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来了”溪九突然一拍大腿,他对钟纬怒目而视:“我说薛天涛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你是那个混小子的学生!臭小子,你今天是特地上这来砸场子的!”
钟纬的老师薛天涛今年五十六,在几个七老八十的长辈面前确实担得起混小子这个称呼。主位上的老者听见溪九的语气不善,也好奇道:“老九,你跟这小子的师门有仇怨?他到底是干啥的?”
“薛天涛是个爆破专家。五十年前我的处女作就是为紫苑市设计的科技大楼。十年前薛天涛主持了科技大楼的爆破拆除工作,我出道的第一份心血就这样毁在他手里。”溪九说得咬牙切齿,足见他对这件事的怨念深重:“我是按照一百二十年的使用寿命设计的大楼,才用了四十年就被薛天涛给炸了!”
老实说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当地的市政府,是他们做出拆完重建的决策。可是溪九偏偏把薛天涛给恨上了。
原本安静下去的轩爷爷突然又激动起来:“爆炸,爆炸!砰、砰、砰,烟花多美啊,大楼倒喽------”
“溪轩壬!我不管你是真老年痴呆还是假痴呆,”溪九听见他的话之后,怒气犹如蹦进热油锅里的火星,呼啦一下烧起来:“从小你就喜欢捉弄我让我出丑,现在你都变成半个白痴了,还不忘记笑话我。今天不揍你,我难消心里头这股恶气。”
一堆老人赶紧围过去,有人拉住溪九,有人劝慰溪九:“消消气,消消气啊。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大火气干嘛?这几年你也没少笑话你的轩大爷,每次见面就问他晚上尿不尿床?”
老头说着说着自己都乐了:“要不现在你问他一句白天会不会尿裤子?让你消消气?”刚说完这话,老头动了动鼻翼:“这是什么味?”
老人循味回过头去,正好瞧见溪萌萌口中的轩爷爷一脸讨好的笑容抬起头来:“我又尿了。”
“哎哟我的六弟,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不要跟我玩真的啊!溪九别愣着,你赶紧叫服务员过来。”
溪九赶紧冲出门去:“服务员,赶紧过来。对对,有很重要的事情。”
趁着里面鸡飞狗跳的当口,溪萌萌赶紧扯着钟纬开溜。
直到进了先前预定的包厢,溪萌萌才转身向钟纬抱怨道:“当初放着那么多好专业不选,你为什么偏偏要选爆破?这下好了,你的老师把我九哥的成名作炸了个底朝天。他恨你不要紧,连带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
“咦?不是你建议我报考南工矿的吗?如不是你提醒我,我还不知道薛教授在业内这么有名。我就是执行了你的建议”钟纬故作委屈道:“你可不能对我不负责任。”
“我就是后悔让你去学爆破,这回还不知道九哥会在我爹面前怎么打我的小报告。”溪萌萌一脸无奈:“原本是想让你在老一辈人面前刷点好感,结果却是弄巧成拙。”
钟纬收起嬉闹的情绪,他轻轻坐在溪萌萌的身边,伸手抚摸着女孩瀑布般披落在肩背的青丝:“曲线救国终究是旁门左道,只要老爷子同意我们在一起就成。而且九哥这人看起来很好说话,有翩翩君子之风。不迁怒是君子最基本的素质,九哥必定不会因为老师的不对迁怒到我这个学生身上。”
他才不会告诉溪萌萌,因为察觉到九哥已经来到了门口所以才临时说好话。
“哈哈哈哈”溪九包厢门口走进来,他脸上的笑容绽放:“小伙子说得不错,我溪九也是在圣域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因为一点师门恩怨就迁怒你呢?我来问问你,在你们那一批学生中薛天涛的得意门生叫什么名字?”
“要说薛教授的得意门生,那当然属在下。”钟纬不无得意地自夸道。
“哦”溪九笑容一凝,拖长声音道:“这么说你真有把握一百二十个炮眼、一百五十斤炸药就弄趴我这栋楼?”钟纬暗骂一句,没事你在土木大师面前炫耀什么定向爆破?
钟纬赶紧补救道:“真不对起您,那是我胡说八道的数据。我的专业课都打瞌睡去了根本就没有学好,连安全规程这一门课我都是补考了八次才过。溪萌萌可以为我作证,南工矿的网站也可以查得到。”
“八次补考不过,你还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吧?”溪萌萌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溪九满意的点点头:“我料薛天涛也教不出什么好学生,定向爆破我也有所涉猎。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算过摧毁这楼需要的炮眼、药量。我估计最少要四百斤四百个炮眼。”
外行两字差点就脱口而出,钟纬生生忍住了溪九对爆破艺术的践踏。他赔笑道:“您老说得很对,我其实就是在大学里混了四年。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天天和萌萌腻在一起。”
“耽误了钟纬的前途”溪萌萌假模假样的嗤笑两声:“我真是感到非常的对不起啊。”
既然不是薛天涛的得意门生,溪九看钟纬的眼神又柔和了几分。他居然很认真的点点头:“钟纬说得很对,大学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谈恋爱。专业知识可以等到毕业工作以后再学,我当年就是这样做的。虽然我的专业水平不及溪轩壬,但是我在情场上争赢了他就行。”
听起来好像还有一段不得了的八卦情史?钟纬立刻就坐直了身体,要虚心听取老一辈帝国栋梁的先进经验。
可溪九刚刚说了一个开头,溪萌萌就打断道:“要不要我录下来放给嫂子听?让她回忆也一下当年?”溪九立刻就不说了。
“跟你们这种晚辈说这些东西还太早,你们也听不懂。你们自己开心就好,萌萌我支持你。”溪九絮絮叨叨地转身,他又大步走出门去。
等到溪九走远,钟纬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达成第一步,九哥的支持拿到了。”溪萌萌摇摇头,她低声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九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唱歌唱歌,你不要想那么多了。”钟纬拿起话筒塞到溪萌萌手里,他一回头看见闷闷不乐的千秋雪:“千秋雪不唱歌就吃东西吧。”
西覃市的另一边,溪家老宅的会场里。大厨看着桌上吃得干干净净的锅碗瓢盆,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今年的溪家才俊都是饿死鬼投胎吗?”
溪公馆的KTV包间内,溪萌萌看着钟纬变戏法一样堆出一桌的肉食。女孩好气又好笑:“聚会上的大菜,你真给我来了一个卷包会?你让我明年还怎么面对那些亲戚?”
“我不也是为了感谢千秋雪又一次救了你,反正放那里也是浪费。顺手牵羊不就给弄出来啦?”钟纬满不在乎道:“要是明年人家问起,大不了你就往我身上推。就说是锦衣卫办案,少部分拿回去当证据。大部分拿回去当宵夜吃掉了。”
“你好意思让锦衣卫背这黑锅?”溪萌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怕什么?谁让他们出任务不带上我?背黑锅的事情我是会一直记得和他们分享的。”钟纬嘿嘿直笑。
正在办公室处理政务的苏承远突然感觉到后背一阵发凉,他揉揉鼻子抬起头:“感觉有些不对劲,是有人在后面算计我,还是我昨晚没有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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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天涛走进溪公馆内挂着KTV招牌的大楼,他身边作陪的男人是南工矿大的陈院长和秘书。西覃市的副市长李甘的秘书就在大门口迎接三人的到来:“欢迎啊欢迎,陈院长和薛教授大驾光临,里面请。”
“张秘书客气了,劳你久等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你先请。”四人在门口寒暄一阵,一齐迈步进入大堂。
“不知这一次李市长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大事?”陈院长往日很少跟张秘书打交道,突然被叫到溪公馆来参加宴会,心里难免惴惴不安。
张秘书也不隐瞒什么,他直截了当道:“是这样的,市政中心想跟陈院长借一个人。”
“借人?”陈院长看看身边的薛天涛,能混到这个陈院长这个级别的人,无一不是技术官僚中的人精。
他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你们要借老薛?他可是我们南工矿大的镇院之宝。该不会是谁家看中了老薛,打算来我这挖人吧?”
“挖人倒是谈不上,只不过要借薛教授来主持一个大工程。”张秘书边走边说:“陈院长应该听说了上一次暴徒冲击市政中心的事件吧?”
不等陈院长做出回答,也不给他追问八卦的机会,张秘书继续道:“鉴于这一起恶劣的暴力事件,凸显了市政中心防卫力量的不足。西覃市政府决定拆除原来的市政大楼,重建一栋更加安全的大楼。”
“这个工程的工期比较紧迫,没有时间上拆楼机,所以我们打算用爆破拆除的方法。可是找了南州好几家有爆破资质的企业,他们都说工程难度太大,技术水平难以胜任。”
说到这里张秘书有意看了薛天涛一眼,只见对方脸上带着淡淡微笑正在倾听自己的介绍,显得对此事很有兴趣。
对于市政大楼要重建一事,薛天涛早就得到了消息。为何市政府要选择爆破拆除,这个问题薛天涛也心知肚明:工期紧不能上拆楼机只是个借口,定向爆破的前期工作也不少,省不到多少时间。
之所以要采用爆破拆除,无非是想掩盖住西覃市百姓口口相传的那条溪家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