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知府衙门,知府方元会无所事事,但又总觉得很不舒心。
作为崇祯十六年进士出身的他来说,到如今坐上苏州知府这个位置,也是拜了他同科榜眼同窗宋之绳所赐,已然贵为大明户部左侍郎的同窗好友在底下为其帮忙,才让其坐上了苏州知府之位。
然则现在大明朝堂中,哪个位置其实都不是那么好做的,到处都是动荡不安的场景,各地都在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引起民间骚动,暴乱而起。
这等事件乃是官场大忌,但凡出现此等现象,便也意味着他们寒窗苦读十数载、数十载的辛苦付诸东流,再不可能会有晋身之机了。
苏州还算不错,鱼米之乡这等宝地在海洋贸易断绝的影响下,虽然工商业受伤颇深,但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农业上又再次恢复到原来景象,民间粮食储存倒是不用担心了。
有粮食在手,自然一切都好说了,今年苏州府的粮仓满了大半,这也便让方元会觉得民间动荡不会太大。
而且,府中虽然工商业萧条大半,可是毕竟丝绸之都名声在外,他们苏州产出的丝绸就算不供给海外,在朝廷域内仍旧算是达官贵人们喜欢的好东西,少不了人想要采买使用。
故而这丝绸商人、工厂作坊也仍是有不少留存生产,方元会他们带来了不少的税赋收入,也减少了不少的失业人口。
“大人,门外有刑房典史带人求见。”
府中下人走入大堂,鞠身向方元会禀报。
“让他们进来。”
徐琛作为刑房典史,顶头上司换了无数届,可他这个位置却是一直由其担任,倒也踏实得很。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新来知府对他们这些典史看重倚仗与否罢了。
不过久在典史位置上待着,徐琛他们自然也知道如何博上司的欢心,取得他们的信任。
“见过大人”
带着一张陌生面孔面见知府,平日里徐琛一般不会做此等事情,但是今日之事涉及重大,且来人与他徐琛关系千丝万缕,趁机为其向知府引荐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嗯。”
方元会点点头,松散地应了一句,事后将视线望向徐琛身后的陌生面孔“你背后这位瞧着面生,乃是何人”
“回大人,此乃苏州码头鱼豚帮帮主朱时茂,今日有一事关我苏州安危之事求告,下官不敢独断,只能将其引见大人,求大人明断。”
徐琛面生沉凝,语气中有着几分沉重之意,让方元会察觉一二。
作为刑房典史,徐琛和他手下的捕快衙差们少不了跟城中三教九流打着交道,更是没少拿这些家伙们的孝敬,对于跟朱时茂他们有所交情,夜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
只是这份情意城中大多数帮派皆有,然则暗地里徐琛因与向氏商号向宇征关系极好,受其拜托帮衬一下朱时茂也是顺手为之而已。
“草民朱时茂,拜见父母大人”
在徐琛授意下,朱时茂赶紧上前,单膝点地恭敬地行了一礼。
“起来吧。”
方元会眼神淡漠,看不出徐琛带人来见的情绪,只是淡淡问了一嘴“到底是何事,让徐典史都拿不定主意,还要向本官征询”
虽然方元会新上任苏州知府不久,可是对于手底下几个典史谁有能力,谁堪重任还是多少有些数的。
此时见把持刑房典史重职二十余载的徐琛都如此慎重,想必也是有大事生,故而对其趁机引见一介草民到自己身前,倒也没有太多想法。
“你说吧。”
徐琛示意当事人朱时茂自己陈述,毕竟他了解内容更具体,同时也会更让人相信。
“是。”
朱时茂此时表现唯唯诺诺,把一个草莽之辈陡见高管都心情演得活灵活现。
“禀大人,草民乃是苏州码头一卖苦力,身边围拢了一群同样工作的兄弟,为了跟其他同行争抢生意,故而成立了一个鱼豚帮。”
“不过小的所在鱼豚帮,向来安分守己,从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
“说重点”
方元会心中无奈,他最是不喜欢跟底下的苦哈哈们打交道的原因,就在于这些人说话不知道什么重点,往往说半天话下来,到最后却是没一句说到点子上的。
“是是是。”
朱时茂一愣,随即重新酝酿了一下陈述内容之后,再次开口“这话要从草民之前偶然接到的一单买卖说起。”
“这笔买卖的主人,乃是现在宿州码头当差的官府衙差庞福,因为他在码头当差缘故,与咱们鱼豚帮多有打交道。”
“而其在官差这份之外之外,还跟旁人合伙做些小买卖,时常也会找我们帮帮众帮忙装运一些货物,一来二去便是成了熟客。”
见方元会脸上不耐烦之色又增几分,朱时茂连忙把话头一转,说到正题上。
“此番对方又找我们帮众卸货,当时我帮众一个不小心,将其中一箱货物摔在地上,露出了其中货物真容,却是吓了我们一跳,至今惴惴不安。”
“到底是何货物方元会忍不住问了一句。
“回大人,他们那箱中货物,却是整整一箱精致长刀,数量却是不下百把。”
“长刀这东西混迹江湖的自然不少见,但是像这位庞福所拥有数量,着实让草民心惊不已,那一趟卸运货物数量却是达到整整数十箱。”
“哼,好胆啊,竟然敢公然无视五官府禁令,这庞福意欲何为”
听到这里,方元会便知道为何刑房典史徐琛拿不定主意,要上报自己了。
“回大人,草民也是这般觉得,当时这位庞福便脸色铁青,当场将我等帮众交到一旁,凶厉地让我帮众保密,并威胁我等敢泄露出去,必然会遭报应云云。”
“草民当时也是机灵,正好平日里跟其关系不错,指天画地一番保证作誓,这才让其相信我帮绝不会泄露此等消息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