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一动,伏在他胸前的人就跟着清醒了。
曲溪青微抬起头,如瀑的乌发随着动作轻轻散开披在身后,露出被遮住的精致脸庞。他正睡得憨甜,此时醒了也没立即回过神。
曲溪青凤眼半阖,目光迷离地落到农夫身上。嫣红的唇张合着,舌尖半掩,楞是困倦得一个字都吐不出。
睡意未消,加上农夫胸膛温热,曲溪青身子一软,一头倒在那结实的胸膛上,继续闭目。
农夫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自己胸膛睡得憨甜的人,一股馥郁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无端生出几分焦躁。
曲溪青很美,村里的女人不少,他从没见过比女人还美的男人,甚至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柔软,雌雄莫辨。
可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是个男人,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熟睡中的曲溪青手臂一痛,凤目重新睁开,天旋地转间,被农夫掀到了地上
又软又疼地趴着不动,农夫力道不轻,这一摔,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曲溪青抬头,凤眸中水光潋滟,红唇张合,“你把我摔得好痛。”
农夫沉着脸,他坐起身迅速拢好衣衫,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曲溪青瞪他,“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居然还问我是谁。”见农夫不信,他又说:“你亲手从田里把我带回来,还想抵赖?”
农夫绷紧脸庞,“休要胡言。”
曲溪青用力把身子弹起来,将坐在床沿的农夫重新扑倒。到底也是个男人,重量还是有的。
曲溪青压着人,柔软无骨的手指抵在农夫的胸膛上,打了一个圈,缓慢说道:“你还将我放在这里,我哪里胡说了?”
农夫:“……”
曲溪青轻哼,细长的眉梢轻挑,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慵懒说道:“我是你带回来的蛇。”
农夫:“……那条蛇?”
曲溪青点头,懒洋洋地睨着农夫,“这下赖不掉了吧。”
农夫又道:“……灶里的馍饼是你扔的?”
曲溪青皱眉,疑惑地看着农夫,“那东西无味又难嚼,我帮你扔了有何不对吗?”
他刚化成人,加上蛇本就不安分,压在农夫身上一会儿就定不住了,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
软软的手指头往农夫的肩膀上戳了戳,曲溪青道:“农夫,你身上好硬,硌得我不太舒服。”
农夫:“……”
手指往下一滑,隔着一层灰色布衣落在胸膛上,农夫胸膛紧实而有弹性,他叹道:“这儿也硬,不过很暖,我喜欢。”
曲溪青稍微一扭动,柔软的身体像碰到了什么东西,眼睛突然睁大。
纤长的手指直往下探,隔着布料直直握住了那如木柱般硌人的东西,抓了满满的一手,堪堪握住。
曲溪青笑吟吟的,他正睡醒,脸上红晕未褪,这一笑令农夫失神片刻。也就是农夫失神的片刻,曲溪青才得了空子,抓着那物捏了一把惊道:“这处也好硬,怎地还那么烫——啊——”
话未说完,后背一痛,他又给农夫无情地掀到了地上。
农夫喉结动了动,他绷着脸看着地上的人,脖颈上暴起青筋未消退,便沉默地将软在地上没反应过来的曲溪青架起来。
农夫干了多年农活,身躯高大结实,有力的臂膀把曲溪青架得又稳又劳,轻轻松松地把他往外拎走。
黑贝看到他们开始仰头嚎叫,农夫没理会狗,院子的门一打开,曲溪青就被推到外面,软倒在地上。
“离开这里。”农夫说完,立刻把门关上了。
地上凉嗖嗖的,曲溪青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过了半晌,他手软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靠在门边揉着自己的后腰。
果然是山野农夫,行为如此粗蛮。
曲溪青羞恼地回头瞪着大门,不禁怀疑这和把他从田里带回来的是同一个人?
嗒嗒嗒。
曲溪青扣起门环不停敲门,除了院子里的大黑狗偶尔回应他一声,农夫根本就没理会他。
隔着墙又愤愤地朝院子喊了几声,里头安静,可见农夫是真把他赶走了。
曲溪青用力砸了一下门,疼得他眼中都泛了泪。他可以化回蛇形爬进去,可他就不愿那样做。
他要农夫请他进屋,明明都把他带了回来,为什么还要将他扔在外头。
曲溪青妖心不死,可他站了半晌身子就酥软得使不上劲了。
……
农夫背上竹筺外出,门才打开,脚边就撞上了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农夫蹙眉,“你怎么还没离开。”
曲溪青爬起来坐好,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精致明艳的眉眼染上几分委屈。
时候尚早,山里雾气湿重,树梢丛草上还挂着露水,搁哪儿都湿漉漉的。他吹了会儿寒风浑身都不舒服,体内的血液冻住似的,只想找个能给他暖和的东西靠靠。
比如农夫的胸膛就不错,可惜这山野莽夫就跟瞎子似的,不识眼色,不识美色。
曲溪青赖着没动,柔软的身子挨在农夫的腿靠,浓郁纯厚的精阳之气令他迷醉。
他深吸一口,仰起头,潋滟的凤眼直勾勾看着对方,诱问道:“我美么?”
农夫微微皱眉抽开腿脚,似乎有些不自在,沉声开口,还是那一句,“你快些离开吧。”
“我美么?”
农夫绷着脸:“你走吧。”
曲溪青:“……”
他真想一口咬了这没眼色的农夫,让他中情毒暴体而亡算了。木头一样,只会一句话!
农夫看他面色似乎扭曲,补了一句,“你是蛇妖。”
宝泉村人杰地灵,出来的东西都带着灵气的。曲溪青虽然是条蛇,可农夫并没有因为他是妖精赶杀他。
天地万物皆有灵性,他或许是这块宝地孕育出来的。可人妖殊途,放了这条蛇,已经是农夫能做到的最大容忍了。
曲溪青气恼,威胁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农夫眼神沉静,并未回话。
院里吃饱的黑贝跑过来蹲着,一会儿看看它主人,一会儿又想往曲溪青身上蹭。
曲溪青对大黑狗勾勾手指头,黑贝果然将它的狗脑袋往他手下伸。
曲溪青往狗脑袋摸了一把,眉梢得意挑起,似笑非笑说:“你的狗可比你诚实。”
农夫沉下脸将黑贝拉回屋,看到曲溪青歪歪扭扭地跟进来,手臂一横,曲溪青登时被他扛到肩头。
结实的肩膀硌得曲溪青腹部发疼,乌软的长发几乎垂地遮住视线,他气恼地往农夫坚硬的身板砸去几个拳头,“我要吸你的精气——”
这回农夫没一把将人丢开,曲溪青被搁在屋外堆起的草杆坐好,草杆上还沾着雾水,隔着薄薄的纱衣,屁股一下子就坐湿了。他身上又是尘土又湿漉漉的,有些狼狈落魄,却也有些柔弱的美。
农夫移开目光,声音沉厚,却还是那句话,“赶紧离开。”
曲溪青对着农夫渐渐走远的背影,明艳的凤眼突然弯起,笑得东倒西晃。
他趴在草杆上,舌尖沿着红润的唇舔了一遍,他先骂道:“木头一样。”骂完又道,“你让我走,我偏不走,看咱们谁能耗得过谁……”
他一定会让这一根筋的山野莽夫求着他留下,再心甘情愿的任自己吸取他的精气。
来日方长……
想罢,曲溪青身形一晃,化回青蛇循着气息跟在农夫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