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卡罗夫老头和他虔诚的老婆看到帕拉丁娜指尖涌现圣光,与此同时孙子脸上的表情也由痛苦转为舒适,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看起来已经完全康复,不由激动地眼圈泛红,连连向帕拉丁娜道谢。
这对老夫妇已经在帕拉丁娜家的庄园生活了半个多世纪,当帕拉丁娜的父亲西格蒙特元帅还是“西格蒙特少爷”时他们就是为汉森伯格家种地的农奴,而他们的祖辈同样是汉森伯格家的农奴。直到三年前弗兰克皇太子推行改革,在帝国境内大多数地区废除了农奴制度,马卡罗夫夫妇才得以摆脱奴仆地位,成为所谓的“自由人”。然而弗兰克倡导的改革运动看似轰轰烈烈,其实不接地气,“解放农奴”也是徒有其名,比如马卡罗夫一家人,获得自由后并无任何自谋生路的资本,只能祈求昔日的老爷、夫人和大小姐收留他们,以佃农的身份继续租种这块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除了名义上获得自由,生活与改革之前相比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变化。
马卡罗夫夫妇对此反而颇为得意,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据他们所知,很多“被解放”的农奴如今的境况还不如自己家,皇太子殿下大刀阔斧的改革在这对当了大半辈子农奴的老夫妇口中只得到一个“瞎折腾”的评价。
帕拉丁娜回到乡下这半个多月来,致力于亲自管理自家的庄园和农场,尝试改变传统的经营模式,借鉴远东农业改革的成功经验。为了真正了解农人所思所想,这段时间她经常借着行医出诊的机会深入当地佃农家庭,与当地人攀谈闲聊。在她看来,马卡罗夫家的情况代表了当地大多数佃农的真实生活状态,这对老夫妇对社会改革的冷淡态度同样是一种普遍现象。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农奴制度不该被废除,只不过废奴之后推出的一系列相关政策没有起到“改革家”们预想中的效果,以至于在民间风评不佳。
帕拉丁娜当然不会忘记,自己也是“改革俱乐部”的成员之一。当初弗兰克之所以下定决心、破除重重阻力推行废奴改革,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她的影响,最终搞成这样一副烂摊子,帕拉丁娜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为此时常暗自愧疚。
同样的废奴法令,同样的农业改革制度,为何在罗兰治下的远东地区就能大获成功,而在亚珊帝国却适得其反
退役回到乡下这些天里,帕拉丁娜的脑海中时常浮现上述疑问。她决心以自家的庄园作为一处实验场,深入分析帝国社会改革遭遇挫折的根源,进而探索出一套行之有效地弥补方案。尽管她不确定自己将来还会不会重返亚珊圣城上流社会,还有没有机会向帝国的主政者推介自己总结出来的那些经验教训,至少可以给乡间的隐居生活确定一个目标,在忙碌的工作中麻木自己,忘记在战场上遭受的挫折与痛苦。
帕拉丁娜理想中的田庄管理新制度尚未见到成效,她本人倒是以妙手回春的医术名扬乡间,经常有人上门求她施法治病,她也是尽力而为,尤其是对那些家境穷苦的病人,非但概不推辞,连诊金都予以免除,因此在当地乡村的名声很好,以至于那些曾经得到她周济的穷苦家庭都感激地尊称她为“汉森伯格家的天使”。广受赞誉的名声给帕拉丁娜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拉近了她这位拥有8000多亩良田的“女地主”、“贵族小姐”与当地各个阶层居民的距离,比如马卡罗夫这样的佃农家庭,当她造访的时候也不像对待其它高贵人士那样战战兢兢,谨言慎行,反而很乐意与她畅谈家长里短,倾吐真心话。
帕拉丁娜接过马卡罗夫老头递来的茶碗,啜饮一口粗劣的红茶,微笑着说“刚才骑马过来的时候,我顺路看了看田里的情况,麦子长势很好,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
“今年收成看起来是还不错,可惜我家那兄弟俩都被强征去当兵了,如今家里只剩我们老两口和米什卡,起早贪黑也干不完农活。”老太婆忍不住抱怨起来,“田里本来就忙得很,老头子还常常丢下农活儿不管,要么带着小米什卡去林子里捉鸟,要么去湖上划船捞鱼,听他们爷孙俩说,前天就在湖里捞出一支铜瓶,沉甸甸地也不知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老头子胆小得很,生怕瓶里面封印了魔鬼啥的,又把铜瓶丢回湖里去了唉,多可惜呀,哪怕只是一支空铜瓶,拿到集市上少说也能换来一个金杜加呢。”
老太婆拍着腿连声叹气,满脸惋惜。
“那东西不吉利,我可不敢打开,如果真像传说中那样冒出个魔鬼来怎么办”马卡罗夫老头叼着烟斗,闷声闷气地嘟囔,“自从那天从湖上回来以后,米什卡就生了病,保不准就是被那铜瓶中泄露出来的邪气害的”
“既然是这样,往后你别再带着米什卡到处乱跑了,安安生生的跟我去田里干活,吾主在上,至少田里没有什么魔鬼作祟”老太婆没好气的说。
马卡罗夫老头自知理亏,尴尬的搓了搓脸颊,赶紧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霍尔和费佳在前线怎么样了听说远东叛军已经打到滨海城,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打到圣城特区来,到时候田里的庄稼很可能来不及收割就被那伙匪徒抢得精光。”
“这倒不用担心,据我所知远东军纪相当严明,按理说不会肆意劫掠平民。”
帕拉丁娜实话实说,希望能给马卡罗夫老头带来些许宽慰,没成想老太婆听了她的话反倒兴奋起来。
“吾主保佑那就让远东人快来吧,赶走那些只会欺负乡下人的贵族老爷,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老太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马卡罗夫老头连忙打断妻子的话茬,还狠狠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