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瑀施礼毕,曹操激动的召他近坐,神情很是迫不及待——这让阮瑀很不习惯。
阮瑀没有立即入座,而是朗声恭贺:“丞相此次平定乌桓蛮夷,按抚三辽,一统汉疆边境,威震四方,京都内外,无不称誉。连南胡单于也派右贤王去卑来进贡百匹宝驹,几车上等的毛皮。”
阮瑀的恭贺,早在曹操的意料之中。他这次班师回朝的途中,及回到许都之后,这样的恭贺不绝入耳,什么“功高勋著,朝野皆誉”呀,曹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不过,此刻由阮瑀的口中说出,他仍然觉得很受用。横扫乌桓,威慑关外异族,他们哪个不畏惧。
曹操耐着性子,并不急于打探蔡琰的下落,先听了阮瑀的禀叙。
“丕公子召周近典客和路粹祭酒到邺城打理交接事宜,卑职陪路祭酒同去。那南使右贤王一再提起当年事,感谢丞相曾相助前单于於夫罗回去承继大统一事;卑职此番折回京师,是遵从丕公子之意,要向丞相禀启,为南胡准备些锦匹和佳酿玉液,作为回赠之礼,以此彰显大汉的富强气势……”
能成大事的人,首先是一位有耐心的倾听者,这样,属下才会认为自己的禀述被主公重视,说起话来才能直言不讳、一字不藏了;曹操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了,他心里就是再急着打探蔡琰的下落,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与属臣抢话语。
再就是,阮瑀,钟繇,路粹等,这些大儒名士,又都是蔡中郎的得意弟子,曹操对他们都寄于了重望和希冀。
待阮瑀禀报结束,曹操才试探的问:“元瑜,你可知南胡儿为何着急进贡?”
阮瑀朗朗回答:“以瑜之陋见,是丞相您平定乌垣,威镇四方,现在南北胡儿正火拼,大概是那南胡儿的单于栾提呼厨泉忌惮主公您的威名,才急着派右贤王去卑来进贡的,以期得到大汉的援助和佑庇。”
曹操微微一笑说道:“忌惮本公威名?非也!他是害怕本公趁他们与北胡人拼打之时取渔翁之利,像平定乌垣一样,把他们南胡给平定了吧,哈哈哈!好个会看风向的呼厨泉单于!”
阮瑀不失时机,急忙称赞:“丞相您平定乌桓,一统汉疆,别说是他呼厨泉了,恐怕连东吴孙权也忌惮于咱了。”
曹操情不自禁,哈哈大笑。当然,这大笑的来源,不仅仅是南匈奴和东吴孙权对他曹操的忌惮,主要是阮瑀就站在他面前,即将给他带来蔡琰的下落和消息。
不过,自己被阮瑀给天花乱坠的称赞了一通,这礼上往来,现在也轮到他曹操称赞阮瑀了。成大事的男人,不但要有耐心倾听属臣的禀述,更要善于欣赏和称赞对方;这样,属臣会更有动力去效命,也更加忠心耿耿。
于是,曹操称赞阮瑀:“元瑜,朝堂之上,虽师尊门生济济,但元瑜乃尊师的得意弟子,辞章和妙律皆为尊师亲传,卓越于同门之颠,想必尊师地下有知,也倍感欣慰欢喜……”
曹操借称赞阮瑀之际,把话题往蔡邕身上扯,以便引出蔡琰。
阮瑀也情不自禁,大笑不止:“丞相,厅堂别无旁人,就不要在元瑜的脸上扑粉描红、贴金镶银了吧!”
曹操大笑:“没有你元瑜在先,哪有本公在后!”
二人皆开怀大笑。
曹操突然一声叹息,脸色凄迷,沉痛欲绝的低语:“平定乌桓自然是可喜可贺之事,只是班师回朝,途经蔡家庄,突然想起尊师,本公欲侍茶敬上,可惜师尊已不在人世。”
尽管曹操迫切想知道蔡琰的下落,但他是不会直接打探蔡琰,而是沉痛的悼念尊师蔡中郎,这是前奏,接下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切入主题。
悲痛是会传染的,比温疫传的还快。
玩瑀见曹操如此,念师之情立即激荡全身,他由感而发,双眼模糊,擦了一把双眼说:“唉!尊师感念那董贼的知遇之恩,为董贼伤感掉泪,这乃人之常情,只怪那司徒王允太固执,任凭百官相劝,却坚持己见,生生的将尊师逼死在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