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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不良少年前女(4)
    我跟隔壁老王在谈恋爱啦,稍后就来!  听说那一对闹得轰轰烈烈的姐弟恋,分了。

    江父还没找自己儿子谈话呢,说掰就掰。

    简直就像一出荒唐的闹剧!

    琳琅是从老管家嘴里接收了这条消息,除了有点惊讶,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假若五年的布局没有起丝毫作用,那她真可以拿一块豆腐撞死了。

    男主对女主是欲望生情——做着做着就爱上了。

    当然,琳琅觉得这码事有点扯蛋。

    鉴于男主的初中生身份,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对迷恋与爱情还分不清,琳琅顺势营造出一个“单纯美好”的姐姐形象,又借着“变态保姆”这股东风,以势压人,成功让男主觉得她是“可靠的、值得信赖的”,为了在江家更好的生存下去,他必须要“依赖”这位姐姐。

    依赖哪怕是强装出来,久了也会上瘾,何况琳琅扮演的又是一位笑起来连空气都变得甜美的女孩子。

    出于对她的仰慕,江起云遇见其他的女孩时,都会不自觉比对一番,这个没她漂亮,那个没她优秀,久而久之,琳琅的神坛地位就愈发稳固。

    即便与命定的女主相遇了——少年被女人的成熟身材所引诱,却会拿她跟琳琅比较。

    在剧情中,江琳琅这个貌美前任占尽天时地利,怎么就败了?

    不过是——太过单纯,也太容易得手了。

    所以琳琅一开始就给女主来场下马威:她年轻漂亮,又是名门贵女,江起云对她的眷恋是显而易见的。

    人一经过对比,自卑难免冒出头来,这就造成了一种有趣的局面:在与江起云交往的时候,程欣习惯做小伏低,希望用温顺的姿态赢得对方的好感。不然,她也不会一见面就没了清白,两个星期的时间男主就攻陷了她。

    这可不是主线中,江起云苦苦追求她好几年,又是装可怜博同情,打通了她父母的关节,才得到了难得垂怜。

    得来不易,才会倍感珍惜。

    琳琅只需出场稍微埋下一道暗雷,爱想东想西的女主自然会将它引爆。

    她甚至不用插手两人的感情。

    毕竟,身为江起云心目的“梦中情人”,自己的举手投足成了他对未来女友的标准要求,一旦程欣达不到水平线,照江起云那挑剔的性子,分数会一降再降。

    更要命的是,两人除了年龄的差异,出身也是一大硬伤。

    女方看不惯男孩大手大脚的花钱,少爷的娇气毛病发作起来简直头疼。而江起云呢,除了调情,跟程欣之间也没有共同话题,女人的脑里装着全是生活琐碎,今天超市打折啦,隔壁阿婆给的青菜太老啦,又抱怨一下现在的学生太调皮不服管教啦。

    尽管她是一位初中老师,但在知识与思想层面,要跟他的姐姐大人相比是根本不可能的。

    这种落差日日积攒着,两人也步步走向疏离。

    怀揣这一颗少女心的程欣还以为这种温馨的家庭日常,对于“离家出走”的少爷有很大的触动呢,殊不知,她老是念念叨叨,又讲不到点子上,鸡同鸭讲只会令江起云愈发烦躁——他要的是玩到一起的女友,而不是老妈!

    琳琅姿态优雅插着花,柔顺的青丝垂落在膝盖上,宛如油画里的天使。

    可惜呀,她除了这张脸,从头到尾,都是黑的。

    而且她还知道,用不了多久,男主就会乖乖的回到她身边。

    锅里的骨头汤还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餐桌上皱皱铺着一层半绿半红的布,程欣还早早去二手市场买了一只造型古朴的长颈瓶,满含柔情插上了鲜花,想营造出“烛光晚餐”的感觉。

    在江起云看来,这种又红又绿、不中不西的搭配怪透了!

    她的美术情趣难道是体育老师教的?

    “我们分手吧。”

    程欣脸色发白,故作镇定地说,“我今天去超市,没想到小龙虾搞促销活动,我买了好多,足足有一大盆呢,抱回来的时候手都要断了!啊,你不是最喜欢吃龙虾的吗,这次可要吃个饱呀!”

    少年拨了一下湿淋淋的刘海,满脸不耐烦,“谁说我喜欢吃虾?本少爷最讨厌就是海鲜了!”

    “但,但是上次在教室,我明明见到你把一盒的虾给吃完的呀……”女人呐呐地说。

    之所以记得很清楚,是少年把那盒剥好的白灼虾护得死死的,还一副谁敢偷吃就杀无赦的凶狠样子。

    她一提,江起云也想起了这事。

    生性活泼张扬的少年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无端陷入了那片柔软旖旎的梦里。

    程欣心乱如麻,几乎是以一种哀求的口吻说,“你先去洗个澡吧,等会就能开饭……”

    “这栋别墅记你名下,卡里还有一笔现金,足够你花费三年了。”他显得很冷静,对另一方来说,甚至是冷静得有些残忍,“明天一早,我会叫人来把我的东西处理掉的。”

    女人听了,迷茫与恐惧占据她全部的思想,他说的话,她怎么就听不懂?

    “再见,不,应该是再也不见。”

    他语句清晰说着离别,转头走向玄关,似乎不想多待一刻。

    “等等——”

    女人尖利的叫声刺透耳膜,便见她冲上来死死抱住人,语速快得听不清,“起云!我、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分手?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你说,我改,一定改啊,你不要这样,我很害怕!我爱你啊!”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梦?

    明明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起。

    在江起云正式告白之后,她还为了他辞去老师的职位,只求两人能够名正言顺在一起,大大方方站在阳光之下接受大家的祝福。

    程欣想来想去,咬咬牙,说,“我还有个好消息没告诉你,我,我有了你的孩子……”

    她脸上闪过几分心虚之色。

    对方脚步一顿。

    程欣就像抓住了免死金牌,心中勇气无限高涨,为了捍卫这份爱情,“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把咱们的宝宝生下来……胎教一定要趁早……宝宝会很聪明,像你一样会念书……”

    她越说就停不下来,红光满面的,恨不得现在就买一些新手妈妈该看的书,或许可以请一位钢琴老师,每天下午来弹琴,这样宝宝出生后肯定很有音乐天分!

    “不要。”

    “什、什么?”

    少年侧过脸,眼眸幽深,“我说,不要。”

    这绝情的话,骇得程欣后退了几步,捂着嘴,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站在她面前的,是恶魔,彻头彻尾的恶魔。

    “你怎么能这样,它是你孩子啊……”

    她哭着大喊。

    对方轻蔑挑着那双漂亮的眉。

    “你就那么确定,是我的?而不是你那个前男友,李非凡李大教授的风流债?”

    哭泣的声音一下止住,程欣瞪着双眼,惊恐捂住自己的肚子,慌乱中撞到了桌角,那只插花的瓶子“嘭”的一声砸飞碗碟,溅起汁水。

    这个漂亮如樱花的男孩子,真的是一个青涩的初中生?

    “那是,那是他强迫我的……”她嗫嚅地说,“我、我推不开他……”

    “哦。”少年冷漠应了,“所以你就让我喜当爹?”

    “起云,你相信我,我爱的不是他,这孩子,这孩子它是无辜的。”

    然而她无论怎样哀求,都挽不回他离去的决心。

    敞亮的厅里亮起枝蔓般缠绕的水晶雕花吊灯,衬得室内明艳如昼。

    琳琅靠在窗前看书。

    豆大的雨点砸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外面暴雨如注,乌压压的天空压得极低。爱花成痴的老管家正忧心忡忡那几丛新移植的黄棣棠。

    忽然,他目光一凝。

    “少、少爷?”

    门外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头发乱糟糟掩着苍白的脸,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儿,阴郁、压抑又绝望。

    老人家看得心疼死了,连忙问他怎么弄成了这样。

    可他抿着嘴唇不说话,眼睛死盯着地面。

    视线模糊着,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直到那铺着软毯的地板上,有人踩着一双雪白的小脚过来,伴随着一身轻微的低叹,使少年被大雨冷冻的身体渐渐回暖。

    宽大柔软的毛巾盖住少年的脑袋,隐约飘着玫瑰的香气,恰如少女那双满含温情的眼眸。

    随之而来的是她毫不留情的训斥。

    “江起云,你是没长脑子是吧?那么大的雨,还打雷,你就不会找地方避避再说吗?”少女用一根手指使劲戳着他的脑袋。

    她也许不知道,自己生气的模样,那般的明艳动人。

    小心翼翼的,他用毛巾蹭干了双手,缓缓挨到她的身体。对方正处于盛怒之中,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后来他就愈发大胆,仗着身高的优势,将娇小的少女搂入怀中。

    紧紧的,毫无缝隙。

    他一早就想这么做了。

    那妙曼的曲线渐渐清晰,尤其是胸口,像一团松软的棉花。

    不由得搂得更紧。

    “你……”

    她涨红了脸要推开这个无耻之徒,他却将脸埋在她的肩颈,低低哭泣起来。

    于是,那高高举起的手,犹豫着,不忍着,最终以安抚的姿态落到他的后背,轻轻拍打着,像是哄着受伤的小孩子。

    “乖……”

    卧室里,少年安静沉睡着,他白皙的脸庞上挂着甜蜜的笑意,似乎是梦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情。他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段鲜红的结绳,是上回寺庙还愿时琳琅给他求的。

    哪怕跟女主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摘下来。

    琳琅坐在边上,细长的手指轻轻梳过少年鸦青的头发,动作温柔轻缓。这只小恶魔,为了待在她身边,心甘情愿拔除了狰狞的爪牙,现在比初生的幼兽还要来得温顺乖巧。

    可是没了锋利的武器,你又拿什么来保护自己呢?

    “晚安,云云。”她俯身,在额头烙下浅浅的吻。

    打下的,是猎物的标志。

    你逃不掉了哦。

    少年那浓密纤细的睫毛惊慌一颤,继续装作熟睡。

    琳琅嘴角微勾。

    江起云回到江家,最高兴的莫过老管家了,他眼里叛逆的小孩子仿佛一夜长大不少,变得成熟懂事了。

    下半学年,江起云以全省第一的分数考进重点高中,又连续跳级,破例参加高考,以五岁的年龄差跟继姐上了同一所大学,俊俏的外表和耀眼的成绩使得他整个人都发着光,受到媒体的大力追捧,屡屡被提及。

    江父面上有光,也不再追究之前的事了。

    转眼到了江起云18岁的生日。

    江父说要为他大办,但拒绝了。

    他早就选定了庆生的人。

    昏暗的路灯下,少年后背靠着电杆,烟灰色的毛呢围巾拥着精致的脸庞,睫毛微微颤动,宛如蝴蝶的墨翅。他轻轻呵了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结成白雾。

    修长的手指满是忐忑拨通了那串号码。

    等待的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姐,是我。”

    他还来不及欣喜,就听见对面抱歉的声音。

    “嗯,没事,真的没事,你忙要紧,我同学会帮我庆祝的。”

    “好,就这样,拜拜。”

    江起云难掩失望,她第二次缺席自己的生日。

    大概真的太忙了吧?

    他拼命为琳琅找着理由,可有时,现实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剥开谎言的外壳,血淋淋的伤口还未结痂。

    他停住了脚步。

    波光粼粼的江边,站着一对恋人。

    女孩闭着眼,被高大的男生抱在怀里,低着头温柔亲吻。她的腰身是那么纤细,仿佛水晶般一折就碎,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飞扬。

    一切都唯美的不可思议。

    天空飘下了细碎的雪,冰凉的在眉心中化开。

    少年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雪地染上淡淡的猩红。

    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