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威历,中宗十九年。
天光微亮。
启明星还明晃晃的挂在天空,太阳躲懒,藏在山腰后,不肯冒头!
“砰!砰砰!”一处简易的小院内,有极不友好的敲门声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声音传了出来:“死丫头!吃干饭的贱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赶紧给老娘起来,一家人都等着吃早饭呢!”
冷风就着破木门的缝隙簌簌的灌了进来,郑芊翻了个身,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体,然而不过片刻间,她便坐起了身,有些烦躁的捶了捶床板,床板受了力,“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
门外的骂声还在继续,她苦着脸认命的下床,走到门口。
普一开门!
有手指便如雨点般落在了她的额上。
她的头被这手点的朝后晃了一下,才缓过来,抬头。
唾沫星子一瞬间便喷了她一脸:“赔钱货,你看看,啊!你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才起,一家人都等着你呢,个吃闲饭的!”
郑芊呆了呆,盯着对面一张一合的大嘴,心内有些好奇:这刘氏上辈子莫不是个影后?
眼前此人是自己现如今这具身体的继母,长得倒是小家碧玉、楚楚可怜,可是——
“发什么呆,赶紧给老娘去烧饭,养你有什么用!”
耳边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无奈的挪着脚步,拖着瘦小的身体朝前快速移动。
路过院中的槐树,她略略望了望自己的院中,心内还有些恍惚,怎么就穿越了呢?怎么就穿到这么一家人里?
她脚下的步子并不敢有所迟疑,即便如此,还是有鸡毛掸子恶狠狠的砸在了后背上,顿时,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赶紧迅速去柴房,抱了些干柴到厨房,拿起火石,狠狠地打了半天火
伶仃的火星飞在了她干枯的头发丝上,泛起一股难闻的烧焦味。
反正也没点着,她顾不上烧焦的头发,急急忙忙去案上取了郑刘氏早已准备好的米,垫着小板凳,揭开锅盖、将淘好的米下锅。
然后又将有数的几个窝窝放在笼屉里蒸上,就着灶火发起了呆。
她明明得了胃癌病死了,谁曾想又在另一个世界里活了过来,附身在和她同名同姓年龄却相差一大截的小郑芊身上。
比较悲催的是,这具身体可怜到令人发指,虽然没有直接穿越成乞丐,可是也未必比乞丐好过。
有后娘就有后爹,自古皆是!
才六七岁的孩子,踩上凳子都没有灶台高,可是每天却被逼着做活,做饭、喂猪挖野菜,从一睁眼便时时刻刻不得闲。
这倒罢了,摸着后背肿起的一棱,她疼的“嘶!”了口气,还动不动挨打受骂。
这也就罢了,她摸了摸一直唱空城计的肚子,有些无奈的走到水缸前,狠狠的舀了一大瓢水,牛饮几口,抚了抚有些发涨的胃!
没有用,喝再多水也止不了饿,五脏庙依旧叫嚣着要造反!
锅里“咕咚咕咚!”响了起来,米粥的香味开始四散出来,窝窝也冒尖窜出诱人的味道来。
可是她却没胆量伸手,揭开锅拿一个垫垫肚子。
那是找死!
不是没有找过原主的父亲的,可是或者无视或者喝骂,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倒更糟了些,因为他的态度,让那郑刘氏更加肆无忌惮的搓磨自己。
饭好了,她狠狠的咽了口唾沫。
揭开笼屉,玉米面儿的香味扑面而来,许是因为闻到饭香胃,肚子叫的更欢了,矮胖的窝窝在她眼里变成了山珍海味,“猪蹄、排骨、酱肉……”
一个大胆的念头窜上心头,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很好,空无一人,然后迅速回转,将笼屉放在一旁,拿起盛粥的汤勺,狠狠的在锅底小米聚集的地方挖了一勺,然后顾不上理会那滚烫,就往嘴里递,嘴里立时便被烫起泡来,可是米粥下肚那一瞬间的满足让她疯狂的不管不顾!
来到此处将近半个月了,她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因着自己每日还会出去挖野菜,好歹也能混个饿不死,可是在现代从来没饿过肚子的人,这样的日子几乎让发疯,还不如再死一次。
挖了两勺,因为方才喝了一肚子生水的缘故,她有些喝不下,可是胃里依旧抽搐的厉害,“饿!还好饿!”
转头看向笼屉,窝窝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却仿佛在对她招手:
“来嘛!来嘛!快来吃我!”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伸了过去,可是随即便像触电般收回。
“这可是有数的,如果吃了,会被打死的!”脑海里一个小人儿说。
“可是,如果不吃,也会饿死的,或许用不了多久了,今天,或者明天?”
眼睛一闭,心一横: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做个饱死鬼!
她的手快如闪电,双手齐出,分别抓了两个窝窝,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因为吃的急,她狠狠的噎了一下,窝窝的碎沫自嘴角掉落,她忙伸出舌头,将它们毫不留情的卷回,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肚子终于好受些了,她拿着剩下的半个窝窝,一边继续咬着,一边一不做二不休,将笼屉里剩下的四个卷入怀中,转过念头,准备跑路,这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