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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二)
    卫芊被突然扳过身来,及腰的水深中,他不着寸缕。

    很驼鸟地垂着头,视线却避无可避地盯在他纠结勃发的胸肌上。一股热血腾然自脚底升起,脸上立时发起烧来,热得灼人。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到底是谁?”

    韩非掐着她下巴,逼着她直视着他的双眸。

    显然,这个妇人目中有着娇羞,但是并没有畏意。她,并不怕他!这让韩非非常不悦。

    在他如鹰隼般的眼眸紧紧盯视着卫芊的同时,卫芊也在默默地打量着韩非。

    看来军营的生活,让他的身体比起从前来更要强壮,更要有力。只是,那股狂妄之气好像比起从前也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现在的韩非,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的威煞之气,也要更甚于从前。而且他比起重前来,更粗暴易怒!

    这样的韩非,才是前生她所熟悉的那个狂妄不可一世的韩王!

    原来,命运兜了一转之后,他还是前世的他。而她,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收回目光,卫芊垂眉敛目,却淡淡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关的话:“你弄痛我了。”

    韩非拧眉,目中尽是难以置信。

    很好!

    他居然碰到了一个完全不惧怕他的妇人。

    狂妄一笑,却又嗖然而止,韩非的语气中有着无情的杀机:“不要担心,你很快就不会痛了,一个将死的妇人,并不会疼得太久。”

    卫芊愕然的直视韩非那双冷得不带温度的眼眸,心里掠过一抺了然。那就是,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自己的答案无法让他满意,他是真的一定会杀了她的!

    他,是真的完完全全忘记她了!

    心,突然像是犯了病似的,一抽一抽地痛得厉害。卫芊没有察觉,自己的脸色在一刻之间变得异常惨白。

    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目光自韩非身上调开,卫芊将头扭身一旁,再开口时,她的语气无比平静。

    “可以放开我吗?莫不成堂堂韩王,还怕我从你手上跑了不成!”

    回头望向韩非,卫芊面色平和,然而嘴角却微微勾起,颇有嘲弄的意味。

    “敢对本王用激将法,你这妇人,胆子不小。”

    韩非狂妄一笑:“凭着这份勇气,呆会本王或许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韩非终究是放开她,自顾向岸上走去。

    卫芊垂眉敛目,暗里松了口气。

    口鼻之间,一旦不再被韩非那浓烈的雄性气息所包围,卫芊便立时要清醒许多。

    她远远地跟在韩非身后向岸上走去,心里却在急速地思考着对策。她在想,要如何才可以从他的手底下脱身而去?

    着装完毕后的韩非更加英姿勃发,充满了王者威武的气势。

    他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盯着拿了干净的衣袍,却侷促不安的卫芊,完全没有要避开的意思,带着刻意的恶劣跟轻视。

    卫芊咬了咬牙,索性直接将干燥的外袍穿在已经湿濡的中衣外面。

    尽量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得镇定自若一点的卫芊,突然碰到外袍的内袋,随即心中一喜。

    故作害羞地别过身去,装着整理束胸的机会,卫芊借机将一直带在身边的迷魂药悄然打开。

    身后传来韩非嘲弄的声音:“一个身家清白的妇人,是不会出现在军营中的。这种时候方觉害羞,是否太过矫情了!”

    卫芊花了点时间才明白过来,他竟然怀疑她是妓者!

    尽管卫芊气得心里犯堵,却也明白,他之所以会这样怀疑自己是不无道理的。

    以前她跟在韩非身边也在军中呆过,她自然清楚,大军开拔之前,韩非是并不会阻止军人去找妓者的。

    可是一旦大军开拔,进入战斗状态,他的军中,又是绝对不允许带着妓者同行的。

    正因为韩非治军严谨,但又不失有他人性的一面,所以他治下的军队,素以军纪严明跟骁勇善战而称著于世。

    忍着气怒,卫芊嗖然转身。

    趁着转身的机会,卫芊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一手将迷魂药顺势向韩非撒去。

    韩非怎么也没有料到卫芊会突然有此一着,大怒之下,韩非嗖然跳离原地,随即一把将卫芊推倒在地。

    难道失败了?

    卫芊心里大为惊恐,不及起身,她便急切地抬头朝韩非望去。

    只一眼,她便看到全身充盈着一股暴戾之气的韩非,携着浓浓的杀意向她走来。

    卫芊害怕得几乎要昏倒。

    她很清楚,现在的韩非比起从前来更为暴戾,也更为狂妄。

    他绝对不能接受被一个妇人算计的屈辱!

    卫芊简直不敢想像,如果他没有被自己迷晕,那么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就在韩非直挺挺地走向她时,卫芊吓得腿脚无力,怔怔地,瞪大着双眼,眼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进。

    在卫芊的惊叫声中,韩非却嗖然直挺挺地瘫软在她身上!

    他那含着狂怒的双眸狠狠地瞪视着她,临昏迷前,他犹一个字,一个字地,如同地狱使者般地,冷冷地警告卫芊道:“你最好请老天保佑,别让我再找到你……”

    望着韩非眼中的狂风暴雨,一时间,卫芊竟然心里一悚。

    她对他,竟然又有了前世的畏惧之心。

    卫芊的惊叫声嗖然而止。

    一把将昏迷过去的韩非从自己身上掀翻了过去,怔怔地望着月光下他立体得如同雕像般的五官,卫芊不由得呆呆地出神。

    她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冷硬无情的男人,同以前那个虽然暴戾,却对她多是温柔小意的韩非联系起来。

    心里空洞洞的,一阵一阵地发虚。

    一个明明已知的事实,在这一刻,变成了一把无比犀利的剑,直直地刺入卫芊的心中。

    直到这一刻,她才深刻体会到,前事不记,原来竟意味着自此以后,她完完全全地失去了他!

    她,在他的生命中曾在过的片段全部被抺煞了,她对他而言,从来便不曾存在过。

    原来,这就叫命中注定!

    卫芊苦笑着频频摇头,却甩下无数泪珠。

    直过了少顷,她才蹒跚着起身,收拾好东西,深深地望了一眼沉睡中也是怒意悖发的韩非,决然转身而去。

    一大清早,阵营中的气氛变得相当的诡异。

    韩非竟然难得的没有随军出征,而是留在了营地。随着出战的兵士开拔而去,他便率众直奔善医营。

    当外面传来号令集合的声音时,原来一直忐忑不安的卫芊便更不安了。

    这样的集合,之前从来不曾有过。今日如此突然,可想而知是为了什么。

    急得如同干锅上的蚂蚁,卫芊在药草营帐中团团乱转,最终却心一横,索性闭门不出了。

    “我数三声,如再没有人出来,本王便要开始搜营了。其时,所有知情不报者,俱受连坐之罪,无一轻侥!”

    外面,韩非那熟悉的威煞声,冷冷传来。急得满屋子乱窜的卫芊脚下一滞,最终只好咬牙豁了出去。

    营帐外,韩非的目光堪堪巡视而至,却嗖然定住了。

    白日里看这个妇人,比之夜晚的她更要美丽。而且,还带着某种似曾相识的熟稔。

    韩非自问并不是一个喜欢以色示人的昏君,然而,这一刻,他却心中一动,莫明地,原本气怒不已的心里突然变得柔软了许多。

    望着腰背挺得笔直,一步步向他走来的妇人。望着她明明惊惶不安,却又佯装坚强的妇人,韩非竟然怔忡着失神了。

    他浑然忘了,在甲找到他,并喂食解药让他清醒过来时,他咬牙下令要找到她,并狠狠惩罚她的决心。

    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算计,虽然输在她使了阴诡之道上,但这样的耻辱,决非是韩非所能忍受的。

    因为洗浴之地本就在韩军的营地范围之内,而韩军的哨兵在各处又要防甚密,所以韩非执意未带贴身死士,而是孤身前去洗浴。

    他没有想到,居然会在那种地方碰到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妇人。她竟然敢迷晕他!

    很好!

    韩非的意识嗖然回归。然而他的唇角,却缓缓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显然,你很聪明。只是你再聪明是否也未想到,我们这么快便再次见面了?”

    几乎是嗖然地,韩非神色一整,冷然令道:“带走!”

    他身后的甲闻声率先出列,他缓步迎向卫芊,目中甚是关切。

    卫芊无奈,却仍是回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从善如流地大声说道:“无须劳烦,我自会走。”

    说罢,俩人快速地交流了一下眼神,卫芊便越过甲,稳稳定定地走在前面。

    甲一怔,随即快步跟上。

    韩非嘴角一挑,目光似有若无地从俩人身上游弋而过,转身大步离去。

    主营内,韩非端坐榻上,望着不卑不亢的卫芊,自顾饮了一碗茶。这才懒懒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五息时间,你可以趁机坦白自己的身份跟来此的目的。”

    说完他冷冷一笑,又补充道:“然而本王耐心有限,一旦我发现你言而不实,那你便无须再解释下去了。”

    明明韩非在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泛着淡然的笑意,然而,那种完全不达眼底的笑意却让卫芊莫明地心慌。

    事实上,从她清楚地知道,她在他的心里,是完全不存在的空白之后,那种心慌便一直都在。

    因为卫芊清楚,在自己挑衅过他的不容侵犯之后,唯一能全身而退的,只能凭借运气跟他现在的心情了。

    此刻的韩非,尽管一副慵懒之态,但是他那深邃若海的双眸中却闪耀着湛然的睿智。

    望着他不见一丝情绪波纹的面孔,以及他不必费任何工夫,便足以使人对他那种天生的威仪感到敬畏气势,无奈之下,卫芊只好将自己手中,那唯一算得上筹码的事物抛了出来。

    没有回答韩非的提问,她反而率先朝他缓缓伸出素手。

    五指如葱,她的掌心赫然有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坠玉。

    韩非凝目细看,望向她的神色嗖然多了此许兴趣。他的唇角嗖然一勾,恍然大悟道:“是你!”

    至此,卫芊方缓缓伏下身去,大礼跪拜道:“在下千,一心想要学得歧黄之术,听闻原本游走江湖的神医安大夫来了韩王帐下,千为了能在安大夫身边学得一二,故尔冒险女扮男装前来投奔。”

    “你一个妇人,居然想学歧黄之术?”

    韩非挑眉。

    “早些年世间诸侯争霸,杀戮四起。千一介妇人,不同于男人可以投笔从戎,或是入朝为仕,唯有学得一身歧黄之术,方可救济天下百姓。”

    到了现在,卫芊也顾不上自己描述之事他相不相信,只要能让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务必合理,不拖累他人,也就行了。

    卫芊无疑是聪明的。

    她这样的解释,却实合情合理,就算韩非不一定全然相信她所说的,也必然不至于再怀疑到甲或是安大夫的身上来。

    站在一旁的甲,暗里松了一口气。

    韩非双目微眯,忽尔一笑。

    随即他大手一挥。

    甲微微躬身,率众而退。

    韩非缓缓起身,一步步向卫芊逼近。

    他薄抿讥诮冷硬的唇线带着一抺嘲讽:“尽管你这妇人,狡计百出,不足取信于人。然而本王也知道,你是势必未打算对我说真话的了。”

    此时的韩非,他全身上下每一线条都刚硬得不见任何柔软温和,便是语气中,也威煞重重。

    眼看着浓眉锐目的他一步步朝自己迫近,可是,卫芊无从逃循。

    她只能僵硬而笔直地跪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韩非粗糙的大掌一把捏住她的下额。

    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慌乱,卫芊咬牙道:“千已坦承所有,皇上若是不信,千亦无从辩解。”

    “已坦承所有?”

    韩非的眼光更加放肆,他语气中毫不掩饰嘲弄的意味!

    卫芊再咬牙坚持道:“那日在渡口,正因为妾身在等安大夫,是以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已向皇上献策。”

    卫芊努力将话题转移到自己那仅有的功劳上,她心底却期盼着韩非能看在自己献策有功的份,不再计较昨天夜里自己对他那般无礼。

    显然,这只是卫芊一厢情愿的想法。

    韩非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打量着她平平如丈夫的胸部,目光又移向她宽袍下若隐若现的,完全不同于丈夫的纤细曲线,再看回她眉目如画却又苍白着的俏脸,嗖然欺近她的脸颊,凉嗖嗖地问道:“你是在向本王讨要功赏么?”

    就在卫芊堪堪准备回答时,他又凉嗖嗖地说道:“你的功赏,已经在你手上了。至于现在,我们是否该讨论一下,昨天夜里,你对本王到底做了什么。”

    现在的韩非,他的全身上下都令卫芊感到骇怕。

    这是重逢至今,他给她最为直观的感受。

    这样的韩非,跟前一世的他完全无异,他成功地勾起了卫芊发自心底的敬畏。

    直到这时卫芊才明白,以前,她之所以可以在韩非面前放肆嚣张,那是因为他在乎她!

    因为他爱她!

    现在,这个对自己全然陌生,不带丝毫情意的韩非,他容不得她去挑衅他的权威。

    在昨天夜里,她那样对待过他之后,卫芊真的不清楚韩非会如何处置她。

    她轻颤的垂低双眼,恭顺道:“妇女冒然潜入军中,那是死罪。昨夜被皇上无意间窥见千是妇人之身,千一时情急,为了免于一死,故而犯下了忤逆大罪,求皇上开恩。”

    “你这是在求我?”

    韩非笑得恶劣。

    卫芊咬牙。

    面对这样的韩非,除了假意屈从,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所以,尽管屈辱,卫芊也只能忍辱点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