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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 凉凉好点没?”
“好多了, 刚还吃了罐头,胃口一开, 病就会好的快些,”见两孩子拎着两兜水果和几罐麦乳精进来, 登时蹙眉训道,“你们这两孩子, 这都跟谁学的瞎客气乱花钱, 买了这些东西, 以后不要吃饭了, ”
“不是我们买的,是班主任让我们捎过来的, 代表学校领导和老师们表示对凉凉的慰问和关心的,”程瑾忙说道。
他们都是学生, 生活费都是有数的, 就是想买也没那么多钱啊, 李垚倒是有,但他说不用买。
大姑脸缓了缓,“这就对了, 你们跟凉凉都是打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现在主要精力是放在学习上,可不许学那些虚头巴脑的假客气, 跟凉凉跟姑生分了, 以后来了就来了, 什么都不许带,不然姑可就不高兴了,”
想到她弟为学校捐了个宿舍楼,这点东西也受得起,接过水果和麦乳精朝旁边床一放,“回头跟你们老师说声谢谢,等凉凉病好后,我让凉凉爸带凉凉好好感谢下你们学校老师们,要不是他们,我们凉凉不定怎么着呢?”
“好的,一定帮姑好好转达,”程瑾嘴甜地说。
“一眨眼不见小瑾都长成大姑娘样了,人又懂事学习又好,你不爸妈心里不定怎么美呢?哪像我们家凉凉,还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似的,你们小学初中一个班,这就是缘分,以后多帮姑看着点凉凉,别让她淘气,”
夏凉撇嘴,又来了,她姑这都是老话重提了,程瑾和李垚自她开始上学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又聪明又听话又懂事,她就是磨人精、捣蛋鬼、淘气包,看见这两,就是喜欢羡慕看不够,赶上她和他们在一块时,一准就是这一套,多多照顾,多多看着,这话翻来覆去的说,以前她小,听多了就以为她姑她奶真挺嫌弃她的,心里就各种不舒服,但现在看看,大约就是别人的孩子使劲夸,但夸完了,心里最疼的还是自家娃。
不过虽然知道,但总被人这么念叨脸上也不好看啊,她嘟嘟嘴,一脸委屈相,果然她大姑见了就心疼了,“你还委屈上了,有人家垚垚小瑾一半听话,姑能替你少操一半的心,”拉着程瑾和李垚再次感谢,“好孩子,姑也谢谢你们,这次多亏你两发现及时送的早,不然真就麻烦了,我们凉凉脾气倔,性子娇,平时多亏你们这些哥哥姐姐看顾了,姑谢谢你们啊,”
程瑾连忙摆手,“姑,我们和凉凉都是一起长大的,她比我们小点,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夏凉叹,她满打满就比程瑾小两个月,比李垚小半年,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小多少似的,不过,现在从外表看,还真跟小多少似的。
程瑾属于比较早熟的长相,初中就长着一张大姑娘脸,大学还是这个样,也就个子高了点,172,大概高个子姑娘都比矮个子女孩显年龄,倒衬得夏凉格外显小。
显小是好事,但遇到青春期发育早的男孩,大姐姐似的青梅vs小妹妹似的青梅,荷尔蒙会对哪个萌动?
必然是前者了!
男生都有一颗向往成熟的心,也容易被成熟的异性吸引,她轻叹一口气,大姑在她脑门上撸了下,“小孩子不许叹气,不然长不高,”
夏凉就更郁闷了,大姑则拉着李垚和程瑾两人坐下,兴奋地说,“姑给你们开罐头吃,”这物质还不算丰饶的年代,瞧病人送礼可没有后世那五花八门的礼物,最常送的就是罐头麦乳精水果饼干什么的,这罐头可是好东西,大人孩子都爱吃,看病瞧人都送这个。
夏大姑顺手将从夏凉吃剩的小半瓶罐头递给李垚,“赶紧吃完,不然回头一眼看不住,又让凉凉偷摸吃了,”又给程瑾新开了一瓶,倒不是厚此薄彼,而是大姑婆家跟李垚是一个村的,大姑夫就姓李,跟李垚家也算是未出五服的亲族,两家又住前后院,关系处的极好,也就没那么多讲究。
夏凉小时候跟她哥常去大姑家走亲戚,大了因为父母都忙,寒暑假两人基本都在大姑家住的,跟李垚别说是共吃一瓶罐头,共喝一碗水都是常有的事。
但那是小时候,上了初中男孩女孩间好像突然就懂了什么,知道避讳了,不会像小时候那么亲密,可大人的记忆却还是停留在他们过去,以为他们还是小孩子。
李垚愣了下也没拒绝,接过罐头就坐在床边吃了起来,程瑾还有些不好意思,“大姑我不吃,给凉凉留着吧!”
“你吃,柜子里还有呢?”夏爸也算是改革开放第一批富起来的浪潮儿,村里人只道他发了,却不知发到什么程度,夏凉这次高热连院长都惊动了,要不然在这个病房紧张的时候,她们怎么能两人住四人间病房,这是医院没有单间,要是有一准给夏凉弄一个。
昨个还带了县里几个领导过来表示慰问,光罐头就放了好几箱,另外还有一些一看就十分高档的补脑液营养品,已经被夏大姑收拾了一批给夏时送去了,不然都没地搁!
考虑两孩子正长身体,一瓶不够吃,就准备橘子、黄桃、枇杷、什锦各开一瓶放桌上让他们吃,“大姑,不用开这么多,一瓶就够,”程瑾拉着不让开。
“那行,一会你们带学校吃也行,省的凉凉看着眼馋,”拍了下瞪直了眼睛看李垚吃罐头的夏凉,“别看了,好好养病,病好了吃多少都行,”
夏凉看着李垚用自己的勺子吃自己吃剩的罐头,都傻了好吗?
“那是我吃剩的,”
“垚垚又不是外人,”
“……”那也不是内人啊,话说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想想居然还有些小羞涩,“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又起热了,你这孩子让你少吃点罐头,非不听,那么凉还吃那么多,”
“没烧,”夏凉瓮声瓮气道。
对上李垚看过来的眼神,心就更虚了,身子往下一缩,拉起被子盖住半张脸,半遮掩着偷摸看李垚,“还说没烧,小脸烫成这样,赶紧躺好,”夏大姑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和脸,将开水烫过准备给她擦脸擦手的毛巾递给李垚,“垚垚,帮姑看着点凉凉,我去叫下大夫,”
本来李垚该喊婶子的,只是小时候跟着凉凉喊姑,嘴一直没改过来,“好的,姑,”李垚将罐头瓶放在桌上,拿毛巾擦了擦手,说出了今天跟夏凉说的第一句话,“你刚才吃完罐头没擦手吧,”
“我自己来,”夏凉呐呐地说。
李垚一把抓过她伸过来的手细细擦着,夏凉人小手也小,白白嫩嫩,软软乎乎,关节细葱似的尖着长,一看就是没出过力干过家务活的手,连成长时期的指节宽大都没在她手上体现出来。
夏凉对自己的手还是挺满意的,这可是做过手模的手,当然她现在的注意也不在自己手上,而是在李垚手上,李垚虽然长得清隽秀气,但肤色并不白,手也不算好看,不是那种修长纤细可以谈钢琴的手,而是修长有力略带薄茧的手,只是虚握着,夏凉都能感觉到来自他掌心的温热和湿润,没忍住用食指勾了下他的掌心,这要是个老司机,一准知道她在撩他,李垚只是愣了下,似乎嫌她不老实抓了下她乱动的手……继续擦拭,“换一只,”
“哦,”两只手擦完后又洗了下毛巾帮她把脸也和嘴也擦了下,夏凉叹气,果然还是哥哥对妹妹的照顾。
她悄悄地看了眼程瑾,程瑾一边小口吃着罐头一边笑着看李垚给她擦手擦脸,说她开窍晚,这个也不枉多让,那情商智商都白长了,夏凉觉得李垚跟自己一样可怜,是爱情里的胆小鬼,只敢在背后偷摸意/淫,宁可一直单着,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去争取。
“凉凉,你有没有好点啊,你当时在考场上晕倒都把我吓坏了,早知道这么严重,我早上就该拉你去医务室打针的,”
“没事,我好多了,”声音嘶哑的厉害,比李垚那个变声期的公鸭嗓子还难听。
“没事就好,要不然我都没法原谅自己,明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就该时刻注意点,早压你吃药打针就不会这么严重了,”程瑾一脸自责。
夏凉摆摆手,“咱们又不是一个考场,你想注意也注意不到啊,”末考是全年级打乱考的。
大夫进来给凉了体温,虽然还有点小热,但在正常范围,大姑也就放心了,“你们聊,我把这收拾收拾,”
李垚将毛巾洗好晾上,然后坐在床上继续吃罐头,见夏凉盯着他看,用勺子挖了一小块喂她嘴里,然后三两口将剩下的吃完。
夏凉:……
她没想要吃,可为什么他勺子递过来的瞬间自己就条件反射地张了嘴,这不科学!
李垚吃完后,程瑾就有些不好意思吃了,夏大姑看到了,冲她摆摆手,“你吃你的,别管他们,”拿了瓶健力宝递给李垚,“喝这个,这个好喝,”又叮嘱他,“这个可不能给凉凉喝,”
“知道,不给,”之后就一点不见外地打开喝了。
夏凉含着黄桃慢慢啯着,还有点不想吞下的意思,就听程瑾说,“凉凉,学校开始补课了,虽然不学新课只补之前学过的,但也挺重要的,每天都有好多试卷要讲解,李老师说要是你回不去学校,这段时间就让我们几个班干轮流过来给你补课,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夏凉想到那考场上熟悉的试卷陌生的题,现在就是北大教授来了,也补不了她三年缺失的课程,她学渣重生,还想华丽逆袭一把当学霸呢?要是让别人知道一个高烧让她把储存知识的大脑区域给格式化了,还以为她脑子给烧坏掉了呢?
“不用,我可以自学的,”后世自考成考还不是靠自己自学,人家能她也能。
因嘴里还包着黄桃,说话含含糊糊,又沙哑的厉害,程瑾便误会了,轻声说,“知道你不想麻烦同学过来给你补课,我和李垚跟老师商量过了,不用都来,就我和李垚两人就够了,一来咱们熟,对你的薄弱点比别人了解一些,重点补习,不浪费时间;二来,这人一多,出出进进的会影响你和其他病人休息的,跟他们不熟的情况下,大姑也不知道怎么招待,倒不如我们两来,大家都自在。”
夏凉想,原来程瑾小时候就这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贤良淑德……啊呸,蕙质兰心!
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有的人就是天生懂事,情商智商都开发的很早,并保持的很好,譬如程瑾、譬如李垚、譬如她哥;有的人就是经常掉线或者处于隐身状态,譬如她!
程瑾不仅双商开智早,连发育都比她早,她还是个豆包样,人家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才初三,就有一米六八,穿着校服也看不出身材,但那双透着慧智的温柔眼神,仿佛跟六年后的她重叠了,连这个蘑菇头的发型都没变。
程瑾是个长情的,这个蘑菇头的发型从小学一直留到大学毕业,之后,她们就彼此失去了联系。夏凉瞟了一眼程瑾身后的李垚,这也是个长情的,钱包里那张蘑菇头女孩蹲在地上戳蚂蚁洞的铅笔画都磨毛了也没想着重新画一张,很难想象程瑾还有那么幼稚童趣的一面,在她记忆里程瑾就是那个趴在凳子上一笔一划认真做作业的好孩子,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去她们家,她不是在做作业,就是在看书,那时她也会觉得疑惑,明明两人一个班级,为毛程瑾会有那么多作业要做啊,她就没有!
还有李垚那画画的水平大约还停留在幼儿园的水平,要不是那个标志般的蘑菇头,她都认不出那画里的女孩是程瑾。
夏凉想,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发小,要不撮合撮合他们,省的走那么多弯路,女不婚,男不娶地蹉跎成剩男剩女,至于她——学霸不好找,小鲜肉还不能整一个?
便点点头说,“好,”
“凉凉,”
“妈,”
梁月茹一脸泪涟涟地小跑进来,“凉凉,你终于醒了,妈妈都担心死了,你要吓死妈妈啊,”
夏凉想这时候的梁月茹还是很爱她很疼她的吧,只是有的疼爱会被夺去,有的疼爱会被淡化,她神情有些落寞,怎么就赶在这个时候重生回来呢?
若是早点——早点有什么用?她是能阻止夏建国下海经商?还是能阻止梁月茹芳心再燃,同初恋旧情复发,都阻止不了,那早晚有什么差别!
接过热气腾腾的离婚证往兜里一装,夏建国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两盒巧克力递给最初的那位接待他们的大姐,“红姐,特区带回来的进口巧克力,我家凉宝那么挑的嘴都爱吃很,你给大伙分分,吃得好吃,下回我来再给你们带,”
“行,咱也尝尝这进口的巧克力是什么味,”红姐接过巧克力递给一旁的一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小李,拿去给大家分分,都甜甜嘴,”扭过头来跟夏建国说话,“下次再来,两盒可就不够分了,”笑盈盈的熟络样,哪有刚才板着脸的冷模样。
“这次是回来的急,带的不多,就从我家丫头那匀了两盒出来,下次一人给你们带两盒,也带回去给家里人吃吃,”
红姐拍拍他的手,“那姐可等着了,”
“等着,老兄弟我虽然优点不多,但说话算话能算一条,”夏建国跟红姐打趣斗嘴的功夫,又从包里掏了两条中华烟出来,拆开一条,每个男性工作人员发了一包,“今个麻烦各位了,那巧克力是女孩家吃的,咱们兄弟抽这个,”
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拢共也没几个,一条烟都没分完,夏建国顺手将剩下的都放到红姐桌上,“这烟我哥爱抽,本来说今个找他喝酒给他带过去来着,这不答应带我二姐和我闺女去逛百货大楼么,中午估计就过不去了,麻烦你回头下班给捎回去,告他一声,我晚上过去找他喝酒,好久没聚了!”
“知道了,一早你哥就跟我交代过了,让我中午早点回去给你们哥两整几个大菜,我还嫌时间紧呢,想跟同事说说早点回去呢,改到晚上,时间足足的,你回头把二姐、二姐夫、凉凉他们叫上,咱们就当过年提前聚了,听你哥说,你们今年合家去特区你姐那边过年?”
“嗯,这不是我小姐他们在那边买了房子,装修好了搬进去,让我们过去帮忙暖暖房的,”
“四妹买房了,多大的,”
“南苑那样的,”
“哎呦,别墅啊,那敢情好,回头空了,我跟你哥去特区转转,也有地方住了,你们可别嫌弃我们这门穷亲戚啊,”
“那要看你们穿什么去了,穿的太破没准还真嫌弃,”
“去去去,你个倒霉玩意,赶紧忙你的去吧,别让二姐和孩子等急了,”
“呦,这是嫌乎弟弟我了,开始撵人了,行,那姐,你忙吧,我走了,”
红姐挥挥手,一副你赶紧滚的模样。
看两人这熟络样,梁月茹心里那叫一个火啊,她知道夏建国的朋友很多,三教九流的都有,但大多都是她不认识的,夏建国也从不把朋友带回家吃饭,多是在外面饭馆招待,也从不把她带到对方家吃饭,倒是经常带两孩子过去,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根本就没拿自己当妻子看,今个这些工作人员的做派定是事先打过招呼的,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前脚离婚,后脚就又发糖又发烟的,搞庆祝仪式吗?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越想越气,然后就见夏建国跟红姐聊完后,扭头看见她,还挺诧异地问,“手续都办完了,你怎么还没走,”
把梁月茹气的呀,又尴尬,又羞恼,脸都恨扭曲了,见工作人员都朝她看来,在这闹实在不好看,转身气冲冲地走人,“你慢着点,别崴到了,回头再说不清,”夏建国好意提醒道。
他真是好意,据说前三个月怀胎不稳,很容易流产的,梁月茹恨得牙都要咬碎了,不过脚步还是缓了下来,现在婚离了,她比谁都在意肚里两个孩子。
她妈已经找人看过了,是儿子,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可不能有任何闪失。红姐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闪闪,故意大嗓门地说,“建国,回头你要是想找,跟姐说一声,姐帮你留意着,”
夏建国随口说道,“那感情好,有您和我二姐掌眼,就省我事了,”
“省个屁,我和你二姐就负责帮你留意,再娶媳妇还得你自己看好的,找个喜欢的,能跟她过一辈子的,可别再将就了,”
“行行行,再找就找个我喜欢的,不将就了,”
这随意的语气把还没走出大门的梁月茹直接就气哭了,不将就了?这是说以前跟她是将就了,“小妹,你怎么哭了?后悔了?舍不得了?”陪她过来办手续,等在门外的大姨迎过来问道,在瞄到她手中的绿本本后,有片刻失魂,“办好了,这么快,”
然后梁月茹哭的更凶了,大姨轻叹一口气,“离都离了,后悔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语带抱怨,这会她却忘了,造成今天局面也有她一份‘功劳’。
“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可以这么无情,”梁月茹喃喃说道。
“建国,”大姨叫了声。
夏建国从里面出来,朝两人点点头,大步向门外走去,梁月茹急走几步跟上去,在夏建国的车前叫住他,“夏建国,”
“有事?”夏建国看看自己的车,“不方便,我不回清泉镇,”抬了下手腕看看手表,“还有几分钟回清泉镇的班车就到了,我有急事,先走了,”
“夏建国,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跟我撇清关系,离个婚还托关系,”
夏建国拧眉,“不是你说这个家让你觉得憋屈压抑,多呆一秒都喘不过气吗?我这不是想早点让你从婚姻这个牢笼里解脱出去透气么?”
“但凡你对我好一点,我不求你待我像对夏时的妈妈那样,只要你对我像对凉凉那样,我也不会想逃离这个家,背叛这个家,”梁月茹捂着胸口哭诉道。
十六年了,夏建国就没弄明白过梁月茹的脑回路,以前没时间懒的猜,以后…终于没以后了,冷嗤道,“像对凉凉那样对你,你确定你找的是老公,不是老爹?我不缺女儿疼,不想多养一个,”将她上下看了眼,“更何况,你哪点招人喜欢,还跟凉凉比,你咋不跟嫦娥比,美的地球都装不下了,直接上天得了,”
不过梁月茹有句话他很赞同,逃脱婚姻的枷锁,他才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深吸一口气,果然很新鲜很自由!
瞟了眼一副被他的话刺激的快厥过去的梁月茹,嗤笑一声,然后上车走人,吹了大姨和梁月茹一嘴的汽油烟,成功地把梁月茹给整吐了。
楼上,小刘工作人员吃着巧克力凑到红姐跟前问,“姐,刚那两位你家亲戚啊,”
其他工作人员也凑过来听八卦,结婚的喜糖没少吃,这离婚的糖还真是第一次吃,还有烟,中华可不便宜,在他们这儿绝对是高档货,一条赶得上他们半个月工资,什么来路。
“我老姐妹的弟弟,大学生毕业,原钢铁厂的工程师,这不前三年前停薪留职,下海经商了,在特区那边自己开了公司,办了厂,顶顶出息顶顶聪明,也顶顶能折腾能挣钱的主,怎么家里有没有姐妹给介绍介绍,”
“大老板还用咱们介绍啊,没准新人都等着进门了,”女工作人员们撇撇嘴,这种有钱就跟老婆离婚的男人,她们这几年真没少见。
“哪是他要离,是他媳妇嫌他太忙,常年不着家,耐不住寂寞找别人了,可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们家老赵还不是一天忙到晚,早年在部队,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老娘孩子还不是都丢给我管,有一年出任务,整整一年半没有消息,生死不知,把我担心的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可为了孩子,为了老人,还不是硬挺下来,就是现在转业回来,还不是从早忙到晚,出去开个研讨会,学习会,还一走好几天呢,日子还不是一样过,我这老兄弟虽然忙,但是个顾家的,早年在钢铁厂那会,三天两头骑车回家,也就最近几年去特区,因为事业才起步,忙的很,回来的不是那么勤快,可家用给的足足的,一个月大几千的家用,有几个男人有这能耐,又对媳妇这么舍得,可这位…”
摇摇头,“人家说了不图钱,就想要个知冷知热会疼人的男人,这不赶上先头谈的那个对象死了老婆,两人就好上了,哭着喊着要离婚,我这个老兄弟是个疼闺女的,为了孩子说啥也不乐意,这次回来,是想把娘两接到特区住,想着夫妻两不用两地分离,感情也能好点,哪想这女人外面一旦有了人,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红姐是夏时大姨的老姐妹,嫁的又是三姑夫的战友,跟三姑的关系也铁的很。
对夏建国的两个媳妇都是知道的,前妻吴婧瑜那是打小看大的邻家小妹妹,长得好看,性子乖巧,家教也没得说,人正派又大气,唯一差点就是身子骨不好,先天性的心脏不闭合,家里都打算养她一辈子了,她却跟夏建国好上了,小年轻爱起来,那是不管不顾的,什么都不在意的。
再加上夏家虽是农村的,但不代表人家穷,眼光长远,即便跟其他人一样,看重家里男丁,但也没忽略女儿的教养,把人都培养出来不说,还风风光光的把人都嫁了,又不是那等挤女儿的血养儿子的人家,倒让几个女儿都心甘情愿地帮衬家里兄弟,因此兄妹、姐弟间的感情那是相当不错。
夏建国比最小的姐姐都小了近十岁,那真是老儿子,集一家宠爱在一身,长的精神帅气,嘴皮子又讨喜,人也有本事,知上进,吴家心里满意极了,既然女婿不嫌弃女儿的病,也就暗搓搓地同意了,怎么着也比老在家里好,父母在还好,一旦去了,能指望哪个!
结婚那会,夏建国也没跟家里人交代吴婧瑜的病情,家里只当城里媳妇养的娇,儿子喜欢,非要娶,也就高高兴兴地给办了婚礼。
只是吴婧瑜的命到底差了点,没享两年福就去了,第二个媳妇是他妈看上的,怕老儿子再给找个身子骨弱的城里媳妇,图好看能当饭吃,就可着农村找,然后就相中了梁月茹,农村丫头别的不说,身体那肯定好,一天插上几亩秧,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再看脸盘身段文化都不差,配得上老儿子。
夏建国回来时也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爹娘老,孩子小,也真缺一个女人操持家,要说梁月茹光看脸,还挺糊弄人的,是老人最喜欢的贤妻良母款,但谁知道性子会那么操蛋,简直是披着宝姐姐皮的林妹妹,多愁善感、小心眼儿,又爱拈酸吃醋使小性子,眼泪更不要钱似的,说来就来,偏又没人家林妹妹的博览群书、学识渊博、聪敏内慧。
连纤弱的身子骨都没有,想想宝姐姐跟林妹妹似的做葬花吟迎风落泪的画面,且她连人宝姐姐的灵气都没有,一句话,丑人多作怪!
这话不是她说的,是她好姐妹跟她念叨的,那也是炮仗性子,这就是随军去了,要是在这,能一天按三顿的搓火来气。
可梁月茹命好,生了个特别讨喜的闺女,不仅把老太爷哄的拿她当心肝宝贝儿宠着疼着,就夏时那个异母哥哥,也疼的不行,连带着吴家那边,也看在孙子和女婿的面上,爱屋及乌,拿这个小丫头当外孙女看。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在闺女的助攻下,还不把整个夏家都拿下啊,过着风风光光的夏家富太太的日子,偏她作个没够,这不终于作到头了,一早,她就接了好几个电话,就一个中心思想,麻溜地赶紧把离婚证给办了!
这不,她就马不停蹄地给办了,光办了不行,不能让她老兄弟背上富贵了就甩了黄脸婆另娶小媳妇的脏水,不是有情人知冷暖,不稀罕她老兄弟的钱么?就替你扬了这名,让这美名远扬。
“因为老公忙就要闹离婚,那咱这地还不天天办离婚啊,这女的怎么想的,看年龄也不小了,怎么就这么糊,”
“就是,谁家不是这样的,男人忙点好,这要是不忙了,还没出息呢?”
红姐摆摆手,“唉,不说了不说了,等着吧,过两天这位的绿本就又要变红本了,”
“不能吧,再婚也不能这么着急,这么赶吧”
“急,怎么不急,再晚就丢大人了,”在肚子比了一下。
结过婚的秒懂,个个一脸嫌恶。
结果还真被红姐猜着了,三天后周五,梁月茹和徐亮过来办结婚证,不办没法,她怀孕的事被那纱厂家属院那两位‘好心’的大姐给传了出去,小镇就那么大点地方,几天的功夫大家就都知道了,厂里领导找她谈话,说她这事对厂里影响不好,要被劝退。
后来一个私下处的很好的大姐偷偷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赶紧跟徐亮结婚,结了婚,还能博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名,反正纱厂老人对他们过去的一段都是知道的,也为他们可惜过,现在结婚,虽说也不好听,但情难自禁总比婚内乱搞好听些。
徐亮那边也是,不办不行,不办就是拐带人家媳妇,作风问题,办了还能利用舆论博个痴心女人真心郎的美名。
夏建国这边,从民政局出来,带着二姑和女儿在百货大楼一通买买买的时候,让司机小刘去火车站取了二姑利用关系截留的几张卧铺票,然后给夏时的老师去了电话给儿子请假,当晚就把几个孩子送上了去特区的火车,下了车,小姑夫家的大表哥就开着车来接他们了,大表哥已经大学毕业很久了,现在在建材厂帮忙,“凉凉都这么大了,长的越来越好看了,”
“那是,人家以后是打算靠脸吃饭的,”吕梁阴阳怪气道。
除了大表哥外,家里还有一个二表哥小表姐,“大表哥,你们家是真发达了,别野都住上了,”夏凉说。
特区的房价现在虽然也不低,但是远没有后世那么猖狂,可在这里能买套一千多平的别墅,也不是一般的有钱。
“文盲啊,那是别墅,”吕梁说。
“土鳖啊,我这叫幽默,”夏凉翻白眼。
“你两能安静会不,别把脸都丢到特区来了,”吕乐一脸嫌弃。
“切,你这叫露怯,信不信,我回头把脸留在这特区,让整个特区为我这张脸疯狂,”
“哎呦,这口气大的,你咋不上天呢?”
“等我上天的时候,让你连仰望我的资格都没有,”
两人这斗嘴的功夫,大表哥跟夏时的眼神已经互动了一番,“这是没受影响?”小声问。
“怎么没有,高烧才好!”
“那边的事……”
“我爸说等尘埃落定后再跟她讲,先让她这么没心没肺过一段开心日子吧,”
以后不定什么样呢?继续没心没肺最好,沉下来了……再看吧!
次日,二表哥和大表姐就一个当司机一个当导游地带着夏凉等人开始满特区地浪荡起来,香港回归后,特区跟他们算是正式接轨了,基本上对面有的,这边也有了,当然仿版的更多。
竟然还有歌手在街边表演,“凉凉,那个还没你唱歌好听呢,你上去露一手,”吕梁故意激她道。
夏凉还真就敢了,“上去就上去,”
不待别人反应过来,几个快步就跳上了舞台,“我去,她还真敢,”
“哥们,话筒借个,”
男孩愣了下,还真就把话筒给她了,夏凉看清男孩的长相后也愣了下,我去这人长得好像她后妈的儿子她继兄!
夏凉朝他看去,呦,今个什么日子,赶一块去了,老东家裴钰也在,原来裴总没吹牛,年轻时候他也是小鲜肉一枚,鲜是鲜,就是品相差点,一点也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夏凉依旧看不上,她摇摇头,“还是不帅,”
“哎呦,我去,我这是被小妹妹给嫌弃了,”裴钰叫道。
裴让斜眼看他,插刀道,“你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嫌弃,还没习惯啊!”
“习惯不了,”裴钰脸黑黑,“不是你跟一旁衬着,哥还是很有市场的,”
“品相差点的猪肉,只要没坏掉,总有退而求其次购买的人,”夏凉道。
裴钰一脸迷惘:……
没听懂!
“凉凉,赶紧下来,别给人家捣乱了,”夏时在台下喊道。
“话筒还要吗?”裴让将话筒朝她跟前送了送。
“要,”夏凉接过话筒,冲着乐队那边打了个响指,“beyond,喜欢你,谢谢,”
夏凉会的歌不少,但她有些记不清歌曲的年代,万一串了怎么办?她又没想靠‘创作’歌曲成就人生赢家的打算,还是选个知道年代的歌稳妥点。
喜欢你——真是一首经典的不能再经典的老歌了,被好多人翻唱过,也是她寂寞时必唱曲目之一,而且唱的还不错,重生第一次登台亮相,必须惊艳出场,“这首歌我做了下改编,麻烦44拍,f key,”她对乐队说道。
“裴让,这靓小囡谁啊,你认识的?”乐队主音吉他手问退到他们这儿来的裴让。
裴让摇摇头,“不认识,突然蹿上台的,”
“这小囡年龄不大,范儿挺足,够大胆,跟不跟她?”
“跟,酒吧开业,越热闹越好,”
“也是,这小囡歌唱的好不好先不说,就冲这张脸也有人围过来看,”乐队鼓手调笑道。
就见裴钰凑过来后知后觉地问,“刚那小丫头是不是说我是过期的猪肉来着,”
“没过期,”裴让纠正道。
“那就是猪肉,这小丫头嘴怎么这么损,跟你一样,”
夏凉开始哼唱起来,“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
裴让是节奏吉他手,夏凉一起调,他就用手拐子将他堂哥朝旁边一顶,带着乐队和音跟上,裴钰嘀咕道,“个鬼丫头,你还真陪她……”玩上了!
别说,还真有点意思!
“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
望向孤单的晚灯
是那伤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