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购买70%以上即可正常阅读最新章, 如为防盗内容请补订前文 缪裘卓低着头, 指甲剪咔嚓咔擦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剪完后还用锉刀锉了锉:“回头的得说说你妈了,怎么指甲长这么长都不给你剪呢?昨天晚上把自己给抓伤了吧。”说罢他按着缪以秋的左脸看了看她昨晚自己抓出来的伤痕, 起码有四厘米,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也涂了药膏,但还是能看出被刮的挺严重的。
“我说你的指甲也挺软的, 怎么那么锋利呢?还好医生说不会留疤。”
缪以秋继续看着电视里的咿咿呀呀:“爸爸你觉得纸锋利吗?”
缪裘卓把剪下来的指甲扔到了垃圾桶,乐了:“怎么, 你还被纸割伤过?”
“当然了, ”缪以秋原来是半躺的, 现在改成了半坐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还挺累:“每个学期开学的时候, 发下来的书可锋利了,一不小心就要被划伤了。”
“那以后可要小心点了。”缪裘卓说完后沉默了一瞬, 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口吻问道:“你想回学校上课吗?”
“上课?还好吧, 没什么太大的想法。”
缪裘卓被他的宝贝女儿噎了一下,这跟他设想的回答不太一样啊, 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道:“你这话可不能让你妈听见,怎么着咱们也的做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吧。”
“哦。”缪以秋对缪裘卓的自欺欺人不发表任何看法, 连回答都极为敷衍, 可是他却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想要竭尽全力吸引女儿的注意力, 视线转到了她一直盯着的电视屏幕上:“怎么不换个台,你听得懂里面唱什么吗?”
“其实听不太懂。”缪以秋终于把目光转到了她爹的脸上:“但是我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哦,”缪裘卓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叫什么?”
缪裘卓对待女儿的态度跟季岚不一样,季岚从缪以秋醒来之后,就把她当成了一个脆弱的玻璃娃娃,不能吹风,不能看太久电视,只要是醒着的,一定得在自己的视线里,连上洗手间都要小心翼翼的跟着,即使两人相处一室,她都怕隔得太远女儿自己走路都会摔倒。
所以相比起来,缪以秋还是更喜欢和她爹一起相处,尽管他老是找话题跟她说话,但起码不会一直让她有一种自己下一秒就要碎掉的感觉。
“碧玉簪。”
缪裘卓惊讶了,没想到她真的知道:“那你知道它演的什么吗?”
“大概知道,”缪以秋一点都没有自己懂得太多压力会很大的想法,认真道:“讲的是封建社会时期,一个男子在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新婚妻子,妻子委曲求全却又不得不原谅的故事。”
说实话,缪裘卓根本就不知道这部戏讲的什么,他只是看女儿看的一本正经的样子想逗逗她,没想到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形容词还挺多。等到他在女儿睡觉之后抽了两天的时间静音看完了所有的曲目,发现女儿居然描述的还挺恰当,尽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又过了几天,缪裘卓带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进了507病房,对着她说道道:“以秋,这是郑叔叔,跟郑叔叔问好。”
这个年轻男子缪以秋没有见过,不过她以为是爸爸单位里面的同事,本着要给自家爹长脸的想法,她乖巧的打招呼:“郑叔叔上午好。”
郑博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以秋你好。”
缪以秋打量着他,这位郑叔叔无疑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他穿着齐膝的黑色风衣,版型简单大方,坐下的时候西装裤上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的锃亮。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宽边眼镜,文质彬彬,一副学者派头,简直是没有一个地方不讲究的。
“哇。”她感叹了一声。
郑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他笑的很温和,明明看上去并不是平易近人的样子,一笑起来立刻让人打破了刚刚的想法,冲散了那第一次相见带来的陌生隔阂。
“怎么了,叔叔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吗?”说罢还在自己身上不断的观察着。
缪以秋连忙拦住了他准备站起来的动作:“没有没有,只是感觉叔叔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不一样。”
其实像这位郑叔叔的打扮在后世挺常见的,除了那副金丝眼镜。可是谁让她现在待在医院里,见到最多的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病人了呢?爸爸妈妈不算。
郑博显得很好奇的样子:“哪里不一样?”
可是缪以秋并没有回答他,问道:“你是爸爸的同事吗?”
郑博看了一眼从进来起除了介绍后就没有再说过话的缪裘卓,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缪以秋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安静下来不再说话,根本就没有要回答那个问题的想法,郑博也不再追着缪以秋要答案,而是挑话题道:“今天是以秋住院的第一个月对不对?”
“我其实记不清我住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
“但是不管有没有一个月,待在医院里总是不好过的。”郑博好像对此很感同身受。
缪以秋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是啊,而且我除了十二天前到花园里去过一次,我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记不清楚自己住院到底多久,上一次去花园是十二天前倒是记得清清楚楚,郑博双手合十轻轻的拍了一下手,声音刚好达到能够吸引缪以秋的注意力。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跟你爸爸商量了一件事,你爸爸也同意了的,那就是今天可以答应以秋的三个要求,是任何要求。”
怎么感觉跟哄孩子似的,缪以秋黑线,不过还是打起了一点精神确认了一下:“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什么要求都可以,但是,只有三个,所以要好好选择,有没有什么最想吃的东西?有没有最想玩的地方或是最爱看的动画片?什么都可以。”
缪以秋把所有的话都听进去了,她看着面前郑叔叔认真的样子,决定也认真一点,她以为自己会回答的很快,可是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自己想要什么来,想要马上脱离毒瘾?这个神都帮不了她;想要立刻出院,说真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医院里是为了她好,没有医院的镇痛手段和治疗措施,她自己肯定挨不过去;回学校上课?她还真没如此好学的迫切心情。
“第一个,我想吃妈妈做的糯米圆子;第二个,想可以去医院楼下的花园里走一走,如果能够经常去就更好了;第三个,第三个。”缪以秋抓头挠耳的想了好一会儿:“我想换一个游戏多一点的游戏机,俄罗斯方块我都玩腻了。”
郑博听完后有些意外:“就这些?”
缪以秋点了点头:“就这些。”
“好,那郑叔叔答应你,你的这些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
“谢谢郑叔叔。”缪以秋看上去有些高兴,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缪裘卓坐在小会议室的椅子上,翻着桌前的资料,很快就将张丽的生平看到了底,而上面对她的描述也就寥寥几句,他奇怪的问道:“我们盯了刘健整整三个月,怎么会把这么可疑的一个人给放过了?”
徐浩然开口道:“第一,刘健和张丽虽说是夫妻,可是两人并没有领结婚证,刘健的妻子另有其人,在三年前已经过世了,而这个张丽非常低调,很少露面,连照片都没有几张;第二,我们对刘健进行收网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境外,直到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
“两个月前才重新入境?!”缪裘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问:“那她之前的出入境频率呢?”
王盼盼回道:“一年至少五次,而这一次,起码间隔了七个月,她在刘建被抓之前出境,在刘建判处死刑之后三个月入境,……估计,是听到风声后为了避风头。”
“y省本来就是边境城市,接壤三个国家,像这种一年来往几次的人数不甚数,加之她在我们抓捕刘建的时候并没有出现,才让我们忽视到现在。”蒋队一直坐在最前方默默的听着,不发一言,此刻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在对包括刘健在内的从犯进行审讯到审判的两个月内,他们从来没有提起过张丽这个人。”
“如果张丽是其中一员的话,一定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替此隐瞒。”
一个穿着驼色风衣的男子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她只是单方面的想接替了刘健的位置,手下却没有人卖命,因为她的手段,真的太粗糙了,还找了那么一个人绑走……。”只不过他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就被旁边坐着的王盼盼用手肘顶了一下。
他捂着胸口,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什么话,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缪副队的神色,默默的闭上了嘴。
缪裘卓无视了这两人的举止,只是问道:“什么时候进行审讯?”
另外一个男声响起:“明天,抓住她的时候她随身带着毒品,尿检也是呈阳性,不管怎么样,她都逃不了了。”
蒋盛看了一眼缪裘卓,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女人藏的太好了,要不是这次她冲动之下,指使人对以秋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发现不了她。这一切都是我的失职,……才会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缪裘卓想起了还在医院里的女儿,沙哑道:“不,这是我的失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
所有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蒋盛队长再度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接着站起来让所有人先回家休息,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继续上班。
王盼盼想要劝蒋队和缪副队也早点回家,袖子却被人拉了拉,她转头一看,发现徐浩然一直对着她努嘴,还伸手指了指门外。
她跟着出了会议室,才听到徐浩然对她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就这事儿?”王盼盼见等不到下一句话,白了他一眼,转身就想回到会议室,徐浩然连忙拉着她往外走,她被拉扯着往外走,不由道:“哎,徐浩然你干嘛呢?”
一直走到门口,徐浩然才放开她:“你就算劝队长和副队休息他们也不会听的。”
王盼盼反驳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浩然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就知道我没试过?”两人顿时都不说话了,接着他又缓和下语气:“这事一天不了结,蒋队和缪副队一天不会放松的,让他们加班心里还好过一些。我送你回去吧,大晚上的一个人不安全。”
徐浩然的车就停在后面的院子里,白天的时候,要是来的晚了,车多的能开不进来,现在大晚上的空荡荡的,装在一颗松树树叉处的灯依旧开着,照亮了整个院子。王盼盼也不再坚持,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到车启动后才低声说道:“我家住的近,以前也不是没有加过班,完了之后都是我自己回家的,其实你没有必要送。”
她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可是眼底却毫无笑意:“而且要是真的有人犯到我头上来,还不知道谁吃亏呢?我可是k市的女子散打冠军。”
徐浩然一直安静的开着车,没有回答王盼盼的话,他知道,她也不需要回答,她只是想说话而已。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大队里最难受了除了缪副队,就是王盼盼了,他不止一次见到她躲在角落里红着眼睛,而且只要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偏偏又不敢出现在小姑娘面前,怕自己忍不住。
王盼盼家果然离得近,开车不过三分钟,到了她家小区家楼下,王盼盼下了车,关上车门前对着徐浩然说道:“好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而徐浩然一直没有动作,直到看到三楼客厅的灯亮起来才离开。
“叮咚。”手机铃声响起。王盼盼正喝着水,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一看,是徐浩然的短信。
“周六一起去看以秋吧,那个小丫头已经不记得我了,不过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笑了一下,很快回复道:“好啊。”
周六。
缪以秋支着脑袋,双手抱膝坐在病床上发呆,敲门声响起,她转头看着门,却并不说话,门被推开后一前一后两个人走了进来,一见到她醒着的,原本刻意放轻的动作又重了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醒着啊,哥哥敲门你怎么不应声?”徐浩然大步走了过来,凑到她面前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见到哥哥开不开心。”
缪以秋目光闪了一下,微微撑起身体问道:“你今天怎么不穿制服?”
“小丫头你日子过傻了?今天可是星期六,哥哥不上班,就算是上班的时候,也不是天天都穿着制服的。”徐浩然把王盼盼推到她的面前:“你之前认不出我,那还认不认识你盼盼阿姨?”
缪以秋很不想理这个智障,但还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哦,盼盼阿姨。”
缪以秋虽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没哭没闹,目光也算有神,这让两人都安心了很多,王盼盼还有心思开玩笑,她对着徐浩然说道:“徐浩然,没想到你还有鬼心思,你自个是哥哥,到我这就成了阿姨了,要知道,以前以秋都是叫我盼盼姐姐的。”
缪以秋的手握起了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抬高了声音喊这个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子:“盼盼姐姐?”
两人拎了一些水果和小零食过来,此刻王盼盼正在给她床头桌子上的果篮添砖加瓦,还换了不知道是谁送来已经有些枯萎的鲜花。他们两人原本还带了缪以秋很喜欢的一款肉松面包卷,但是他们在走廊上碰到了季岚,两人很热情的喊了一声:“嫂子。”
季岚却面无表情,一见到她手上提着的面包袋,就说缪以秋现在不能吃肉,不管肉什么都不行,一吃肯定得犯恶心,王盼盼想把面包递给季岚,却被她拒绝了,最后还被刺了一句:“你们做缉毒的,吸毒者想必也遇到不少了,不会不知道,他们很大一部分,都不爱吃肉。”
当时季岚的表情语气都称不上好,王盼盼当时就气的想反驳,可是季岚已经越过她往洗衣房去了,徐浩然又死死的拉着她,才不至于闹得不好看。
最后王盼盼把面包卷留在了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此刻听到缪以秋喊她,不知怎么的有些出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举了一包薯片在她面前晃了晃:“以秋想不想吃零食。”
缪以秋摇了摇头,目光有些闪烁,为了怕她看出来,还故意低着头:“盼盼姐姐,那个伤害我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姐姐跟你保证,以后他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缪以秋心跳如雷,故意当着两人的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的头现在还痛,好大一个包。”她从这两天医生护士的态度中早就看出来了,绝对不是妈妈告诉她的肺炎那样简单,肺炎可不会让人头上长出一个包,肺炎可不会让人一天每隔几个小时就痛苦万分,涕泪横流而无法控制。
她心中早就有了怀疑,此刻的猜测成真,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居然还能继续往下问:“那我昨天为什么都没有见到我爸爸,坏人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徐浩然一听坏了,可不能让缪以秋对缪副队有怨气,弯下身体视线跟她齐平:“因为你爸爸是一个大英雄,除了给你打针的那个坏人,还有更大的坏蛋要抓到,好给我们以秋报仇。”
给她打针的坏蛋?缪以秋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这辈子的爸爸妈妈没有做生意,妈妈是单位员工,而爸爸是缉毒警,手上的针孔,给她打针的坏蛋,每隔几个小时突如其来的痛苦,原来……忽视的是这些,缪以秋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几乎都要越出胸腔,她喉咙里传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身体倒下之前,看到了徐浩然和王盼盼惊惶的面孔。
缪以秋觉得脖子有些痒,歪着头在肩膀上不断的摩擦着,她终于想起来要说什么了:“爸爸,我想换床单和被子!”
缪裘卓把她放回了床上,缪以秋即使只有十岁,站在床上,比他还有高一个头,只听他耐心的问:“为什么要换床单和被子。”
“床单和被子上有虫子,不断的咬我,咬的我又痒又疼,骨头上都疼。”其实缪以秋刚刚就发现了床单被子上干干净净的,不要说虫子了,她整床被子都掀开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没发现。可是半个小时前的痛苦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她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的伤痕,说真的,要不是护士事后来给她擦药,她都察觉不到把自己给咬伤了。
但是心里作用无疑是强大的,见不到不代表没有。缪以秋不知道自己是犯了毒瘾,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吸毒两个字和自己联系起来,在她醒来之后,也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总以为这种东西离自己很远,手臂上的针孔,肯定是生病治疗的时候护士打的,而她恰好是在住院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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