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呼厨泉得了闲,立即派人去召牛挤屎,牛挤屎仍不在自己的馆舍;那守门官也是诚惶诚恐的回禀:“牛汉医自昨天早晨出去,再没有回馆舍。”
呼厨泉担心牛挤屎因为昭姬归去而寻了短见,也慌了神,正要派人四处搜寻,那牛挤屎拉着阿眉拐,是哭哭啼啼的跑到了他面前。
一听见牛挤屎那尖细又扯着汉人腔的哭声,呼厨泉知道他还活着,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只是迷惑他从昨天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都干啥去了。
那牛挤屎从昨晚回牙城之后,都干了些什么呢?
原来,牛挤屎在昨晚夜半带着阿眉拐一回到牙城,是直奔胡殿去见呼厨泉,可侍卫官回说,呼厨泉刚刚入眠,右贤王正陪寝,不便唤醒。牛挤屎无奈,只好送阿眉拐回王子宫邸,刚一进宫庭,就听见阿迪拐在宫室里面放声大哭:“额娘不要阿迪拐和兄弟了,仆娘竟也如此狠心……”
没娘的孩子最可怜呀。
牛挤屎是看着阿迪拐兄弟二人长大的,听见阿迪拐的哭泣,他的心早碎成了齑泥,比听到他自己的孩子哭泣都心碎,本来止住哭声的他,一听到阿迪拐的哭泣,喉咙一紧,鼻子一酸,又眼泪哗哗的流,立即扯着阿眉拐奔进屋里,只见阿迪拐正抚着汉家姨娘的尸首悲哭不止。
原来,蔡琰前脚离开了牙城,汉家姨娘后脚就悬梁自缢;阿迪拐被护卫队送回王子宫邸,汉家姨娘的身体已经缰硬,护卫队帮着解下尸体,阿迪拐便一直抚尸哭泣。
牛挤屎见状,如万箭穿心呀。两个小王子的额娘归汉去,最亲的仆娘也弃世,这二位小王子的日子,可怎么熬下去吧。
阿眉拐被吓哭了,躲进牛挤屎怀里:“去额娘宫邸,我要仆姨……”
牛齐屎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拉起正抚尸哭泣的阿迪拐,扯着兄弟二人,直奔蔡琰的宫室,果然不出他所料,蔡琰那两名贴身侍女也和汉家仆姨一样,已经悬梁自缢;尽管是夜半,可大阏氏还未歇息,她正带人料理二位汉家仆姨的后事,一见到阿迪拐兄弟,立即母性大发,是娇儿长、娇儿短的叫个不止,说是伤过人的宫邸不宜居住,要立即带阿迪拐兄弟二人回自己的宫邸。
牛挤屎不愿意了,没有了蔡琰,他以后的依靠就是这两位小王子了,现在大阏氏要抢他的依靠,他哪里肯依,便拦着阿迪拐兄弟,死活也不让大阏氏给要了去,说要带兄弟二人回自己的馆舍暂住。
大阏氏知道,牛挤屎现在还是大单于的红人,她不好恃强使硬,便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说:“牛汉医,本宫膝下无子,昭姬王妃归去,二位小王子自然要归本宫来养育。不过,本宫念你平时与二位小王子亲近,我们可以各抚养一位小王子,这样最公平。”
大阏氏说罢,不容牛挤屎拒绝,便命人强行带走了阿迪拐,又把两位汉家仆女的后事,交给了牛挤屎来料理。
在胡地,汉人的生死,牵挂着牛挤屎的心肺,因为他是汉人的主心骨呀;于是,他便按汉人的风俗,把三位汉家女仆的尸体给厚葬掩埋,这才拉着阿眉拐来见大单于。
从昨晚到现在,他牛挤屎还未眨下眼;此刻的他,脸上还残留着血斑伤痕,更是衣衫不齐,头发散乱,憔悴的不像个人样子,再加上哭哭啼啼,活像一只憔悴衰老、行将就木的病狮。
牛挤屎一见到呼厨泉,是卟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呼厨泉的小腿,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呼厨泉见他的悲痛欲绝不次于自己,立即心疼了,急忙弯身将他搀起,抚慰说:“牛汉医不必如此悲痛,成大事者,只争百年,不争一息。昭姬既然归去,就让她归去吧,这更利于汉胡两邦的交好……”
这话说得好违心呀。妻妾是男人的尊严,怎么可以任凭他人索取呢!
所以,呼厨邪说出这句话后,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子。
也许是伤心过度,也许是没有歇息的缘故,牛挤屎失去了理智,他是引经据典,振振有词,言语出格,失去了往日的谨慎和机智,毫不掩饰地煸动大单于:
“大单于,莫说只争百年,不争一息,一息是百年之始也。事物变化的转机,如火如风,人的智商不一,聪明人与愚蠢人处理事情的结果,那还不差它个十万八千里吗?现在,这个时机就摆放在大单于您的面前,就看大单于怎么去处理了。兵书上说,虽笨拙而行动迅速能取胜,虽乖巧却犹豫不决、拖拖拉拉难取胜。因为时间拖得愈久就愈显笨拙。一个人的思维如果能灵敏,那么,他的灵气便足可以使他适应那千变万化的形势,而不必穷于应付仓卒之间的变化了,这恐怕只有那些灵敏顿悟的人才能做到这点吧!事物的变化是不会停下来等待咱们去审视的。昭姬现在还未出胡界,大单于若不赶快行动,将永远失掉这机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