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一对有情人,半路却杀出个瞎子李,一心就要锤拆苦命满鸳鸯。
瞎子李脚上穿的可是好皮靴,乃是当日从噶来道噶脚上脱下的。这会疾步如飞,一路还顺手将一满州老梆子半边脑袋给锤飞。铁塔般的身子,加上骇人的铁锤,满兵们哪个敢来挡他。
“那小鞑子,还不把手松开!”
看着前方那小鞑娘被小鞑子紧紧握着白嫩小手,瞎爷竟是生了醋意。
米思翰可听不懂汉话,关佳灵芝却是跟出身汉军旗的额娘学过,听到身后叫唤,忍不住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时惊恐欲绝,花容失色。
好一个小鞑娘!
瞎子李被美人回头这么一望,眼皮当时就直了:啧啧,想那广州满城数十个婆娘都不及这一个小鞑娘来得吸引。
“小子,还不把手松开!”
认定这小鞑娘为****的瞎子李越发大怒,大吼一声,提锤冲上。
“米思翰,快松开我,你快跑,不要管我!”
关佳灵芝失声哭叫,眼看那黑汉独眼龙提锤要杀情郎,一下狠狠甩脱情郎的手,张开双臂回身去拦那黑汉。
嗯?
小鞑娘投怀送抱来了!
瞎子李大喜过望,上前如拎小鸡似的将关佳灵芝一下夹在腋下,任凭她如何拍打都不松手。
“灵芝!放开她,放开她!”
“啊,汉狗,我要杀了你!”
心爱女人被一半瞎贼汉掳去,情窦初开的少年米思翰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发出剌耳难听的叫声,捡起地上的一枝箭枝向瞎子冲扎去。他要拼命,他就是死也要救下自己心爱的女人。只可惜,他就是死也救不了心爱的女人。
“小鞑子找死!”
瞎子李一锤打在米思翰额头之上,这少年鞑子身形陡止,只数息功夫,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米思翰!...”
眼看情郎再也不能起来,关佳灵芝一颗少女芳心彻底碎裂,撕心裂肺的哭喊。高挑的身子拼命挣扎,两手亦是使出吃奶力气向瞎子李身上抓去、挠去。
“小鞑娘够劲,瞎爷就好你这一口!”
关佳灵芝不挣扎、不反抗还好,这一挣扎,却让瞎子李当场起了兴致。左右一扫,发现一屋大门洞开,门后倒着几具满鞑尸体,不由大喜,挟着这小鞑美娘就进了屋。
瞎子李那边独自快活时,周士相已和张煌言从大清门进了满城。几个亲卫上城爬上门楼,将那“大清门”匾额用刀一砍两半。
“扑通”一声,门匾落地,“大清”也落了地。
“恭喜国公大破满城!”
张煌言一路从满鞑尸体上走来,脚下布鞋沾满鲜血。
周士相放声一笑,命亲卫去抓几个满鞑来,等会让尚书大人手刃。见周士相将此事放在心上,张煌言不由很是激动。说起来,自起兵抗清,十多年下来,他还从未亲手杀过一个满鞑。今日,这心愿终是得偿了。
“瞎子呢?”
周士相左顾右盼,视线中自家将士正一边倒的屠戮那些还在顽抗的旗兵和女人,却没有看到瞎子李的身影。周士相寻思瞎子早早就进了城,依他脾气,这会肯定在大杀特杀满鞑,然后好跟自己讨要女人,却不想竟是没了踪影,不由有些奇怪。
周士相唤住一带兵过来的百户,问他可曾见到瞎子李。
那百户忙道:“禀大帅,李统领去追两个小鞑子去了。”
“两个小鞑子有什么好追的,这李瞎子,搞什么东西。”
周士相有些不满,这满城满州人、蒙古人连同包衣奴有三四万,看现在这架势,分明就是全民皆兵要和太平军死战到底了。瞎子李不带兵去肃清顽抗之敌,却去追两个小鞑子,未免轻重不分了。这大鞑子杀光了,难道小鞑子就能跑出去了?
那百户嘿嘿一笑:“大帅,那两小鞑有一女的,看着颇是高挑。”
“唔...”
周士相轻咳一声,朝这百户打了个眼色,示意莫要多说。毕竟张尚书就在旁边,要是他知道自己手下大将为了个小鞑子姑娘放了正事不干,他这做大帅的脸上也是无光。再者,瞎子李去撵那小鞑娘的目的,也是不好直宣于口的。
不知张尚书是没明白,还是故意装作不知,反正没有说出什么让周士相尴尬的话。
大清门失守后,苏纳亲自带一队骑兵冲进城中,杀散其余各门满兵,打开城门,顿时十五镇和新一镇的太平军也蜂涌进城。
满城彻底陷落。
甲喇章京佟浩年自刎,佐领哈什屯等将领战死,但是满城的反抗仍在持续,直至两天后城中方彻底平静下来。男性成年及未成年者旗人皆被杀死、处死,无有一生还。有一百多旗兵连同数百老年旗妇被太平军困在一处纵火焚烧,尸骨无存。控制满城后,太平军各部便开始大肆搜剿满城财货,从城中搜出来的金银财宝在重新改名为“洪武门”的城门下堆成了一座小山。
旗女除反抗被杀的,另有许多自尽的,仅是从房梁上解下的女尸就多达千具,城中几乎所有水井之中都溺有女尸,吞金、服毒自杀的更不计其数。最后经统计,仅自杀旗女就有六千多。
整整三日,太平军各部轮流在满城,有呆半日,有呆一日。城中到底发生什么,外城汉人百姓无法看到,但几天后当太平军出工钱招募他们到满城抬尸时,眼前景象却骇得许多人呕吐不止,甚至当场晕倒。
满城之中抬出的尸体有近三万具。周士相命令投降的清军降兵在朝阳门外、玄武湖南挖一大坑,将旗人尸体尽皆抛入坑中而后填土掩埋。死尸层层叠叠,盖上土后竟然成了一座三十尺高的高台。待几千降兵踏实浮土后,周士相便让人在顶上立一巨石,手书“镇虏石”三字命工匠刻于其上。自此南京城外又多一景,唤做“镇虏夕照”。每逢金秋,文人士子必仗剑在此台上饮酒作诗,此却是后话了。
满城之中被生俘的五千多年轻旗人妇女被押入江南贡院之中,每人住一间,编一个号,在身上悬挂一个牌子,每天发给米四两。此后,便天天都有持牌太平军将士入贡院之中,交上号牌领出一满女,第二天再将人、牌一同交还。有的则是两三日后才交还,更有只交牌,无有人交。一月后,满女被从贡院领出,分批发往江西、广西、湖南等地,交由穷苦百姓领家为妻。
......
作者注:米思翰,李荣保他爹,傅恒他爷爷、福康安他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