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厨泉重新落座,端起奶茶,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双眼炯炯,激动地问:“右王叔看到的曹丞相,是如何姿貌?兄长在世时,曾称赞曹丞相不怒自威?他是不是也像本单于一样,身体魁伟强悍?”
右贤王摇头。
呼厨泉面露蔑视:“哦!”
右贤王一脸的郑重:“大单于,那曹丞相,虽姿貌短小,却智谋出奇,他神武英发,胸怀雄才大略,我们还是谨慎为好……”
呼厨泉大手一挥,打断右贤王,站起身,走到殿窗前,伸手掀开皮窗帘的一角,张望着穹庐外的远处,背对着右贤王,信心百倍:“他曹丞相如何雄才大略,皆无所谓,他既然召见了右王叔,说明他有意与我们南胡结盟修好。哈哈哈!看来,他曹丞相是个念旧情的汉人,当年资助家兄重整旗鼓,回来继承单于宝位……只是这次他灭了乌桓让我们好担心呀,现在好了,我们就不再担心他曹丞相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率大军来讨伐我们。以后,我们要全力以赴对付北匈奴,不但要把失地收回,本单于更有兼并北胡的心志。哈哈哈!”呼厨泉突然想起了什么,收住笑容,满脸不解:“本单于不明白了,既然右王叔进贡顺利,怎归来如此迟缓?让本单于很牵挂啊!”
右贤王一脸的为难:“大单于,你猜曹丞相特意召见卑王,有何要事?”
呼厨泉转身,注视着右贤王,一脸的不屑:“有何要事?当然是表示两邦友好相交!”
右贤王摇头:“非也!”
呼厨泉凝眉:“非也?那是何事?”
右贤王小心翼翼:“是曹丞相有亲笔书信委托卑王捎带给大单于您……”
“书信?曹丞相给本单于的亲笔书信?”呼厨泉激动的难以自持,重新坐回宝座:“快呈上曹丞相书信!汉家云,投我以桃,我必报之以李。汉使归去时,本单于也要亲笔书信回报曹丞相……”
单于不知信中事,才欣喜异常;右贤王不忍呈之,犹犹豫豫;在呼厨泉迫不及待的注视下,才慢慢从身上取出书信,又慢慢起身,很无奈的呈递给呼厨泉。
呼厨泉激动的折开书信,目光急切的阅看,刚阅看了几行,那一双强壮的大手便颤抖起来。不待阅读完毕,书信便自手中脱落,随着从门缝里荡进的劲风,如飞鹤似的飘向宝座的另一边。
身后的侍卫欲弯身拾取,右贤王急忙起身,在他之前拾起,重新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呼厨泉面前。
呼厨泉突然像一头受重伤的野兽,一脸惊疑的瞪着右贤王:“曹丞相怎么知道昭姬王妃在我们南胡之地?”
右贤王一惊,急忙解释:“当年昭姬王妃被卑王挟持到胡地,蔡家庄人人皆知,王妃师兄名叫阮瑀,是此次接待卑王的副史,一见面就向卑王打探王妃的消息……”
呼厨泉摇头叹息:“右王叔可回说,王妃早因病故去。”
右贤王又一惊:“昭姬是王妃,又有一双小王子,不像当年的苏武,只是一名放羊的苦役,很容易被我们藏匿;况且,胡地多汉人,昭姬的胡笳诗赋早已流传汉室,老少皆传唱;大单于,现在正是与汉邦交好之时,卑王若谎报昭姬王妃命殁,岂不是送把柄与大汉室,坏了修好大局……”
呼厨泉的头,很无奈的仰靠在毛皮座背上,微闭双目,深锁眉额,情绪低落,刚才的雄心壮志无处可觅。
右贤王小心翼翼:“大单于呀,您心里在怪罪卑王吧?怪罪卑王,当曹丞相提出赎王妃昭姬,卑王没有极力阻止。大单于呀,并非如此。卑王当时是用尽心机,极力阻之,可曹丞相的意志很坚决呀,更是深思熟虑,卑王提出的拒绝理由,都被他给一一拨斥。连卑王提出的缓兵之计,都被他一口拒之,那强硬的口气没有半点回旋余地。所以,卑王怀疑,他曹丞相赎昭姬王妃,只是面子,这背后肯定是故意向胡地展示强盛的实力。在这节骨眼上,与曹丞相翻脸,等于以卵击石,卑王只得同汉使团同归,至于说放不放昭姬归汉,还是大单于定局……”
呼厨泉双目不睁,魁伟的身躯也不动,只用僵硬的手示意右贤王退去。他现在才明白右贤王脸上的忧容,更明白汉室为何派汉使和官兵护送。
天下美事,不会无故临之!
右贤王无奈的叹息一声,匈中舒出了一口气。总算把自己向阮副史主动介绍昭姬在胡地一事,给圆满过去。可他当初也是为了炫耀南胡善待昭姬才故意说出去的,没想到会引出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