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野将甘灵草送到董家,不过几日, 村中就传起李家要与董家结亲的消息。当日李红茹亲口说除非董家公子病愈家里才同意这门婚事, 如今再听村中的传闻, 想必是那位董郎身子已经好转,甘灵草起到了药效。
曲溪青专程做了一门好事促成一桩姻缘,睦野夜里回去将这消息告诉他时, 他也只是轻轻点头,面上并无明显的喜悦, “他们成亲了就好。”
李红茹成亲了就不用再来找睦野了。
睦野将手中的锦盒递给曲溪青,道:“这是甘灵草所得的一半银两,还有一半他们成亲后送来。”
曲溪青掀开锦盒一看,嚯, 白花花的大银子, 他没接, “你要给我?”
睦野看着他,“甘灵草本就是你辛苦采集所得, 这份钱你应该拿着。”
曲溪青推回锦盒, “我不收。”
睦野蹙眉, “为何?”
曲溪青看也不看那银子一眼,“我不会管钱,你拿着,而且我的衣裳都是你替我添置的, 钱该给你处置。”
睦野摇头, “给你买东西我是甘愿做的。”
曲溪青抿紧嘴, 将锦盒直往睦野身上推走,“这钱给你也是我甘愿的。”
曲溪青固执起来睦野从来就拿他没办法,两人争执不下,睦野只得将银两存放好,“钱我替你暂作保管,倘若你需要用,就跟我说。”
曲溪青见他收下钱,这才露出笑容。
他又问:“甘灵草很值钱么?”
睦野简道:“能救人命。”
“那的确值钱,毕竟世上任何东西都换不回一条命呢。”曲溪青面露喜色,“木头,不如我往蛇谷多去几趟,那儿的甘灵草遍布山谷,我多采些回来给你,这样你就不用辛苦的到深山中采集药草,也不用进城看别人的脸色了。”
睦野想起曲溪青那日从蛇谷回来后惨白的面色,他身子虚了几天,这几日留在家中修养才逐渐恢复。
他不愿曲溪青再受这苦,便打消他的念头,道:“不可。”
曲溪青不解,“为什么?”
睦野站定看着他,那些油嘴滑舌甜言蜜语的腔调他说不出口,可事关性命安危,他在曲溪青面前绝不会羞于出口。
“你说进蛇谷要穿过一片布满毒雾的樟林,那日你回来身子便不适几日,只去了一次尚且如此,倘若再多去几次......”
睦野一顿,“我只望你平安。”
一句‘我只望你平安’比任何甜言蜜语还要来得动听,曲溪青心头悸动,他低头陷入沉默,眼眶渐渐涌起热意。
这木头,终于舍得将他的关心挂在嘴边了,他软硬兼施逼迫了他那么多次他都不承认。
曲溪青笑出声,在睦野不解的目光下,从凳子上站起直直扑到他身上。
睦野将人抱了个满怀,他独自来往惯了不适应与旁人亲密相处,可眼前的人是曲溪青,他根本奈何不了他。
圈在曲溪青腰上的手臂下意识渐渐收拢,鼻间被他身上独有的馥郁柔香充斥,屋内烛火摇曳,他的心也随那烛火晃动。
霎时间,内心被一股无名温暖的柔情充斥。
两人俱没出声,情意正浓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被惊扰的睦野很快回神,他松开双臂清了清嗓子,开口时嗓子眼有些发干,道:“外头似乎有人。”
曲溪青把睦野的手臂拉起来重新搭回腰上,“不要管他,我们抱我们的!”
睦野难得主动抱抱他,还没抱够呢,大晚上的,谁会挑这样的时辰过来,实在太没眼色了。
睦野无奈,他斟酌如何开口,曲溪青便说:“再抱一会儿,说不定是别家小孩儿过来吓唬人的。”
门外又传来哐当一声,黑贝凶猛地跑到门边将鼻子抵在门缝下,不时朝门外低吼
睦野道:“我去开门看会儿。”
曲溪青气得抬头亲了他一口,本来想亲在嘴上,可睦野个头高,他一时没亲准地方,磕在他的下颚。
睦野捂着下颚,烛灯暗淡,掩饰了他变红的脸庞。他别开视线,气息不匀,沉道:“我先去开门。”
曲溪青只好闷闷地回软榻躺下,时不时朝院子外张望,
睦野把黑贝拨走开门,一团雪白的东西撞在他腿边。
睦野低头沈默地看着它。
从睦野腿间抬起脑袋的狐狸吱吱叫声,黑贝朝它扑过来将它死死压住。
狐狸吓得毛都炸了,求救的目转投向睦野。
睦野:“......”他把黑贝用力扯开,将白狐狸抱起来端详,问:“你是来找溪青的?”
狐狸抱着睦野的手吱吱点头,弯弯的狐狸眼盈满感激的泪水。
睦野听不明白狐狸的话,他把狐狸往屋里抱,曲溪青见到人影晃动,他侧头欲言,当看到睦野手上的狐狸,目光一怔,忙从塌上起身,“玉狐,你怎么过来了?”
玉狐从睦野怀中跳下跃进曲溪青怀里,曲溪青给它顺毛揉脑袋,睦野看他们有话要谈,便将跟进来的黑贝拉出去,把门关好,“你们先谈,我在屋外坐。”他低斥了一声,“黑贝,不许闹。”
门一关,屋内彻底安静了。
曲溪青将玉狐抱回塌上躺下,他支起半边身子,捞起它的尾巴,问:“玉狐,现在夜深了吧,你竟然不睡觉跑过来,出了什么事?”
玉狐摇一摇大尾巴,它犹豫地看着曲溪青,说:“小青,我、我决定下山离开这里,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曲溪青惊讶,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它,又将它半拎起来转了一圈,确定是玉狐后,惊道:“你要离开?!”
玉狐脑袋点点,“嗯!”
“为何要离开?”
曲溪青完全不明白狐狸想些什么了,他清楚这只呆狐狸有多么喜欢睡觉留恋他的山洞,从前他带它去其他山林游玩,在外头不过一两日它就缠着他说要回洞,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在洞穴里睡觉的狐狸此刻跟他说它要离开,曲溪青盯着它,“你给我说明白。”
玉狐叹息,它往常总无忧无虑,这充满惆怅的轻叹,叫曲溪青又惊了。
他问:“有人欺负你了?”
玉狐晃晃脑袋,“小青,我也想化出人形了,所以我也要像你一样去寻找我需要的东西。”
“化人形?”曲溪青捉着它的尾巴揉弄,“在宝泉村里寻不到吗?”
玉狐摇头,神色苦恼,“没有。”
曲溪青问:“怎么突然想要化形了?”
玉狐说:“我、我不是咬过一个人么,前几日我出去觅食,后来有两只鬣狗要跟我抢食,我打不过它们,差点被咬伤的时候,那个人突然出现用弓箭射伤了鬣狗,他救了我。”
玉狐眼巴巴地看着曲溪青,“小青,我想去找他,可是人听不懂我的话,所以我只能化出人形了。”
曲溪青道:“你找他又能怎么样,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为报答救命之恩你要以身相许?”
玉狐甩动大尾巴,“哎、哎呀,小青你怎么胡说,我是公狐狸,怎么能给男人以身相许,我、我要向他道谢,也、也要给上次咬了他的事赔不是。”
曲溪青嗤笑,抓住狐狸的尾巴一捏,“怎么就不能了,你看我不就和睦野在一块。”
玉狐被他说得脸红红,好在狐毛覆住,没让人察觉。
曲溪青说:“真的决定要走了?”
玉狐用力点脑袋,“是,我跟他的道谢了就回来,小青,你,你会等我回来吗?”
呆狐狸难得有了它想做的事,他自然不能拦着。
曲溪青不停揉它,“你将自己保护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么呆,多长些心眼,不要被人骗了去,都说狐狸狡猾,你呀……”平日里他可懒得说这么多,可狐狸要走了,他心中难免不适,便忍不住唠叨起来。
玉狐被他说得羞愧难当,“我会尽力不让人骗的!”
曲溪青握住它的爪子,紧紧看着它,“是一定不能被人骗,不然你这身狐毛可要被剥了,遇到有人要抓你,记得找地方藏起来,谁敢碰你你就咬谁,往脖子咬,明白吗。”
狐狸连连点头,夜深后,玉狐从曲溪青怀中跳下,它真的要离开了。
曲溪青捞起玉狐抱着它往外送,直到狐狸消失在夜色下,他仍站在原地不动,对着黑漆漆的方向游神。
睦野跟出来找他,曲溪青忽然叹息,“木头,家里可有酒。”
睦野:“有,只是……”
曲溪青打断他的话,“我要喝,给我多带几坛。”
他心中难过,睦野陪在他旁边无话,酒送进屋时曲溪青直接抢过掀开,仰头饮下几口。
溢出的酒水顺着纤细的喉颈滑进衣内,薄薄的衣裳打湿沾在胸前,隐约露出细白的皮肉。
睦野出声道:“喝慢些,别呛到。”
曲溪青接着又饮进几口酒水,他靠在榻中,眼睛眯起,也不知想到何事,他突然笑出一声,身子往前倾去,红唇在睦野唇上一点。
睦野猛的睁大眼,曲溪青回味的舔唇,道:“木头,玉狐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了。”
睦野却心头突突直跳,手指轻碰上唇……
25
酒香弥漫着整间屋子,曲溪青却陷入沉思。他往睦野身上一靠,口齿含糊道:“你知道么,那只呆狐狸,曾经救过我一命。”
青蛇在宝泉村留下一段时日后,意识逐渐形成。它每日都沉浸在寻觅化人形所需的气息下,直到有一次它误入鹰谷,堪堪从鹰的利爪下逃出,可也去了它半条命。
鹰谷内的雄鹰终日盘旋,蛇十分惧怕鹰,若不是那日同样迷了路误入鹰谷的狐狸看到它顺手把它带走,只怕他早就命丧在鹰谷内,成了雄鹰的腹中食。
“你说狐狸笨不笨,居然救了一条蛇。”
睦野回道:“它很好。”
曲溪青哼笑,“于是我们就成了朋友,那只狐狸一点也不像狐狸,都说狐狸狡猾,它却能蠢得把你气笑,它心性单纯,被林中其他动物戏耍过好几次,我气不过找机会教训那些家伙,狐狸看它们可怜,又眼巴巴地跟我求情叫我放过它们。”
他饮下一口酒,又道:“我被它看得心软,就放了它们,只是没过两日狐狸又被它们戏弄,我、我真要让它笨哭了,它真的是狐狸吗?!”
睦野:“……”
曲溪青笑出声,他饮酒过量,直将一肚子的话倒豆子似的全都吐出来,和往常判若两人,像小孩般又哭又笑的,分明是喝醉了。
睦野欲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别喝了。”
曲溪青不予理会,一坛酒空后,他已经身形摇晃。曲溪青对睦野缓慢一笑,随后软软地瘫在睦野身上。
“木头……”曲溪青呆呆唤他,吐出的气息灼热,酒气挟裹着馥郁的柔香,熏得屋内两人脑子昏昏涨涨。
睦野身体倏地紧绷,曲溪青伏在他身上缓缓扭动,他控制不住低喘,手掌扣住了曲溪青的后腰,咬牙道:“别、别扭了。”
曲溪青侧头咬他,咬了两口,将舌尖伸出来往被咬的地方轻轻舔舐,“蛇就爱扭!”说罢又起耍性子扭动。
睦野:“……”他不该和喝醉的人试图讲理。
酒气上涌,农夫的躯体又异常温热,曲溪青用手在他的身体上胡乱抚摸,时而听到对方隐忍的喘息,更加克制不住内心的焦躁。
往下作乱的手很快触到灼烫一处,睦野心头跟着那处猛跳,他捉住曲溪青的手腕,脸色黑红,“你、你莫要这般。”
曲溪青挣脱被扣紧的手腕子,他换了另一条手臂横过去碰,睦野头疼,索性将曲溪青的两只手腕牢牢擒住,沉厚的嗓音拨高了,“你冷静下来。”
“冷静冷静什么?我要喝酒!”曲溪青怒视,他挣脱不开,张口就嚷:“你让我喝酒、喝酒!”
睦野道:“你醉了,别再喝了。”
曲溪青怒道:“我没醉!我要喝,喝酒!”他吼完,整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睦野。
烛火晃动,曲溪青的眼眶里有淡淡的水光流淌。
睦野神色松动,立即将他放开,无措道:“溪、溪青......”
曲溪青低头喃喃,“玉狐离开了,你会不会也要离开......”
他反复念着这句话,把另一坛酒打开,头一仰,酒水哗啦啦流出,冲进他的口鼻。他被呛得咳出声,溢出来的酒水将他胸前的衣裳全部浸湿。
睦野见状,作势要夺走他手中的酒坛,制止他再喝下去。
曲溪青不许,他抱紧酒坛子,跟抱宝贝一般,死死瞪着睦野,“你不许抢不许抢!”
他醉在头上,睦野只能依他,无奈道:“我不抢。”
曲溪青呆滞点头,他重新饮下一口酒,抹去嘴边的酒水后,目光含怨,对睦野说道:“你还不让我摸!”
睦野:“……”
曲溪青的眼睛盯在睦野身下那处,方才他扯过一回,腰带被扯松了睦野没来得及系紧,此刻只需要再扯一次,那裤腰带就被他扯掉了。
睦野忙拉紧腰带,一张阳刚硬朗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额头汗珠滚落,抿得紧紧的嘴唇微动,却一个字也憋不出。
曲溪青呵呵笑出声,淌着水光的眼睛一直黏在睦野身下,他缓缓抬头,泪水悬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他指责睦野,委屈巴巴道:“你不让我喝、不让我摸…...”
睦野:“......”
曲溪青将酒水当作茶水不停的灌进肚子,一坛很快见底,他又要去开另一坛。曲溪青这不要命的喝法让睦野额头上的青筋猛抽,他按住曲溪青的手,“你不能再喝了!”
曲溪青闹他,“我偏要喝!”
睦野摇头,“不许。”
“那我要摸这个!”曲溪青眼睛从酒坛转开,他死死盯着睦野身下,“不让我喝酒,那我就要摸它。”
睦野:“......”
见睦野不回话,曲溪青鼻子一抽,悬在眼眶的泪彻底落下来,滴在睦野的手臂上。
泪如同带着火,烫到了睦野的心底。
睦野怔了,松开嵌住曲溪青的手,内心久久挣扎过后,木着脸道:“你摸吧。”
曲溪青把泪一抹,顿时笑吟吟地将爪子往下一伸,裤腰带很快解开,彻底暴露在两人眼底。
两人衣衫凌乱的翻开,曲溪青爬起身伏在睦野耳边,眼神迷离,嗓音暗哑,“木头~”
睦野满头是汗,沉沉喘着粗气。他又笑起来,拖长嗓音唤:“阿野哥~”
睦野眼睛发红地看他。
“你想不想......”
睦野喉结一滚,眼中布满血丝,重重咽下口水。
曲溪青往那耳朵一舔,鼻息洒在对方颈上。随着睦野溢出的一声低哼,他说:“阿野哥,你想不想cao我?”
糯香的酒气混着馥郁的柔香冲昏了睦野的大脑,他的耳朵,眼睛,脸颊,脖颈全都染上赤红之色。
曲溪青总是这样挑弄他,睦野双臂狠狠将曲溪青的肩膀嵌住,他粗喘着瞪人,身子绷紧躬起。
对视间,曲溪青突然眼色迷茫一笑,在睦野错愕的视线下,一头栽进他怀中,脸朝下,正对着被玩弄过的物。
曲溪青彻底醉晕过去了。
睦野:“......”
他觉得他要疯了。
漫长的一夜,曲溪青沉浸在酣甜的睡梦中,睦野则木着脸睁眼,熬了一整宿。
翌日,宿醉后的曲溪青从塌上爬起,他捂着发疼的脑袋,眼睛一转,对面的木床上并未看到睦野的身影。
他睡过头了?
曲溪青下了床,腿脚软飘飘的,他撞到门上,发出的动静引来黑贝扒在门外嚎叫。
睦野端着一盆水,面庞紧绷双目赤红地出现在他面前。
睦野把木盆放在矮桌上,抬腿出去时曲溪青喊住了他。
“木头——”
睦野背对着他,嗓子十分干哑,“怎么了。”
曲溪青晃着脑袋走到睦野面前,他盯着睦野赤红的眼,疑惑道:“我才要问你怎么了,眼睛为何那么红?”
睦野沉默,曲溪青着急问他,“你生病了?看过大夫了吗?”
睦野眼珠一转,他看着曲溪青,很快移开视线,落在屋外的井口,硬邦邦道:“并无大碍,上火所致。”
曲溪青暗暗嘀咕,“这火可真猛。”
睦野:“......”他用余光打量曲溪青,见他好似忘记昨夜的荒唐之事,心头一时复杂得紧,不知是何滋味。
就好像被人嫖过后,那人拍拍屁股不认账。
睦野黑着脸闷头出屋,留下困惑不解的曲溪青。
一柱香过后,屋内传出一声惊呼。在灶屋里拨弄火候的睦野手一抖,曲溪青衣衫不整的从屋内跑了过来。
曲溪青候再门外,他将睦野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最后落在身下,隔着衣物,仿佛将里头赤/裸裸的彻底看个精光。
睦野嗓子发干,“你——”
曲溪青凝重道,“木头,我记起昨夜发生的事了。”
他走到睦野身前,“我昨夜喝醉轻薄了你,可你似乎并未抗拒。”
睦野:“......”
曲溪青走近,他直视睦野黑黝的眼睛,“你若不喜欢我,大可以推开我,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还同我做那些事。”
他认真问:“你对我是什么感觉?木头,你喜欢我吗?”
“曾经我跟你说过我愿意当你的夫郎,这话绝非虚情假意,木头,我想当你的夫郎。”
曲溪青微微一笑,在睦野怔松时,往前倾去,一个轻柔的吻落在睦野唇角。
“从前我想要勾引你吸你的精气是真,如今我喜欢你也是真,我不要什么精阳之气了,我要你。”
曲溪青捧起睦野的脸,“睦野,玉狐走了,我只剩下你,你愿不愿意跟在我一起?”
睦野直直看着曲溪青,伸出手掌覆住他的手背。
26
那日曲溪青依然没等到他要的回答,这是他第二次当着睦野的面,睦野不吭声,可他从睦野的眼中看到他对自己的情意与挣扎。
他不明白睦野心中有什么顾虑,可按照睦野一根筋的性子,倘若他不主动开口,自己就是撬开他的嘴也翘不出更多的话来。
曲溪青心中忐忑,如今他已经将话全部挑明,睦野知他心中情意,好在嘴上没说,内心却接受他给了他更多的回应。
如此一来,便也只能耐下性子再等等。
他让睦野对他动了心,也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让他亲口承认。
这日清晨两人早早出门,春耕过后睦野每日都会前往山中采药,一些稀贵的药草在朝露未落时采集最好,因此睦野近日天未亮就出门,过了晌午才回到家中。
前两日曲溪青醒来不见他的身影,明白睦野是为他着想不惊扰他休息,心底甜蜜的同时也有几分不痛快,今日他为了跟睦野一同出门,后半夜醒来就一直睁眼没睡下。
上山时天幕还是暗的,山中幽静,睦野走在前头,此时是山中雾气是最浓重的时候,他一手拿着火折子,时不时转身叮嘱曲溪青留意脚下。
两人手掌相牵,曲溪青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染着泪意的眼睛垂下,他捏了捏睦野温暖干燥的掌心,嘴角溢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抵达山顶后凉爽了许多,风将树丛吹得哗啦啦作响,天地相连之处还未见日头,暗红的云霞隐约从天幕的边沿显露,距离朝阳升起还有些时辰。
睦野将一处石头扫干净,石头上淌着露水,擦掉后冰冰凉凉的,曲溪青坐在石头上,很快被凉醒了神。
借着暗淡的光,睦野开始一边采集药草一边用细长的竹篓将朝露搜集起来。做这些事情需沉下极大的耐心,朝露更是要一滴一滴采集,大半个时辰过去,睦野反复维持几个相同的姿势,脸上并无不耐之色。
曲溪青跳下石头,他跑到睦野身边,问:“还有竹篓吗,我帮你采集朝露。”
睦野从竹筐里取出竹篓递给他,“若是累了就休息。”
曲溪青无言相对,片刻后才道:“凡是我要干活你就跟我说这话。”
睦野看着他:“若不喜欢,那我便不说了。”
曲溪青低哼:“那你为什么不说你喜欢我,我喜欢听这句。”
这下睦野又不吭声了,他欲言又止,“那些事,你、你明白就好。”
曲溪青明白,因为睦野的眼神无法欺骗他,也就是太明白,才不敢接着逼问,只得默默感受他的心意。
两人在山顶停留了约莫一个时辰,睦野收起竹篓与竹筐,曲溪后半夜没睡,此时天光大亮,脸上淡淡的疲意逃不过睦野的眼睛,他道:“我们回去。”
曲溪青抬头望天,“还没到时辰呢,这么早回去?”
往常睦野晌午过后才到家,此时说要回去,只怕是他跟在身边的缘故。
他有些不高兴,“回去那么早做甚么。”
睦野道:“你累了,需要休息。”
跟来时一样,睦野牵上曲溪青的手,神色沉静,“走吧。”
沿着下山的路离去,天气逐渐闷热,他们走得身子都冒了汗。途经一处山泉时,睦野回头看着曲溪青,道:“稍作休息喝些水?”
两人出来已经有些时辰,精神在山上采集药草与搜集露水时消耗不少,睦野苦头吃多习惯做这些事,曲溪青却是第一次跟着他,担心他身体吃不消,睦野时时都注意他脸上的神色。
哗啦啦的水流声听得曲溪青直咽嗓子,水囊里的水已经让他喝完,阳光照得他发晕,他便点头,任睦野将他往山泉的方向牵去。
睦野让曲溪青在树荫稍作下休息,他将竹筐取下靠在树干放好,拿起水囊朝山泉那儿去,刚蹲下,水中便多了一个影子。
曲溪青捧起水往脸上泼,睦野打开水囊装水叮嘱他要当心,曲溪青戏水上瘾,往脸上泼的水打湿了脚下的地,软湿的地面往下一陷,他便倾着身子往水里倒去。
睦野来不及拉他,只堪堪扯住了他的腰。两人双双落水,水面深至腰腹上,溅起的水花将头发都打湿了。
曲溪青不由笑出声,脚下的泥冰凉柔软,踩着十分舒服,他微躬起身子伏在水面踩泥,睦野把他从水中扶起,“有没有摔到哪?”
曲溪青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直摇头,他笑得喘不过气,睦野担心他又要跌倒,索性把他虚扶着揽进怀里靠,待他笑够,睦野才道:“我们上岸吧。”
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穿着跟不穿没多什么两样。好在阳光温暖,身子湿了也不会感到太凉。
往岸上走时曲溪青趁睦野不注意往他胸前一探,摸了满手的硬实,他刻意摸了几下,眉梢挂着得意的笑。
一抬眼,就迎上睦野垂眸默默凝视他的视线。
睦野看不出神色道:“玩尽兴了?”
曲溪青摇头,“没尽兴。”
睦野道:“在水里玩总归对身子不好。”
回到水岸边,睦野找了些干木打算升火将衣服烘烤,日头颇盛,不用多时衣服就能烤干。
曲溪青把脱下的湿衣递给睦野,他又回到水潭边戏水,直到睦野把他烤干的衣服拿给他。
睦野身强体健,烤个衣服的时间额上就出了一层热汗,他只身穿着薄薄的里衣,胸膛的汗水沾湿了衣料,清晰勾勒出里面的风光。
曲溪青又伸手摸去,加重力道捏了一把那紧实的身体。
睦野按住他的手,对他的调戏无可奈何。
泉水轻淌,山中深静,睦野汗湿着身靠近他,就是这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让曲溪青忍不住勾起旖旎的遐思。
他把接过来的衣物抛到草丛里,在睦野不明的目光下,欺身贴近他火热的胸膛。
睦野微微怔忡过后,很快反手曲溪青人抱住,入手间满是柔软。
曲溪青真的很软,睦野觉得自己像是抱了一滩的水,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裳,手掌搁哪哪都跟点了火似的,烫得要化开了。
心憾如雷,睦野屏住呼吸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对方。
曲溪青完全倚在睦野身上,盛满笑容的眼眸勾着他的目光,鼻尖相碰,四片唇若有若无地轻触。
睦野呼吸明显沉重时,曲溪青故意退开,湿润的眼眸含情脉脉看着他,“木头,亲我。”
见睦野还在怔忡,他又说:“亲我——唔——”
薄唇倾覆而下,睦野唇上的热意抵在他的唇间,睦野不会亲人,薄唇笨拙的碰着那柔软的唇,磕磕绊绊,手臂收紧,两人胸腹相抵,曲溪青甚至被睦野微微抱了起来。
正缠绵悱恻间,曲溪青睁眼,他看到睦野亲他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唇角不禁溢出笑意,暗哑道:“笨木头,用舌头。”
睦野果然听话地将舌头伸出来,舌头灼热湿润,细细地沿着他的唇缓慢□□。
曲溪青轻喘,他闭目与睦野亲了片刻,沾着水汽的眼又睁开,盯着睦野的唇,道:“舌头伸进来,总舔我的唇做甚么。”
不等睦野反应,他便将舌头伸出卷住睦野的舌往口腔中引,睦野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山野之夫,哪里经得起这般亲密黏腻的撩拨。
馥郁的柔香如同催情迷香让睦野失控,肋在曲溪青腰上的手臂用力,曲溪青被睦野完全抱起来。
曲溪青双腿离了地,全靠着腰后手臂的力道支撑,久了身子不免难受,索性双腿缠上睦野,如山中的同藤缠树,亲得嘴儿都肿了起来。
一个失控的亲吻最终以曲溪青的腰被勒疼中断,回到屋舍他一直喊腰疼,睦野将他衣裳小心掀开,一看才知道他的后腰被肋到发青了。
也不知是曲溪青的肌肤娇嫩还是睦野力道过重,曲溪青用调笑的眼神看着睦野,睦野并未把他的调侃放在心上,给他小心抹了软膏后,将过错全揽到身上,面色微红,自责道:“是我不好。”
曲溪青趴着暗笑,他捉起睦野的手掌轻挠,农夫手掌粗糙,挠了几下也不见对方痒。他干脆将手贴上去,做出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道:“没什么好不好,方才林中的事你情我愿,我又不会怨你。”
睦野给曲溪青说得耳热,滋生的欲念叫他难以启齿,他移开眼睛,却又忍不住转回来看,“我以后不会……”
不会什么呢?睦野无法继续后面的话。他为自己弄伤曲溪青感到歉疚,可若是保证以后不亲了,又舍不得同他亲密接触时的**滋味。
难怪说情爱会令人牵肠断肠,如今接二连三尝到情爱的滋味,让稳重老成的睦野陷入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