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适合在一起……”她颤抖着声音,如是说,心狠得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还要怎么留她?他还要怎么挽回她?
“我该怎么做?你才能回心转意?”他仍然紧攥着她,她挣了好久,也没有挣得开。
“我不喜欢你现在做的事,我不喜欢你被所有的人都当作坏人,我不喜欢你的身份,我不喜欢看到你打打杀杀,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什么都不喜欢……”她对着他吼,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不知是因为他松了手,还是因为她实在力气大,一把甩开了他。
她迅速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走廊内,看着楼梯口站在黑暗里的他。
“我不喜欢……我讨厌这样的你……”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如此喃喃说着。
而他没有跨出来,仍然站在那里,楼梯上只有一盏清冷的灯光,与走廊内的暖意与明亮,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站在那里,耀眼得像天使,而他,只是处于黑暗中,阴冷的恶魔。
他与她,处于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立场,她那么美好,他又怎么能够拥有?
雪落站在那里定定望了他好久,才突然间转身离去。
脚步仍然轻浮,却走得极快,也不怕会摔倒,只像是身后有东西在追,让她如此慌张。
才拐过了弯,她差点撞到倚在那里的人身上。
怔怔抬头,苍穆正靠在墙边望着她。
他问了她要陪吗?她应该让他陪着一起出来的,或许这样,就不会碰到那个人了。
“去哪了?”他开口,视线没有移开她的脸。
她才反应过来,慌忙收了惊惧的眸子:“不是……不是去洗手间了吗?”她吱唔着。
他略笑了下,他笑起来很好看,比平时和蔼多了。伸过手去,她还以为他要干什么,他却是碰到了她的脸。
修长的手指,有着温暖的触感,他轻柔地用拇指,拂过她眼下的脸颊。
“水还没干……”他如是说,没有讥讽,没有愤怒,只像是很平淡得说着一件事,她脸上的,是她刚才在洗手间鞠水泼脸还没干的水迹。
她慌忙退开去,拿手胡乱擦着,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居然会有水滴?
苍穆直起了身子,却是转向走廊另一处,那端,静静站立着另一个人,定定望向这边。
雪落看到苍穆的动作,心里惊了下,忙也朝来时的路上望去,伊向天正也望向这边。
她眼里闪过慌乱,忙抬头望向身边的人,却见他微微扯开唇角。她又望向那端的伊向天,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心里那样慌,慌到不知所措。
她想不出接下去会发生怎样的事,然而身边的人,像是看完了一幅画,或是看完了一场戏之后,没有发表任何的感想与言语,转身,搂过她,朝着包厢走去。
她的心还在剧烈地跳个不停,身子僵硬,只能随着他的步伐,机械地前进着。
很想要转头看一下,可是,已经没有多大的意思,还是不看为好。
包厢内,依然热闹,依然烟雾缭绕,依然笑声不断。
门里门外,她仿佛进了两个世界。
在座的人看到他们两人进来,忙又起哄。
“嫂子,你是不是迷路了?”
“哪能迷路?嫂子这是等在那里专让老大去接呢……”
“我看不见得,是维托这小子吩咐的吧?让美女等着,然后自己出去解解馋,不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么?你说下,我们全都可以闭眼的……”
“你们真是的,维托还会差这么点时间么?看你们说的……”有人跳出来打抱不平,却让人觉得是越解释越掩饰。
“那我出去了,是不是得罚我酒?”苍穆却是怡然坐下,脸上略微带笑,看起来心情甚好。
雪落不禁偷偷瞟眼他,他正从烟盒内抽出烟,就着一边服务员点的火吸了几口。
她还是第一次看他抽烟,薄唇中叼着细细长长的烟卷,居然性|感如斯。
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略转头望向她,随即轻声道:“敬一下大家……”
“哦……”雪落喃喃应着声,忙低头去捧面前的酒杯,杯里的酒早已换成了柳澄汁。
“我敬一下大家……”她站起身,其余的人看到了,也忙站起身。
“那个我说嫂子,你敬我们拿这个……好像有点……”对面的卡特蹙起眉。
“是啊嫂子,要不再加点伏特加吧……”
“waiter,帮忙调下酒……”早有人对着站立一边的侍者说道。
雪落望着手中的杯子被侍者拿过,她望了身边的人一眼,他没有开口,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似乎又来了新问题。
“嫂子,你一起敬多没有诚意啊,要不一个一个来……”
“就是啊,嫂子我还没敬你呢……我先敬你!”宫允修忙拿起面前的杯子,举杯向雪落。
“我先敬吧……”她有些局促,望了杯中酒一眼,深吸口气,一仰头,一口气喝完。
伏特加加得不多,但还是能品出酒的味道,不过多半还是柳澄汁的。
就这样,一个一个敬过去,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出声。
一直到她喝到第八杯时,他才突然间的伸手,夺过她的杯子,一仰而尽。
“哇老大,你忘了代替喝要罚十杯的啊?”
他没说话,只是拿过一边的Whisky酒瓶,倒了满杯的酒:“欠着吧,下次一并还……”他说完,一口气喝了,然后起身,拉起身边的人,“我们先走了……”
雪落还没反应过来,早已被他拉着走出了包厢。
包厢内的人还在惊呼着:“喂维托,怎么无缘无故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
“他小子是忍不住了吧……”
于是,传来哄笑声,然后,一切全都隔于门内,什么都听不到。
雪落随着他的步伐跌跌撞撞,一直到了电梯门口。
八杯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那里伏特加的量加起来也有大半杯了吧?
再加上之前喝的Whisky,雪落靠着电梯,感觉到电梯倏地下降,让人突然间有了种重心失衡的感觉,她踉跄了下,忙抵着电梯壁,身边的人却伸手揽住她,将她圈于怀里。
刚好与他面对着,脸埋在他的胸前,能闻到他衣服上晕染的淡淡烟草味,还有他独有的气息。
不知为何,让她心里平静下来,她很顺手地圈搂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前,有那么瞬间,突然间让她有了种一生一世的感觉。
这样子,一生一世,相拥着,该多好。
可是,他不是他,她怎么会有如此的想法?
楼层不高,但那么会时间,她只觉得困意传来,只想闭眼睡觉,而他的怀里,温暖如春,让她不想离开。
到了停车场,他又拥着她走向车子,一直到她坐入车里,他才放开。
一路上,她只是昏昏入睡,直接回了公寓,下车的时候,冷风一吹,她顿时打了哆嗦,也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
他仍旧拥着她,抱得那么紧,让她都觉得浑身有些疼痛,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进了屋子,又如昨晚般吻了下来。
他的唇间,全是Whisky的味道,她略微的清醒又随着那酒味一下子沉沦。浑身虚软地再也站立不住,整个人只能挂于他身上。
她只能听到自己胸腔内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还有彼此那沉重混浊的呼吸。
“我能……求你件事么?”她突然间开了口,声音中带着压抑。
连她自己都惊了下,怎么会在如此的时候,说了如此的话。
可是,似乎已停不下来,似乎一定要说出来。
他一下子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并没有抬头看她,仍然埋在她的颈项内,他以为,她已经醉了,醉到什么都忘了,可是很显然,她没有忘。
或许,她能忘掉所有的一切,就是忘不掉那个人吧。
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她的。
然后,听到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不要杀他好不好?”
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明知道她要说的是这样一句话,明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是为了他,可是,他仍然没有阻止她说下去。
而如今,真正听到她说出来,他却又后悔得要死,不该让她说的,不该说的……
他所有的激情,在那一瞬间,全部熄灭,只是,他仍然没有推开她,拼命忍住所有的情绪,他听到自己开口。
“我也能求你件事么?”
“以后……不能在我的面前提到他,不能见他,更不能……想他……”他喃喃说着,像是在背书一样,这样的话语,融合不了过多的感情,这样的感情,只能掺杂着硬生生的尖质,你越拥得紧,只能伤得越深。
她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她此刻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痛苦地开不了口?
可是,她为了他,而求他。
他在她心里的价值,或许只有这么一点。
其实最后一句,他想说,不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