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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三回
    此为防盗章  谁知,黛玉面孔却沉下来, 反向春晓使了个眼色。后者本是个不饶人的爆炭性格, 一听有人败坏王爷,早一头的邪火没出使, 猛地一脚踹进去,里面原是赵姨娘和彩霞。

    亭内的两人均唬怔了, 正讪讪的不知怎么好,春晓扬手一巴掌扇在赵姨娘脸上, 打的她向后一栽, 面皮顿时紫胀, 指着赵姨娘喝斥:“狗仗人势的蹄子,也敢拿咱们王爷磨牙, 今儿姑奶奶还不教会你做人!”

    说着,又照脸扇了两个嘴巴, 拔了簪子往身上乱戳。赵姨娘原还在挣扎, 但春晓实是个练家子,手上劲道非普通女人可比, 那赵姨娘一行躲一行叫嚷, 但总没个回应,一时间衣发散乱, 撒泼打滚,直弄得个狼狈不堪。

    香菱和紫鹃也懵了, 彩霞只管在黛玉跟前碰头, 哭着求饶:“林姑娘行行好, 饶了咱们这一遭吧,以后再不敢逞强,求林姑娘大发慈悲!”

    黛玉一听,顿时撂下脸来,冷笑道:“林姑娘也是你叫的?我饶了你们这遭,后儿还有更恶毒的。干脆今天犯在我手里,只拿你们主仆算账,拖到老太太那里,倒要看看谁先哭!”

    吓的彩霞越发哭天抹泪,讨饶央告,香菱在一边干着急,紫鹃也在从旁多劝,却听那赵姨娘还在强嘴:“你算是哪外三门的亲戚,在这里白吃白喝那么些年,泼出去的水还敢管起你姨娘来,我呸!”

    黛玉不屑的瞟了她一眼,朝春晓把嘴唇一撇:“什么下流东西在发声,还不叫她闭上嘴。”

    春晓飞快的答应着,一手劈在脖颈上,人立即没声儿了,彩霞一看,还以为死了,吓的魂飞魄散,也晕了过去。

    香菱看得后怕不已,黛玉依然容色冷淡淡,吩咐道:“紫鹃你去,叫贾府的下人把人捆起来,送到外祖母那里,将事情原委明明白白的说清。倘或有人要和稀泥,你再多问一句,妄议尊上是何等罪名?”

    转头对香菱歉疚的说:“好姐姐,今个闹得不欢,咱们只得下回再叙。我接你去府上,省了乌七八糟的事儿。”

    香菱将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吞吐道:“我,我不敢。被知道了还不定闹个怎样。”看四下无人,才伸了个指头往梨香院的屋子那儿一戳。

    黛玉心下叹息,捏了捏她的手心儿:“不妨,倘或你实在不便,我叫人送你几本诗集册子,也是我一份心。”

    香菱一时感念,偷偷的饮着泪:“我知道你为我好。若我没被作践死,但求还能多见你几面。”

    说的黛玉的眼圈也跟着红了,紧紧拉着她的手劝慰:“好日子还长,你从前常说我多心,现在怎么也学了坏样?好生保重,得空了我还要考校你的功课。”

    两人依依不舍分别了,紫鹃磨蹭着趋上前来,犹豫了一下方说道:“姑娘,春晓姑娘把人都打了,再闹得这般大岂不是给老太太没脸?”

    黛玉见说,禁不得微微冷嗤:“虽是旧主,你也太小心了。人家都拿咱们的里子搁在地上踩了,我还顾忌着谁的脸?”

    这是黛玉头一回说的重话,紫鹃早已愣在原地,惟觉那双黑瞳清亮,逼视得人无所遁形,反倒不知如何作答。

    春晓同样不喜她如此迟疑,鼻孔里哧哧两声,便接口道:“紫鹃姑娘好生想想,夫人是正一品的亲王妃,这阖府上下原该碰头行礼的。不过自持着亲戚身份,瞧王妃也不去计较,没个正经规矩倒叫人笑话,难道还敢挑咱们廉王府的差错?”

    一席话讲得紫鹃面红耳赤的,脸上越发下不来,满心委屈又不敢露出来,也哽住声了,两手只管搅弄衣带。

    原来,她伏侍了黛玉这么些年,仗着往日情分嘴里没个避忌,又因贾府中陪嫁丫鬟当妾室原是惯例,多少对水澜的喜好留心,只是水澜半点意思全无,对她尚不及秋晚、春晓两位亲和,才渐次歇了心。

    黛玉亦察觉其意,且都看在眼里,此番她不先护主,反而出语助贾家,但毕竟两人曾算得相依为命,故借此厉言作警醒之效。

    可巧凤姐从上房过来代送一送,听见前面一片吵扰声,忙问何事。丰儿这边回禀了,又急惊风似的卷过来,拉着黛玉安抚:“王妃娘娘别生气,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没脸娼|妇,再不值当为这个烦心。”

    黛玉见凤姐儿这般,脸色稍霁,不禁叹道:“府上到底万事有嫂子在张罗,不知给老太太和太太们省了多少心。”

    一句未完,凤姐见这话活动了,眼珠子转了转,连忙陪笑说:“王妃好容易来一回,不如去我屋里坐会儿。”一面拉着走,一面又叫丰儿:“吩咐平儿烫一壶酒,再预备几个小菜。”

    行至院中,平儿与众丫鬟参见毕,献上茶果来。黛玉与凤姐进里间小炕上吃茶,其余人去外间自便。那凤姐惯会说话,只问黛玉近来家务等事,尽量说些玩话儿活跃气氛。

    黛玉无心在饮食上,口内答应着,谈讲些这一个绣的好,那一个扎的精,凤姐想起旧时还收着几个花样子,便要开匣找出来送给她留着玩。

    凤姐正在翻找,黛玉的眼睛往一堆零落的东西上一溜,无意间瞅见樟木匣里露出一条绢子的小角,便打趣道:“好嫂子,也不把送给琏二哥哥的东西藏好,这么明晃晃的搁着,算怎么回事呢?”

    凤姐愕然的回头,从匣子里一把揪出来,展开一看,竟是一条拴着荷包的手绢,荷包上还绣了一幅鸳鸯戏水的图画。

    这绣工绝不是家中的,凤姐登时气得脸都黄了,将帕子狠狠的摔在地上,踩了两脚,骂道:“我说这些日子都在外头跑,原来又是弄些混账玩意!”

    黛玉会意,心中自忖道:定是琏二哥又在外浪荡偷腥,但东西居然会藏在这屋子里,看来是内里有人捣鬼了。

    值这当口,凤姐厉声要叫平儿,却被黛玉拦住了,只听说道:“嫂子现在气头上,事情还未清楚。这屋子平常除了哥哥和嫂子,还有谁来得多?琏二哥哥保不齐有些东西,肯叫别人搜着?就是一时忘了,怕是有人替遮盖。”

    “除了我们还有谁,又不会是……”凤姐人精儿一般,猛地醒悟过来,即刻停住不说了,面青眼红的指着门边:“我这是养了一条咬主子的狗呢!”

    见凤姐气色早不成气色,黛玉笑了一笑,反问:“嫂子也说糊涂话了,平儿姐姐总归是嫂子的人,当务之急还是该找了祸根,那能让琏二哥被外头笼络去?”

    凤姐虽越想越恼,但黛玉的话未尝没道理。平儿原是自己的人,先将外头的小娼|妇寻出来,再乘他疏远之时摆布了,多早晚都叫人死在手里,也就好处了。

    既拿定主意,凤姐颜色反好了些许,一边攥住黛玉的手:“我今儿逞脸,还叫王妃一声妹妹。妹妹老远来一次,不说殷勤招待,倒让你心里不自在,又看了一回笑话,嫂子实在臊得慌,恨不得有条缝儿钻去。”

    算来与凤姐相处也有十载,黛玉知其平生逞强斗智,好排场面子,不等说完便笑道:“赵姨娘的事与嫂子不相干,虽说我是亲戚家,却在府里过活了这么些年,虽有老太太在,嫂子素日的好岂能不惦记?只是冷眼旁观下来,有几句话与嫂子说,不知嫂子可愿听一听?”

    凤姐知道黛玉当姑娘时心里嘴里都来得,但从不肯多说多行,言语又谨慎,如今听她有两句话嘱咐,也有出人意料之感,忙道:“妹妹请说。”

    僵持少顷,廉王府终归占着君恩天理,贾府只得启中门送嫁,大门外相放鞭炮。王府派遣的迎亲队伍声势浩大,前有十二对提灯引路,再是锣鼓细乐一路吹打,后跟一乘八人大轿,街头巷口围观无数,议论纷纷。

    说来廉王虽不成气候,还有些荒唐无稽的流言,奈何他一副好皮囊,惯来是京里闺阁中的谈资之一。是以听闻名动京城的廉王要成婚,背地里不知折碎了多少芳心,酸溜溜的宁愿他真是好男风,顶好能终生不娶。

    到潇湘馆前,王府迎亲人偕媒妁在外恭候。黛玉无父母训诫,也无兄弟背轿,最后还是由两位嬷嬷扶持上花轿,再将纸扇放下,俗称送扇以示临别,便起行向廉王府而去。

    自乘上花轿,黛玉免不了一阵胡思混想,既担忧半生所托非人,又自忖不该自寻烦恼。但王夫人做主选的婚事,黛玉总疑心有蹊跷,对廉王其人亦有忐忑。

    至廉王府大门首,便见彩灯朗挂,楹柱贴喜,随处皆有扎花系纱,家婢则穿着红艳艳侍立两行,人来客往,井然有序。

    尽管永庆帝不喜廉王,不过水澜在宗室少龄一辈中向来人缘颇盛。他一个居处在膏粱锦绣中的闲散纨绔,素昔多与世家子弟赏花阅柳,把酒言欢,且水澜外相极美,内性宽和,自然比端肃方正的老迂腐们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