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十四年京师最大的一场雪来得有些晚，到了十一月份底时，才将整个北京城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

    比起天气带来的寒冷，此时京师城中从上之下的将士和来不及逃出京师的百姓们的心情，更加酷寒。

    五天之前，京师城墙从东、南两面，几乎前后脚被轰出一道宽达数丈的缺口，而就在大明守城将士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之前，早已集结完成的洪堂军队，彷如一群下山恶虎一般，凶狠地从这两处缺口方向，杀了进城。

    顿时间，整个京师外城防线，可以说是土崩瓦解，固然其中有不少大明将士奋力作战拼杀，抵挡洪堂军队的攻击，可是在洪堂军队强大实力面前，纷纷被其逐一歼灭。

    最后，在形势所迫下，主帅堵胤锡还是同意了曹变蛟打巷战的计划，一番攻坚作战后又损失了两万余将士的明军五万余人，兵分三路，在南、北、西三个区域里，利用熟悉对地形，跟洪堂军队玩起了躲猫猫的战术。

    当然，其中受苦最深的，自然是平白受到连累的大明百姓，此时滞留在京师之中的明朝百姓，从最高峰时的一百余万人，到如今只有四十几万人口居住其中，损失人口超过六成，但也依旧是不容小觑的数目。

    巷战最大的倚仗，便是普通百姓人家的民居，以及依托民居所建立起来的一道道阡陌巷道，随着明朝军队退入繁杂巷道之间，与洪堂推进军队进行一次次短兵相接，突袭与反突袭，最终受到破坏最严重的，自然是这些原本无辜的百姓还有他们容身的民居。

    就算是自认为清正廉洁、以仁义治国的儒家文臣，在战争面前，又哪里可能顾得上这些本该受他们保护的普通百姓呢

    该跑的、能跑的士绅地主和贵族之流，不是早就已经南下避难去了，就是逃出京师这个炼狱，到外面躲避战乱，少有还留在京师之中的这些当权者，也多半早早就组织起来，躲避到皇城根儿附近，暂时不用担心战乱威胁。

    “二团一营的将士，跟上我的脚步”

    巷道之间，随时都能听到洪堂士官们发出的指令，在这密集复杂的环境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下一个转弯口，会发生什么意外。

    若是没有李天养的出现，提出将整个京师化作战场的曹变蛟，或许会在青史上留下一笔色彩。

    古代华夏历史中，外城被攻破之后，内城的战斗其实会很快结束，因为攻城一方只要沿着横贯东西、南北的两条官道，一路平推过去，控制住官府衙门之后，这场攻城战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京师那个能够容纳上百万人居住的环境地盘，可不像一般城池那样狭窄，以此为基础曹变蛟制定的城市巷战，颇有几分后世现代战争城市战的雏形，巷道、阡陌所带来的复杂环境，却能让熟悉地形的本土官兵如虎添翼，而对攻城作战、不熟地形的另一方来说，影响极为不利。

    但是，曹变蛟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洪堂军队训练计划在李天养的影响下，却是有一门专门对城市攻防战操演，这可以说是未雨绸缪一般都训练，如今在京师巷战中执行起来，倒也让洪堂军队没有吃太多的苦头。

    当然，该有都折损还是不可避免的，人家明朝官兵怎么说也有大半是土生土长的京师人，或者大把时间生活在这里，对于地形熟悉程度上来说，确实占据优势。

    “小心，敌袭”

    “列阵”

    一路小心谨慎推进的洪堂将士，将所有神经都蹦的紧紧的，时刻关注着身边贯通左右的巷道之间，任何细微的动静。

    “嗖嗖嗖嗖”

    零星的数十支弓箭，从一处巷道阴暗处射来，顿时染发措手不及都几名洪堂士兵纷纷中招。

    “医护兵医护兵”

    “一排的，跟我上”

    “一排长，切勿深追”

    各种指令随之而起，这已经是洪堂军队训练有素了，在面对突发情况时反应也极是迅速，突然的袭击最终并未造成太多麻烦。

    没过多久，带着人去追杀的一排长，很快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又没追上”

    二排长悄身贴近对方，低声询问。

    “追个屁啊，奶奶的，等老子带着追过去，对面却是连个毛儿都没看见，就只剩下雪地上被踩出来的脚印了”

    一排长摇着头，气恼地回答道。

    “咻砰”

    就在两人细谈之时，不远的天上突然升起一支穿云箭，顿时引起两人的注意来。

    “一排战士，集合”

    “二排战士，集合”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高声大喊，组织身边休整的士兵集合。

    “一排一队的人留下保护伤员和医护兵，其余的跟着二排一起，支援我方队伍”

    一声令下，他们这两排搜查周围对战士，在排长对带领下，朝着之前穿云箭所在的方向快速前行。

    不过在着巷道之间绕来绕去，不但没有拉近与之前发信号地点之间距离，反倒是让两个排长感到越来越远了。

    “这样不行，再绕道行走的话怕是会耽误时间”

    一排长苏宁皱着眉头不虞地说道。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队伍里又没有熟悉路线的向导，你总不能叫咱们去周围抓一个当地居民过来吧”

    二排长乔瑜溪也是苦恼着，苦笑着说道“到时候要是被宪兵部的发现，咱们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翻墙走”

    苏宁听到乔瑜溪口中那个宪兵部三个字心中就是一颤，他们这些当兵的未必会害怕他们的长官，但是面对军队里的执法队伍宪兵部，他们还是颇为心虚的。

    “只要咱们不侵扰当地百姓便好，翻墙宪兵部对总不能说三道四的吧”

    苏宁脑子一转，打了一个擦边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洪堂军队里不是到了危机关头，他们是不会释放穿云箭的，那一支已经发出信号的同僚，到现在谁也不清楚到底遇到了怎样的陷阱，若是再这么耽误下去，苏宁他们害怕即便赶到现场，最终也可能只是給他们的战友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