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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帕子
    陆晟轩微微一笑,将树叶伏在唇旁。

    乐声婉转而起,仅此第一声,楚泽心中便猛然一抖!

    “……!!!!!”

    心底瞬间波涛汹涌,随着曲声渐进,楚泽愈发地惊愕,瞧着陆晟轩的眸光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陆晟轩注意到了那变化。

    他之前的震惊和此时的变化,正是陆晟轩所期待和意料之中的。

    曲声和缓,嘹亮,犹如山间清泉汩汩流淌,却又好似雄鹰展翅直冲云霄,娓娓动听,余音绕梁,曲毕,竟让人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龙堃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别说,这玩意吹出的曲子还蛮悦耳。”

    陆晟轩放下那片叶子,笑道:“多谢大将军夸赞。”

    他说着转头看向楚泽,羞愧道:“皇上精通音律,又造诣极深,微臣这是班门弄斧了。”

    楚泽又惊又疑,不过虽心中激起了千层浪,但依然面色如故,内心中重新审视了眼前之人。

    他本对陆晟轩毫无好感,极其不喜,甚至厌恶,与龙堃沆瀣一气者都是他的对立,可此时,这厌恶变成了……惧怕……

    可这惧怕之中却又有着一些特别的东西。

    他压下了心中惊惧,一如之前,面上没有丝毫变化,笑了笑道:“爱卿卓尔不群,多才多艺,难怪深受舅舅赏识,这曲子谱的好,婉转和缓,却不失激昂,当真妙哉,朕甚喜欢,却不知名为何?”

    陆晟轩微微一礼,恭敬地道:“回陛下,此曲名为‘沧海行’。”

    楚泽心中又是蓦地一惊……!

    这人……

    两人视线相碰,一个惊惧,一个诡异。

    随即分开的刹那,心中又各有各的想法。

    ……

    不知过了多久,苏凌夕只觉自己听曲子的时候还甚是精神,这时竟不知不觉的打起了瞌睡。她眼前愈发地朦胧,迷迷糊糊地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视线愈渐模糊,恍惚抬头,只见一人向她走来,朝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犹如春风拂面,煞是好看,可苏凌夕却一个激灵,一下子精神了。

    因为那人正是陆晟轩。

    见他靠近自己,苏凌夕下意识的向后闪躲一下,但却见他拽住了她手中的东西。

    一句“你要干什么”刚要出口,苏凌夕猛然想起,自己拿着他的衣服呢。

    陆晟轩笑,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戏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

    即便知道别人听不见,可苏凌夕的脸还是瞬间红了。她松开了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陆晟轩带着有些讨好的眼神,只动了动嘴唇,“好吧,是我不舍得走。”

    言外意思却是“不舍得离开你”。

    陆晟轩的话有戏谑之意,但也是真心吐露。

    可苏凌夕一听,自然是认为他在逗她,气的脸更红了,又是恨恨地白了他一眼。

    他二人走后,屋中瞬时静了下来。苏凌夕望向楚泽,但见他若有所思。

    不过他的眸光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楚泽笑了笑,“表妹过来坐。”

    苏凌夕微微一福,应声而来,刚一过来,便见地上落了一张帕子。

    “这是陛下的?”

    半儿顺着小姐的视线而去,闻声,立马拾起了帕子交到楚泽手中。

    那帕子叠的整整齐齐,朝上的一面上绣着一团璀璨的木槿,木槿之中一只彩蝶匿于花心之上。

    苏凌夕远远地一见那刺绣,心下蓦然有了一种异样之感。

    想来这帕子应该是陆晟轩适才掉落的,而其上的刺绣也再明显不过。

    “花与隐匿的蝶”不正是拾花楼的蝶幽么!

    看来,这是蝶幽送他的东西了。

    楚泽早便瞧见了那帕子,碍于太监许公公就在门口,便故作不知,想来苏凌夕过来便能看见,看见了就必然会交给他,由此便不特意,不会引那公公的怀疑和注意了。

    他接过帕子,仔细瞧了瞧,但面上却是有一搭无一搭,见了那“花中隐匿的蝶”立刻明白了陆晟轩想要说什么。

    “看来这是陆都督掉落的了。”

    蝶幽与陆晟轩之事可是沸沸扬扬,不知道的人恐怕只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

    是以楚泽有所耳闻也纯属正常。

    苏凌夕点头,只听楚泽又道:“表妹回去的时候遣人给他送去吧。”

    他说着,将帕子交到苏凌夕手中。

    苏凌夕心中不愿。

    原则上,她不愿与陆晟轩有任何接触,可皇上的话又不得不听,于是便将那帕子收了起来。

    ……

    出宫之时已到下午,马夫刘二就在宫廷北门外侯着,远远地见小姐出来,立时打起了精神。

    北门外整齐地站着护卫,其前不远处不仅停着苏家这一辆马车,还有几辆颇为奢华的。

    其中一个苏凌夕瞧着眼熟,便多看了两眼,正思索间,只见那车中走下一人。

    苏凌夕心中一惊,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正是陆晟轩!

    她这时才恍惚记起自己是什么时候见过这马车,不就是刚回金陵,初见他的那个雪夜么……

    苏凌夕立马别过头去,唯恐引起什么误会,快步朝着自家马车而去,可怕什么来什么。

    那陆晟轩却迎面朝她走来。

    “你干嘛?”

    介于之前在宫中,但觉他有些戏耍她,苏凌夕极是没好气。

    对方却淡定的很,停在了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笑的暧昧,“我可等你很久了。”

    苏凌夕听他语气亲昵,白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错过他便要走。

    岂料他却截住了她,眼中含笑,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苏凌夕又惊又奇,又有些厌恶。

    他一直对她都是讨厌的样子,不是言语刻薄便是轻薄,要不就是捉弄,像如此宠溺,又深情的眼神决对是头一次,什么送她回去这样关怀的话语就更是初听。

    她可不信。

    “用不着。”

    坚信他没安好心,况且凭什么他对她好了,她就得对他好。

    陆晟轩错步又截住了她,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苏小姐怎么那般冷淡?”

    苏凌夕冷眼瞧他,有些轻视,“陆都督如此纠缠,就不怕他人见了笑话?”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的灿烂,“像苏小姐这样的佳人,就算让别人笑话一下又能怎样?”

    苏凌夕眉头一皱,“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晟轩也跟着一皱眉,“不是说过了,我要送苏小姐回家啊。”

    苏凌夕不信他真的是为此。

    他今日好奇怪,是不是有些太殷勤。

    就算此处没人,不会被他人看见,苏凌夕也不会上他的车。

    “有话直说!”

    她愈发的没好气。

    陆晟轩却不紧不慢,仍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又靠近她一步。

    “我近来常常想念苏小姐,不知苏小姐是不是也常常想念我呢?”

    苏凌夕瞧着他那暧昧的眼神,想起之前几次的戏耍,气不打一处来,轻笑一声,无奈又讥讽。

    “陆都督,你的脸呢?”

    陆晟轩脸不红不白,“怎么苏小姐如此古板,就这么不愿意承认喜欢我?”

    苏凌夕一听,愈加生气。

    就连一旁的半儿都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着他,恨不得给他一拳。

    “你这人真是无礼又自恋!喜欢我家小姐的人多得是,我家小姐凭什么喜欢你这个无赖!”

    陆晟轩不以为意,笑了笑,回答半儿的话,却仍是瞧着苏凌夕,“哦?小丫头伶牙俐齿,你的想法可代替不了你们小姐的。她若是不喜欢我,为何还留了我的东西?如此两情相悦,岂不是桩美事。”

    苏凌夕心中猛然一惊!他在说那张手帕!可是他……

    陆晟轩又靠近苏凌夕一步,哄道:“无妨,苏小姐喜欢那便留着吧。”

    苏凌夕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接触,本想差个人什么时候低调一点给他送去也便罢了。

    她见到他之后并非没记起手帕之事,只是此处人多,眼杂,他不断纠缠已经惹来了一些人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如若再给他什么手帕,势必会引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可她没想到,他竟知道她收了那张帕子!

    就算他记起了适才遗失在饭桌之上,又凭什么会知道楚泽会让她转交给他呢?

    可此时,任何疑问都抵不过尴尬!

    这个厚脸皮的自负的家伙通过此事更认定了她对他还有情!

    多说无益,苏凌夕也不想解释了。

    这陆晟轩人品不好,口碑也是极差,调戏个姑娘在别人看来只是家常便饭。

    况且他和龙堃沆瀣一气,那日又如此害莫家。她与他只能形同陌路了。

    苏凌夕真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借着气焰,她摸出了那张帕子,一下子甩到了他的脸上,二话没说,直径走了。

    有些偷偷看热闹的,登时都愣了。

    半儿也是一呆,虽觉得解气,但也为自家小姐捏了把汗。这陆晟轩可不是个善茬,如此驳他面子,定会让他记恨。

    陆晟轩接住那帕子,无奈一笑,揣入怀中。

    待返回马车之上,他立时拿出了那帕子,见刺绣一面被叠到了里面,眸光微微一变。

    他知道,对方会做出这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