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温润如玉。希望你也能温润如玉,表里如一。’他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十九心中暗自琢磨。
十九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李风云,更不愿让杜如月看到这种情景,可是偏偏这么巧,这种事就偏偏发生了。
十九也不愿接受李风云的贺礼,这对他无疑是一种侮辱,可是当他看到那块玉佩之时,他接受了。不是因为那块玉佩很珍贵,很昂贵,而是因为他一眼就认出,这块玉佩是杜如月心爱之物。
也就是说,送出这玉佩的其实并不是李风云,而是杜如月。
杜如月将心爱的玉佩送给了他,这表示什么?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还是说杜如月另有所指?
一瞬间,十九想了很多。
与路惊鸿的相逢很偶然,但其实一点也不偶然。
功夫练到十九这个地步,想再进一步,其实很难很难,必须有一个名师指点。要找一个好的师父,谁又比得上绿柳庄的路庄主。
为了拜路惊鸿为师,十九好多年前就开始准备。
搜集路惊鸿的行踪,制造与路惊鸿相遇的机会,博取路惊鸿的好感。
当然,十九也曾试过接触燕无双,只可惜燕无双对他毫无兴趣,没有丝毫收他为徒的打算。
终于,这一切都没有白费工夫,路惊鸿总算是接纳了他。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绝不是靠别人赐予的。
这句话说得真没错,这就是他与十七最根本的不同。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路惊鸿还有一个小师弟,而这个师弟偏偏又是他,那个十九最讨厌的人。
“失落吧?不是滋味吧?”拜师仪式结束以后,李风云来到在湖边怔怔发呆的十七身边,问道。
“有一点!”十七很实在,换了十九肯定不会这么答。
“我要是再大个二十来岁,我便收你为徒弟!”李风云半开玩笑地道,“因为你比较木,挨打也不知道叫痛。”
十七没有说话。
“本来呢,我打算也给你找个师父。”李风云接着说道,“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你这木讷的性格,三巴掌打不出一个屁来,谁做了你的师父,非气得吐血不可。
所以,别难为人家了,再说,他也没有再收徒弟的打算。”
李风云好像故意在气十七。
十七依然不说话,很冷,很酷,不愧是一名杀手,杀手就应该是这样。
“不过,要是我不帮你做些什么,总觉得欠你些什么似的。你帮过我不少忙!不如这样,你提个要求,看我做不做得到,如果做得到,我一定帮你!”
十七没有说话。
“比如找个师父!就算不找那人,也可以找别人!疯和尚,你见过的,我觉得他倒是很适合你!”李风云提示道。
十七没有说话。
“醉道人怎么样,斜阳道出现过的那一位,你应该没见过,不过应该听说过。我跟他也有点交情,说不定能说得动他。”
十七没有说话。
“野狐禅怎么样?我觉着他收你为徒的可能性不大。”
十七没有说话。
“耶律明、萧齐瑞就别想了,我跟他们的关系不太好!”
十七没有说话。
“永固宫主?”
十七没有说话。
“白福通,佘破财?”
……
“木头,你究竟在没在听我说话?总要给点反应吧!我感觉好像在跟影子说话,真不知道冯媛儿怎么会喜欢上你,还千里迢迢来找你,嫁给你跟嫁给一根木头有什么分别?不管你怎么想,总该吱一声吧!”
“吱——”十七终于开口了。
“呦呵,你还真的只吱一声!”李风云哈哈大笑起来,十七也露出一丝笑意。
“算了!不逗你拉!”李风云从怀中取出一本剑谱,递给十七,“借给你看看,记熟了还给我,我还要还回去。
这本剑谱原本是为如月偷出来的,谁知并不适合她,倒是蛮适合你,便宜你小子了!算是一本绝顶的武功,你能练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要是有什么不懂,就来问我。我不懂,自然会找人问。指望你自己找人问,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十七没有客气,接过剑谱,剑谱封面上写着“归元剑法”四个字,翻开封面,只见第一页上写着:“天下武学,始于一,终于一,始于一而一化万,终于一而万化一,是谓归元也!”
只看了这一句,十七就知道,这是一门非常精深的剑法,的确正合他的路数。
一股热流在十七心中激荡。
十七抬起头来,没有道谢,只说了一句话:“小心十九!”
小心十九?
李风云不知道十七究竟想说什么,他一直对十九都存有提防之心。但是李风云知道,即便他再怎么问,十七也不会多说什么。
能够说出这么一句话,对于十七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但是十七不是一个随便说话的人,他这般说,一定有其所指。
十七所指的会是什么?
李风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神色大变。
如果他的猜想是真的,那么这个十九也未免太可怕了。
李风云、杜如月在绿柳庄只住了一夜,次日便离开了。
这次来江南,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该回去了。可是杜如月不想回去,李风云也不想。可惜世事往往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天福九年七月(注1),因为契丹南伐中原,损兵折将,一无所获,不的不退到河北,舔噬伤口,战火暂时平息。群臣认为契丹军大势已去,大晋国运犹在,契丹人退出河北只是早晚的事,于是改年号为开运。
然而战争并未结束,契丹人并没有完全只是暂停了几个月,这就像一头猛虎捕杀羚羊,却被羚羊逃脱,猛虎决定回到草丛中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体力,这并不代表猛虎已经放弃捕杀羚羊。
开运的年号并没有像开封城中君臣想的那样,给大晋带来好的运气,相反,战火在年末又再次燃起。开运元年的除夕注定要在战火檄报中度过。
开运元年闰十二月,四处躲避战乱的百姓还没有来得及从藏身之处回到家园,号角之声又重新在河北这片古老沧桑的土地上响起。
契丹军再次南下,迅速攻下了元氏(注2),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兵攻掠邢州(注3)、磁州(注4)。转眼间三州之地落入契丹人之手。
注1:天福九年,即公元944年。石重贵继位后并未改年号,而是继续沿用石敬瑭的年号,直到公元944年七月,才改年号为开运,所以开运元年也是公元944年。
注2:元氏:今河北元氏西北,在今石家庄市南边。
注3:邢州:治府为龙冈,今河北邢台。
注4:磁州:治府为滏阳,今河北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