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夜

    去年的冬天意外的难过,极寒、厚重的雾霾覆盖了大半个国家，就连冬季的狂风也只能短暂的把它从民众的头上驱散。今年新春前夕一切都像往年一样，为了生计很多人行色匆匆的在这片阴霾中穿行。还有很多人要在自己紧张的生活中挤出一点时间，去抢购一张在春节间回家的车票。“春运”每年准时在这个国家上演的“移民”大戏已经悄悄的拉开了帷幕。历史上任何一次民族迁徙与“春运”比简直就只能算是旅游，因为它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迁徙。每年这个时候数以十亿计的人们在“家”与“家”之间来回往复，周而复始丝毫看不见它停歇……但是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急着与家人团聚的人们想不到的是今年的春运竟然会充满了……“意外”

    京城2月9日轻度雾霾小雪有风

    今天是小年，春运已经道了第一个高峰，快餐店里挤得像南站的候车大厅一样。忙碌了一天的小葱交了班，急忙的换了衣服他要赶回家和自己的爱人过年。从南站道他租住的地方要坐好几站站地铁“但愿能顺利的回家”他看着站台上的茫茫人海默默的对自己说。

    站台上挤满了人，他已经错过了两趟回家的车，太挤了实在是挤不上去。好不容易连滚带爬的挤上了第三趟车，车厢里的人口密度之高连稳当的站着都成了奢望，“运猪的车都比这宽松”他心想。地狱般的30分钟过后，终于道了。深吸了一口冰冷略带烟味但含氧量十足的空气后的感觉真好，不过没有时间给他放松，因为回家的公交车已经近在眼前。在像下锅的饺子般的公交上又挤了半小时后小葱终于到家了。家中慧慧已经准备好了晚饭，新鲜的牛羊肉、各种新鲜青菜、各色的河鲜配上火锅。虽然每样都不多也算不上丰盛但对于这两个北漂的年青人来说已经是奢侈。两人吃的很开心，不过其间家里来的电话让小两口略显哀伤——他们今年不回去过年了。小葱的父母带着他们两岁的大女儿远在西南的老家，今年不只是他连慧慧都不能回去了。因为慧慧又有了身孕已经四个月了，虽然国家已经出台了单独两孩的政策，但他们老家所在的省却迟迟没有实行。“政策是好的，只是实行起来有困难”电视里的某领又在夸夸其谈。“是啊，政策是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实行”慧慧略带调侃的说。

    慧慧的话说得小葱心理十分的不舒服“如果我能挣得再多点……”现实是无情的，现实也是无奈的……就在小葱踌躇的时候电视里正播着另一条新闻，大总统在新彼得堡与彼得堡公王会面，二人在关于互相开放劳动力市场方面达成共识…

    寒冷的冬夜中，在京的北漂们正在各代售点排着长队；或者拿着手机疯狂的刷新着12306的网站；甚至是排着队等待着从“黄牛”手中拿到一张回家的车票。谁也丝毫没有注意道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同日稍早CDC

    在总结了上一年度的工作成绩又展望了下一年度的工作目标，顺便激励了一下在座诸位的斗志后，邓主任终于宣布今天的例会结束。“我的妈呀，终于完事了。”CDC的副主任黄宇心说“整整一下午的例会就听这个唐僧念经了，再不完事不是我杀了他，就是我自杀了。”作为CDC最年轻的副主任他实在是跟不上这帮5、6十岁的老家伙的节奏……

    看看时间已经4点多了“这可要抓紧了”黄宇今晚可是有一个不能迟到的行程——他要去拜见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一个星期前女朋友就开始天天提醒他，如果今晚敢惹她爸爸不高兴自己就准备切腹谢罪吧……所以一散会黄宇立马拔腿就跑但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小黄你留一下”主任的话就像定身咒一样让他停下了急匆匆的脚步。

    “妈的！”黄宇暗中骂了一句，但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幅亲切的笑容“老师，您找我有事。”现在CDC的主任邓不多是黄宇大学时候的老师，当年SARS时期还是研究生的他跟着自己的导师也就是现在的CDC主任邓不多一起在防疫的第一线拼杀。也就是因为当时的功绩他才能在30岁出头就当上了CDC的副主任，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要想在仕途上再进一步，要么是自己的老师升迁，要么就是这老家伙“升天”……

    “今晚你替我在指挥中心值下夜班”主任毫不客气的说。

    “老师，可是昨天就是我…”没等黄宇说完主任就打断了他的话。

    “我女儿今天会带着外孙女来，你就帮帮我这个老头吧。我叫人定了你最喜欢的驴打滚当夜宵很快就送来，那就这么定了？”主任的语气中丝毫听不出半点询问的意思。

    “……”黄宇咬了咬牙，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无法拒绝这个老家伙。

    “你可去死了！”电话那边女朋友愤怒的挂断了电话，根本不听黄宇解释。等黄宇再拨过去却发现怎么也无法接通“她不是把我拉黑了吧！？算了等她气消了再说吧。”

    按照他值夜的惯例黄宇叫人买了一堆冰咖啡，然后打开电脑开始找电视剧看，反正也没什么事。一年365天，天天有领导值夜但有情况的日子加起来不超过一星期，其它时间用主任的话就是“有备无患了”

    转眼已经9点多了黄宇已经喝掉了一半的咖啡存货，外带看完了少一半的《末日孤舰》“真有这么一场横扫世界的瘟疫，一艘破船还折腾什么，直接自杀也许还痛快点。”就在他伸手想再去拿一杯存货的时候，有人敲了两下门就急匆匆的闯了进来。

    “黄主任有报告，冰城来的。”

    黄宇接过报告大致的扫了一遍“肺炭疽！？”黄宇心想“老天爷你真是对我不薄，就怕我闲着了是吗？”

    “那边的人已经在线，要给您接过来吗？”

    “好立即接过来。”

    “两例，都在铁路系统工作。他们是大前天从京城开出的列车的乘务员。本来应该是今天乘该车返京的。但二人由于身体不适先后于昨日晚入院，今天下午院方确诊其二人为炭疽感染。”那边的负责人简单的把情况说了一下。

    “她们同乘组的人员呢？控制了没有？家人亲属，当列车的旅客呢？”黄宇问。

    “她们住的是铁路的员工宿舍，同宿舍的人都已隔离观察。其乘组人员已经在返京的列车上，目前还未告知其家属。”

    “按照标准程序，立即通知铁路部门在最近的车站叫停该列车。立即对乘组人员实行隔离，对列车进行消毒。”

    “那旅客呢？那趟车上有近1000名旅客这还是有座位的，算上没有座号的旅客估计人数超过1000。这还仅仅是一个车次，如果算上她们之前从北京开来那趟……”那边的人又问。

    “……等下我去请示下主任”确实这么多的人如何处置黄宇也要请示上边。

    好不容易拨通了邓主任的电话，黄宇大致的把事情向其描述了一遍。

    “患者情况呢？”电话里的是CDC的主管邓不多。

    “目前都还存活，以后就不好说了”

    “那就以后再说，按标准程序”电话那边的邓主任不耐烦的说。

    “那要隔离七天…1000多人…而且就马上要过年了......”

    “那样的话就祝他们春节快乐了。”说着主任电话突然传来了一个甜的发腻的女声“嗯嗯~老公你快……”没等女的说完邓主任已经挂断了电话。

    黄宇听出那声音不是邓主任太太的——那只50几岁的母老虎可不会这么说话。他大概猜到他这位恩师恐怕又是借着值班的借口跑出去鬼混了。“这老混蛋，你外孙女叫你‘老公’吗?”黄宇咒骂着。

    思索再三黄宇还是像主任说的那么作了，“消毒后再放行列车和所有旅客”他心理清楚时候扣住千把号人造成的后果可不是他抗得起的。

    果然黄宇这后半夜就没消停，各个相关部门、各个相关地方，大大小小的领导一股脑的差点把CDC的电话打爆了。全在问“什么时候能放行？什么时候能解决？不要造成地方上的不稳定，不要小题大做……”尤其是列车停在了一个较偏远的小站，那地方整个车站都装不下1000人更别提维持秩序了……最后在凌晨在没有对列车消毒的情况下黄宇迫于无奈终于下令放行，不过他也争取到了可以让当地的防疫人员随车同行的条件。放行令一出瞬间整个CDC安静了，催命一样的响了一宿的电话这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而这会的黄宇是口干舌燥外加头晕目眩，打开冰箱里面还有最后一杯的存货“啊！老天爷你真是对我不薄。”冰凉的咖啡入口那味道是从未有过的甘甜。

    就在全国人民欢度小年夜的时候......好吧大部分国人欢度小年夜的时候，仍然有很多人冒着寒风在冬夜里忙碌着。有人是为了能在新年的时候早一点与家人团聚；有人是为了在节日的气氛中多捞道一点收入；有人是为了能让大众能过上一个平安祥和的节日……恐怕这有些困难。

    同日夜京城某寓所顶层。

    “Sir,卫生部门刚刚放行了那列客车。”一个保镖装束男人伏在另一个人耳边说。

    被尊称为“Sir”的人看着窗外只是微微一笑“一切照计划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