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十几个小伙伴都到齐了以后,李天养才说出自己的打算:“刚刚跟吴伯说了一下,等会儿给大家拎酒盛饭的小事就交给我们做了。大彪你带上十几个兄弟去找二嫂,让她给你们一人找上一个菜盆饭瓢,你们一人负责两桌人。吴杰和吴曙你们就带着剩下的几个兄弟在这酒坛边上守着,千万不能让大人接近这些坛子,知道吗?”
“啊?那我们吃饭怎么办?”小伙子馋了一下午了,就等晚上放开肚子好好大吃一顿,特别是其中家庭环境不是很好的人家,平日里除了鱼肉以外,一年里就算过年过节都难的吃上几口其他肉食,更别说像今天这样敞开了吃肉的机会了。要知道今天光是牛就杀了三头,更别说还有十好几头羊呢!地震以后倒是找到了几十只鸡鸭的尸体被大娘大婶们做了顿肉食,可真分到每人碗里的也就几块罢了,最多打打牙祭。
“放心吧,亏不了你们!我现在就去找二婶他们,让他们在这给我们大家另开一桌,肉菜管够!!再说了,只要跟着我,以后大家吃香的、喝辣的,那都是早晚的事!”李天养拍了拍幼小的胸膛,豪气万分。
“可是我们还要给人家盛饭端菜,哪有机会吃饭嘛!”甘大彪等人想想自己要做的事情,都一个个苦着一张脸。
“你傻蛋啊你,平时的机灵劲儿去哪儿了,这群汉子今天难得喝顿饱酒,心思全在酒菜上去了,哪个会真的傻到吃饭啊!你们上去一人给他们碗里盛上一碗米饭,然后把饭盆往桌边一放就好了嘛!”李天养也是醉了,平时看起来一个个都雄心壮志的,没想到一顿大餐就将一个个的打回原形了。
“也是啊!”“对啊!”“太好了!”一个个家伙喜笑颜开。
“不过倒是吴杰你们这里,千万给我盯住了这些酒,除了这边的三坛是特意给你我父亲他们留着的,他们那一桌估计都是些酒鬼,加上桌上的那一坛,四坛酒水下去,怎么也该醉了,到时候舌头怕是分不出好坏了,可以送上那些掺水的假货了。而剩下的原液,哪桌先喝完就先给哪桌,先喝完的至少证明这桌能喝,那基本也是群酒鬼跑不了,不好拿假货糊弄,以次类推。”
“而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他们来拆泥封,我们这泥封也就是个样子货,送上去之前一定要在这里揭开以后再送上。如果女眷那边也过来拿酒的话,直接就给她们上掺水的假货,平时都少沾酒水的人喝这么好的就不是浪费吗?”李天养特意嘱咐着吴杰他们,他倒是想要跟他们一起在这吃饭,不过以他对家里老太太的了解,平时里见不到孙子也就算了,吃饭的时候还到处乱跑可就说不过去了。
“那后面来拿酒的要还是喝出问题了,那怎么办?”吴曙还是心有余悸,刚刚被吴道福抓了个正着,现在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喝就喝出来呗,难道他们还真会当着大家的面给说出来啊,只要我们父辈那桌没人喝出来,那就万事大吉。到时候我估计他们也就是在心里骂他吴永康的娘,谁不知道今天他家的酒就占了大半。他本来就是个抠门,做出这样的事来也是不稀奇的事情,他家杂货铺卖得酒水也没少兑水进去!”李天养一脸的奸诈,笑的跟个狐狸一样,让周围的伙伴一个个都觉得不自在。
“开饭喽!!!上菜!!!!”郑二嫂的大尖嗓门拉开了晚饭的帷幕。霎时间,一道道香喷喷的佳肴传上了饭桌,整个村中心散发出夹杂着一缕咸鱼气息的菜香。不多时,饭桌上就盛满了各色美味佳肴。
今天的饭菜怕是村中乡亲吃过的最为丰盛的一餐了,就连李德他们几家宴请四方是的招待都稍有逊色。各色海鲜那都是必备之物,鸡鸭鱼肉,那是应有尽有,光是荤菜就有头十道了:炖的稀烂的整鸭,油光可鉴的红烧猪肉,切得薄如蝉翼的卤牛肉,一水新鲜的海鲜海货,配上几盘绿油油的蔬菜,一碟下酒的炒豆,看的人是直流口水。
乡村妇女的手艺虽然不比大厨,但也是长年累月跟饭菜打交道的人,各有各的心得和绝招,做出来的饭菜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番谦让,村中的男丁也都纷纷入座,饭桌不够用,大家也不是讲究的人,挤挤就好,再临时用木板搭成几张简陋的饭桌,倒是把村里能够入席的男丁们都容纳了进去,而妇女和孩子们则就近在灶台附近搭了几张大桌子放上大盆大盆的肉菜。
吴杰他们则守在酒坛旁边,席地而坐,傍边的地上用木盆倒扣放上菜肴,少年们一个个眼放精光,盯着冒着热气的菜肴,找准了自己的目标,就等着人喊开动就准备战斗了。只是苦了甘大彪们十几个小子,一个个苦着脸守在大木甑子面前,等着给人盛饭呢!
“今天难得有机会,大家一起在这吃个便饭,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经历过这么大的灾难以后,我们还能活着站在这里,那是菩萨保佑,妈祖显灵!作为乡里里正,吴氏家族族长,我很惭愧,没能帮到更多的乡亲活下来,这是我的无能!这一杯酒,就敬给那些在这场灾难当中的各位父老乡亲,希望他们在天有灵,能保佑我们重新建起我们的家乡!”作为村里名符其实的名望第一人,吴永康第一个发话没有谁会提出异议,他端起身边倒满酒的碗,一饮而尽。
看着里正喝下这杯酒,所有坐在桌上的乡亲们也都纷纷端起海碗,仰头饮磬。本来还窃窃私语的各桌人马,也都在这一番话后沉默了下来,一些感性的汉子则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过几滴晶莹。而灶台边的妇女当中则传来了一声声低泣,随后到处蔓延开来,本来颇为开心的气氛却一下子变成了一首悲乐。
吴永康也没想到一番话会有这样的反应,让他接下来的话也不好再接下去了,只好尴尬地看着这个沉默的现场。
李德看不下去了,一把扶桌站了起来,大吼一声:“哭,哭个球!要死刁朝天,不死万万年!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活着的就该想想以后的事,花那么多心思在以前的事情上面有什么劲儿!这一碗酒,我李德在这谢谢各位父老乡亲在最危难的时刻帮我们几兄弟照顾我们的母亲和妻儿。我们都是混账玩意儿,这么重要的时刻竟然不在亲人身边,好在有各位的帮衬,才让我们能再见到亲人!看的起我李德的,就倒满酒,接受我这一杯酒!!接下来其他的话就不说了,就一个字,干!!!”
作为见惯了生死的人,李德他们本就变得豁达,哪里受得了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所以及时站出来打断了大家的回思。男丁们抹了抹眼角的泪珠,也都纷纷一干而尽,所谓一醉解千愁,接下来也不用人再说话,大家就端起了酒坛,斟满酒杯,有意无意地找人拼起酒来。在主桌的带动下,妇女们这边也打开了局面,平日里很少沾酒的她们今天也多有破例举起杯子,或小酌,或牛饮,各种举态,其意自详。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