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隔壁老王在谈恋爱啦, 稍后就来!
此时,绿灯亮了。
林肯轿车从蛋糕店飞快驶过。
“停车!停车!**!我他妈叫你停车啊!”男人暴躁踹着副驾驶座, 把一众下属吓得不轻。
“**?等下的会议……”
后面的呼叫声在风声的拉扯下变得模糊了,男人单手一撑跃过栏杆,拼命跑回去,因为太过用力,手臂上冒起了狰狞的青筋。
来往的车辆被他的举动吸引,纷纷探头回看。
然而——
他依旧来迟一步。
“噢?你是说那位女士?她早就走了呀。”
店员好奇打量着面前的英俊男人, 黑发黑眸, 东方神秘中有些妖异的美, 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外貌体态,都是无可挑剔,妥妥的金龟婿呀。
不少女客下意识卖弄起自己的风情。
女店员可爱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声音清脆,“先生,请问你和那位女士是什么关系呢?”
若是单身,她不妨趁机要个号码。
若是重逢旧情, 那就更好了,她可以“趁虚而入”,一举拿下这个男人。
“无可奉告。”
男人冷漠丢下一句话, 转身离开。
“什么呀, 不说就不说, 这么凶干嘛!”女店员不满嘀咕道。
正午的太阳格外猛烈, 柏油路仿佛要被烤化了一样, 晒得人脑袋发晕。
江起云跑遍了附近的街市,却无人像她。
他扶着膝盖喘着粗气,找了一处凉椅坐下,什么也不做,就死死盯着过路的人看。
后来累得乏了,不自觉睡了过去。
“哥哥,哥哥!你快醒醒!”
有人推了推他的身体。
江起云不耐烦睁开了眼,一个穿着粉色斑点裙的小女孩正怯怯看着他,见他凶狠皱起眉,立马躲到别人的身后,小声地,“那个,有个叔叔在旁边一直瞧着你呢。”
她说了什么江起云听不清了,他只是愣愣仰着脸。
斑驳的树影,细碎的阳光,氤氲着梦的清美。
裙摆在微风中荡漾。
美丽女人拢了拢耳边的发,对着他温柔一笑。
与记忆中的身影逐渐重合。
他嘴唇哆嗦着,颤抖着,明明近在咫尺,明明伸手就可触碰的人,他应该是要疯狂的冲上去,用力亲吻她,告诉她,我好想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幻想了千百次的场景真实上演的时候,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恍惚想起了那一天回到江家的情景。
事隔经年,若我们再度重逢。
我该如何向你致意?
以眼泪,以沉默。
对方眼神疑惑,白嫩的手掌在他眼前轻晃,“你好,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修长白皙的手指上套了一枚钻戒。
江起云望了眼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胖乎乎的小手揪着妈妈的裙子,大眼睛正扑闪扑闪瞅着他。
看来她过得很好。
没有了自己,一切都很好。
“谢谢,我不要紧。”他扯出疏离客套的笑容,眼光却不动声色捕捉她的所有表情。
“那就好……”她笑了笑,有些犹豫地说,“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江起云的心口猛然涌起一阵悸动。
她……还记得他吗?
这样,就足够了。
“事实上,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美丽的女士,幸会。”他强忍着痛楚,故作镇定伸出手,“若不是你女儿提醒我,恐怕我今天就要身无分文走回公司了,这多亏了你们。”
“举手之劳而已,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她把手抬起,准备回礼。
对方反应更激动,长腿一迈突然凑近,迫不及待就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没有一丝间隙。
十年之后,他再一次,触碰到那遥不可及的人。
女人被吓了一大跳,黑宝石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惶恐与不安。
好在男人迅速恢复了自己的冷静,缓缓抽回来手。
从掌心滑到指尖,微微轻颤着,离开了,再无温度。
“那么,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快跟哥哥说再见。”琳琅宠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哥哥,再见!”
这小姑娘笑起来也有一粒浅浅的酒窝,很像她,天真而善良。
江起云站在树底下,怔怔目送着母女俩的离去。
他们应该,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吧。
明明是最爱的人,他却不能靠近她!
这样一想,胸口的悲凉再也抑制不住,他捂住了眼睛,任由眼泪大颗大颗坠落。
身后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那么撕心裂肺。
小女孩回头一看,担忧扯了扯琳琅的手腕。
“姐姐,那位哥哥好像哭了。”
“他为什么要哭呀?”
琳琅收回目光,清浅一笑,“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呢。好了,你妈妈来接你了,快回家去吧。”
小女孩蹦蹦跳跳撞进一个中年妇女的怀里,撒娇道,“妈咪,我可算找到你啦!”
中年妇女搂着她又亲又抱,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是妈咪的错,妈咪不该让你一个待着的!宝贝,我的心肝宝贝,谢天谢地,你还好没出什么事!”她连忙向琳琅道谢,并掏出钱夹想要付酬金,琳琅止住了她,笑着摆手离开了。
路过一处许愿池的时候,三三两两的情侣黏糊在一起,说着海枯石烂的浪漫誓言。
琳琅取下戒指,就像掷硬币一样,拇指轻巧一抬,那戒指在空中旋转着,恰如一道坠落的天际流星,以极其炫目的姿态落入了身后的池水中。
她听见轻轻叮的一声。
琳琅嘴角轻扬。
那个小恶魔,比她想象中还要好骗呢。
你以为爱上的是天使,所以,自取灭亡也是活该。
少年踉跄后退几步。
他明明打赢了那个男人!
他只是想要向她证明——他比那花拳绣腿的家伙有更有能力更有天赋去守护她啊!
可到头来,她护着的,却是别人!
怎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猛然抱头蹲下去,嘴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悲凉、压抑、绝望,就像深渊里徘徊的啼血夜莺。
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陈青礼对江家的人再温和,不代表没底线,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胆敢对他妻子起了贪欲的家伙——正因为是琳琅信任的弟弟,这类行径就更不值得原谅!
他缓过神来,仿佛一头气红了眼的凶猛公牛,将人狠狠打倒在地,坐在江起云的身上左右开弓。
对方放弃了抵抗,目光涣散着,没有一丝的生机。
口鼻的鲜血,汹涌而出。
江父心惊胆跳,再打下去,可是要闹出人命的啊!匆匆赶来的江母差点被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想要制止陈青礼的暴行,但怒火中烧的男人哪有半分的理智,一把将江母推倒在地,抡起拳头继续暴揍。
大概……是要死了吧?
江起云迷迷糊糊想着,眼前的世界早被猩红覆盖。
不过这样也好,死了之后,他不用承受琳琅怨恨的目光,不用忍着心疼说祝你们幸福美满,更不用一个人怀抱着昔日温情的回忆取暖,然后在孤独寂寥中死去。
其实这样也好,他本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走进这个房间,他要狠狠撕裂她,发誓成为她心头永远也忘不了的梦魇——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算了!
他喜欢的人,绝对没有让别人染指的道理!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他的怀里。
然而,他终究是低估了自己对她的爱恋。
一旦想到那个人会因此恨他、怨他,后悔的情绪就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现在好了,他要死了,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她的爱情,她的婚礼,她的笑与哭,通通都跟他没有任何干系!
江起云闭上了眼,释然了,静静等待着死神的召唤,嘴角甚至隐约可见浅浅的笑。
以为只要一死就可以解脱谢罪了?
天真!
琳琅心底轻笑着。
生不如死,日日活在忏悔之中,那才是对活人最大的惩罚呢。
“够了!”
谁都没想到,作为受害者的新娘突然扑到了江起云的身上,陈青礼收不住势头,她的后背重重挨了一拳。
“琳琅……”男人手脚无措。
唇边溢出了鲜红的血来,顺着下巴的轮廓,一滴一滴落到了少年的脸颊上。
温热的、湿润的。
本来濒死的人猛然睁大了瞳孔,她的脸渐渐清晰。
“够了!真的够了!不要再打他了!他……真的会死的啊!”新娘哭喊着,嗓音嘶哑,眼泪瞬间决堤,透明的泪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
“姐……”
他喃喃的,似是不敢相信,哪怕到了这一地步,她仍旧是不舍得他的,不舍得他去死。
“云云,你怎么样?哪里疼?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去叫救护车!”泪水砸在脸上,很疼,疼得他的心脏有如针扎。
他后悔了。
后悔没有好好听她的话。
后悔老是惹她担心。
后悔自己那些龌蹉卑鄙的想法。
后悔……伤害一个最不该伤害的人。
用尽全身的力气,他艰难伸出了那只抽搐的手,想要最后一次触碰她的温度,然而举到半空,他又顿住了。
像他这么卑鄙的小人,还有什么资格去乞求她的怜惜?
少年眼里的一簇火星悄悄熄灭了,手,也渐渐垂下了。
“云云,我在这,我在这,姐姐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琳琅急忙抓住了那只手,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中,紧紧贴在脸边,“所以,求你了,一定要坚持下去……”
到最后,泣不成声。
“请一定要为我,撑下去!”
“我求你,求你了……”
他困难吞咽着嘴里的血水,想告诉她,我没事,但意识已经渐渐模糊了。
最后一眼,是她无比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双眼哭得通红。
很丑,却美得让他心碎。
“唰——”
深黑色的床帘被瞬间拉开,刺眼的阳光争先恐后涌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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