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省政府,张青云算看的非常清楚了。省长王天成就是要利用马奔和范红堂两架马车,牵制所有的副省长,全面掌控省政府的权力,三面马车的大格局已经形成。
果不出所料,在随后召开的省政府常务会议上,王天成宣布了省政府省长和副省长们新的分工,马奔的权力大大加强,交通、水利、发展改革等重要的部门落入马奔的囊中,他的实际权力已经大大超过常务副省长林正义,虽然林正义名义上是常务,分管财政、金融和省政府办公厅等外人看来更重要的部门。但实际上,他的权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王天成消减了。
就拿林正义分管的财政厅和省政府办公厅来是说,这些都是王天成的铁杆部下控制的部门,听谁的不听谁的,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就拿范红堂来说,他这个秘书长是谁让他当的,王天成!不是他林正义,就是让你林正义分管,你能够管的了?
这就是大家一起做权力的游戏,表面上谁也不说透,但骨子里,大家都一清二楚。
林正义也清楚,自己运气不好,没有当上省长,就要承受这样的结局。官场就这样,现实的很,不进则退,最起码在王天成这五年的省长期间,自己的日子是不会轻松了。好在省委书记杜茂林是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人,两人全力对付王天成,他也不轻松,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书记是一把手,省长是二把手。
作为常务副省长,他手里是有一定的资金使用权限的,每年1500万的副省长准备金,其他的六个副省长,一人1000万。这些钱足够自己用了,想咋使用就咋使用,只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也不会过问。
所以这当副省长的,只要想的开,不和省长争权夺利,日子还真是好过的很。
在省政府半年,张青云就看明白了,他们各有各的活法,想吃什么有人安排,想玩什么说走就走,今天还在东州,明天一打电话,就到了北京、上海、香港、澳门了,就是想出国,也方便的很。下面厅局里那么多出国考察团,只要他们想去,打个招呼,下面的人就办好了,吃喝花费自然有人争着出,真是自在的很啊!
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出去转一圈或者几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自己一个子都不用掏,全是公款买单,这样的好事,张青云觉得,走遍全世界,如今也找不到官当的如此舒服的地方。报纸上公布,每年公款出国要花费几千亿,这个数字,张青云觉得,是可信的。
一个人来个欧洲游,就要几万块钱,那帮公款出国的,就更贵了。旅游团最爱接的就是这样的团,可以漫天要价,反正都是公家出钱,花多花少全报销,只要把各级官员打发好了,吃好玩好,你尽管开口吧。
比如普通的团,同样的路线,同样的接待标准,要三万元。而这些全部是官员的团,报价就给它升到四万五千元,多余的钱团里赚个一小半,剩余的都返还现金,让各个官员在国外都有一大笔零花钱,这样谁也不说,演了个双簧,从各个单位的国库里就多掏出一笔钱,进了个人的腰包,这样多合算啊。
可以白吃,可以白喝,还可以白玩,又可以合法的把公款装进自己的腰包,这样的好事,可以说在这个地球上,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做的国家,肯定是越来越少了。
至于像我们这样,做的无遮无掩,大张旗鼓,做的人觉得理所应当,看的人觉得事不关己,大家都若无其事,这样大面积,高发,习以为常的,世界上大概只有我们国家的官员做的出吧,也只有中国的老百姓习惯了没有怨言吧!!!
郑丽丽现在是彻底看开了,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回事,短短的几十年,还不是这灾就是那难的。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和病友们没少聊天,才知道,生命有时候脆弱至极,好好的一个人,也就是十天八天的事,说没有就没有了。
和郑丽丽同时住院的有个妇女,来的时候一检查,才发现癌症已经扩散了,连病加上吓,很快就没了。这次经历让郑丽丽彻底的看破了红尘,她一切都不在乎了,只想一心一意的带好儿子张方圆,平常里没什么事情了,就带着张方圆逛街买东西,反正她手里有钱。张青云每月的工资基本上一分不动,全部给了她,工资卡和奖金卡都在她手里拿着呢。张青云基本上不花什么钱,吃喝全部可以报销,手里也随时有购物卡,可以随便买东西。
到了省政府,老公的补贴和奖金比在东州市委时又高了许多,每年有六七万块钱了,再加上张青云给的购物卡,郑丽丽觉得,和他结婚这么多年来,这是经济上最富裕的一年了。
手里有钱,老公的名气一天比一天大,特别是回了市委党校的家属院,不少人围着老公,不住的讨好献媚。那些原来看不起张青云的同事们,有事没事的,也爱找个借口,到家里坐坐,送点饮料、水果之类的东西,虽然现在郑丽丽根本不缺这些东西,但女人家,心里还是非常受用,毕竟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处好关系,有好处。
老公出息了,带着儿子在院子里散步,碰上那些舌头长的女人,当年她们经常话里有话的讽刺挖苦张青云,而现在,她们见到郑丽丽,一个个像斗败的母鸡,谨小慎微的,说话都不住的陪着小心。
而郑丽丽呢,走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头抬的老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男人发达了似的,故意在别的女人面前耍不够的威风。
那些女人看看郑丽丽,想想张青云一天天的发达起来,将来前途更不可限量,有好车坐着,官越来越大,回家就越看自己的男人越不顺眼,就故意找茬,刺激自己的男人,说他窝囊,一辈子就是个穷教书的命,不像人家张青云,马上就是正处级了,再跟两年省长,马上就能做到副厅,还四十岁没到,你说人家该有多大的前途啊!像这样一直做下去,两年一级,说不定今后进了中央也未可知!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当初咋没看上他那样的书呆子,都以为他迂腐,傻,但没想到,人家那才是肚子里有真东西,是恃才傲物,不像自己的男人,贼眉鼠目的,像个领导的跟屁虫,巴结了十几年,当不够的孙子,才换来一个科长、副科长的,说出去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
郑丽丽心情好了,想开了,就不太管张青云,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忙,身上也没有太多的钱,他又不会贪污受贿,最多收点人家点小礼物,看上他的年轻漂亮女人如今肯定有,但以他的身份,他也不敢太放肆,最多暗地里来往来往,他要想长期包养,就是有哪个贼心,他也没那个经济实力啊!他的钱都在我手里控制着呢,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她绝对想不到,就是有漂亮的女人,况且收入比张青云还高的女人,甘心情愿的做了他的地下夫人,不图名,不图利,就因为看上了他的聪明、机智、幽默。郑丽丽又一次失算了,她过多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就像当年大大低估了张青云的能力一样,这或许就是她一生必须付出的代价。
逛街,看电视,陪孩子学习,是郑丽丽一成不变的日子,她活的很充实,对生活不再企求什么,他就是想让张青云的官升的快点,大点,挣更多的钱,把儿子张方圆送到外国读书去。那里花费大,一年没有个十几万过不下去,没有钱现在是寸步难行啊!
张青云每次回到家里,看她心态越来越平和,说话细声慢语的,都是看着张青云的脸说话,是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的样子了,离婚分手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就在喉咙里打转,一圈又一圈,就是不忍说出口。
到了范小玉那,就不住的唉声叹气,说开不了口,还是再等一等吧,等我秘书不做了,官也升上去了,再提离婚的事。不然她要是闹起来,什么我们都得不到,省长也会怪罪我,我的前途就给毁了。
范小玉想想也确实没办法,就又随了他,一边赌气一边唠叨说:“早知道这么累,我当时就该躲你远远的,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孩子说不定都会跑了。跟着你,一点保障也没有,何时是个头啊?”
张青云抱着她说:“我向天发誓,一辈子对你好,给你妻子的名分,但你还是要给我时间!我求求你了,我也难啊!谁让当初我们没有遇见!”
范小玉笑了,说:“当初你怎么会遇见我?你是小教师一个,就是见了我,我也不会看上你,我一个大姑娘家,还嫁不出去啊?”
张青云想想也是,自己那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蛋,痴心妄想而已,男人啊,没有事业,不能出人头地,谁会看得上你?
王文雅现在已经坠入情网了,一个公子哥正在对她展开疯狂的攻势,那小子张青云在王天成家里见过一面,一看之下,张青云就对他没有好感。不是张青云嫉妒,而是张青云觉得,那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心计却很深,王文雅八成是被他迷惑住了。
以张青云敏锐的洞察力,他判断,这小子属于标准的政客,是个善于投机钻营的主,他追求王文雅,绝对不是看上王文雅这个人,而是她的家庭,说白了,是她的老子王天成,是省长这个位子的影响力。
这个小子的举动和年轻时的范红堂如出一辙,简直就是范红堂的翻版。只不过范红堂出身更加卑贱,是个农村孩子,而这小子,他老子听说是省电力集团的前任老总,现在调回总公司任职去了,家里肯定有不少的钱。从他在王天成家里,对王文雅献媚的表情来分析,张青云认为,这是个表演的高手,他的目的是通过认识王文雅,取得王天成的信任,从而使自己的仕途从此坦荡起来,因为他老子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大的靠山,为了这个,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而做省长的女婿,可以迅速实现这个目标。
女人啊总是很天真,很好骗,张青云虽然看的出来问题,但他决不会向王文雅提醒一句,因为他知道,疏不间亲,自己是外人,不好发什么议论。她吃亏就让她吃个够,这都是命,逃也逃不掉。谁让她的老子是省长,她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折磨、打击,命运有时候非常公平,你得到了自己不应该得到的,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这样分析其实没什么依据,张青云也是凭感觉,他只是觉得,像王文雅这个长相,在女人里面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丝毫说不上漂亮,自己尚且不愿意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那小子家里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身边肯定不乏美女的追求,他竟然弃之不要,追自然条件非常一般的王文雅,这根本不符合一个男人的正常心理,讨老婆,谁不愿意讨漂亮点的女人啊,又不是没条件!
对于这样天生的政治动物,张青云从心理上就非常反感,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得罪,不交往,顺其自然。
王文雅的事情处理清楚了,今后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了,说实话,这让张青云没有了任何思想负担。自己本来就没有打心眼里喜欢过她,只是她对自己表示了好感,碍于她是自己老板的女儿,才逐渐冷落她,现在好了,有人缠上她了,自己彻底得到了解脱。
张青云有时候觉得,老天似乎在故意考验自己,前些年让自己受不够的折磨,工作失意,情场失意,连个漂亮女人都追不上,而现在,仕途一天比一天得意,官眼看越升越大了,因为范红堂自从当上了秘书长后,私下已经对张青云表示过几次,等到了十月份,副处任职满两年,立即提拔张青云为正处级。
仕途上得意就得意吧,情场上也得意了,范小玉甘心情愿的当了两三年的地下情人了,而现在,省长办的小美女赵雅莉,有事没事,也对自己表示出好感,这真让张青云觉得,好事它说来就都来了,老天仿佛是在加倍补偿自己当年的损失,现在连利息都算上了。
从心里讲,赵雅莉是不错,年轻,才24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年龄段,况且她身上有种气质,是范小玉和郑丽丽根本不具备的,那就是见过大世面,大气,要归类的话,范小玉属于小家碧玉,而赵雅莉属于大家闺秀,郑丽丽则属于标准的良家妇女,普通的很。
赵雅莉每次送文件或者单独和张青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瞪着美丽的大眼睛,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问了这问那,和张青云开不够的玩笑或者聊天,有些段子还相当黄,不是一个姑娘家应该知道的。比如有一次,赵雅莉看张青云一个人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就扭着自己好看的屁股,站在张青云身边,蹭来蹭去的,说:“我给你看一个短信吧,挺好玩的!”
张青云说:“发过来看看,别又是黄的吧,你这不是毒害我吗?本来我意志就不坚定,哪受得了你这样的美女一而再的撩啊?”
赵雅莉抿着嘴笑着说:“看看吧,保准让你有心得。”
张青云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女人三字经”,“死远点,别碰我,放开手,我喊了,你讨厌,不可以,不要嘛,你轻点,好舒服,用力点,不行了,抱紧我,要来了,爽死了,我还要!”
张青云看了,心里顿时一阵紧张,他没想到,赵雅莉竟然这样大胆泼辣,分明是公开的勾引自己,但看赵雅莉平静的样子,张青云又拿不准她是真心啊还是逗自己玩的,女人心,大海针吗,外人根本猜不透。
现在的女孩子,开放的很,见到自己中意的男人,不管他多老,有没有老婆孩子,就敢展开攻势,从别的女人手中抢过来,这样的例子现在丝毫不稀奇了。
虽然自己心里已经是蠢蠢欲动,但老谋深算的张青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贸然出击,万一自己失算了,是自作多情那就难看了。漂亮女人吗,现在自己不是没有,也不是见了就饥渴的要命的时候了,得等一等,有了充分的把握再动手不迟。
机遇总是青睐有准备的大脑,这不,机会说来就来了。
进入七月份,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刚刚开完,为了准备会议的材料,张青云和省长办的一帮秘书们整整忙活了半个多月,累的够呛,会议总算是开完了,画上了句号。省长王天成在会议报告上说,全省经济上半年实现了快速发展,各项经济指标比去年都有大的突破,是改革开放以来清河省发展最好最快的时期。
这句话到底是谁先想出来的,张青云觉得,他真是个天才!这表扬和自我表扬做的,简直是太美妙了,让别人一点也抓到把柄,抠不住牙缝子。
你想啊,如果没有意外,明年肯定比今年好,这样的说法一点也不矛盾,老百姓又不懂那么详细,只知道原来杜茂林和王天成上来后,比前任郭云石和李大化要强了,你看清河省的发展,又是一个最好的时期,真是大快人心啊!
自己表扬自己,还挖空心思的找了那么多名词,这就是养一帮子秀才的作用,他们可谓贡献不小。
累了就应当休息休息不是,大家就向秦主任提议,说组织大家出去玩一趟吧,就当是党支部搞活动。
秦主任就向秘书长范红堂一汇报,范红堂想想这帮秀才们也确实够辛苦的,平常里伺候各个领导,领导在家忙,领导不在家,也得忙,一年到头就没有个休息的时候,每次检查身体,大家都是亚健康,不是腰有毛病,就是脖子有毛病,戴眼镜的占大多数,也确实应该出去放松放松,就答应了。条件是安排成两个班组,一个在家值班,一个出去考察,实际上就是出去游山玩水,但说考察西部农村好听点,省政府办公厅的干部吗,要经常下到最基层,有助于了解基层实际,培养对基层老百姓的深厚感情。现在的官场,就是多么龌龊的事,你只要想找,都可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去哪呢,远的时间不够,就去西部的仙人沟,那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是个著名的旅游胜地,还可以吃野味。
仙人沟从前张青云没有去过,正好这一次王省长去北京开会了,小韩陪同,自己在家里没事,乐得出去玩几天。
办公厅有的是面包车,要了一辆,就出发了,这一队加上司机共八个人,作为省长办的副主任,张青云算是队长,组员有赵雅莉和其他一帮子秘书。
领导自然坐前排,赵雅莉是唯一的女士,自然得到照顾,坐在张青云身边。从省城到仙人沟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上午刚出发时,大家都很兴奋,不住的讲段子,开玩笑,但车子上了高速公路,跑了半小时,就都精神不集中了,打瞌睡的一大片。赵雅莉头也晃来晃去,到最后干脆就倒在了张青云的肩膀上,张青云能闻到她脸上的香气了,头更晕了,再看赵雅莉,头发也乱了,衣服也不整了,从她开胸很低的上衣领子里,分明可以看见她不大不小的Ru房,这让张青云心里又是一阵紧张,下面就不听话的硬了起来,顶的裤子都难受。
怕出丑,张青云连忙转移视线,看看窗外的风景或者闭目养神。但脑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都是赵雅莉好看的屁股和圆圆挺挺的nai子。好在赵雅莉今天穿的是休闲牛仔裤,把自己细腻雪白的大腿包了起来,要不然一低头就看见,更麻烦。
一路无话,到了仙人沟固定的停车场,大家就下车了。要到仙人沟,还需要步行半小时,才能到达建在沟里的宾馆。这是一段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路边溪水潺潺,花草遍地,景色十分优美,但就是高高低低,爬坡上岗的,让很久没走过山路的诸位非常吃力。
尤其是像赵雅莉这样的大小姐,有生以来可能都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路,一开始还有激情,走了十几分钟,就知道不浪漫了,汗就出来了。正是下午四点多钟,山沟里又闷又热的,上身的衣服很快就贴在了身上,显得更性感了。
张青云怕她累着了,就把她的背包接下来,背在自己身上。赵雅莉为了怕摔倒了,就一直走在张青云的前面,紧贴着张青云,爬坡的时候,弯下腰,性感的屁股几乎贴到了张青云的脸上,张青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看没人,真想乘机趴上去亲亲或者摸上两把。但感觉还是太唐突,就忍住了。
到了另一个小坡,赵雅莉脚下一滑,就向后倒了下来,张青云慌忙迎上去,把她结结实实的搂在了怀里,手正好抱住了她的屁股。因为赵雅莉“哎、哎”叫了几声,大家都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赵雅莉已经在张青云的怀里了,就都开张青云的玩笑说:“张秘书,是不是你故意使绊子啊,想抱美女了?”
张青云忙放开赵雅莉热乎乎的身子说:“那肯定嘛,美女谁不爱啊,机会难得啊,要不你们也抱个试试?”
赵雅莉脸一下绯红了,说了一声:“讨厌!”大家就又笑了,继续前进。
到了驻地才知道,所谓的宾馆,就是在山坡上建设的一个个独立的小木屋。张青云看了看,每人要了一间,距离大约有十几米远的样子,赵雅莉的房间就在张青云旁边。
进了房间,看看设施还可以,有洗澡间,房间还挺干净。简单的洗了澡,放好行李,张青云就换上游泳衣,走了出去,到山沟里玩耍。
这里是一条山间的小溪,水从山上一路走下来,汇成了一汪又一汪的潭水,清澈见底,成了天然的游泳池,水有点凉,但在这炎热的夏季,很舒服。
赵雅莉又出现的时候,换上了一身游泳衣,中间是分开的,胸脯挺的老高,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和好看的肚脐眼。腿修长,皮肤白皙,好看极了。
她下去时,故意夸张的叫着,嫌水凉。张青云问她会不会游泳,她说不会。张青云说:“那你过来吧,我教教你。”
其余的人都三五一群,或者到小溪上面探险去了,或者自己找个小潭,闭上眼睛,享受大自然的宁静和安详,这里成了张青云和赵雅莉的私人空间。
赵雅莉一会儿趴在水面上,要张青云用手托着她,学游泳,张青云掐着她的腰,一次一次的往前送着,但赵雅莉似乎很笨,半天也学不会。这样一个大美女在自己怀里抱来抱去的,张青云就感到有些心猿意马,下面的家伙就不听使唤的硬了起来,有一次就碰到赵雅莉的手上。
赵雅莉可能已经猜到了张青云心里此时想什么了,就故意若无其事的用手碰他的下面,刺激他,张青云实在受不了她这样的刺激,就不由分说的,把手放在了赵雅莉的大腿根部,狠狠的掐了一下。
赵雅莉看他终于采取行动了,也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攥住了他的下面,两个人都不说话,但在水下,一切都心知肚明。过了几分钟,听到了别人的讲话声,双方才分开。
晚上吃饭,张青云都心不在焉,老想着赵雅莉,看赵雅莉,还是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该开玩笑就开玩笑,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这让张青云觉得,这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也是一个表演大师,女人啊,有时候都是天生的演员。
吃完饭打麻将,谁输了就喝一杯啤酒,再掏十块钱,张青云感到今天手气特别背,要啥不来啥,刚做好牌,人家已经自mo了,钱输了200多,啤酒喝了一肚子,不住的往厕所跑。
赵雅莉不会打,就坐在张青云旁边看,张青云上厕所时,她就替张青云摸牌。看看时间到了十一点半了,张青云就感到头晕脑涨起来,他估计是啤酒喝多了,就不打了,要回去休息。
他们看张青云走路已经一扭一拐的,知道他是真喝多了,就放他回去,其他的人钓鱼的钓鱼,摸牌的摸牌,准备打一个通宵。
赵雅莉看张青云走了,就站起来,说困了,不看了,顺便在路上看着张青云,别栽倒了。
其他的人就都笑了说:“美女,张秘书今晚上就交给你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责任可都在你身上啊!”
赵雅莉笑笑说:“你们这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我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得了他一个大男人。”
其他的人一听更起哄了,说:“那可不一定,现在是什么年代啊,女人非礼男人的可多了,张秘书他现在可是喝多了,对付不了一个女人的。”
赵雅莉也不再答话,忙走上去,搀扶着张青云往山坡上的屋子里走。
张青云初走出屋子,脑子还是清醒的,出来被这山风一吹,很快就不当家了,腿也软了下来,上半身就几乎趴在赵雅莉身子上,什么时候到房间的,他也不知道。
他就觉得模模糊糊的,有个女人伺候自己上了床,脱了衣服,洗了脚,他手摸着女人的腰,nai子,大腿,不像范小玉,也不像郑丽丽,到底是谁,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模糊中他感到女人自己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叉开了双腿,自己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干这事还是有些精神的,三下两下,就进去了,一阵猛打猛冲,很快就一泻千里,头一歪,就睡着了,等到第二天被尿憋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开开灯,他才看到地下一大团一大团的卫生纸,上面黏黏糊糊的,不用说都是***时留下的证据,知道自己又犯了一次不可饶恕的错误。
早上吃饭时,张青云看到赵雅莉又换了一套运动服,身材显得更加好了,看着张青云,仍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接下来的一天,是进山沟探险玩耍,两个人又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张青云看前后左右没人,就悄悄的对赵雅莉说:“对不起啊,昨晚我喝的太多了,乱性了,我会给你补偿的。”
赵雅莉看了他一眼说:“补偿什么?我自己愿意的!”
张青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离不了婚的,只能给你点补偿!”
赵雅莉脸立即就变了,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我有男朋友的,不要你负责!”
张青云实在搞不清楚,现在的女孩子都是什么心思,大约把这看的和吃饭一样随便,干了就干了,自己这样的表示,好像别人嫁不出去了似的,要沾上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了。
以后的两天,赵雅莉再也没给张青云任何亲近的机会,这让张青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女人啊真是个奇怪的动物,说翻脸就翻脸,转眼无情。古话说:“biao子无请,戏子无义。”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也这样,哪一句话说不好了,就得罪了,张青云觉得自己和赵雅莉就像一场梦,说醒就醒了,连个回味的机会都没有,对方的身体、气味全不记得了,一切像没有发生一样。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张青云进入省政府已经九个多月了,新鲜感已经过去,日子渐渐变的平淡起来,一天又一天,是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吃不了的饭,还有无穷无尽的会见、应酬,整个人忙的像个陀螺,没时间完整的看过一个电视剧,更没有心思看完一本书。
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习惯,时不时的到书店转一圈,买两本好看的书。好看的书,张青云觉得,现在这样的书越来是越难找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作家好像都不是生活在这个地球上似的,不食人间烟火。写的东西不是几千年以前的人和事,就是几十年以前的,好像他从娘胎里一出来,就知道了几千年的历史似的,把死人能说活,他的聪明才智要用到研究现实上,一准可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大奖,刷新中国人零的记录,到时候诺贝尔评奖委员会的人肯定吓得要死,中国不得了,这么多作家都够格啊,这要包揽多少年啊!不行,不行,得赶紧修改规则,像乒乓球一样,改大球,不能让中国人占完。
这些研究死人的还有情可原,至少他还有史料可查,不能信口雌黄,要不然专家不答应,读者也不答应,你要有凭有据,不能没有的事说的跟真的一样。
最好玩的是有人开篇就胡扯,从外星人扯起,扯的津津有味,扯的云天雾地,好像他是上帝,想咋拿捏这个星球就咋拿捏这个星球,他好像从来不用吃粮食就可以长大,随便吐口气,什么美国的洲际导弹、爱国者导弹啊,都纷纷落地。
扯起来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动辄上百万字,几百万字,张青云觉得,写出《战争与和平》这样经典名著的大文豪托尔斯泰要是活到现在,非被活活气死不可。他老人家是拿出自己毕生的心血,才写出了这部百科全书式的传世经典,煌煌百万言,他的才华是举世公认的,而如今这些人,动辄以为自己就是托尔斯泰再生,甚至全人类从来没有出过他这样的天才,他要是活到100岁,说不定真是刷新了人类码字的记录。自以为写出来就是文学作品,在他眼里,文学作品就像大白菜一样,堆得越大,越值钱,是可以论斤来卖的,一棵再怎么也没有一百棵有价值。
他不知道,这世界上的思想和艺术,是不能以量来分高下的。文学也不是大白菜,可以成捆的批发。书的小大是不看薄厚的,而在于他的思想深度。你写的再厚,也是垃圾;而培根的论说文集,只有区区十几万字,却会传诵千古,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人一直读下去,因为真正的经典是可以经得起时间的检验的,而瞎扯淡的书,只能像赵本山小品中黑土讽刺白云出书一样“快出啊,村口茅厕里的纸快用完了!”
其实明眼人稍微一动脑筋,就想明白了:有人扯淡,有人吹捧,有人提供平台,有人出书,大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物链,默契的做了一个局,扯淡的赚到了可观的稿费,转回头赶紧用扯淡得来的钱买别墅,养小蜜,原来他不是外星人,也食人间烟火。
做局的人赚了更多的钱,出版的人也分了一杯羹,造纸厂、印刷厂的生意也好的不得了,大家都是赢家。
只是可怜了那些善于跟风不明真相的读者诸君,白白浪费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和金钱,来读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读了大脑更空白,不知道生活在哪个星球上,一天一天,麻醉自己,直到走向坟墓了,也没有搞清楚,自己这一辈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究竟干什么来了?还以为自己每天勤奋学习,读的都是传世名作。
记得张青云曾看到,在《新华文摘》上,国内一著名学者撰文说,现在出版的图书,要按他的标准,绝大部分可以直接进入造纸厂,打纸浆,因为这些书根本上就是垃圾,留在世上,简直是谋财害命。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他特意举例子说,某某年中国几百家出版社的几万种图书,都只能躺在仓库里睡大觉,每本书的销售量都不到五本!
对他的观点,张青云击掌叫好,真是一语中的!
在张青云看来,凡好的图书,必须具备以下的标准:语言好,故事精彩,有思想,还要有直面现实的勇气。
语言好,故事精彩,这不难做到,只要经过一定时间的训练,加上自己的悟性,相信许多人都可以做到,更别说所谓的作家了。
而后两条,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有思想,你一贯是墙头草,喜欢跟着别人的屁股前进,喜欢像电视里那些皇帝戏太监戏里面的人物,奴才当了十几年,习惯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喳!”惯了,让你独立思考看来也不容易。
而面对现实,直面生活,最不容易了。我们已经习惯了麻醉自己,适应不可改变的环境,做惯了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地里,把屁股撅出去,任别人踢来踢去,只要不要我的小命,啥都能忍受。被一代又一代嗜血的统治者修理了几千年,我们已经非常习惯做顺民,知道胳膊最终扭不过大腿,想想就算了吧,只要还有口饭吃,随便他们怎么折腾,管他娘!我能活几千年啊!
我们这个时代最有知识、最有见解的人物要是也采取这个生活态度,张青云觉得,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了,连人都无法做的堂堂正正、舒舒展展的,他干什么也上不了档次的。
张青云发现,王天成最近心情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况且一发火脾气就特别大,训人严厉的要命,让对方感到很没有面子,有时候根本下不了台。
前两天民政厅的齐厅长来汇报工作,老齐原来在下面一个市当过市委书记的,这次调整刚当了厅长的,他原来是郭云石提拔上来的,现在郭云石调到全国政协了,做了一个专门委员会的副主任,像老齐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似的,谁都不待见。
本来他进门口时,张青云看他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就主动给他打招呼,说:“齐厅长好!”又是忙着倒水,又是张罗着给他找座位,到里面向王天成汇报了一下,说民政厅的齐厅长来了,要汇报工作。
王天成正在忙着批文件,头也没抬,就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老齐一看这么快就见到省长了,很感谢张青云的安排,就端起自己的纸杯子,对张青云一个劲的笑,说:“多谢了老弟,多谢了老弟!”
张青云从他手里拿过杯子,说:“厅长,我来,我来。”把里面的门推开,让老齐进去,坐到沙发上,杯子给他放好,才关上门出去。
话谈了还没有五分钟,就听见王天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滚!你给我滚出去!”
把张青云当时就吓得毛发直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来没见王天成发过这么大的火,说过这么严厉的话。进去吧,自己不是找不痛快吗?又没有叫你;不进去吧,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齐汇报的什么,惹的王天成这样失去了理智。
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就又听见里面传出来王天成的声音:“滚啊,还不出去!这件事情办不好,就不要来见我!”
这一次老齐终于自己开门出来了,张青云看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光秃秃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张青云忙从桌子上抽几张纸巾,递到他手里,让他擦汗。
老齐一边擦一边拍着张青云的肩膀说:“老弟,今天的事情你谁也不要说,我感谢你一辈子,记住啊,老哥我知恩必报,切记切记!”
张青云知道,他是怕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就臭了,挨省长这么一通臭骂,对于一个厅长来说,那是极其没有面子的事,一传开他的政治生命就基本上完蛋了!
张青云冲他笑了笑,说:“厅长,你就放心吧,我当秘书的,这个懂!”
老齐汗擦干了,又平静了一分钟,才长出了一口气,拿起包走了。
张青云真怕他想不开,一口气上不来,发了心脏病什么的。看着他一摇一晃的走远了,头也没来时抬的高了,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张青云从心里长叹一声,官场险恶啊,这宦海浮沉,真不是那么好过的,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说挨熊就挨熊了,被熊的威风扫地,一点脸面也没有,这样的日子,叫自己过,还真是受不了,比不上这个老齐。
王天成为什么发火,张青云没敢问,这是他当秘书的本分,不该打听的事情坚决不打听,这是纪律。当初他刚进东州市委时,顾主任特意给他找来一本保密手册,上面第一页赫然写的几句话就是:“不该听的秘密不听,不该说的秘密不说,不该打听的秘密不打听,不该记录的秘密不记录。”总之一句话,心要细,嘴要严,能够守得住秘密,这是从事秘书工作的基本条件。
领导的心思不能问,就只能靠观察了。
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自从当上了省长,从最初刚任省长时的意气风发、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只是经历了短短的**个月,心理上就发生了重大改变。从当初的兴奋、新鲜很快就进入了平淡,甚至是厌倦了。
说实话,比较一下当省长和市委书记,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还没有不当这个省长时过的痛快、潇洒。
当东州市委书记,因为他是省委常委,论职务,他是副省级,而当时的市长牛乘风是正厅。论年龄,王天成比市长牛乘风大三岁。论资历,王天成此前当过西平市委书记、常务副省长,而牛乘风,才是厅长下派而已。所以在当时的东州市,实际上王天成是说一不二,市长牛乘风根本不具备跟他较量的资本。有什么事就是再不满意,也得顺着他,听王天成的。
有时候王天成把他逼急了,他就出差,或者装病,去住院疗养,把事情全交给常务副市长严少明处理。
那严少明本来就是个官场通,靠培养保姆巴结领导出身,什么问题他看不出来!他一看连牛乘风都不是王天成的对手,顶不住了,自己一个正厅级的常务副市长,在王天成眼里,也就是个小蚂蚁,挡不住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索性就全面投降了王天成,言必称书记云云。好事坏事反正都是他王天成叫干的,出事了和我无碍!
他是怎样混上来的,王天成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既然他肯配合,不破坏东州的大好局面,就不用动他,所以王天成在东州当市委书记的三年,干了不少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大事情,把东州的局面一下打开了,有了大城市的气派。
他能够出来政绩,也是因为自己可以说了算,想用谁用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上面没有婆婆,跳的是自选动作。
而现在,虽然升了省长了,但实际上是二把手了,用人权在省委书记杜茂林手上掌握着,重大的决策要通过省委常委会这一关,实际上还是杜茂林说了算。在省委常委里,王天成其实是孤立的,就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其余的都是杜茂林可以控制的,有什么看书记的脸色行事,王天成这个省长,其实当的比李大化窝囊多了。
就拿这次全省上半年的经济工作会来说吧,会议除通报了全省上半年的发展形势外,最重要的决策就是进一步加大招商引资力度,争取下半年完成200亿的招商指标,各个市都相对分解了任务。
张青云看了当天晚上的“清河新闻联播”,在里面省委书记杜茂林在会议的总结中提出,为确保此项目标的完成,全省各级各部门,要拿出三分之一的人力,到东部沿海发达地区招商,招不回来,就住在那里,一个一个就是求、请、磕头,也要把资金引进来。
他讲的唾沫乱飞,慷慨陈词,下面的厅长、局长、书记、市长们脸上是一脸紧张,像兜头泼了一头雾水。张青云看到自己的老板王天成在杜茂林发言的时候,表情木然,知道他是心里不痛快,也不好公开表示反对什么,只能看杜茂林一个人在那里捂来捂去。
把全部公务人员的三分之一全投到招商上去,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外部的资金引进来,实现大的突破,张青云觉得,杜茂林绝对是发烧了,糊涂了,谁出的这么漏洞百出的主意他也相信,真是滑稽啊!
资本都是逐利的,你清河只要有大把赚钱的机会,不用你请,大批资金就会自动涌入,你想堵都堵不回去;反之,你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你就是磕头把人家请回来,人家还会走。就像前些年清河各级政府爱搞的“文化搭台,经贸唱戏”,这节那会的,钱没少花,动辄几百万、上千万,从世界各地邀请了五花八门的所谓贵宾,白吃白喝白玩了,临走时在主办方早已准备好的投资意向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带着准备好的礼品就回国了。回去后屁也不再放一个,那张协议本来就是一个形式,拿来在报纸上、电台上做宣传和供各级领导写总结的,当不得真。
于是张青云看到,报纸上经常出现某某节创下300亿的协议投资金额,回到家里郑丽丽老问他,说你看某某节,举办的真是成功极了,那么多外商要投资了。
张青云轻蔑的笑了她一句:“那你也信啊?一分没有也说不定,不就是协议吗,我要是去了,可以签个五百亿的投资协议,反正没有人查你有没有投资能力,签了也不用负责任,落个白吃白喝白玩,世界上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洋鬼子如今也学聪明了,知道中国的地方官员好面子,要出政绩,所以这样掏钱做秀的事情也愿意干,他们算的是政治账,不算经济账的,反正不用他们自己掏腰包,公款买单,何乐而不为呢!”
看明白了,就会越来越泄气。如今的官场,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大转盘,不管你是谁,有多大能力,只要进去了,就会身不由己。不管你是王天成,还是李天成,个人有多大能力,一旦把你放在了次要的位子上,你就是再有本事,也是小媳妇一个,只能跟着跑,这就像水牛掉井里一样,有劲根本使不上。
说话不管用,想办的事情办不成,牵制太多,别说是王天成,就是换了自己,张青云觉得,也会受不了,逐渐把自己的意志消磨掉的。自古英雄大多无用武之地,像宋朝的辛弃疾,本是可以驰骋沙场、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大将,因为无用武之地,只能吟诗作画,度过残生,心中有无穷的苦闷,却不能得到宣泄,拿大刀的手却拿起了笔杆子,第一流的军事家、政治家,却不得不做了一个酸酸的腐儒。
这是悲剧,从小的方面说,是一个人的悲剧;从大的方面说,是一个民族的悲剧,一个国家的悲剧!
我们这片土地,从来就不缺乏英雄,缺乏的是英雄可以施展的广阔空间,千里马戴上镣铐,累死它它也跑不远。
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干事,又不能撂挑子不干,怎么办?办法只有一个,消极怠工混日子。
在机关呆久了,张青云渐渐就明白了,感情是早觉悟比晚觉悟要好,这当官也和过去没什么质的差别,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张嘴,更粗俗点,上面为了嘴巴,下面为了**,所以万事认真不得,想不通的要想通,不适应的要逐渐适应,要不然你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看那些混日子的人,那些处长、厅长的,领导交代的事情,口头上答应的爽快的很,回头就忘到了九霄云外,日子该咋过咋过,领导催了就动动,不催就拖着,反正有的是时间。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个官也不是你领导给的,是老子辛辛苦苦熬资历熬出来了,现在眼看着也没有大的发展了,就混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该吃的吃点,该喝的喝点,该玩点就玩点,该赚的便宜一个都不能少,老子给谁省着啊?等老子退休了,谁都不会理我,一分钱也花不上。
混!其实这也是自己麻醉自己,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心里不痛快,人就老的快,张青云看到,到省政府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王天成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多了,整天批文件,坐着不动,腰也弯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明显有点老相,像个小老头了。
英雄迟暮,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现在越来越消沉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该批的文件批批,该讲的话讲讲,想熊谁了就熊一通,想出差散心了就出去转一圈。对杜茂林的态度是不抵抗,不合作,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反正不关我多少事!
张青云觉得,这是消极的防御战略,看起来你是为了维护班子的团结,主动让步,做出了牺牲,但在官场上,谁也不会领你的情,相反却以为你软弱可欺,没有斗志,更加轻视你。
换了自己,就学李大化,和他杜茂林斗到底,不怕两败俱伤,大不了卷铺盖走人,谁怕谁啊?!
张青云不明白,一贯强势、高调的王天成,为什么一反常态,玩起来了韬光养晦的战术。难道他是另有打算,采取欲擒故纵的战术,先让杜茂林跳啊跳啊,跳个够,跳得漏洞百出、人心丧尽时,再大举反攻,一举肃清杜茂林的全部力量,把杜茂林排挤出清河,自己全面掌控清河省的最高权力,到那时侯,再完全按自己的意志,描绘自己心中的蓝图。
如果真是这样,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真是高人,是第一流的大政治家,以退为进,从来就是相对弱小一方战胜强劲对手的致命武器。李大化的硬碰硬的战术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岳飞曾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他说的是战争,官场何止不是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更艰苦,更隐蔽,更持久,更需要高超的斗争技巧,三十六岁的张青云觉得,自己前面的路真是很长很长,宦海浮沉啊,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才能熬得出头,自己已经上了这艘大船了,只能随波逐流,至于能混到哪一步,就只好听天由命吧!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记得这是《哈姆雷特》里的一句台词,张青云觉得,如今的官场就是再险恶,也不过如此吧!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凭自己的智慧,决不会被别人卖了还帮他们数钱的,就是混的不如意了,自己还有美女范小玉,有儿子张方圆,有妻有子有情人,比着别人,一点也不差了,混就混吧!不在混中暴发,就在混中沉沦,一个人无法选择他所要生活的时代,生活本来就是万花筒,有高尚也有丑恶,这就是真实的人间!
又过了半个月,上午九点钟,张青云正在值班看文件,就听到桌子上的电话响,拿起一接,原来是民政厅长老齐打来的。
老齐说:“张秘书,张老弟,你好啊!上一次的事情,多谢了多谢!你老弟嘴严,老哥我承情了。王省长吩咐我办的事情,我快办好了,方案已经上报,正在等待审批,怕省长急,我想汇报汇报进度,你看他有没有时间?”
张青云说:“厅长您太客气了,用不着。现在王省长正忙着呢,财政厅长和教育厅长都正在汇报工作,等他们出来后,我问一下省长,看他有没有时间,再给你回电话。”
老齐说:“好,谢谢你了老弟,我等你电话。”
放下电话,张青云看看表,九点十分,财政厅长和教育厅长刚刚进去十几分钟,估计没有一个小时左右,也出不来。张青云知道,他们是向王天成汇报解决全省的农村中小学危房建设的问题,这是王天成上任以来最着力抓的一件大事。
清河省在中部也算是人口大省了,但教育薄弱,全省连一所在全国有名气的大学也没有,最好的清河大学,也只能算是二流。前些年为了重点扶持它,教育部尤其是清河省,投入了十几亿的资金,建设了好多高楼大厦,比国内的一流大学,硬件丝毫也不差,但名气还是上不去,仍然稳坐二流的交椅。
于是就有人说怪话,说清河的历任省主要领导对教育都是门外汉,最懂的是权力斗争,你以为建设了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比得上上海和北京的名校了,清河的教育就上来了,不落后了。清河的教育最短的那块木板不是高等教育,而是农村的基础教育。你投入了那么多的资金,就是弄出来个盆景,对全省老百姓来说,实在是意义不大。
这样的议论张青云也听的多了,觉得老百姓议论的确实有道理,没有优秀的小学生、高中生,那里会有合格的大学生,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再说了,农村的教育现况,对于家在农村,从村子里的小学走出来的张青云,那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前些年回老家,张青云都特意到自己读书的村子里的小学看看,和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说会话,了解一下情况。张家村小学是张青云启蒙的地方,在那里他读了五年书,年年几乎都是班里的第一名,是老师们眼里出了名的好学生。他记得,七十年代的张家村小学很是红火过一阵子的,学校人最多的时候,有几十位老师,五百多位学生,办有初中班,教初一、初二的学生。
等到了八十年代,在村里学校读书的学生就越来越少了,先是停办了初中,然后是压缩了小学,最后一个班只有几十个人,整个学校的规模比原来小得可怜,一排排的房子年久失修,成了危房,家里条件稍微好的,都不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读书,怕耽误了孩子。
像张青云这样学习好的尖子生,在农村孩子里,毕竟是非常少的,几乎成了凤毛麟角,他们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过硬的成绩,一路过关斩将,从乡重点初中、到县重点高中,然后再通过高考,考上了大学,成了20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许多人羡慕的天之娇子。
而对于绝大部分的农村孩子,那些张青云的同龄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在非常简陋的乡村小学接受教育,老师的水平比着城市里的教师,本来就有很大的差距,再加上个人的天分,他们小小的年纪,就对读书失去了兴趣和信心。如果家里兄弟姐妹再多点,父母的收入又太低,没办法供养每一个孩子读书,那他们中的大多数,小小年纪,就要开始打工的生活,或者是投亲靠友,学个手艺,长大了好养家糊口,艰难度日。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几乎都是这样的命运。每次见到他们,想起他们的命运,张青云心里就隐隐作痛。
现在农村孩子面对的竞争,比着自己小的时候,更为惨烈,更为不利了。那时候,一个农村孩子可以通过自己的优秀,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城里人,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迅速融入这个社会。
而现在,随着城乡差距的进一步拉大,农村的孩子就是考上了大学,也无法轻松的接受高等教育了,那高昂的学费,和城市里高的离谱的物价,对人均年收入只有一两千元的农村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超过了许多家庭的承受能力。
整个清河省到底有多少农村孩子上不起学?连基本的义务阶段的教育都无法接受,张青云知道,这是压在王天成心头永远的痛。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他吃过上不起学的苦头,所以在他任职的地方,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解决这个问题。
王天成还是东州市委书记的时候,有一次张青云陪同他到下面的一个山村小学视察。那是一所坐落在西部大山里的小学,位于东州和西平市的交界,周围是连绵的大山,几十里范围内,只有这样一所小学。学校里有三百多个孩子,知道有大领导要到这里视察了,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那是个大冬天,山里的气温已经是零下三四度了,北风呼啸,张青云穿着羽绒服,从有空调的越野车里钻出来,嘴里的热气一呼出来,立即成了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再看那些孩子,个个灰头土脸的,脸上有的生了冻疮,有的皴了一片,可能连雪花膏都没有抹过。有的还穿着破单鞋,前面被脚指头顶出了一个洞。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想起儿子张方圆粉嫩的小脸,张青云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张青云打开车门,王天成缓缓的下了车子,这时候,学校的校长和大批老师,已经迎候在车子旁边了。几百个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也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天成一个接一个,和老师们握了握手,然后向戴着一副眼镜,头发白了一半的校长说:“让孩子们撤了吧,天这么冷,别把孩子们冻坏了。我到这里,就想看看孩子们的实际情况,别耽误孩子们的学习时间了。”
校长尴尬的笑了笑说:“大家听说王书记要来,都激动的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么些年来,王书记是第一个到我们学校来的大领导,大家都想看看你,这些孩子,也想听你讲讲话,他们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无论如何,书记您要给他们讲两句,鼓励鼓励这些孩子。”
王天成看推辞不过,就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看来我不讲几句,这些孩子还得在这冻下去,既然这样,我就讲两句吧!”
主席台上有早已准备好的话筒,学校领导和市里的教育局的领导,陪同王天成,坐到了主席台上,张青云本来不想上去,但校长使劲的拉他,让他也坐在主席台上,张青云看推辞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就坐到了最边上的一个位子,喝着刚刚倒上的热茶,听王天成讲话。
王天成开门见山地说:“同学们,天这么冷,你们在寒风中站着听我讲话,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大家,让你们久等了,今天我尽量少说,不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了。下一次我再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再集体站队迎接我了,我担当不起啊!
“作为市委领导,我对你们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还能认真读书,表示崇高的敬意。对辛勤培育你们的老师们,表示诚挚的感谢。你们太不容易了,这是我们当领导的失职。我看到有的孩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竟然连棉鞋也没有。听说有的孩子,每星期从家里带饭,来回要走几十里山路。有的连菜都吃不起,每天吃馒头蘸盐水,听说你们的情况后,我掉泪了,这一次我特意来到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党和政府没有忘记你们的痛苦,我郑重地向大家保证,市委一定会尽快拿出方案,争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出台政策,解决大家的生活问题。”
王天成的话很快就讲完了,台下响起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在随后的视察中,王天成刻意看了看孩子们吃饭的食堂,看看了学生宿舍和教师员工的宿舍。在食堂,他问一个正在做饭的大师傅说:“这些孩子现在一天的伙食费用需要多少钱?”
大师傅说:“一般一个孩子一天八块钱就够了,我们这是山区,早餐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再吃一点咸菜。只有上午和晚上,有点炒菜,也都是一些白菜、萝卜之类的东西,就这有的孩子还吃不起呢!有几个孩子,家里有病人的,一年到头,只能吃咸菜,连两块钱一份的炒菜,也没见他们买过。”
王天成又问陪同的校长说:“这样的贫困学生有多少?”
校长说:“大概有几十个吧,这是最困难的。其实大部分山里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好,每年都有上百个,我们要减免学费,不然他就上不起,失学了。”
王天成对旁边的教育局长说:“全市像这样的贫困家庭的孩子,大概有多少?”
教育局长说:“粗略统计,大概不下于10万人,绝大部分是农村的孩子,城市里就是一些下岗失业人员的子女。”
王天成说:“回头你们教育局和财政局尽快拿出个方案,我们就是先不修路,少建两座桥,也要先把孩子们上学的事情解决了,不然我们就是千古罪人,要落骂名的。改革开放都进行二十多年了,我们东州市还有那么多孩子上不起学,惭愧啊惭愧!我建议啊,每个贫困的孩子,每天要补贴不低于八块钱,让他们不能天天吃咸菜。”
教育局长连忙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尽快落实。”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一个月,张青云就看到,《东州日报》头版头条发了一条消息《加大财政投入重点保证教育我市为每个贫困家庭的孩子发补贴》。报社还特意配发了评论员文章,标题是《绝不让一个孩子因为贫困而失学》。
看了新闻,张青云才知道,在王天成的提议下,这些孩子每人每天的伙食补贴都达到了10元钱,仅此一项,整个东州市的财政就要投入3亿元,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真正关注弱势群体的实事,是记者们到处扑捉的好题材,于是一级一级,大大小小的报纸、电视台都进行了报道,东州市的做法,也成了外地纷纷效仿的榜样。
针对城乡教育资源严重不平衡的问题,东州市又制订了一系列政策,要求全市的高级教师,工龄满十五年的,必须在最基层的农村中小学交流服务两年。市内中小学校的校长、书记,任职务满五年的,也必须交流,这样保证优质教育资源在全市循环起来。
在资金投入上,对广大农村的中小学重点倾斜,一大批危房被拆迁,按照统一的标准,建设了一批又一批的教学楼。王天成任职三年,整个东州市的农村中小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本省第一个通过国家教育部进行的验收,提前达到“两基”目标。
教育厅长和财政厅长正在汇报的事情,张青云不用问,也大体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因为自从当了代理省长后,王天成在私下里曾多次表示,像清河这样的中部人口大省,抓好教育,才是真正抓住了发展这个第一要务的牛鼻子。教育是促进社会公平、公正的最有效的方法,这已经是被国际社会证明过了的,是不言自明的真理。假如我当初不是上了大学,享受了国家免费的教育,单靠到老村长家里借的几十斤红薯片子和十几块钱,我是不可能上大学的,那样,我也可能就在农村老家种地一辈子,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现在的学费你看多贵啊,一个大学生,一年连学费和生活费,就需要一两万元,报纸上算过,养一个读本科四年的大学生,需要一个农民将近三十年的纯收入,这样的负担对农民来说,简直是灾难!
张青云看他说的起劲,就插话说:“老板,我看过一个资料,说现在的贫困大学生,占到全部大学生的比例,已经是三分之一了。其实要我看,三分之一也可能是低估了。以我在农村的经验,一个人考上了大学,不仅是全家供养,几乎是整个家族供养了,亲戚邻居都借钱的,这样从表面看来,一部分大学生虽然没有贷款,但那是好几个家庭供养的结果,其实实打实的算,他那个家庭的财政是破产的。长此以往,农村孩子将因为教育的高收费,无法像城里孩子一样,享受高等教育,从而失去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这就带来了贫穷的代际遗传,这样的社会,离公平已经很远很远了。”
王天成说:“小张,你讲的很好,我这个省长,上台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解决这个贫困孩子上不起学的问题。我们是不是一掷几百亿,可以修建无数的高速公路,修建机场、桥梁、博物馆、展览中心,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一座比一座漂亮。但一说建学校,政府就没钱了,要靠希望工程,靠社会捐款。日本二战以后,最漂亮的建筑是学校,而我们,当今最漂亮的建筑你猜猜是什么?”
“政府办公楼吧!报纸上都报道过了,说一个区政府的办公楼,修建的和美国总统的白宫差不多,被大家称为中国的白宫。”张青云说。
“对,别的不说,你就看看省城里各级机关的办公楼,一座比一座豪华漂亮,动辄几个亿,维修运行费用也少不了,这都要老百姓掏腰包,这要多少钱才够我们的政府用的啊!这件事情不管是不行了,我们清河省要出台文件,从今往后,严格控制豪华办公楼的建设,严格控制公款购车和公款出国,这三项一年节省出来几十个亿,我想是问题不大的,节约的这些钱,我们全部用来投入到教育上,提高贫困学生的补贴和奖学金的总额,千方百计的让孩子们上的起学,这样我才问心无愧啊!对得起这个省长的位子了。”王天成显然兴致很高,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看看快到十一点了,财政厅长和教育厅长才一前一后的出来了,看他们二位气色都很好,可能汇报的内容让王天成很满意,两位厅长见了张青云,更是一脸灿烂,忙亲热的和张青云握着手,嘴里说着:“张老弟,谢谢了,谢谢了,有时间约你吃饭,你老弟一定要赏光啊,不能推辞。”
张青云知道这些厅长,一个个都是大人物,每天请他们吃饭的人都排成了队,他们才没有时间请一个小秘书吃饭的,说了就说了,千万当真不得。
张青云只是微笑着点着头,说:“厅长走好,有什么差遣的,请吩咐。”
财政厅长经常出入省长的办公室,和张青云最熟,他拍了拍张青云的肩膀说:“你老弟,每一次讲话都是这样入耳,别说王省长喜欢你,就是我们这两个老哥,也对你佩服的不得了,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好好干,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两个老哥哥,都得给你打工!”
张青云知道他们都是在官场历练多年的老油条,话咋好听他们就咋说,目的就是哄你开心,也只好随着他们打哈哈,说:“我可是早就想去你们那了,给我个副处长,我马上办过去,给二位打工,就是怕你们嫌我专业不对口,不要我啊!”
“哪里哪里,就凭你的才华,你要过去,怎么着也得给你个副厅长干干啊,要不然王省长也不放你走啊!”财政厅长随口应付着。
张青云想到老齐还在等信,就立即打住了话闸子,和两位厅长说了再见,看着他们转身走了,才推开王天成的办公室,讲了民政厅长老齐要来汇报的事情。
王天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让他来吧。”说完低下头,继续批着桌子上堆得老高的文件。
张青云忙走出去,打电话通知老齐,让他迅速赶过来。老齐其实早就准备好了的,不一会儿就到了省长的办公室。张青云这一次看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估计事情办的不错,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掩上门出去了。
其实那天老齐狠挨了一通熊之后,张青云通过察言观色,很快就知道王天成发火的原因了。原来清河省最近刚刚出了一单事情,一个身体有病的流浪汉,被县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找了一辆车,拉到山区一个无人的地方,扔了下去,结果活活被冻死了。
这件事情被报纸、电台报道后,迅速在全国引起了巨大轰动,负有直接责任的那位工作人员,被司法部门逮捕、判刑。因为事情的发生地是清河省,这就引起了王天成的注意,在老齐汇报民政工作时,王天成就问他:“对于社会上那些流浪人员,你们民政部门是怎样处理的?有没有一个更完善的方案?”
老齐是在下面做过市委书记的,对于流浪人员,多年来也有经验,就轻描淡写的说:“省长,说实话,我们确实也没有完善的办法,原来各县各市,都是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找辆车,到街道上收容那些人,再把他们拉到临近的省去,隔一段路,放下一个,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不想这一次碰上个身体不好的,冻死了,才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
王天成一听就火了,拍着桌子说:“你这是什么话?像个民政厅长说的话吗?按你的意思,还要这样干下去多少年啊?流浪汉怎么了,人家要是能过的去,谁愿意流浪啊!你自己看一看电影电视里,发达国家的流浪收容中心是怎么做的,我看不但有干净的床铺,有饭吃,能洗澡,还能看电视,上网,人家那才是人性化的管理。流浪汉不是人啊?他们过的连狗都不如,我们就没有一点责任啊!”
老齐说:“省长,话虽这样说,但我们经费有限啊,一时半会,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王天成说:“都像你这样,那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没经费可以申请吗,钱没有多总有少吧,关键是行动,看到问题,马上行动,不能把流浪汉不当人看,他们也是人,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老齐说:“经费我们要过了,到了财政厅,就给刷下去了,他们不给,说是没这笔钱,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好了。”
王天成看他这么磨蹭,一下子就火了起来,指着老齐说:“滚出去吧!我不管你怎么干,干不好你就给我滚,别来见我!都像你这样,我这个省长还怎么干!出去!”
老齐挨了一顿好熊,只好灰溜溜的出去了。
挨了熊的老齐知道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只要想办法,办法也总是会有的,这不,不到一个月,方案很快就做好了,也通过了财政厅的初步审核,同意单独追加预算,但要上省长办公会批准。
又过了半个月,方案终于顺利通过了,《清河日报》和清河电视台,在当天的新闻中都以头条重要新闻进行了报道。《清河日报》的标题是《让流浪人员有个温暖的家我省将在各市建立专门的接待机构》。文中说,从今年开始,省财政每年将拨出专门经费,在各市建立政府部门主管的流浪人员接待站,免费提供食宿,提供人性化的服务,严厉禁止把流浪人员强制拉出管辖区外,一抛了事的做法云云。
在王天成的直接干预下,全省的流浪人员终于结束了以往被各级民政部门强制遣返的命运,开始活的像个人了。张青云真希望,走在大街上,再也看不见一个个傻子,穿着看不见什么颜色的衣服,头发蓬松的像一年没有洗过头,在垃圾箱子里翻来翻去,找到一点吃的,不管上面苍蝇爬过多少次了,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填。累了就睡在大街上,墙角里,头上枕着一个塑料编织袋,旁若无人,鼾声大起。即使他们是流浪汉,也应该有个洗澡的地方,可以换换衣服,喝口清洁的水,吃口干净的饭,这才有点和谐社会的样子吗。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中秋就要到了,中秋是中国人的大节日,是官场上感情投资、融洽关系的绝佳机会。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人,和关系疏远的人,这个时候,你送点礼物,打个电话,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关系可能就改善了,融洽了,人情社会吗,谁都不能免俗。
民政厅长老齐趁到省长办公室又一次汇报工作的机会,悄悄塞给了张青云一个信封。张青云知道,他是对自己保密工作做的好表示点感激。在办公室人多,不方便看,等下班后打开一看,原来是购物卡,三张一千面值的,都是清河百货大楼的。
张青云想,几个月了,自己对赵雅莉还没有表示过什么,两个人见了面,赵雅莉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身体僵硬着,脸上的表情说是笑吧,又不像;说是哭吧,也不至于,反正搞的张青云每见她来送文件,心里就非常别扭。想这女人,真是个复杂的动物,要么孔圣人说,惟女人与小人为难养也,她一会阴,一会阳,你根本猜不出她的真实心思。跟她们打交道,真是累!要么见了美女就别惹,免得过后喉咙里像卡了一根鱼刺,吃又吃不下,吐又吐不出。
趁一次赵雅莉又送文件的机会,张青云悄悄的往她的文件夹里放上一个信封,小声说:“中秋快到了,送你个小礼物,你自己去选吧,我也没时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回去放包里,下班后再打开啊。”
赵雅莉脸上的表情立即比平时好看了许多,漂亮的眼睛看了张青云一眼,点了一下头,说了声:“谢谢了!”转身扭着好看的屁股走了。
张青云看着她美丽的身材,伏在办公桌上,脑子里乱哄哄的,文件再也看不下一个字。
按惯例,省长办的秘书们都要在中秋节前聚一聚,吃顿饭,唱唱歌,大家一起乐和乐和,既交流了感情,又放松放松,平时大家那么辛苦,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张青云是第一次在省长办过中秋,秦主任就征求张青云的意见,看在哪里办。
张青云说:“往年都是怎么办的?”
秦主任说:“也就是找家好一点的酒店,大家吃顿饭,然后找个唱歌的地方,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折腾到黎明,就算完了。”
张青云说:“干脆找个星期天,大家到郊区去玩玩农家乐,吃吃土菜,钓钓鱼打打牌,晚上再到歌厅里唱歌,这样丰富一些。”
秦主任说:“好,就这样办吧!”
于是到了星期天,全体省长办的秘书们,就分坐几辆车,到了郊区的一个农家乐,先是打牌,然后打球的打球,钓鱼的钓鱼。
张青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麻将,发现今天手气特别的臭,基本上成了运输大队长了,三个人赢他一个,一会儿就输了三百多块。赵雅莉不会打,但爱看牌,悄悄的坐在张青云旁边,看张青云拆牌。
老是输就提不起兴趣,张青云数了数钱包里的钱,看看还有两千多块,就开玩笑的说:“按这个速度,今天我要输的提不起裤子了,回到家里,我老婆看我钱一分都没了,保准要跟我拼命!你们还是饶了我吧,放我钓会鱼去。”
别人就起哄说:“张秘书,我看你是要交桃花运了,美女一坐在身边,你就心猿意马,这就叫牌场失意,情场得意。”
赵雅莉知道他们是拿自己开玩笑,就佯装生气的样子,打了对方一拳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贫吧你!”
张青云认真的看了赵雅莉一眼说:“真要是那样,我情愿输的提不起裤子了。”
众人又是一片哈哈大笑,弄得赵雅莉脸红了一片,说:“你们这些老男人,老流氓,一个比一个坏,不看了,不看了,我看钓鱼的去了。”说着站起身,真走了。
美女走了,大家就没有了玩的兴趣,于是散场,一起去钓鱼。
下午又举行了连体跑步比赛,男的左腿和女的右腿绑在了一起,赵雅莉主动和张青云站在了一起,伸出穿着牛仔裤,绷的紧梆梆的修长好看的右腿,让张青云绑。张青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赵雅莉的体温了,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放肆。
哨声一响,大家奋力往前冲,但毕竟不好掌握平衡,还没到终点,赵雅莉就已经是气喘吁吁,脚下站不稳,倒在了张青云怀里。众人自然是一片大笑。搂着赵雅莉均匀的身子,张青云心里简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晚上吃完饭,就又开始了唱歌。这是赵雅莉的强项,她声音甜美,唱了五六首歌曲,博的了大家阵阵掌声。接着是跳舞、喝酒。赵雅莉今天很兴奋,喝了一杯又一杯,谁和她碰杯她就跟谁碰杯。张青云怕她喝多了,就提醒她,别喝醉了。
旁边的人就起哄,说:“没问题,在仙人沟时张秘书喝多了,就是赵雅莉送的,这一次赵雅莉喝多了,你该还还人情了。美女就交给你处理了,多好的机会啊!”
张青云看劝阻不了,只好说:“好,好,尽兴尽兴,我就是不回家,也负责把美女照顾好,还还欠过的人情。”
歌唱到凌晨三点多,张青云看赵雅莉倒在了沙发里,成了一摊泥,自己眼皮也开始打架,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妹妹,醒醒,回家睡觉去吧。我可是撑不住了,熬不得夜的。”
赵雅莉点了一下头,说:“送,送,送我回去。”
众人看她是真喝多了,就说:“张秘书你先送她回去吧。我们再玩会。”
张青云搀扶着赵雅莉,下了楼,打了一辆出租车,问:“去哪里?你家怎么走?”
赵雅莉头埋在张青云怀里说:“你傻啊你,我故意喝这么多,就是不想回去,你去哪我去哪!”
张青云顿时明白了,交代司机,把车开到金玉满堂大酒店,要了一个单间,进到屋里,赵雅莉的酒也醒了一半,张青云帮她脱去衣服,露出高耸的乳峰和雪白的身子,两个人胡乱冲洗了一下,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这一夜让张青云永生难忘,他接受着一个比自己小许多,对自己痴情万分的女人的爱抚。激情过了一次又一次,赵雅莉累了,脸上挂着泪痕,轻轻的睡去了,像个孩子。
这一夜张青云没有任何睡意,他看着身边躺着的赵雅莉,均匀的呼吸声,安静的像个小妹妹,想起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感慨万千。命运真是开尽了自己的玩笑,不来是不来,一来全来了。有选择的机会时,自己却没有选择的能力。现在有选择的能力了,却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了。
时光荏苒,转眼又到了年底。
下午四点,张青云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弟弟张凌云来了电话。
张青云接通电话,就听张凌云说:“哥,今天下午我要去省城,顺便到家里看看你和嫂子、方圆,先提前给你说一声,免得你没有时间。”
张青云说:“你来有什么事情?还是送新闻稿子吧?”
张凌云说:“是,咱县今年招商引资力度很大,市里分了三个亿的指标任务,而我们全年,你猜完成多少?六个亿啊,整整增加了一倍,在全市都拔了头筹,朱风山很高兴,说是要好好宣传宣传,最好成为个典型。”
张青云说:“别又是吹牛吹出来的吧,我现在办公室,讲话不方便,你今天晚上到家里吃饭吧,我和你详细聊聊,了解一下基层的实际。”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顺便就给郑丽丽挂了电话,告诉他弟弟要来,在家里吃饭,记得在外面买几个菜。
张青云难得回家吃一顿饭,郑丽丽自然一下班,就开始了准备。
晚上七点回到家里,打开门,发现弟弟已经到了,菜也已经上桌了,儿子张方圆正在帮着摆碗筷,招呼叔叔吃饭。
张青云换换鞋,洗洗手,就坐下来,一家人看着电视,吃着饭,聊着天。
张青云就问张凌云:“凌云,我就想不明白,咱那个穷地方,有哪个冤大头愿意在那里投资啊?你给我说实话,他们都是怎么造的假。”
张凌云一笑,说:“哥,你不知道,下面的现在也是没办法,不造假活不下去,层层有指标,完不成一票否决,连我们宣传部,今年也分到了500万的招商任务,不造假怎么办?部长他都干不成。再说了,现在下面的官员从这里面也找到了甜头,不干白不干,乐的造假,反正坑的都是国家,大家落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张青云说:“怎么?这造假还有好处?”
张凌云说:“那当然了,你别看上面的指标任务一个个大的吓死人,但你只要想办法,就会找得到的,轻轻松松应付过去,还可以发一笔财。”
张青云说:“你就别给我卖关子了,他们都是怎么应付的?”
张凌云说:“这很简单,到年底在外地找一个大老板,当然是有点关系的,平常多邀请人家到我们县里吃喝玩乐,让人家感到欠了我们一个人情。我们就给他签一个投资协议,随便编一个项目,到年底要求人家往我们提供的账户上打上一笔钱,也就是占用个十几天,出个统计数字,写一份上报的材料,糊弄一下上级,走走过场就行了,谁也不当真。然后把人家的钱还回去就是了,我们这边就是要个统计数字,所谓的六个亿,绝大部分就是这样造出来的。当然,造假不能白造,这样一折腾,没有好处,是谁也不干的。按我们县的规定,凡是引进的外地资金,只要项目落地,开了工,有关人员就可以按比例享受奖励,这笔钱是财政出的,光明正大,谁也说不出什么,有的领导路子广,引进的资金量大,一个上亿元的项目,光提成就拿了几十万,别人都眼红死了。至于项目能不能最后建成,建成后有没有效益,这些是不影响奖金的发放的,所以对官员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大家都干疯了,千方百计的从财政里弄钱出来。”
张青云说:“原来是这样,照这种做法,我们清河完成200亿的招商引资任务,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甚至根本用不着出去,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了。那全部公务人员的三分之一都拿出去招商,就更是一句空话,没几个执行的了。”
张凌云说:“那肯定吗!全部都出去,日常的工作谁做?那各级机关不是全瘫痪了吗。再说了,下面的办公经费那么紧张,哪来的差旅费,许多乡镇连工资都不能正常发放,正常的出差费用几年还报不了,谁会出去!这都是你们上级领导脑子进水了,才出了这么个骚主意!让下面的老百姓简直笑掉大牙。”
张青云说:“原来真实的情况是这样啊,看来我得找个适当的时机,跟王省长说说,都这么干,那不是劳民伤财、瞎球折腾吗?”
张凌云说:“哥,你千万别出这个风头,人家王省长心里到底咋想的,咱又不懂。万一哪一句说的不好,就麻烦了。要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人不说,你也别说,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郑丽丽边吃饭边插话说:“我看凌云说的对,这个风头谁想出就让谁出去,我们不出。按部就班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其他的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张青云想想,老婆和弟弟说的确实有道理,向领导反映真实的情况,这是要担很大的风险的,效果并不一定好,有时候可能是自讨没趣。
你想啊,别人都是什么话好听说什么,什么让领导高兴讲什么,千方百计的讨领导欢心,只有你,是个大傻瓜,哪里不痛快你往哪里捅,哪壶不开你专提哪壶,让领导灿烂的心情毁的一塌糊涂,脸上乌云翻滚,你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你以为你是忠心耿耿,你以为你是诤谏直言,你讲出了别人想讲而不敢讲出来的话,领导就喜欢你,同事们就佩服你,你要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你那是瞎逞能,到时候搬起石头只能是砸了自己的脚。
因为没有人是傻子,人家心里也是乎乎清,人家是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让领导不高兴。谁不知道从古至今的当权者,都是喜欢报喜不报忧啊。因为谁也不知道领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万一一刀子捅到了领导的软肋上,你就等着瞧好吧,光小鞋就够你穿一阵子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到了也装着看不懂,看懂了自己也不说,谁爱说让谁说去,反正不关我啥事。稍微在官场精明点的老油条,这样的招数几乎人人都会,要么人家的官一当几十年,顺风顺水的,从来没遇到过大的麻烦。所以这在官场上混,打小报告也不容易,要看时机,要考虑后果,还要有点勇气,有点自我牺牲的精神。要是没有这些,还是做缩头乌龟最安全。
在心里思忖了几天,张青云还是憋不住,觉得还是应该找准时机,把真实的情况向王天成说一说。因为自己不说,可能这一辈子,王天成都不会知道真实的情况。你想啊,谁会有胆量触这个霉头。
一个星期后,终于找到了机会。
王天成有散步的习惯,吃过晚饭,在凤凰山风景区幽静的马路上,王天成问张青云:“小张,最近听说什么情况没有?关于招商引资的事情,外面都有什么议论啊?”
张青云一时兴起,就把自己听到的了解到的,关于招商引资的真实情况,加上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
王天成不听则已,一听登时就火冒三丈,说:“他们真的都是这么干的?无法无天吗!全这么干,那数字还有什么意思吗,一点也没有,全部是造假,又是‘文革’那一套,真是耻辱!是我们清河省的耻辱!”
张青云看他是真发怒了,就有点后悔说出了真相,怕他气坏了身体,就劝他说:“这也确实怨不得基层的官员,他们也是没办法,不这样过不了关,乌纱帽都保不住,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王天成说:“你说的没错,根子全出在我们上面,我们要是不瞎指挥,哪里会有这事。我早就认为,这样硬下指标的做法,是严重的官僚主义,就是老杜一再坚持,我在省委常委会议上,才没有坚持反对,怕落个不团结、不配合的名声。这一年多来我忍气吞声,妥协了又妥协,我自己都感觉到,我不是原来的王天成了,我变得谨小慎微了,看起来今后不能再这样干了,该坚持的,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一定要坚持!不管他是谁说的,谁做出的决策,如果不符合客观真理,我都要毫不留情的反对。”
王天成讲的慷慨激昂,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几天后,在一年一度的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上,王天成终于像火山一样的爆发了。
本来,参加这样的会议,虽然党章规定的很明确,要求各级领导干部真诚的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多谈缺点,少谈成绩。但事实上谁都不傻,知道文件毕竟是文件,大家都是大权在握的领导,你敢批评谁,就把他得罪了,以往都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对领导提意见,最多也只是停留在领导太不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之类的荒唐话、马屁话上,这一次也一样,首先是省委秘书长发言,他先赞扬了省委书记杜茂林一番,又赞扬了省长王天成一番,然后又展望了一下全省的大好形势,发言就结束了。
他的发言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于是大家千篇一律,按照以往固定的套路,一个一个,讲着空洞的不能再空洞的话。他们发言时,王天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终于达到了极限,忍无可忍,他敲了一下桌子,说:“各位,我们都是省委常委,能不能不谈这些客套的东西,来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如果连我们这些人都这样东拉西扯,浪费时间,那这个民主生活会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我们平日里每个人听到的赞扬还少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开诚布公,查找问题,毫不留情的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虽然激烈,虽然刺耳,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至少是实话,是掏心窝子的话,是真正能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靴挠痒、无病呻吟、粉饰太平,装老好人。”
王天成以这样的口气讲话,分量太重了,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场的所有的人一瞬间都呆了,空气好像也突然凝固住了。刚才还是一团和气、春风化雨似的会场,现在静寂的连喘口气都听得见,每个人的心里都紧张的要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张青云当时正在旁听会议,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省委办公厅的几个秘书,他们都在准备记录各位领导的发言,做会议记要。看到这样的场面,大家都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一秒钟,张青云就反映过来了,看来自己的老板要向杜茂林发难了。
还是省委书记杜茂林老道,他隐隐感觉到,王天成这一次的苗头是对准自己来的,但这个时候,怕是一点用也没有了,自己好歹还是这个班子的班长,班长就要有个班长的样子,要有点大将风度,让别人说话,天塌不下来。于是杜茂林就插话说:“我完全赞同天成同志的提议,客套的话就不要讲了,听多了起鸡皮疙瘩,我们还是要发扬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开诚布公,讲实话、真话、良心话,连我们这些高级干部相互之间都不敢讲实话,那我们这个党还有什么希望!天成同志你接着说,尽管开炮,想轰谁轰谁,我是第一个,等一会儿我讲话,也这样,开始轰你,谁对谁都不要留情面,不必客气。”
杜茂林这样一说,显然缓和了一下会场的气氛,大家的脸上的神经顿时放松了许多,一个个正襟危坐,继续听王天成发言。
王天成喝了一口水,看了杜茂林一眼说:“杜书记既然有这个态度,那我就不客气了。从一年来的实践来看,我认为我们这个班子存在严重的官僚主义,做出的某些决策严重的脱离实际,已经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后果,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主要谈两个问题,一个是招商引资问题,一个是片面追求固定资产投资问题。
“先谈第一个问题,从我们制订的政策来看,层层下指标,层层加码,不考虑客观实际和基层的具体情况。比如西部有的乡镇,落后的还几乎是原始社会一样,听说有一个光棍乡,整个乡人均纯收入只有一千多元,一个乡两万多人,光是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汉就有几千人,只能从外面买媳妇,成了全国著名的贩卖人口基地。这样的地方,除了大山还是大山,山上光突突的,连棵树都不长,又常年干旱,这样的地方,谁会去投资?我们这不是逼着基层的干部做假吗!从各地汇总的数字来看,我们全年完成了223亿的招商引资任务,这样一个数字,里面到底有多少水分?在坐的各位你们相信吗,别说让人家老百姓相信了!反正我是不信,别说200多亿,就是实打实的落实100个亿,就谢天谢地了。
“再谈第二个问题,片面追求固定资产投资。现在我们各级政府都有明显的资金饥渴症,从中央到地方,从沿海发达地区到内地落后地区,大家都在争资金,争项目,似乎经济发展只有一条路,只要能从中央要来项目和资金,项目开工了,厂子建成了,投产了,一切就万事大吉了,就拿我们省来说吧,每年的固定资产投资高达1000多亿,我在想一个问题,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们手上有用不完的资金,像发达地区,每年有上万亿的固定资产投资,把我们清河省所有的乡镇都开发起来,工厂遍地,我们是不是就变成发达地区了,老百姓就富裕起来了,我想那可能是一场人类的大灾难。我看过一个资料,说我们国家每年消耗掉全世界能源的15%左右,才创造了世界经济总量的5%,这还没有算我们的环境账,我们对自然生态做出的破坏。
“再说了,世界上的工业产品都有个限度,比如生产皮鞋的工厂,假如遍地开花,不说生产出来的皮鞋卖不出去,就是皮革也无法保证供应,到时候只有倒闭。我说这个例子,只是要说明一个问题,我们的经济增长一定会有一个极限,投资也有一个边际效应的问题,一旦达到了极限,我们的经济就会出大问题,就会带来资金的巨大浪费,紧接着就会带来社会的大动荡。我们现在的许多政策,不客气的说,搞的是短期行为,甚至是饮鸩止渴。做领导的,只想着自己的任期内不出问题,不出大问题,今后就是出了问题,自己也退休了,不在位子上了,管不着了。有的人甚至做好了移民国外的主意,护照早悄悄的办好的,我们看看那些出事的贪官污吏,有几个不是这样想的。有时候我想想,真是有点泄气,但清醒起来,又感到非常惭愧,感到对不起人民的养育,连我们这些当领导的,都得过且过起来,你说我们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今天这次民主生活会,我不顾一切的说了在心里憋了好久想说而没有说的话,可能话不好听,过于犀利,对某些同志带来了伤害,但我要大家相信,我王天成是真诚的希望和大家交心,不耍滑头,要不然我也不会说这些。我为党和人民做贡献的日子,多说也就是区区四年了,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多天,昏昏噩噩混日子,当老好人,那不是我王天成的风格,我请大家理解,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有什么意见,也请大家对我毫不留情的开炮。话不当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王天成的话讲完后,大家沉默了几秒钟,张青云看到,杜茂林带头鼓起了掌声,他一鼓掌,大家的掌声就跟着起来了,这样的掌声在这样的会议室里,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和赵雅莉又一次发生关系后,双方的感情迅速升温,女人都是感情动物,和谁发生了关系,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对张青云,赵雅莉是越来越在意,对自己的男朋友,倒是越来越冷淡了。而张青云呢,也感觉到年轻漂亮性感迷人活力四射的赵雅莉,是自己平淡的生活里的又一大亮点,有了她,再加上范小玉,这样的铁三角关系,真是让一个男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要不从古到今,所有的男人都一样,都想着千方百计的占有漂亮女人,女人越多越有成就感。在古代,就是个太监,有权有势了,也占有多多的漂亮女人供自己玩弄,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东西,但心理上的满足还是无法言喻的。看来男人都是这样不知道满足的动物!
双方的情感日渐升温,偷情的刺激使双方都欲罢不能,隔三差五,只要机会合适,两人都要幽会一下,有时候甚至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连张青云都预感到,自己和赵雅莉,不知道哪一天会出什么事情来。
有了赵雅莉,他到范小玉那里的次数明显的少了,就是到了床上,看着范小玉那非常熟悉的身子和日渐显示出老态的样子,脑子里想起赵雅莉年轻十岁绷的紧紧的肌肉和光光的身子,心里的热情顿时就降低了许多,对范小玉,明显的有应付了事的嫌疑。
范小玉是多聪明的女人啊,她从张青云在床上对自己的表现,就猜测张青云心不在焉,可能是在外面偷了腥,到了自己这里,也只是碍于情面,应付自己,这让范小玉内心非常失望。
但怀疑归怀疑,你又没有任何证据,也就不好拿来对质,拿他怎么样。每一次看到张青云无精打采的样子,范小玉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发作发作,和张青云大闹一场,但张青云都以工作太忙太累搪塞她。范小玉想想,两个人好了好几年了,感情说断也不是轻易断的了的,男人不首先提出来,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静观其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张青云周旋在三个女人之间,虽然无比惬意,但总感到心神不宁,害怕会出什么事情。突然有一天,张青云接到一封挂号信,在办公室里,他不经意的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封敲诈自己的信,他只扫了一眼,就立即感到血往上涌,脑子里紧张的要命,胸口跳的嗵嗵作响,怕再往下看自己失态,就连忙放进了办公室的抽屉里,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水,靠在老板椅的后背上,闭着眼睛养了好一会神,才稳定了情绪,等下班后,整个大楼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才敢打开详细阅读。
信是这么写的:
你好,尊敬的张大秘书,我们已经搞清楚了你的所有的家庭情况和背景,看看我们给你寄去的光盘吧,那里面有你和一个美女在床上的精彩表现。我们做个交易吧,你给我们三十万块钱,我们把所有的资料给你,要不然你就等着吧,你的家人和单位都会收到我们寄出的光盘的,到时候你就要身败名裂,想一想吧,三十万,对你这样的精英人士,应该不算是大数目吧,你们当官的,那个不吃腥啊。千万千万,不要让我们失去耐心。我们相信,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你也不会选择报警,因为我们是干这一行的,怕警察我们就不会干了。最后祝你情场得意、官场顺意。
最后留有一个银行账号。
张青云看完信,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敲诈分子盯上了。因为在办公室看光盘实在不方便,他立即打了一辆车,提着笔记本电脑,就到了一家宾馆,要了一个终点房,把门保险好,自己一个人看光盘。
把光盘放进电脑里,上面显示的画面非常清晰,一看就是张青云经常光顾的金玉满堂大酒店的房间,上面都是自己和赵雅莉在床上疯狂的镜头,画面的质量相当高,图象、声音非常清晰,可以清楚的看到赵雅莉整个的Ru房和夸张变形的脸,夹杂着一连串快乐的呻吟声。整个就是一个黄色光盘。
这肯定是那些不法分子提前在宾馆里做了手脚,在墙壁上或者灯具上,安装了微型摄像头,东州市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
前几年有一个区委书记,和自己的手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宾馆里偷情,结果被人盯上了,提前做了手脚,双方zuo爱的镜头被别人录了相,制成了光盘,要挟他支付三十万,答应收到钱后就销毁所有的光盘。结果区委书记如约从银行支付三十万后,敲诈集团一看钱来的那么容易,就狮子大开口,要求他再支付二十万。区委书记一看他们这个样子,知道给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了,他们会一直敲诈到底,直到完全把你逼疯为止。于是立即向上级领导坦白了自己的问题,向公安部门报了案。
敲诈集团一看他真不上当,就把光盘刻录了几十片,散发到了各个机关,许多人出于好奇、低俗或者幸灾乐祸的心理,把接到的光盘视如珍宝,千方百计的找来,欣赏了一遍又一遍,看完之后还议论说:“那个女人,平常我见过,看着也斯斯文文的,谁知道一到床上,那么疯狂,比妓女还棒!看着比黄片都过瘾!怪不得好多男人喜欢她!”
光盘事件使一个前途无量的区委书记立即名誉扫地,一夜之间就像霜打的茄子,苍老了许多,看看在当地再也没脸混下去了,就自己打了辞职报告,和自己的原配妻子协议离了婚,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双双到南方下海经商去了。许多看过光盘的男人都羡慕的不得了,说那个女人长的实在是好,身子性感的不得了,为了这样的女人,上一次刀山下一次火海也值!
张青云想,自己和那个区委书记是完全没办法比的,人家当了那么多年的一把手,主管过那么多的项目,不贪不贪,弄个几百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当官了,随便做个项目,照样潇洒。而自己,一直当的是小秘书,从来就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攒下的钱也只能是死工资,最多也就是十几万,况且都在老婆郑丽丽手里捏着,她不给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现在这个样子,真要是辞了职,成了无业游民,还真是没办法活。到时候不但老婆郑丽丽要和自己算账,就是范小玉,也可能不会再原谅自己。赵雅莉呢,人家比自己小十几岁,家庭条件又是那么优越,自己却成了一个无业游民,她就是愿意跟自己,自己也不好意思连累人家了。思前想后,拿不出什么好主意,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情绪一下去跌落到极点,躺在宾馆的床上,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考虑了十几分钟,觉得早晚得让赵雅莉知道,好让她心理有所准备,于是就打通赵雅莉的电话。
张青云问她收到什么信件没有。赵雅莉说没有,又问张青云出什么事情了。张青云说,我们在宾馆里的情况被人偷拍,制作成光盘了,我刚收到一份。
赵雅莉一下就慌了,在电话里立即哭出声来,对张青云说:“这可怎么办呐,简直丢死人了,看来我只有死路一条了,要不然今后怎么出来见人啊!都是你,不断的惹我,让我把持不住,才出了这事。你们男人脸皮厚,不怕,我一个女人家,今后怎么活啊?!”
张青云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埋怨有一点用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大好的年华,怎么能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一点抗风险的能力都没有,那不是白受这么多年教育了吗!再说了,现在的社会,男女关系说是大事,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事。那些做老板的,谁没有几个情人哪。那些出事的大官,情人谁不是一抓一大把。比着他们,我们这一点也不过分,没必要那么自责,更不能动不动就轻生。咱这叫两厢情愿,最多算作风不好,又没有搞什么权钱交易,够不着开除公职的错,最多了给个党内严重警告、记过处分什么的,今后提拔难一点而已。反正对当官,我也没有太多的欲望了,就是连累了你,怕你想不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赵雅莉说:“我也没什么,和我男朋友,早已经分开了,干脆你离婚,我嫁给你。”
张青云说:“离婚,哪有那么容易,我老婆肯定不会放过我,这一次,更不知道要闹到什么程度了,先这样吧,你做好思想准备,就是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坚强,顶住,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什么我顶着。我打算先告诉王省长,听听他的建议。我们出了这事,今后在省政府也不好混下去了,我打算还回我的党校去,教教书,避避风头,过几年再做打算。你也下去吧,到东州开发区去,到基层就说是锻炼去了,对外也好解释。
赵雅莉说:“好,我听你的。”
对于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张青云觉得,向领导汇报自己不光彩的事情,还真是让人难以启齿。但事到临头,拖是拖不过去了,等领导知道了问到你头上,就更加被动了,还不如提前说清楚,让领导好有个心理准备。看来挨骂是免不了的了,骂就骂吧,自己做了错事,也没有办法。谁让咱是小人物,小人物你就不能出事,因为人物太小,你出的的任何事情在别人看来就是大事,虽然就是**大的事。**大的事,要是出在大人物身上,就是小事了,你看那些出事的大人物,谁的事不是一串一串的,**上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十几单,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琢磨了好几天,张青云都在找机会,看王天成心情好不好,有没有单独汇报的时间,因为这事情,汇报时有外人在,更难以启齿,大家都难看,况且对自己的影响更不好。
瞅了一个晚上,看王天成心情不错,在东州宾馆的套房里,张青云说:“老板,我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我自己的事情。”
王天成不解地看了一眼张青云,说:“什么事情?你这么紧张!”
张青云说:“实在对不起,我出事了,我也知道很快就瞒不住了,不如提前告诉你。”然后就把自己和赵雅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天成不听便罢,一听张青云的叙述,立即气的够呛,手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指着张青云的鼻子说:“你啊,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呢?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秘书,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的,你懂不懂!平时看你还挺聪明的,怎么做出这样没头脑的事情呢!你又不是没老婆,没了女人就活不了,你有家庭,有孩子,有大好的前途,你想过没有,这样一出事,就全毁掉了。你说,我还怎么帮你?我就是想帮你,能帮的了吗?”
张青云:“实在是对不起了老板,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这种程度,我也是一时糊涂,贪图美色,把持不住,才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我也想过了,这个秘书我也不做了,还回我的党校去,做一个普通教师,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算了。”
王天成说:“也好,也只能先这样安排了,你先回党校去,可能还要受个党纪处分什么的,小赵也要调走,一个女孩子,碰到这样的事情,今后她也难以在省政府立足了。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被你给毁了,你罪孽不轻啊,知道不知道?她爷爷知道后,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她有男朋友吗?”
张青云说:“原来有,分手了。”
王天成说:“肯定也是因为你。她给你怎么说?有结婚的意思吗?”
张青云说:“她表示愿意嫁给我,但我没答应。我目前这个样子,事业不可能有了,家庭也乱成一团糟,郑丽丽知道后,又不知道该怎么闹了,我哪有结婚的心思!再说了,我比人家大那么多,她同意,她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呀。再说了,我也不想连累人家。”
王天成说:“好,你也算有点良心,人年轻时不可避免会做点糊涂事,但知道错了,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勇于改过,就还有希望,你回去吧,先和郑丽丽商量商量,安抚安抚她,让她有点思想准备,别到时候闹翻了天,你更不好过。工作的事情,我会安排。案件也要尽快侦破,你马上到市公安局报案,尽快破案,争取早日抓获罪犯,把影响控制到最小。”
张青云擦了擦头上的汗,答应一声,就走了出去。来到一个僻静处,先给市公安局的局长挂了电话,把情况说清楚,要求对方关照。局长和张青云以前就熟悉,自然答应把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张青云亲自去报了案,然后回了趟家里,去见郑丽丽。
推开门看到郑丽丽正在看电视,儿子在写作业。
郑丽丽看张青云面色凝重,就紧张的站起来,问:“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儿子方圆也抬起头来,紧张的看着爸爸。
张青云淡淡的一笑,摸了一下儿子的头说:“没事,没事,做你的作业吧,我有点小事情要和你妈商量商量。”说着把郑丽丽拉进了卧室,关上门,两个人小声说话。
张青云说:“丽丽,事到如今,有件事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了,我在外面有女人,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况且现在马上就要受到惩罚了,我还要回党校去,你看怎么办?”随后就把和赵雅莉偷情被人录相敲诈的事说了。
郑丽丽听后,立即精神恍惚起来,脸上的泪无声的流着,怕儿子听见,小声的哽咽着,指责张青云说:“你看你干的啥事!你看你干的啥事!我们娘俩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今后怎么出去见人呀,你说啊!你不要脸,我们娘俩还要脸啊!”说着两手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呜呜的哭起来。
张青云说:“好了,好了,哭有什么用!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我也后悔啊,但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吗?现在你说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郑丽丽说:“离婚,我要和你离婚,你干了这么丢人的事情,我还跟你过啊,我看着你就来气,房子、存款没你的一个,儿子也归我,你爱去哪去哪,爱和哪个妖精偷情随你便,反正今后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青云说:“好,就这么办吧。钱和房子我什么也不要,都算你的,算我的补偿。儿子你带好,我有随时看的权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郑丽丽点点头。
看看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张青云就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离婚手续我们找个时间办,你保重吧。”说着就开开门,摸了儿子的头一把,拍拍儿子的小肩膀,说:“儿子,累了就休息啊,听妈妈的话,爸爸随时回来看你,我还有事情,要加班,今晚就不回来了。”
儿子看了爸爸一眼,说:“爸爸,你怎么总是那么忙啊?就不知道休息休息啊!你看人家的爸爸,每天都没多少事情,天天在家里陪孩子玩,我整天也见不到你。”
张青云亲了儿子一口,说:“儿子,对不起,爸爸确实有事情,和他们不一样,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我就轻松了,可以天天陪你了。”
儿子立即高兴的拍着小手说:“好啊,好啊,我太幸福了,我喜欢爸爸天天陪我。”
张青云换了鞋,关上门,心一酸,眼泪差一点掉了下来。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要零散了,完全毁在了自己手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张青云想想,范小玉那里还得解释,早晚省不了,于是出门打辆车,就到了范小玉那里。
范小玉一看张青云来了,很高兴,但看张青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以往张青云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就问他咋回事。
张青云坐下来,郑重其事的说:“小玉,我对不起你,我出事了,我也不请求你原谅我,你说咋办就咋办,是杀是刮我随你了。”
范小玉一下就慌了,眼泪立即掉下来,说:“你这个遭天杀的,快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
张青云说:“对不起,我和别的女人偷情,被人录了相,制成了光盘,敲诈我三十万。我没有给,很快就要闹的沸沸扬扬了,我在省政府也混不下去了,你说我怎么办?”
范小玉一听脸就变了,指着张青云的鼻子说:“我说这一段你来的少了,原来是另有新欢了,我说你们男人吧,没一个好东西,得到了就不珍惜,这山看着那山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倒是要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敢从我范小玉手里抢男人。”
张青云看着她,说:“你就别给我添乱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又不是骂大街的妇女,和那些女人一般见识,你好歹还是个副经理,你一闹,这个经理还能干的下去吗?”
范小玉想想也是,就问张青云:“你说怎么办,你是跟那个新欢,还是跟我?”
张青云说:“人家比我小十几岁,本来就是逢场作戏,偷偷情而已,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权没有了,回党校还是当小教师一个,谁会跟我啊!”
范小玉说:“感情是人家都不要了,你就想起了我,我成了收废品的了。我怎么那么贱哪,嫁不出去了我!张青云啊张青云,你辜负了我对你一片痴情,事实证明,你们男人,一个也靠不住,姑奶奶我今后谁也不嫁了,我自己过!你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让我看见你,看着恶心!”
张青云看她越说越气,正在气头上,再怎么劝也是白搭,于是就默默地穿上鞋,关上门,下了楼,打了一辆车,到了清河边,一个人散步。
夜晚的清河边冷风飕飕,路灯睁着昏黄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稀疏的行人。天上繁星点点,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身边偶尔经过一对对相互依偎着的恋人,更加映衬出张青云心里的落寞。想想自己三十六年的生命历程,他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又回到了原点。命运仿佛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曾经雄心勃勃地追逐权力、美色,但一个小小的浪花,就把这一切带走了,不留一丝痕迹。家庭没有了,美女都离自己而去了,自己成了空前的孤家寡人。这个滋味,以前还真是没尝到过,命运又一次陷入了低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能重新来过,或许这一生就这样消沉下去了,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或许这就是人生,不可重复,无可挽回。
该发生还是发生了,由于张青云没有按时往约定的账户上打钱,敲诈集团还是赶在公安破案之前,把光盘散发到省政府和郑丽丽的单位,一时间张青云走到哪里,后面仿佛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张青云感到空前的无聊,没意思。再见到赵雅莉,憔悴的要命,和从前像换了一个人,老了十几岁。
几天以后,处分决定就下来了,张青云受到了行政记大过处分,调离省政府,回到东州市委党校,做了调研员。张青云早提前收拾好了东西,因为一时物色不到合适的秘书接任,范红堂就从省长办的秘书中间,选了一个文笔一向不错的副处长,做了王天成的秘书。那个副处长实在想不到,天上会掉下这么一大块馅饼来,正好砸在了自己头上,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见了张青云,一口一个张哥的叫着,请教个没完,让张青云交接工作时烦得要死。
赵雅莉受到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很快被下派到东州经济开发区妇联,做了普通干部,离来了省政府大院这个是非之地。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她知道,一个女人家,出了这事,今后就是在这里混下去,也不会再有出头的日子了,走了倒好,至少换个环境,心情轻松点。
那个敲诈团伙的成员一个月后就被全部抓获了,他们很快就交代了全部的犯罪事实。原来他们也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他们一贯的作案手法是,提前包下一间房,在房间里装上摄像头,然后退房,让宾馆把客房继续出租。这样每个在房间里过夜的人都遭到了偷拍。他们再从中选择,看那些人是去偷情。再从登记的身份证上找到单位和地址,然后开始敲诈。他们曾敲诈了多次,从没有失手过,因为几乎所有的被敲诈人都选择了配合、沉默、花钱消灾。这一次他们发现了张青云,以为钓到了一条大鱼,可以发一笔大财,结果是却事与愿违,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因为财产分割明晰,郑丽丽又坚决,这个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困饶了张青云一年又一年的婚姻,很快就离掉了。
离婚后的张青云,成了空前的孤家寡人,在党校的集体宿舍要了一间房子,每天拿起饭盒,到党校的食堂里打饭吃,又重新过起了久违的单身汉日子。
赵雅莉的家人已经不要她和张青云来往,赵雅莉虽然没明确表示拒绝张青云,但和张青云已经很少主动联系了,就是打电话,也只是礼貌地应付应付,更是不再提什么结婚的事情。
张青云看她这样,知道她是又动了别的心思,嫌弃自己没有地位和前途,年龄又比她大许多,再说了,自己也是特别自尊的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知道漂亮女人都是非常势利的动物,自己也确实不应该拖累人家一个小姑娘,于是知趣地退出了。
对范小玉,他有时候还报有幻想,希望她能看在几年的情意上,接纳自己,几次打她的手机,响了几声,就被掐断了。张青云知道,范小玉是彻底绝望了,不可能再回头,看来这一次自己把她的心是伤透了。
难道这就是自己游戏人生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看来人生确实是一场梦,张青云想。
2013年修订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