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万归藏昏迷,体内周流八劲本就混乱,如今彻底没人掌控,已然暴走,大肆破坏着万归藏的丹田经脉,好在万归藏胸口一团热气不断修复着受损经脉,正是之前沈舟虚喂下的亢龙丹,不过药力终究有限,只能暂时保住万归藏性命,却难以抑制体内混乱的真气。
陆渐见状不敢耽搁,劫力透体而入,化为和那热气相仿的真气,沿着万归藏受损的经脉逆行而下,直入丹田。
陆渐自从几个月前破除黑天劫,晋升炼神层次以来,还未碰到可堪一战的对手,本也是十分自信,但他现在只觉得劫力刚刚进入万归藏经脉,便如阳春化雪般被万归藏体内肆虐的周流八劲化得七七八八,更有甚者,八劲顺藤摸瓜,竟是如决堤江河般从他双掌中汹涌而入。
一刹间,陆渐如遭雷击,就想放开手,但双掌与万归藏接触的地方却传来一股绝大吸力,任他费尽气力也难挣开。
旁边的沈舟虚见陆渐双掌方才按上万归藏胸膛,脸色便一阵潮红,忽而又发青,忽而又发白,额上更是青筋暴起,便知不好,一挥掌便想将陆渐与万归藏分开,但掌未落下,就从万归藏身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远远震飞。
“渐儿!”沈舟虚甫一落地,便失声叫到。
但此刻陆渐仿佛神游天外,毫无反应。沈舟虚大急,赶忙从袖中射出一束蚕丝,卷住陆渐,就要往回拉,但蚕丝与陆渐一接触,沈舟虚只觉得八股真气沿着蚕丝逆袭而来,瞬间涌入他体内,他吓了一跳,赶忙掐断蚕丝,好在涌入真气不多,沈舟虚识得正是周流八劲,赶忙运起功力将八劲化去,但陆渐,他却是再也不敢碰了。
陆渐怎么了?陆渐自己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大梦,梦中时而火山喷发,岩浆滚滚,将他湮没化为灰烬;时而飓风呼啸,风刃如刀,将他切得七零八碎;时而大地塌陷,地缝幽深,将他掩埋不见天日;时而洪水决堤,时而泰山压顶,时而天雷劈落,千奇百怪,仿佛要将天灾在他身上一一试过。
种种幻境光怪陆离,叫人目眩,尤难受的是,幻境里种种感觉无比真实,陆渐渐渐陷入幻梦之中无法自拔。
也不知过了多久,猝然见,陆渐灵机震动,神志忽清,诸般幻象陡然消失,冷风徐来,略带温润,四周仍是废墟水田,回想幻境,陆渐便觉心跳不已,不曾想世间竟有如此奇景。
正转念间,直觉迎面一道温和气劲迎面涌来,他身怀大金刚神力与劫力,却是难以抵挡,那股气劲长驱直入,在他身体里转了一圈,将他方才受损的经脉尽数修复,便从小腹处“嗖”的一下窜了出去,不知所终了。
陆渐只觉得身体舒畅,睁开双眼,却见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几步外,万归藏正笑吟吟站在他面前,面色红润,哪里还有之前的虚弱模样,自己的父亲沈舟虚已经坐回在轮椅上,正与万归藏并立,也是含笑看着他。
陆渐见状憨憨一笑,道:“万城主你没事啦。”
万归藏冲他点点头,道:“不错,有你这个炼神高手援助,我不仅伤势尽愈,而且缠身多年的天劫,也一并除去了。”说完又转头对着沈舟虚道:“舟虚,你这儿子很好,很好啊,年方弱冠便登堂入室,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沈舟虚呵呵一笑,道:“城主谬赞了,犬子愚钝,不过有些奇遇方有今日成就,城主莫要夸他了。”说的谦虚,但面上那欣慰得意的神色却是毫无掩饰。
陆渐从来便少于听到夸赞,此时面色一红,道:“万城主,我这人笨得很,今天能帮到城主,也是侥幸。”
万归藏摆手道:“不必自谦,想这天下间炼神高手屈指可数,但之前那些人在你的年纪时,修为只怕是和你天差地远了。陆渐,今日你助我脱劫,我很是承你的情,将来若有什么难处,可来找我,我帮你出手一次。”
沈舟虚闻言赶忙道:“城主这怎么使得,犬子帮城主是分内之事,怎可…”
还未说完,便被万归藏挥手打断,道:“我向来言出法随,既然说了,自然就定了,不必多言,我刚刚脱劫,还需闭关一些日子,待我闭关结束,会去找你的。”
沈舟虚不敢多言,只是道:“渐儿,还不谢谢万城主!”
陆渐向着万归藏一揖,道:“多谢城主厚爱。”
万归藏哈哈一笑,他多年隐患一朝除去,心情自然畅快无比,一拂袖,飘然去远了,只留下长笑之声在谷内来回激荡,久久不绝。
沈舟虚目送万归藏走远,再不见踪影,才推着轮椅走到陆渐身边,道:“渐儿,今日你做的很好,万城主向来不欠人人情,他今日一诺非同小可,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劳动城主出手,你可明白?”
陆渐微微低头,道:“孩儿明白,父亲,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便回去吧。”
沈舟虚微微颔首,陆渐走到他背后,推着轮椅向谷外走去。
还未走几步,沈舟虚突然转头道:“渐儿,你觉得凝儿美么?”
陆渐未料到沈舟虚话锋急转,又是问的这种事情,羞得脸红脖子粗,半晌讷讷道:“宁,宁姑娘自然是美的。”
沈舟虚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平静道:“既然你看得上凝儿,我看凝儿也是对你有意,不如回南京之后,为父便将凝儿许配给你如何?”
陆渐听了这话,脚步猛然一顿,慌乱道:“不可!”
沈舟虚眉头一皱,不过他念头一转便明白了七八分,道:“哦?这又是为何?凝儿乃是我看着长大,人又标致,性格也好,更难得的是与你天生有缘,竟然和你互为主奴,为父看来,凝儿与你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渐儿,你可是早有心上人了?”
陆渐脸色红到极点,几欲滴出血来,不敢答话,只是口中喃喃道:“阿晴她如今也不知道怎样了,可还过得好么?”
沈舟虚耳力何等了得,陆渐不由自主的呢喃被他听得清清楚楚,眉头大皱,道:“阿晴?莫非就是姚家庄那个姚晴?”
他与陆渐相认后,对陆渐前二十年的经历自然要查个清清楚楚,而且在陆渐不知道的情况下,以前欺负过他们祖孙俩的地痞恶霸、县官乡绅都被秋后算账,让沈舟虚好好教训了一顿。说起来沈舟虚心肠虽硬,但对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却是好的不得了,哪怕一点小事,他也是不肯放过。
陆渐听到父亲点破,更是不敢说话,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