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纳在浙江收编了不少绿旗营,原先马逢知的兵也有不少,再给他一个镇的编制,叫他领着那些降军去打达素,另外传令潮惠的胡启立和南雄的朱统,让第七镇、第十镇北上闽南,四镇兵归都苏纳节制,一南一北夹击,限两月之内拿下福建!”
周士相一捶定音,达素在福州叫郑森困了半年之久,福州的驻防八旗也没多少人,四镇三万余兵入闽,瓮中之鳖的达素不可能还有好运气。
郑军父子内讧,福州失利后,周士相已视福建为必取之地。若说从前他还有耐心等待,现在却一刻也等不了。吴三桂剑指北京,已迫使他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
“至于吴三桂么,”周士相沉吟片刻,“吴三桂主力尽数北上,云贵的留守兵力自不会多。我已要远征军回调一部分兵马,由卢光祖统领和驻广西的第四镇、第十镇会师攻打贵州,湖南方面让赵自强出兵贵州,桂湘同时动手,拿下云贵!”
广西巡抚邵九公手下现有王有喜的第四镇、虎贲将军王兴的第十镇,还有两个旅的地方保安团建制。虽然第十镇是二线镇,战斗力一般,但第四镇却是主力镇之一,参与过梧州大战、柳州大战及围歼罗托部,是广西方面监控贵州吴军的尖刀。再加上卢光祖从安南带回来的八千远征军精锐,即便湖南太平军不动手,贵州清军也万难抵挡。占领贵州后,云南的清军就和吴三桂主力的联系被切断,被歼灭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大帅,吴三桂毕竟打着大明旗号,朱由榔也在他手中,现在更在河南和清军交战,咱们突然发兵云贵,恐怕于大帅名声不利。”
听了郭雄的话,葛义也点了点头,他虽然不鸟吴三桂,但现在吴三桂毕竟在跟鞑子交手,太平军突然发兵云贵捅他的屁股,这难免有些没义气,毕竟大家打的都是明朝旗号。说句难听点的,太平军现在攻打云贵,可不是仅仅给吴三桂添乱,而是间接帮了满清的大忙。
“大帅要当天子的话,不就没这鸟事了,偏还要捧着那个朱皇帝,说什么鞑虏未灭,何以为帝。现在倒好,咱们这一动手,倒像是当年孙可望对付李晋王般。”
葛义低声嘟囔了一句,郭雄听后眉眼低了低,不敢吱声。周士相苦笑一声,装作未听见。
“咱们发兵云贵,对外宣称是为了解救李晋王便可,至于咱们究竟做什么,需要旁人来指手划脚么?...刀把子出政权啊。出兵云贵,看着是给满清帮了大忙,可咱们必须这么干,要不然,就会有大麻烦,”周士相顿了顿,忽的感叹一句:“想来,李晋王现在金三角苦苦支撑呢。”
“大帅,金三角在哪?”
郭雄和葛义对“金三角”这个地理概念毫无认知,他们瞪大眼睛在悬挂在墙上的巨幅地图上寻找着,却始终也捉摸不到大帅所说的“金三角”是何处。
“这里。”
周士相的手轻轻在后世金三角区域叩了叩,“李晋王自永历弃国之后,一直在边外坚持抗清,以前我们帮不了他,现在却是要救他一救了。”
对李定国,周士相的敬重之心要远在郑森之上,早在北伐之时,他就曾考虑过由广西方面出兵解救边外的李定国,但广西南部都是丛山峻岭,根本不利大军行动,且北伐在即,故此事便放了下来。现在,此事必须马上着手了,不管李定国是拥永历还是拥定武,他的存在都有着巨大价值,至少,他不可能倒向将他锁在边外的吴三桂。若是李定国能够旗帜鲜明的拥定武帝,那么朱由榔的政治影响力就能被大大削弱,哪怕吴三桂真的取得北京也挽回不了。毕竟在天下人眼中,李定国这个晋王可比吴三桂这个辽王更有说服力。
周士相吩咐郭雄:“广西方面就按清军入贵州的进军路线前进,占领贵阳后,不要急着打云南,先造出大举入川的声势,迫使吴三桂分兵。”
“要是吴三桂不肯分兵怎么办?拿下中原,夺取北京的诱惑可比鸡肋般的云贵大得多。”郭雄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真要那样,就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了。”
若是吴三桂不顾后方,执意抢占北京,周士相也只能佩服这老小子真是脱胎换骨,成了有大气运之人。
郭雄应下,想到一事,提醒道:“大帅,听说朱由榔就在贵阳。”
周士相怔了怔,淡淡吩咐道:“若能将他活着带回来最好,若是不能,叫邵九公看着办吧。总之,我不想这世上有两个大明皇帝。”
“是。”
郭雄微一点头,葛义嘴撅了撅,心中却嘿嘿一笑,琢磨是不是写封信给广西的邵九公,让他千万不要活捉朱由榔,在贵阳来场大火。
“我四镇兵马入闽,达素肯定挡不住,福建必然光复。不过金厦依旧在郑军控制之中,大帅想要郑家的水师,只怕很难。”
“我方才说过,我只等两个月。两个月后,以朝廷名义命郑森入朝,他若不来,”
说到这里,周士相没有再说下去。郭雄却是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道:“军部会马上着手进军金厦的准备。”
周士相微“嗯”一声,他本不想和国姓兵戎相见,但现在却不能不这样做。如果国姓肯入朝,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对郑经这个“逆子”用兵。届时,就是郑经不肯降,他手下那帮将领也不得不考虑对抗太平军的下场。水师强大,固然是一个资本,但在此时此地,再强大的水师也不能决定国运,更不能决定哪怕一省的得失。
潜意识里,周士相还是想等,等国姓依如历史一般早逝,但历史已经发生太多变化,有些事情,他等不得,也不敢再等。
“让甘辉将军回一趟金厦,用朝廷的名义。”
让甘辉以朝廷名义去金厦,自是担心郑经会扣押甘辉,不过若是郑经真敢扣押甘辉,那恐怕也是周士相求之不得,不亚正瞌睡时有人送来一个靠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