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尚医生无私而耐心的关爱下,虽然吸血鬼无论从主观还是客观上都不大配合治疗, 却还是不得不听从了人类医生的指导, 老老实实地完成了两个系统的疗程。
“这样就很好了, 不用有心理压力,下次我们再提升难度。”
满意地把手里用来配合联想疗法的红酒一口喝干。尚医生安抚地拍了拍吸血鬼的肩,鼓励地给了他一个爱的抱抱。
虽然很不情愿把好好的红酒联想成鲜血,也很不甘心进行变出犬牙的反复练习, 但吸血鬼还是表现出了相当程度的优雅和耐心。受宠若惊地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深深吸了一口人类医生身上香甜的气息:“亲爱的, 我不得不承认, 你的味道真的很诱人……”
“我的荣幸。我也很想让你咬我啊——我们再努努力, 争取让我成功请你吃一次饭。我常年献血, 造血机能还是挺强的。”
尚医生点了点头, 毫无诚意地随口道了句谢,就又把话题拐回了治疗上。
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句“我可以吻你吗”, 就这么被人类医生给生生憋了回去。吸血鬼欲哭无泪地眨了眨眼睛, 终于不得不暂时地放弃了这个念头, 认命地接受了有病就要治的惨痛现实。
“十分感谢你的无私, 我会一直配合你的治疗, 不断努力的——亲爱的,你确定自己不需要再睡一觉吗?我记得你们人类大都是夜伏昼出的生物, 现在应当是你们休息的时间才对……”
看了看挂钟上的时间, 吸血鬼就又关心地问了一句。尚皓佳却只是精神抖擞地摆了摆手, 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人类当然是夜伏昼出的生物, 不过急诊医生怎么能算人类呢——我现在倒是更想好好吃顿饭。有没有什么正经的吃的,你家那个小巫师都吃什么?”
魏珑无奈地笑了笑,刚要答话,对方口袋里的手机就又震了起来。
“要是今天还要加班,那我这假期就真跟没放一模一样了……”
虽然嘴上随口抱怨着,敬业的尚医生却还是利落地掏出了手机。却才瞄了一眼上头的来电提示,就讶异地挑了眉。
“是木夕——他怎么这时候给我来电话,贺先生有把那小子给他送去吗?”
“已经送到了,在确认了他已经由特署接管之后,嘉伦才回来的。现在他也正在楼上休息,需要我叫醒他吗?”
吸血鬼点了点头,关切地站起身。尚皓佳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接通了电话,从沙发上起身踱了两步:“木夕,怎么了,是那小子又有什么不对劲了吗?”
“虾——虾条,你赶紧过来,陪我喝酒……”
电话里的声音一听就已醉的不轻。听到不是那青年又出了什么事,尚皓佳才终于松了口气,在已经朦胧透进曙光的窗前站定,捏着高脚杯在手里转了转。
“你不是说你酒精过敏吗?当初咱们实验室聚会你都不喝酒,现在这是闹的哪一出?”
对面似乎隔了一阵才听懂了他的话,打了个酒嗝才含混着开口:“我没过敏——我就是一喝酒耳朵就变尖,然后会头发会变成金色的,整个人会变得特别特别帅……”
“……”
感觉到对方就是在□□裸地炫耀,尚医生把杯子冷酷地撂在窗台上,毫不犹豫地踹翻了友谊的小船:“那你就发挥你的种族天赋,去撩一个姑娘陪你喝酒吧,我亲爱的光之精灵先生——”
友谊的小船还没彻底沉下去,尚皓佳就忽然见到一旁的吸血鬼正冲他不住地打着手势,微挑了眉刹住话头,一手按住话筒侧过身去:“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精灵一族确实是这样的。虽然在平时的时候可以伪装成人类的外形,可一旦喝醉之后,就会变回原本的样子。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以至于他的身份暴露的话,很可能又会影响到他在特署的任职的。”
吸血鬼低声解释了一句,又连忙诚恳地望向面前的人类医生,抬手搭在左肩,一本正经地深情道:“但是在我的眼中,没有任何人比你更加英俊和潇洒,即使是精灵一族——”
“好了好了,反正我都愿意养龙了,咱们之间就用不着这个了。”
听到很可能还会影响好友的任职,尚皓佳的神色才终于严肃了下来。打断了吸血鬼热切的赞美,又把电话贴回了耳边。
安木夕在警察局哭成球的样子他也是看到了的,那家伙显然很重视这一份工作,虽然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才会莫名其妙跑去喝酒,这样丢了工作肯定不值得。再怎么也是当初在实验室一起拿离心机做绿豆汤的交情,尚医生还是打算在这种时候拉上兄弟一把的。
另一头显然还在自怨自艾自斟自饮,居然已经开始迷迷糊糊地哼起了歌。想起之前的狼人狂化事故,尚医生几乎瞬间听到了一级战备的警报声,猛地挺直了身子:“有话好好说,不要唱歌我们还能做朋友——你在哪儿,我这就去找你!”
“你看你你看你,你们一个个的都这样,我真是跟你们说不通……”
听到他的嫌弃,精灵忽然就显出了些不快来,嘟嘟囔囔地抱怨了一句,才总算报出了地址:“就在后海这边,咱们原来老凑在一块儿听歌的那个酒吧,你还当过一段时间驻唱的那个——”
“行行,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听到自己的黑历史被对方给提了起来,尚皓佳就立时心虚地打断了他的话,又转向一旁的吸血鬼:“叫你送实在太麻烦你了,借我辆车就行,我认识那地方的路。”
“不不,亲爱的——且不说我永远都不会因为你的事情而感到麻烦,今夜我原本也有些事情要做,恰好先送你过去,也算是顺路了。”
吸血鬼含笑摇了摇头,单手搭肩微微俯身,又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不要忘记了,我还要履行我们和翼狮先生的承诺,去给他做一顶假发——你原本就是因为我才会应下他的请求,我自然义不容辞地需要尽到这一份责任。今晚我先去找齐原料,等到明天就可以着手开始制作了。”
“那也好。别太勉强了,其实淘宝应该也能买到。我见过那种给猫戴着装狮子的,让他们做个大号的,应该也能做出来。”
尚皓佳略一犹豫,就还是点了点头。由着吸血鬼熟练地把自己抄起来,轻巧地跃出了别墅。
舒舒服服地靠在吸血鬼胸口,感受到清凉的夜风打在脸上,尚医生就忽然又想起了回来时那一领披风,好奇地拍了拍他的肩:“对了,我还没问你——既然你有那种能化成黑雾的斗篷,为什么之前的几次都没用出来过?”
“这个……”
自然不能坦诚地说那斗篷就是个障眼法,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能成功地亲到人类医生而服务。吸血鬼正迟疑着不知怎么回答,目光就忽然一亮,揽着怀中的人类纵身而下,稳稳落在了一处酒吧外:“我们到了,我已经闻到了木夕使徒的气息——是这里吗?”
“对,就是这儿。”
从吸血鬼怀里一跃而下,尚皓佳理了理衣服,就暂且放过了显然还有着难言之隐的吸血鬼:“那我先把他这边的事儿处理完,咱们再细聊,反正咱们还有的是时间——你先去忙吧,等这边搞定了或者搞不定的时候,我再给你打电话。”
“好,你也要多加小心。”
吸血鬼浅笑着点了点头,忽然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将面前的人类轻轻拥进怀里,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流畅地吻下去。
“我没什么事,倒是你要多小心,记清楚打不过就跑,战略性撤退没什么丢人的。”
已经习惯了对方热衷于要抱抱的习惯。尚皓佳大方地被他抱了满怀,又拍了拍他的背,就转过身快步往酒吧里赶了进去。
魏珑被留在原地,愕然地立了半晌,才终于懈了架势。沮丧地轻叹了口气,又掏出小本子怏怏划掉了一项指南。
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家吸血鬼的沮丧从何而来,尚皓佳进了酒吧,四下里一望,就一眼看见了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的精灵。
金发尖耳雪白皮肤,精灵族的特征已然被暴露得十分明显。幸而他的边上正坐着一群不知道要去哪个漫展的coser,每个人都是一身夸张的奇装异服,脸上也画着精致的妆容,倒是把这个正牌精灵都衬得黯淡了不少。
把已经喝醉了的精灵泥拉起来捏成人型,扶稳了戳在椅子上,尚医生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折腾得哪一出——你又不是第一天跑调的,怎么就忽然自暴自弃成这样了?我给你弄得那个小伙子哪儿去了,连他都救不了你?”
“我们去录音来着,结果他听到一半就控制不住,开始扯着脖子嗷嗷叫。”
安木夕重重叹了口气,又往嘴里倒了杯酒,眼泪汪汪地倒在他肩上:“我吓了一跳,说这不行啊——赶紧把人拖到特署检查,才发现他狼化的趋势倒是被血清给抑制了,但是哈士奇的基因实在太强大了,所以他有点儿狗化……”
“……”
尚医生扶住趴在自己肩上的精灵,沉痛地默然了三秒钟:“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副作用……那还有的救吗?”
“正常情况。跟你们打疫苗有时候发烧一样,多喝开水多休息,不出三天效果就没了。”
深受打击的光之精灵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含着泪坐直了身子:“你都不关心我!这件事里受到创伤最大的明明就是我!我就不明白了,我唱歌是不好听我知道,但是真的有那么惨烈的不好听吗!”
“嗯——大概也不是那么惨烈的不好听。至少,至少当年听你唱歌的那些小白鼠也都没死……”
感觉到对方的情绪一度有些失控,尚医生谨慎地措着词,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臂:“行了,想开点——我听魏先生说,你还阻止过大魔法师的吟唱呢。咱不能唱歌,不唱就是了,你们精灵难道除了唱歌就不会别的了吗?”
“废话,别人不知道我是怎么阻止的他吟唱,你还不知道吗?”
一把打掉了他的手,深受跑调困扰的精灵心态瞬间垮掉,哭得止不住打着嗝:“你明明就知道的,任何人跟我一起唱歌都会被我拐跑——那个大魔法师就是最后实在被我带得唱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