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萧萧,月色暗沉,不时传来几声“桀桀”地夜枭的怪叫。
一群黑影从山林中穿出,脚步很轻,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镇州城西郊的丘陵间。
李风云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堆火光,贺弛点了点头,伏身朝火光处潜行过去。那里是他们必经之地,若要绕开,不知要多走多少路。
贺弛是符彦卿送来协助李风云的两名高手之一,初入二流,擅长潜行与暗杀,论武功他比不过李风云,但要论在不知不觉中处理掉那些探子,这一群人中无人能比得过他,所以,除去探子的事非他莫属。
“嗯”、“嗯”两声闷哼传出,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的气味。
“光棍多苦”、“光棍多苦”,火堆处传来两声杜鹃的啼叫。
李风云微微一笑,一挥手,众人纷纷起身,朝火光处走去。
火堆旁躺着两名贼军游骑的尸体,额头上各插着一柄明晃晃地飞刀。
本在一边低头吃草的两匹战马抬起头来,发现主人已倒在血泊之中,惊慌起来,“唏律律”打着呼,围着绑住它们的那颗树打转。
贺弛上前拔出那两把飞刀,在尸体上擦干血迹,正打算离去,忽然心中一动,安抚住马匹,转身动手剥起那两名游骑的衣甲来。
“你要做什么?”这时李风云等人已经过来,压低声音,李风云问道。
贺弛低声答道:“穿他们的衣服,冒充是他们的游骑,在前面探路,这样会方便很多!只可惜,刚才没有留下活口,没问他们今夜的口令是什么。”
对这个精干的部下,李风云很满意,点了点头,暗中感激王重胤与符彦卿,两人虽然只送来四人,但四人无不身怀一技之长,正是此行最合适的人选。
那两名贼兵的衣甲很快被剥了下来,王成和李传宗飞快地换上他们的衣甲。他们俩都是王重胤送来的亲信,王成据说还是王重胤的侄子。
李风云这次带出来的二十七人,一律都没有骑马,因为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会传出很远,特别是二十七匹马,想隐藏行踪也隐藏不了。
处理掉尸体,王成和李传宗两人骑着马儿缓缓地在前面探着路,忽然,王成拉住了马缰,大声喝道:“什么人,口令!”
这时,从草丛中钻出两个人,一人似乎很不满,大声道:“李三,瞎嚷嚷什么?老子是谁你不晓得么?老远就听到你们的马蹄声了……”
刚说到这里,那人只觉得脖子上一凉,有人从背后用利刃比住了他的喉咙,斜眼朝同伴望去,同伴脖子上也压着一把黑漆漆的钢刀。
堵住两人的嘴巴,李风云与贺弛将两人分别提溜开,李风云轻喝道:“今夜的口令是什么?快说!”
……
不多时,熬不住李风云与贺弛的严刑逼供,两人将所知的一切都招供了出来。
见再问不出什么新东西,李风云手起刀落给了这两人一个痛快,众人继续前行。
有了今夜的口令,有王成、李传宗做掩护,众人一路通行无阻。干掉了七八个游骑后,一行人缓缓逼近了斜阳道。
“口令!”斜阳道口果然也放有杨军的探子。
“今夜月明星稀!”王成大声答道。
“明日大杀四方!”对方应道,声音温和下来,问道:“你们是谁,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们是杜延寿将军下的游骑李三、刘十八,发现有些可疑情况,一路查到这里来。”王成、李传宗一边随口敷衍,一边朝那人接近,“难道你们没有什么发现?我总觉着今夜有些不太对劲!”
“不对劲,有什么不对劲?”对方笑道,说着从岩石后钻了出来,“就算……”
话音未落,忽然两道雪白的刀光闪过,“噗”、“噗”两声,两颗人头飞上了空中,跌落在王成、李传宗的马蹄前,无头的尸体栽倒在地。
“哈哈,”王成低声轻笑,擦了擦染血的钢刀,道,“又干掉两个!今晚真顺利呀!”
“是呀!”李传宗也收起了钢刀,答道,“太顺利了,杨光远的游骑怎么会变得如此不中用?会不会有诈?杨光远的精骑不应该这么容易对付,跟那些降军一样。”
王成脸色陡然一变:“除非……”
这时李风云等人已经赶了上来,见两人停在此处,低声问道:“怎么?有什么情况?”
李传宗低声答道:“李都尉,属下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这斜阳道,地势凶险,两山夹一道,是我们西去的必经之地,若有人在此埋伏……”
李风云脸色微变,朝谷中看了看,月色暗沉,看不太清楚,问道:“可有发现?”
王成摇摇头道:“没有,不如属下先带十个人先行过去,如若没有情况,都尉再过来不迟!”
李风云沉吟片刻,点头答应。
黑衣人立刻分出十人来,悄悄尾随在两人之后,朝谷中走去。其他人则随李风云潜藏在周围等候。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一骑奔回,李传宗勒住马缰,笑道:“没埋伏,虚惊一场,王成他们在那边等候。”
众人放下心来,涌入谷中,才走了小半盏茶工夫,李传宗突然脸色一变,叫道:“不好,中计了,我驰马回来,这斜阳道中怎会没有惊动一只鸟雀?大家快退!”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锣响,“嗖”“嗖”“嗖”无数支雕翎箭朝他们飞来,李传宗首当其冲,浑身上下,连同马匹被射得如同刺猬般,直挺挺仆倒下来,气绝身亡。
其他的人也好不到哪里,一下子就被射倒了数人,李风云格挡着周围的飞矢,护住杜如月,大喝一声:“大家随我往右边的山上冲!”说罢,挥舞着大刀,直朝右侧的山上冲了过去。
此时若留在这斜阳道中,迟早都是死路一条,剩下的人没有多想,跟随在李风云身后,朝山坡上杀了上去。
山坡上有树木阻隔,箭矢对众人够不成多大的威胁。
那一轮箭雨,武功稍弱的黑衣卫差不多都被射死,除了李风云、杜如月,只有那三名武功达到三流水准的黑衣卫活了下来,另外就只有元霸、贺弛和符彦卿送来的另外一名三流高手李方圆。
贺驰、李风云、杜如月尚好,毕竟他们都是二流高手,稍加注意,这些箭矢还伤不了他们,元霸、李方圆和黑衣卫一二零,九一一、七十二就不同,每人身上都插有三四支箭,好在众人身上都内穿有软甲,护住关键部位,虽受了伤,却还不要不了性命。
山坡上埋伏满了人,两座山中,无数的火把此时被一齐点燃,星星点点,不知有多少。
“杀呀!”山上冲下来数十名贼兵杀了下来。
李风云心中狂怒,飞身上前,挥刀一招“风扫残云”,三名贼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命归地府,另有两名被斩断了手脚,痛苦地嘶吼着顺着山坡滚落了下去。
杜如月等人也各自施展本事,只一照面,就砍翻了十多名贼兵。
贼兵大骇,纷纷结阵,结成阵势的贼兵彼此呼应,再没有那么好对付,将李风云等人团团围在中间。
“上树!”李风云想起当初借着大树的反弹之力逃跑的情形,大声招呼道。
说罢,脚下一点地,朝最近的一颗树上掠去。
“下来吧!”忽听有人喝道,一道人影拔起,刀光封住了李风云头顶。
李风云本事也不弱,怎肯被他封住,手中的宵练宝刀一搅,只听“噌噌噌”数声,那人手中的钢刀被他削成了数段,洒落下来。那人见势不妙,借势一个后翻,避开了李风云的锋芒,落在了地上。
李风云也因为这么被他一阻挡,丹田中的那口气被泄掉,也坠落下来。再看那人,原来是个面色焦黄精瘦的汉子,留着八字胡,李风云怒道:“你是何人?”
那人嘿嘿一笑,道:“小老儿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涿州郭胜远是也!小子,有两手啊,那把刀也蛮不错。”看他的身手,也是位二流高手,实力在李风云之上。
杜如月等人也被人纷纷拦下,九一一胸口甚至挨了一刀。
原来,杨瞻早有准备,山头上有不少的武林高手,见李风云等人要跳上树顶逃走,武林中人哪会不知这一套,纷纷出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山头上涌来的贼兵越来越多,此时已将李风云等人围得水泄不通.
圈中更站着三十多位武林高手,瞧他们的气色,二流高手应该有五位,其中就包括郭胜远。这五人自成一个圈子,根本不屑于跟其他三流高手混在一起。
李风云心中一沉,有这么多武林高手在这里,想要逃脱只怕没有希望了。
苦笑一声,李风云对杜如月低声道:“老叫我土鳖土鳖,这回只怕真要被人当土鳖抓了。”
“是你!”一名杨瞻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只看了李风云一眼,便认了出来,哈哈笑道,“看来你最终也没能逃出本将的手掌心。”
“你是谁?”李风云持刀遥指着杨瞻,喝问道。
“他是中郎将杨瞻,上次追杀你们的也是他!”一名灰衣老者也拨开兵卒,走到中间,朝李风云点了点头,道:“李风云,又见面了,你下手够狠的啊!老夫两名徒弟都先后伤在了你的手中。”
见到此人,李风云的心完全凉了下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长白老怪,李风云刚将他一个徒弟打残,估计这回,这老怪只怕不会再放过他了。
李风云仍不肯放弃,大声对长白老怪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放我们走,自会有你一份人情。”
长白老怪冷笑一声,道:“放不放你,可由不得老夫做主。日后就算有人要报仇,也算不到老夫头上来。
李风云,这次跟上次可不同,上次你犹自可说是江湖人物,今日你是领着军令,算是沙场对阵。在沙场上你被人杀死,与人何尤?总不能说只许你杀别人,不许别人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