。这样固然便于逃离，却也颇受风浪之苦了。

    于是，杜月笔说：“兄弟很是感谢总裁的关怀，不过，眼下我还不能走哇！总裁不是说要留在上海不走，要和上海共存亡吗？兄弟岂能先走柅？”

    蒋介石点头道：“镛老说得对。镛老在上海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若现在走会引起人心涣散，你就选择适当的时候走吧！”

    殊不知杜月笙早有了自己的打算，事先已包好了一艘荷兰轮船。但不是去台湾，而是去香港，他和蒋介石在复兴岛的会见，是两位相处二十多年的老友最后一次恳谈，也是最后的诀别，几天之后，杜月笙悄悄地把一家老小包括尚未正式结婚的著名京剧演员孟小冬以及秘书、随从等安置好然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离开上海，去香港定居作寓公了。

    五

    李宗仁飞回老家桂林迟迟不去广州“主政”，迁至广州的国民党政府就成了一具空架子。“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一一些国民党元老纷纷提出，要成立非常委员会，为政府最高决策机构，以拯救党国之危亡。

    消息传到上海，蒋介石电令阎锡山：偕李文范、居正一起飞桂林，促请李代总统即日到穗主持政务。

    阎锡山、李文范、居正携总裁。谕于五月三日飞抵挂林。而李宗仁自从南京飞回老家后，一直精神不振，意志消沉，拒绝到广州主政。

    李宗仁向阎锡山发牢骚说：“百川（阁锡山字）兄，蒋先生幕后不放手，我决无法出面主政，亦无此能力领导。我在南京出任代总疣三个月，本抱‘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欲为不可收拾的战局尽最后的努力，期望息兵，划江而治，达成和平局面，解人民于倒悬。古人云：‘尽人事而听天命’，但蒋先生处处在背后牵制，使我对这匹‘死马，实未能尽应有的努力。‘亡国之君，的帽子我是不愿戴的！”

    阎锡山说：“蒋先生在上海督战指挥，也是局势所迫，上海若要轻易放弃，对党国更为不利。南京失陷也决非你一个人的责任，恳望德邻兄以党国大业为重，万勿推辞去穗主政的好，李宗仁说：“我主政可以，但只有蒋先生急流勇退之一过！

    阎锡山见李宗仁有所松动，便问：“德邻兄有何意见可明示？”

    李宗仁说：“请蒋先生作确切的保证，为我飞穗重主中枢大政的先决条件！”

    这些“先决条件”是：

    —、交出军事指挥权

    二、交出全国官吏任免权；

    三、将中央银行运台存贮之银元、金钞，须一律交出；

    四、各级政府向总统及行政院负责，蒋先生不得幕后干预；

    五、国民党不得干涉政务，控制政府；

    六、希望蒋先生暂时出国赴欧访问，免碍军政改革。

    五月四日，阎锡山乘专机飞抵上海，登上停泊在吴淞口外的军舰，向蒋介石报告了情况，把代总统提出的六条要求面呈总裁。

    蒋介石听了，看了，却再也没像往日那样拍备震怒，大为光火，举目凝望看浩瀚的海面，将情绪收敛得相当沉静。然而，他心中翻滚着的该是怎样的狂澜啊：李猛子（李宗仁绰号）啊李猛子，你个广西偌趁党国之危，苦苦相逼，真个是大打出手了！其用心其目的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狠……是的，李宗仁要他交出一切权力，而首先要夺的就是军事指挥权！他前两次下野靠军权复出，这一次他能眵心甘情愿地毫不吝箭地交出军权吗？况且他眼下正紧釋权柄指挥上海大。决战，他真有点怨恨自己。几次对李猛子未能痛下杀手！他沉默了良久，终于想好了。

    他对阎锡山说：“百川哪，为了向中外表明国民政府尚存，目前也很需要李德邻继续支律我们这个支离破碎的门面啊！”

    间锡山听了一怔，问：“总裁的意思是？”

    蒋介石说：“你马上去桂林告诉李德邻，我完全答应他的要求，把一切权力交出。我五年之内亦不复过问政治！让他去穗主政吧……”

    阎锡山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是听错了，于是说：“介石兄，事到如今，你万不可赌气呀！”

    蒋介石说：“我赌什么气？我决定把一切权力都交给他，交给他！金钱、权力皆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过，我有一个意愿……”

    阎锡山问；“什么意愿，请总裁详明蒋介石深长地叹了口气，沉吟道：“国家败亡至此，民族生灵涂炭，我无颜出国见友邦人士，只希望能留居台湾，屯老守愚。我这点小小的要求不为过吧？”

    阎锡山说：“请总裁放心，我一定把总裁的意思向李代总统讲淸楚。”

    蒋介石最后叮嘱道：“最好要他同你一道去广州，到时我会向他逐一交接。”

    阎锡山再次飞抵桂林，向李宗仁如实地转达了蒋介石决不再视政的诺言。

    李宗仁怎么也不会想到，老蒋会如此夷快地交出一切权力。于是对阎锡山说，“请百川兄向政府各院通吿一下蒋先生的意见讨个公道，免得有人说我李宗仁的闲话。为防止中国**，我愿再作最后五分钟的努力7李宗仁遂于五月七日飞抵广州。

    六

    蒋经国对父亲交权的承诺大惑不解。

    蒋经国极力诘劝道：“局势既然到了这种地步，父亲应该到广州重新亲政，而不应该把李宗仁再请出山。何况李宗仁野心昭然，肆无忌惮地趁势夺权！”

    但蒋介石对儿子的见解不屑一顾，故而超然地说我呀，真是‘难得糊涂’了！”

    其实，这叫歪打正着。

    蒋介石比任何时候都淸醒，即便重新亲政，也绝不能在广州。那是桂系的天下，用不了多久也将落入共产党手里，推李宗仁去主政，只不过还是暂让“德公”当替身，而他的天下在台湾，为确保台湾，必须坚守上海，把重心放在东南沿海一带的防务上。只要台湾在，即使大陆失尽，也可复兴。而李宗仁在南京时就主张放弃京沪杭，把汤恩伯的主力移至浙賴线和南得线，与华中白粜禧集团成为犄角，以固守湘、籟、川，确保两广，自立门户，与蒋分庭抗礼。——其意图自然瞒不过耳目灵便、道高一筹的蒋介石。

    萎还是老的辣！

    蒋经国恍然领悟了父亲并非搜行放宑指挥军事的诺言，而是要更好地指挥军事。先把李宗仁推上“死马”，“鞭子”仍在父亲手中。

    “经国，眼下最紧要的是能在上海多守住一些日子。”蒋介石踱步思谋着说，“苏俄驻华大使馆已迁到广州。而中共要派人访苏，我想我们也应该派人去。斯大林是作过保证的，在道义上、物质上和军事上单单支持中国国民政府。不妨你再去一次。只要斯大林肯出兵再次支援，我答应他在中国沿海任何城市建立军事基地。”

    蒋经国苦笑了一下，说：“时过境迁，美国现在都这般小气，大耍滑头，何况苏联呢？斯大林势高气盛，无利可图的交易他历来不干……”

    蒋介石沉吟道；“若是再去一次。求求他，难道就得不到？”

    他们的一点支持？……”

    蒋经国摇摇头，沉吟不语。似乎在回味四年前赴苏联所谱写出的颇为得意的一笔……一九四五年六月下旬，蒋介石派行政院院长兼外交部长宋子文，青年军政治部主任、中央干部学校教育长、陆军中将蒋经国，外交部亚洲司司长卜道明等为谈判代表团赴英斯科。目的是对斯大林表示亲善，以取得苏联的军事援助，加快侵华日军的投降。

    蒋介石之所以派儿子去，不仅是因为蒋经国在苏联住了十二年之久，通晓俄文，便于观察、分析俄国人的意图，而另一个重要因素是儿子可以代表父亲有决定权。

    蒋经国与斯大林会谈的结果，除了在“外蒙独立”问题上持有歧见以外，其它皆以中国做出让步、以承认《雅尔塔密约》的既定事实为先决条件，达成了《中苏友好同盟条一约》，同意苏联在旅顒建立海军基地及苏联在东北诸城市通航的协定。斯大林口头上保证，条约签订之后。苏联在道义上、物资上和军事上支持中国——单单支持由蒋介石领导的中国国民政府。

    但是，斯大林对国民党执意不让外蒙古划分出去感到生气，他以责怪的口吻问蒋经国：“你们为什么坚持不让外蒙独立？”

    蒋经国说；“请元帅谅解。我们中国八年抗战，就是为了把失地收回来，今天日本人还没有被赶走，东北、台湾还在日军的铁蹄之下，一切土地都还在敌人手中，反而把外蒙这样大的一块土地割让出去，岂不失却了抗战的本意？我们的国民一定不会原谅我们，会说我们出卖了国土。在这神情形下，国民一定会起来反对政府，那我们就无法支持抗战，所以我们不同意外蒙古归并给苏联。”

    斯大林说：“倘使你的国家有力量，自己可以打倒日本，我自然不会提出要求。今天，你们没有这个力量，还要讲这些话，就等于没说，就等于废话。”

    蒋经国说：“此事尚待国民大会举行专门会议通过方可，在下恕不敢独断！”

    斯大林将叼在嘴边的大烟斗取下来，轻轻地在空中划了一下说：“好吧，外蒙间题先搁下放一放，就以其他事项达成的协议签订友好条约吧。”

    在如此一位“势高气盛”的大元帅面前，这位年仅三十五岁的中国陆军中将所表现出来的不卑不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气魄，倒也令人钦佩！参加会谈的宋子文、卜道明等下来对蒋经国说：我们手心里都为你攥一把汗！蒋经国说；斯大林有句格言，道义上同情弱者，谁叫我们是弱者呢？”

    一九四五年八月六日，美国在日本广岛投下第一颗原子弹。八月九日，美国又在日本长埼投下第二颗原子弹。——当日，斯大林下令：苏联对日宣战。于是，一百多万苏联红军在总长四千多公里的战线上同时发动进攻，给予盘應在中国东北的日本关东军以毁灭性的打击，使日军丧失了在中国负隅顽抗的基地。而美国的原子弹则起到了加速日本投降的作用，同时也给日本投降提供了挽救面子的理由。

    当时设在重庆的国民政府中的诸多要员，把蒋经国赴苏谈判称之为“开创了历史性转机的卓越功绩连蒋介石对儿子也大加褒奖。

    然而。时至今日，蒋经国还能再次赴苏，重创“历史性转机”吗？斯大林会慨然出兵百万或像一九三八年八月派飞机和舰队协助保卫大武汉那样保卫大上海吗？

    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蒋经国说：“斯大林虽曾表示，希望国共划江而治，可南京一失守。他就把目光转向了中共。毛泽东也明显地采取了对苏联一边倒的策略。此一时彼一时，即使我再去荚斯科也是徒劳一遭。

    蒋介石说：“我只是这样想了想，既然是徒劳，也就不去罢了，眼下上海也离不开你。”

    蒋经国把刚收到的战况电文向父亲报告说：“陈毅的第十兵团已进入福建境内，我想马上去一趙，巡视一下那里的防务……”

    没等儿子说完，蒋介石那根敏感的神经像被横来一榉猛地敲击了一下，劈手一挥，厉声对儿子说：“你留在汤恩伯身边督战，还是我去福州一趙。福建非常重要，没有福建就没有台湾！我离开上海，也好给李德邻一点面子，让他去广州主政。”

    五月七日，蒋介石乘“江静”号军艘去了马公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