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西斯,你究竟要如何呢?”
王后无奈地叹息。
拉美西斯很不喜欢她露出这种女性的愁怨,眉头始终深锁着,眼眸里笼罩着一层他看不懂、也不想懂的怅然。
此时此刻,她不着丝缕躺在他身下,他们是如此亲密无间,可她又在想着谁?
是他那早逝的兄长?
还是失踪的大祭司?
亦或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美少年?
他带她出席宴会盛典,总有男人红着脸望着她,也许是将军,也许是平民,他们或英勇,或善良,总能得到她温柔仁慈的对待。
拉美西斯不知道她下一个会爱上谁。
他更不知道她是否也会像上次一样,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跟着别人离开。
他太疲倦了。
拉美西斯在追逐中学会了冷血与强硬。
他再也不会像那个天真的少年,只会心软对她妥协。
他甚至宁愿她恨他。
“我不想如何。”弟弟双指并拢,钳住了她的下巴,深沉的眼神宛如无尽深渊,“我,只希望姐姐明白,这一生,您只能待在我的身边。既然您不爱我,好,我想开了,我不勉强。所以,您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弟弟是如何爱上别的女人,我会跟她们睡觉,我会跟她们说情话,我会跟她们生儿育女,她们比您要更爱我。您不愿意的事,有很多人排着队等着说愿意呢。”
“我知道。”琳琅并不避讳他的目光。
“是我先爱上别人,所以我不会要求你忠诚,这本就是很公平的一件事。”
“只是,从你迎娶你的第一位妃子伊塞诺弗列特开始,我就已经察觉到了,姐姐不再是你生命中的唯一。当你的妃子为你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更加清醒意识到,你和我之间失去了无数个唯一,这不是你为我献出所有的热情就能弥补的。你看,那日你愤怒之下摔碎了姐姐最喜欢的莲纹红釉瓶,就算事后它被你修补得再完美,不也是有裂痕的吗?
“与其留着它,换一个新的不是更好吗?”
琳琅似乎浑然不觉自己在法老的身上捅刀子,“拉美西斯,我一直都很清醒,也许过去我们还有可能,但是,现在以及未来,我对你已无一丝留恋,你留着我,只是相互折磨而已。既然有人愿意为你生儿育女,也不差我这一个,不是吗?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
她的手指被人死死捏着,几乎要从中折断。
琳琅垂下眼皮,不去看上方男人的冰冷骇人的神情,他就像一头被逼到困境的嗜血猛兽,想要咬碎囚禁的铁栏,可是一看,那守门之人是他最心爱的姐姐,他害怕自己没了这层枷锁,也许会将她活活咬死,于是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从成年以后,拉美西斯历练得多了,鲜少会有动怒的迹象。
他的情绪正在向一个出色的帝王靠拢。
但很显然,在琳琅面前,法老的神经总是异常敏感,哪怕是她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都会反复思考数天,更别说她这一番剖心彻骨的坦白——她对他没有丝毫的留恋!
滔天愤怒践踏了他的理智,拉美西斯擒住琳琅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直到舌头尝到了腥味,他泛红的眼珠才稍稍恢复正常。
而琳琅偏过头,眼神空洞,对他的蛮横习以为常。
拉美西斯又强迫她与他亲吻,吮得双唇红肿、气喘吁吁才肯放开人。
“您说对了,折磨您是我目前最大的兴趣。”法老眼尾发红,竭力平复汹涌澎湃的情潮,“您与其整天想着逃离我,还不如为以后做好打算。”
拉美西斯紧紧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中捕捉她的某种情绪,“不妨告诉您,我已经查明了当年公主替换的真相。有一个赫梯大臣献计,趁着两国王后同时怀孕的时机,将彼此的公主调换,从小打入王室内部。等到长大之后,他们再悄悄将您认回来,作为间谍,为王国传递重要的机密情报。”
“您,才是赫梯的真正公主,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姐姐。”
他捻着琳琅的一绺秀发,“您觉得……我会放任一个女奸细活着留在身边吗?”
“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
琳琅看他。
拉美西斯亲了亲她的眉心,姿态十分亲昵,“您放心,我怎么舍得杀您?我只是希望您能清楚眼前的情况。您已一无所有,除了我,您还能依靠谁?不出意外,我很快就会迎娶赫梯公主,那是我真正的姐姐,比起被我全心全意爱着的您,我的亲姐姐受到那么多的苦,我难道不该好好对她吗?”
“还有,伊塞诺弗列特为我诞下了第一个孩子,她的父兄以及许多大臣在前日请求,劝我立大王子为继承人。我知道姐姐是聪明的,如果您不想下半生过得凄惨无助,您就得藏好您的不甘心,藏好您心里的那个人。我不在乎您爱着谁,但只要我在这里——”
他巡视着她的无瑕身体,像是高傲的君王巡视自己的领土。拉美西斯的目光扫过她锁骨之下的狰狞吻痕,这让他的声音有了一瞬间的沙哑,“您的眼睛只能看着我,您的嘴唇只能亲吻我,您的身体必须讨好我、愉悦我。从今日起,我不希望听见,任何的,有关于您和他的话题。”
“姐姐会让我得偿所愿的,对吗?”
临走之前,拉美西斯轻描淡写扔下一句话。
“对了,既然您是埃及的王后,履行王后的职责也是理所应当。”他顿了顿,“我和赫梯公主的婚事,就劳烦您好好操办了。”
拉美西斯之前迎娶了三十七位妃子,有一部分是琳琅给挑的,那时候弟弟还沉浸在“姐姐替自己挑新娘”的痛苦与震惊中,心灰意冷之下,直接领着人回了寝宫,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伊塞诺弗列特也没有特殊的待遇,好在她运气不错,一年后就怀上了大王子,母凭子贵,一跃为众妃之首。
现在拉美西斯要琳琅为赫梯公主操办婚事,除了昭示他对赫梯帝国的联盟诚意,更是为了让琳琅低头。
他要她清楚意识到——在这座权力至上的王宫里,他是唯一的主人。
除了讨好他,顺从他,她将别无选择。
琳琅感叹着,小狼崽子终于也长大了,都学会用更深层次的帝王心术来牵制她了。
自拉美西斯走后,琳琅也没起来,她仰躺在椅子上,身上只盖了一层薄薄的腰衣。
这天的风比较猛烈,她没压好边角,那腰衣就顺着她的手飘了出去。
琳琅俯下身,想要捞起来。
有人先她一步。
她愣了愣。
“别老晒日光浴。”对方认真地说,“你和烤肉之间,只差一撮孜然了。”
琳琅伸出双手,抚上了他的脸颊,动作极其温柔。
银发美少年眨巴了下眼睛。
琳琅冲他一笑,然后猛地掐住对方的腮帮子,狠狠往外边一扯。
精致的小脸顿时扭曲变形。
他“嘶嘶”抽着冷气。
“你这叫嫉妒,嫉妒我这巴掌大水灵灵的脸儿。”
美少年委屈控诉她。
琳琅面无表情,又把他的脸给挤回去了,迫使整个嘴巴嘟了起来。
“再不放开,我要生气吃人了。”
他故意皱着眉,吓唬她。
可惜他的嘴巴被琳琅捏着,以致于整个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倒有一种肉嘟嘟的感觉,杀伤力直接锐减到负数。
“啾!”
响亮的一声。
神呆了呆。
他脑袋上的一撮呆毛也无意识甩了一下,琳琅看着有些想笑,杵在这里像根天线似的。
“……干嘛亲我?”
他后知后觉,随之舔了舔唇。
甜度正好。
“打个招呼。”琳琅弯了弯眉。
“好吧。”他装作无奈的样子,“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打个招呼好了。”
随后他的手指摸上了琳琅的脖颈,微微插进了头发之中,深吻而下。
好久,他放开了人,一只手依旧搁在她的腰背上。
“你这,你这不叫打招呼。”琳琅匀着呼吸,双颊潮红。
“那叫什么?”他懒洋洋地挑着眉梢。
琳琅觉得下唇泛着阵阵的疼意,摸了摸,竟然破皮了!
“你叫厚颜无耻卑鄙龌蹉居心叵测禽兽不如吃干抹净!”她瞪着人。
“不,我这叫和蔼可亲平易近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慷慨扶贫!”他气都不带喘。
“你说谁贫了?”琳琅危险眯起了眼。
“……嗯,口误,你的确不贫。”白非笑从善如流,“还很波澜壮阔呢。”
琳琅忍不住蹂/躏他的小脸。
“你回来干嘛?”她问他,神情透露出了几分期待。
“有个东西忘记带走了。”他不动声色,“你也见过的。”
“……什么东西?”琳琅有些失望,却还是强撑起精神,“你说说,我看能不能给你找到。”
白非笑唔了一声,这样形容道,“一块硬得像砖头、黑得像墨汁、吃得像毒/药的饼。”见她陷入了苦思冥想中,他又悠悠补充了后半段,“的主人。”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琳琅终于想起了自己给他做的最后一顿黑暗料理。
“事实上,是的。”他严肃地阐述自己的悲惨历程,“那块黑饼让我整整拉了两天,我在心里已经把你骂得狗血淋头了,如果可以,我还想将你大卸八块。我从未吃过如此难吃的东西。”
没说完,他的脖子又被人掐着了。
琳琅虎视眈眈瞅着他,大有他再说下去就送他上西天的架势。
嗯,她依然凶着呢。
“后来我想了又想,这样不成,不能让我一个人这样遭罪。”
“所以呢?”
“所以呢,如此奇妙剧毒之物,应与友人共同品尝才是。”
琳琅:“……”
你这么蔫坏,你家基友知道吗?
“然后呢?”
她冷冷看着他,想着等下找一处偏僻的地方活埋了这个嘴欠的神。
“然后呢,你猜呀?”他笑了笑,露出了两粒糯米似的小虎牙,神的威严形象荡然无存,“猜到你请我吃糖。”
琳琅继续冷漠,“猜不到。”
白非笑遗憾叹了口气,“那就只能我请你吃糖了。”
他摊开手心,放着一颗红艳艳的糖。
琳琅如果没看错的话,那糖纸外面涂着一个“囍”字,红得非常喜庆。
“这什么?”她脸色诧异,埃及可没有这种东西。
“喜糖呀你笨。”
他剥开了脆脆的糖纸,捻出一块透明的糖心,直接塞她嘴里了。
琳琅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阳光在少年的发梢上跳跃着,洒下一片细碎的金光。
只见爱神单手支着腮,用那双稚气的、宛如水晶的银色眼眸注视着她。
他甚至是有些孩子气地宣布。
“喏,你吃了我的糖,四舍五入一下,你就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