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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凉凉
    此为防盗章  梁家兄弟三人, 姐妹五个, 但梁姥姥贪图男方的聘礼, 就把除大女儿、小女儿之外的三个女儿以半卖的形式都给远嫁了, 留着老大是因为到底是长女,嫁的近些能帮衬下家里, 小女儿是因为长得好, 又是幺女,指着把她培养好嫁个有钱的人家, 能帮扶一下家里兄弟。

    梁月茹比大姨小了近十岁,在其他姐姐远嫁的情况下, 就只能跟大姐家多走动了,一来二去的, 就跟徐亮好上了, 从初中到高中一直好了六年, 然后被高考给棒打鸳鸯了,徐亮考上师范学院, 她则名落孙山,家里又不肯出钱供她继续复读, 她便和徐亮约好, 她去纱厂上班,自己赚钱攒嫁妆, 等他大学毕业就结婚。

    徐亮也同意了, 他那时也是真的喜欢梁月茹, 她美丽大方、温柔贤惠, 符合他对未来妻子的所有幻想,只是再深的感情也经不起现实的考验,徐亮也的确一毕业就结婚了,但娶的是恩师青城师范大学副教授的女儿,自己也留校成了一名大学讲师。

    梁月茹就这样被‘辜负’了,她倒是找了过去,徐亮也没躲着不见她,只是将她带到医院,隔着窗户让她看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恩师的女儿是个早产儿,又跟着被打成臭老九的父母在乡下吃了不少苦,积了一身的病,恩师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在观察几年后选中了他。

    徐亮说:茹茹,我爱你,但我实在没法拒绝恩师和师母的苦苦相求,你能不能再等我几年。

    等几年,等那女人死吗?梁月茹看着病床上病弱的女人,实在不是长寿的相,但她已经等了徐亮四年,还要再等几年,女人有多少青春,经得起这漫长的等待?

    回来后她就答应了父母开始相亲,却忍不住拿他们跟徐亮比,没有徐亮帅气,没有徐亮温柔,没有徐亮得体,没有徐亮有才气,没有徐亮个头高,没有徐亮文化高,没有……总能找到对方的不足,然后越相亲越失望,直到遇到夏建国,风度翩翩,幽默风趣,帅气潇洒,大气知理,从容而自信,智慧且成熟,这是她对夏建国的初次印象。

    回去后,她在笔记本写下一句话:当我在人生大道上跋涉的时候,我邂逅了你——

    她最喜欢看琼瑶小说,向往一帘幽梦似的爱情,如果说徐亮是她的楚廉,那夏建国就是费云帆似的男人,那满含深情的目光如星辰闪闪,照亮着她这个黑夜里惊慌迷航的小船;那嘴角一动,轻轻无声,几许潇洒飘入风中,飘不走的,是他磐石般的坚定!她想像一只归巢的小鸟依偎在宛如大树般高大挺拔的身前,想轻轻扑进他热情有力的臂弯,让他替自己遮挡风雨中娇弱的身体……

    除了结过婚有个儿子外,夏建国处处都比徐亮优秀太多,他拥有英俊潇洒,成熟有魅力的外型,他是个才华横溢,浪漫风趣,有原则,有个性,有担当,有魄力的男人,他就是现实版的费云帆,不,他比费云帆更好,他没有费云帆的粘花惹草,风流不羁,他为妻子守节三年,他是个对爱情忠贞,对家庭负责的好男人。

    夏家来提亲时,她听到了心花怒放的声音,她的春天来了,夏建国就是上天派来救赎她的天神,她怀揣着普罗旺斯般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嫁给了夏建国,然后生活告诉她——美梦都是用来幻灭的。

    钢铁厂在青城市东郊,夏建国级别不够,没法分房,只能住在单身宿舍里,也没有能力将她调到离他近的单位上班,婚后,他回厂里上班,继续住员工宿舍,将她一人留在乡下老宅,照顾年迈的父母,一周回来一次,呆上两天。

    怀孕后,她依旧住在乡下,骑车十五分钟去上班,回来还是要照顾年迈的父母,他升任生产科科长,依旧一周回来一次,但只能呆上一天。

    孩子生下后,他越发忙了,怀孕时的委屈,生下孩子后的憋屈,快把她逼疯了,可他没空听她诉说,也没时间排解她心中的淤积的苦闷和燥郁。

    她婚前期盼的温柔呵护、体贴包容、激情浪漫……通通没有,后来连理解信任也没了,有的只是公婆的防备和偏心,姑姐们的挑剔和看不上,防备她虐待继子,偏心前妻生的儿子,挑剔她不会照顾老人孩子和她们的宝贝弟弟,看不上她的娘家人,嫌弃他们粗鄙,上不了台面。

    夏建国也的确如她说的那般优秀,但是他所有的好都不是对自己,他的爱给了前妻,娶她更像是娶了个保姆回家,除了足够多的家用,再没有多余的感情;他的责任给了他的家人,对父母孝顺,对姐姐们敬爱,对儿女宠惯,对侄儿们也多有照顾;他的仁义给了前妻的家人,不仅逢年过节带着孩子去拜年,还将自己的工作让小舅子顶了,那可是国家重点单位里的油水部门,铁饭碗中的铁饭碗,就这么说给就给了,将她这个妻子置于何地?

    当初她求他把大哥大姐的儿子弄进钢铁厂时,他怎么说的,钢铁厂又不是他家开的,人事上自有他们的安排,他帮不上忙,最后一个造纸厂的工人就把她那两侄子外甥给打发了,她父母还感恩戴德的不行,到处跟人说女婿有本事。

    她苦笑不已,不敢跟家人讲,你女婿是有本事,但人家的本事都用在前妻家里,你女儿不是他所爱,所以你们指望不上。

    再后来,家里的生活条件越来越好,他也越来越忙,公婆去世后,他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似的,越发的想不起回家了,一年半载的也回来不了几次,那个家也就越来越冷,夜也越来越长,空虚、寂寞、孤独、压抑……在她过的极度憋屈和痛苦的时候,徐亮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他的妻子和恩师几年前先后死于肝癌,岳母受不了打击,跟儿子去了国外,他则带着女儿回了小镇,在镇中心中学任教。

    妻子去世后,他就带着女儿一直单身多年,问他为什么不再娶一个照顾孩子照顾自己,他说:前半生为了恩情他辜负了自己的爱情,后半生他不想再为谁牺牲自己委屈自己了,只想用余生来救赎和缅怀他的爱情。

    这份感情比之夏建国当初娶她的目的何等的纯粹高洁,她被夏建国伤透的心得到了安抚,原来她也曾被人这么思念惦记深爱过,并且这份爱还在持续着,她的爱情没有死,她只是嫁错了人。

    于是还未湮灭的感情像是被浇了热油一般,瞬间变得炙热起来,用一句歌词来形容:爱情来的太快就让龙卷风,不能承受她已无处可躲!

    她的爱情再次来临,这次她不想放手,虽然小姑姐的生活也是她所羡慕的,时髦的卷发,漂亮的衣服,精致的妆容,鲜艳的口红——作为女人,她抗拒不了美丽的诱惑,但没有爱情,她打扮给谁看?

    “你们之前不也是支持我离婚的么?”梁月茹看向自己的大姐,大姨眼神躲闪,她可没想让妹子离婚,只是想捞个把柄在手好让她使力给自己捞好处,比如把她二儿子弄进妹婿在特区的建材公司当个经理,贴补些钱给她女儿上大学,以后再给她女儿介绍个体面的工作,找个有钱的老公,最好再借些钱给她大儿子也开家公司,他那个造纸厂正在精简工人,已经有好多人都下岗了。

    但这些她也不能宣之于口啊,只干巴巴地说,“这不是为了孩子吗?凉凉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闹起来,谁治得了啊!”

    梁月茹不着痕迹地摸了下肚子,凉凉是她的孩子,她心里也疼,可肚子里的这个也是她的孩子,她一样舍不得,更舍不得这触手可及的爱情和幸福。

    “此一时彼一时,之前不是被人家抓个正着吗?”夏凉三舅身为一个男人,实在不能理解爱情对于一个女人的重要性,只当他姐一时受不住寂寞,被徐亮那伪君子几句好话哄了去,再加上被人家亲戚撞了个正着,一时间被打的措手不及,那样的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他姐夫如今事业有成,外头又不缺女孩追求,将心比心,都以为会趁机将他姐甩包,这才劝她把孩子握在手里,离婚时谈判的筹码也会多些。

    现在人家为孩子松口了,她姐还在这犟着,这不是作,是脑子有病。

    “姐,徐亮那边也说了,如果你不想结婚,他会咬紧牙关说你们没关系,只是同学聚聚,吃吃饭而已,最多是他对你旧情难忘,你也是一时苦闷,才跟他多见了几次面,离婚也只是一时冲动,现在凉凉生病让你的心冷静下来了,后悔之前的不理智,愿意为了孩子,继续维持婚姻关系,”

    对男人来说,心动比身动容易宽容一些,短时间内或许还有些疙瘩,可若是有孩子在中间周璇,问题也不大,最多以后他也在外面彩旗飘飘,只要她姐这个红旗不倒就行。

    梁月茹目光闪了闪,她不信,不信徐亮会这么说,她要见他一面,亲口问问他,是不是要再次将她抛弃,还有她肚子里他们两人的孩子,“你们让我再想想,”心里泛起一阵恶心,想吐!

    她起身站起来说道,“我想出去走走,”

    然后冲出门去,“要我陪你吗?”大姨追出去问道。

    “好,”梁月茹点点头,怀孕的事她也该找个人分担一下了。

    小舅妈心里郁气难耐,但也没法,这小姑姐虽然耳根软,但也是个极要脸面的人,有些决定还真不会跟她这个弟媳说,急也没用,只希望大姑姐能给力些。

    姐两出了大院,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说说话,路过街口,梁月茹被迎面走来的人撞倒在地,她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喊道,“肚子,我的肚子疼,”

    大姨一把将人拉住,要赔偿,说把人给撞坏了!

    撞人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壮年男子,也不推脱责任,一边道歉一边就近找了个三轮车准备把人送去医院,又叫上附近两个目睹事件发生的大妈,让她们跟着一起去医院做一下见证,他只是把人撞了下,并没有干什么,要是检查出来是扭伤、撞伤,他也就认了,医疗费全出,可要要有什么内伤重伤,就不能赖到他身上了。

    这年头的大妈都是热心肠,当即就帮忙把人扶上了三轮车,去了镇医院,到了医院大厅,梁月茹反应过来,又一脸慌乱地说,“我不去,不去医院,我已经好了,没事了!”

    准备下三轮车离开,肇事者不乐意了,“大姐,都到医院了,还是检查一下吧,免得以后发生什么事再赖我身上,”

    “就是,医院都到了,还是检查一下为好,”两位热心肠的大妈左右夹击的劝道。

    大姨也同她使眼色道,“小妹,你被这一撞,脸色可真是有些不大好看,惨白惨白的,还是叫医生看看吧,小心没大错,”有事没事先住两天医院再说,看这小伙子衣着讲究,又说的一口外乡话,在来的路上,被两位大妈也套出了不少信息,他是南边过来的生意人,在清泉镇就是歇个脚,明后天就要赶路去北方送一批急货。

    时间急,不差钱,少不了有些事就得要用钱摆平,多的不说,几千几百的营养费总要给些的。

    愣是伙同两个本地大妈将一脸不情愿的梁月茹送进了检查室,“怀孕?太夫,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错,已经快三个月了,你们做家属的怎么这么不当心,”

    “怀孕了?怎么会怀孕,”大姨现在也是一脸惨白,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这个孩子不可能是妹夫夏建国的,那就是……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当即就借医院的电话打给夏凉三舅,让他们赶紧来医院一趟,这事太大,她决定不了,幸亏厂里给科长级以上的领导都安了电话,不然连个通知的人都找不到。

    “怀孕了?谁的,”梁姥姥脱口问道。

    小舅一脸灰败,还能是谁的,他姐夫这半年都在特区那边,这次回来还是被他姐叫回来谈离婚的。

    小舅妈同样一脸惨色,完了,这次真的被她们作死了,再无回天之力。

    梁姥姥也反应过来了,“你个夭寿的女子哦,怎么能这么糊涂,”在梁月茹的肩膀上狠拍了几下,“你要是能早点怀上孩子,还能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又是打又是骂地哭闹了一通,“打掉,必须打掉,趁着那边不知道,偷偷打掉,妮儿,这婚不能离,离了咱们家就什么都没了,那徐亮跟建国比,差到天边儿去了,”这孩子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要是早一点,他们老梁家就是夏家的大功臣了。

    “打掉,开什么玩笑,她年龄这么大,怀的又是双胎,要是打掉了,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在梁姥姥和大姨悄悄去问大夫时,大夫厉声说道。

    “双胞胎啊……”梁姥姥也犹豫了,双胞胎是吉兆,打不了,回来后又悄么地问女儿,“有没有可能是女婿的,”

    只要中间有过一次,赖也要赖他头上,梁月茹脸一白一红,“没,”

    “……冤孽啊,”紧接着又是一顿哭闹。

    医院走廊外,三舅闷头抽了两根烟后,恶狠狠地对自己媳妇道,“凉凉都这么大了,我姐夫要是想再要个孩子早就要了,不能生就不能生,”

    “你姐那边不会愿意的,”小舅妈摇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姑姐想要个男孩的心有多重,这些年她被夏建国前妻留下来的儿子压的都快喘不气来了。

    “不用她愿意,孩子没了,她也就不用纠结了,”三舅将烟蒂丢在地上,狠狠地撵了几下,“把那个送她来医院的人找到,赶紧把人打发了,你医院不是有认识的人吗?想法把检查留底抽出来毁了,给点钱给那大夫,让她把嘴捂严实了……”

    “这能行吗?”小舅妈心里没底,这事目击者好几个呢!

    “行不行的,得去试试,”三舅几烦躁地说。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肇事者去缴费时撞见了去替凉凉‘续费’的夏建国,两人居然还是认识的,三舅夫妻过去的时候,就听夏建国问,“小周,你怎么在这?”

    “别提了,出来的急,把一个走路的大姐给撞到了,好巧不巧,那大姐怀孕了,还是双胎,”小周愁眉苦脸道,“我先去缴费,回头还得给人家商量下,看能不能多给点钱解决这事,你也知道,我那批货急的很,根本耽搁不起时间,”

    “这样啊,既然在我的地盘上遇到,那就是缘分,一会我跟你去见见那家人,看认不认识,认识的话我给你们做个中人,你多给点营养费,或者把钱压医院这,就算不认识,我家是这边的,给你做个担保,也不怕人家怕你赖账,不让你走,”

    “那敢情好,”小周喜上眉梢,“兄弟,这次多亏你了,喏,就是那大姐的病例和缴费单,你看看认不认识,”顺手就把病例递给他看,“认识吗?”

    “认识,真是太认识了!”

    三舅夫妻两躲闪不及,被夏建国看个正着,他抖着手中的病例,咬牙切齿地问,“小舅子,你姐怀孕这么大事,怎么也没人告我一声,还是双胎呢?那可得好生将养着,”

    眼里散发着阴森森的狠意,夫妻两的心齐刷刷地‘咯噔’一下,相形失色,面如土灰,这次真的完了!

    夏凉也算是从小被宠到大的娇娇儿,她出生时家里条件就已经很好了,双职工家庭在那个年代真心不多,不缺吃不差穿,在别的小朋友还在村口小店为一毛钱十一块硬糖抱着父母的大腿哭闹时,她大白兔奶糖水果软糖随身带,偶尔还有巧克力等国外糖果吃,遇到欺负她的小朋友都知道拿糖贿赂其它小朋友一起揍他了。

    亲戚又多,且各个给力,她年龄小,但辈分大,上有长辈宠着,中有哥哥姐姐们让着,下还能在侄子侄女们面前充长辈,便是在姥姥家那些糟心亲戚面前也只有被捧着的份,顺风顺水横行霸道没什么天敌地一路长大,结果在亲妈这受足了委屈和憋屈,想想就心酸、香菇,一想到要再走一遍被亲妈算计的悲催岁月,就整个人郁积在心,憋得慌。

    她这人一向是不肯委屈自己的,憋得慌就得想法子纾解出来,不然憋出病来难受是她,哭是最直接最有效的纾解方式,夏时也不劝她别哭了,这种时候能哭出来比憋在心里好,停车换李旦开,又把几个小的撵下车让他们走回去,凉凉要面,这会哭狠了什么都顾不上,等明天想起来,就要拧巴了!

    吕梁等人也知道她这毛病,往常非围观到底然后当做羞她的谈资,这次却不敢闹她,纷纷表示晚上他们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天看情况,有需要就呼他们,随叫随到。

    几个小的走后,夏时坐到后座上,将哭的开始打嗝的夏凉揽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素来笑多哭少,但哭起来就有些止不住,到了二姑家楼下,李旦先下车上楼,夏时则坐在车里陪她哭个够,“哥,让爸把那房子给我卖了,嗝……”夏凉重申道。

    “好,卖了,”这个时候你得顺着她,说什么都得答应。

    “不要那个房子当嫁妆,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