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纪元,三十八年。
五月初一,春末,又是一年芳草至,一道诏书轰动天下,新帝堪堪继位不足半年,便被一纸废除,封安灵王,守太庙,无诏令不得出太庙一步!
是夜,有钦天监司天台测算:
帝星移位,有女命武曲入庙,最喜的是,其会照天府、左辅、右弼、天魁、天钺、禄存、天马,主女主天下!(引《钦天监秘笈星情讲解》)。
五月十八,摄政太妃宋氏紫琼即位,有诏曰:“天命所归,宋越当兴,至德配天,化及草木,陈嫡感佑,玄涤昭告,皇天上帝,厚土神祇!(引武则天登基吿文)
这一年是清越极为动荡的一年,短短数月,皇帝换了三位,就连朝代都更迭变化,史称“宋越之乱”!
新帝即位,改国号为越,年号开元,大赦天下!
开元元年就在这一年的春末,悄然无声的来临,睡梦中的人们都不知道皇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一觉醒来,便由清越子民变成了越国百姓。
天牢,被施了宫刑大半个月的安灵王奄奄一息,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更加惨痛的刑罚。
有阳光透过天牢窗棱的缝隙细细的射了进来,他抬起头,迎着满眼刺目的阳光,眼里有水迹氤氲而生。
是什么让自己落到了如此田地?
到底是因为什么?
这似乎是个无解的题,没有人能告诉他!
时也,命也!
浩渺无云的天空,高远幽蓝,有南归的鸟儿高亢的叫声,透过天地间,远远而来。
……
这是郑芊第一次见到谢风华,男子依旧是一身谪仙般的白衣,仿若神仙中人。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仔细看去,这丝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郑芊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带给了自己永生永生都难以磨灭的伤痛。
他是个噩梦!
“哦?就是你啊!”他普一见她,便好奇的问道。
他靠的很近,脸上细细的绒毛她都看的分明,郑芊不自在的向后撤了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
“你好,郑姑娘!我是谢风华,是个画师!”谢风华正了正弯下的腰身,满脸认真的自我介绍。
郑芊心下纳闷,画师?画师怎么会来慈安宫?
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谢风华解释道:“是陛下让我来慈安宫的!”
“哦!啊——?”她还不知道,今日,便是宋紫琼正式登基为帝的第一天,后宫消息闭塞,前朝天下都传开了,后宫中有些地方有些人或许也听到了风声,可是慈安宫中,郑芊却是才反应过来。
皇帝被施了宫刑,是不可能派人来这里的,那么,他口中的陛下,就是宋紫琼无疑了。
郑芊心内感叹,此女确非常人!
可是转念一笑,自己眼下的境地实在是堪忧,宋紫琼俨然已经不是当初进冷宫之前的那个宋紫琼了,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跟现代那些变性人一般,除了自己未见到的地方,其他处俨然已经是一个男子无疑了。
而且他的性情也变化极大,变得更加残忍嗜血、冷酷无情!
最最重要、也就是最让自己担心的是,他对自己有了不一般的心思,而且执念颇深!
想到自己曾今被他吻过的双唇,以及像个玩具娃娃一般被他肆意玩弄过的身体,一股莫名的寒意悄然爬上了她的背脊!
害怕、恐惧、无措,霎时间齐齐涌上心头,像是一团乱麻,让她剪不断理还乱。
不知不觉中,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谢风华静静的看着陷入思绪的女孩,有些好奇,有些惊讶。
自从见到郑芊,他便满脸考究、打量之色。
他很想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有什么魅力,让已然交手多次,自己越来越心服的越帝陛下如此执着,甚至不惜用如此极端的方式宣告所用权,让她离不开!
眼下,他看着面前面容白皙,眉眼精致的女孩,这个疑惑还在。在他看来,此女确实比常人漂亮了些,动人了些,数遍自己见过的美人,也只有宋三郎能与其相提并论。
可是不过一副皮相,红粉骷髅,哪里有那么重要?
他将自己的疑惑,按捺至心底。
接着,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狼的微笑,薄唇轻启:“郑姑娘,因为将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要在一处,所以鄙人今日得了陛下首肯,前来一见,还望姑娘莫怪鄙人唐突!”
“什么意思?”被打断思绪的郑芊有些警惕的望着他,问道:“什么叫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会在一起相处?”
此人虽然此刻满脸无害,可是能得如今宋紫琼的眼,又岂是寻常人物?
他还说什么,以后跟自己打交道的机会很多,那么,自己便更是不能掉以轻心了!
谢风华好笑的看着她一瞬间竖起来的爪子,不由自主的靠近她,朝着她的脸吹气:“你说呢?恩?”
郑芊被他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对着这莫名其妙的暧昧反应也够奇葩,只见她毫不犹豫的扬起右手,只听见“啪!”的一声,便甩在了谢风华的右脸上。
“做什么靠这么近?”
谢风华被打的莫名一愣,继而眼中波光流转,似是发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事情。
说来,若是按照郑芊素日的性情,断然是不会轻易的做出打人的事情的,她本就是个良善性子,在现代如此,来古代多年,更是将那“见人面带三分笑,落难心怀四季春”的行事准绳发挥了个十成十,只是方才想到宋紫琼,又见此人是由宋紫琼派过来对付自己的,不由心下慌乱,一时情急,便做了这打人的事情。
眼下她见谢风华挨了打,却并没有生气,不由又感到有些歉意,想要说些什么圆场。
可是她方要开口,便有内侍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皇上请谢大师入乾坤殿议事,请谢大师移步!”
“知道了!”谢风华回了一句,继而他又看向郑芊,带着一丝笑意饶有兴致的说道:“郑姑娘的见面礼倒也别致,鄙人生受了,眼下陛下派人前来,鄙人就去了,回见!”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离开了,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怜悯,像是一个满身孽债的刽子手看着自己刀下即将变为亡魂的人有些不忍般。
或者我们可以称之为:鳄鱼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