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川知道庄子里许多弟子都宠着妆妆,鱼泉与她感情甚笃,尤其鱼泉还惨死在她面前,她心中定是悲痛万分,便也不拦着,任她发泄。
王小弟如何受得了颜玦玦这般哭泣,忍不住想上前抱住她,却被方义川拦住。
“她不发泄出来总是难受的。何况本就是出殡,哭丧乃是正常。”
王小弟点点头退回原位。
方义川看着众弟子跪哭,负手而立。
“近几日,方掌柜带领的镖船遭到几名黑噱洞内奸的迫害,致使霹雳堂左副使、左长使先后死去。
被司空兄弟发现后竟杀人灭口,并嫁祸于万玉门潜伏于本庄的内奸空竹,致使鱼泉被暗杀。
今日我们先为我们庄里的好兄弟送行。
来日再寻那黑噱洞为他们三人报仇雪恨!”
许多弟子之前还并不知道三人的死因,此刻群情激奋,都纷纷站起来举着右手喊道:“报仇雪恨!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他奶奶的,我们庄子里什么时候混进这么多内奸了!”一名前排的弟子愤愤地说道,遂半跪行礼道:“庄主,那几名内奸现在何处?定要他们碎尸万段!”
方义川抬手下压,众弟子才冷静下来,喊声逐渐减弱。
“那几名内奸,涂乙已死,涂甲逃脱,所幸他们的上级黄涛我已关押在禁闭室中。并且得到了黑噱洞的大概位置。
黑噱洞我们庄子是一定要去的,这样的邪教比歃血盟更不容于世。”方义川缓缓地开口,声音沉稳而深远。
王小弟在听到歃血盟时,眼睛一眯,右手忍不住握拳。
整个大堂只余方义川浑厚的嗓音,灵位下还传来低低啜泣的声音。
正是颜玦玦。
王小弟无奈,只好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轻安抚。
“不过现在江湖上已经有传言,是我们方家庄雇佣黄金大侠黄鑫故意虐杀霹雳堂的两位长使,更有甚者直道我方家庄蓄意谋害嫁祸黄鑫。
想来这些江湖人士不日就要抵达洛阳,来我们方家庄寻衅滋事了。”方义川没有注意那边,继续讲着。
“真是可恨!谁人如此传谣言!”另一边的弟子听完激动地说道。
“想来也是那黑噱洞了!”旁边的弟子回道。
“那其他五大门派少不了推波助澜吧,呸。”一人啐了一口说道。
方义川见弟子们有了各自的猜测,面色不动说道:“具体是谁,现在已经追究不出来了。接下去几日,众弟子都要严阵以待,指不定有场恶战。”
说到这,见有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的模样,方义川皱皱眉道:“但是,切莫随意伤人。敌不动,我不动。莫让我听到你们出去肆意行凶,否则……”
方义川扫视了前排几人,见他们不敢再多话,才徐徐说道:“休怪我无情将他逐出庄子!”
众弟子胆战心惊,也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司空兄弟往日虽没有为庄子做出重大贡献,但一直安分守己、忠于庄子。
而鱼泉,我不用多说,大家也知道他为了庄子付出了多少。他把庄子当家,他便永远是我方家庄的人!
昨日匆忙,但还是为他们三人择了一块儿好地,愿他们安息,来世还是我们的好兄弟!出灵吧。”方义川说着,不免哽咽。
司空兄弟他不曾接触,但鱼泉也算时常为庄子办事,他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小辈看待,却不想今日要亲自送他走。
方盛扛起引魂幡,在鼓乐声中绕棺木左转三圈、右转三圈,每转一圈,就浇奠一次。
绕棺完毕后,胡虎手捧烧纸钱的瓦盆,痛哭失声,然后把瓦盆摔在地上。
方盛见流程完成,这才挥手让十几名弟子升棺起灵。
颜玦玦从王小弟怀中抬起头,看着鱼泉的棺木,想要追出去。
王小弟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而额头的热度一点也没有下去,便将她抱紧。
“妆妆,你身子不好,别去了。回屋躺着吧。”
颜玦玦摇摇头,使劲要挣出他的怀抱。
王小弟无奈,箍紧她,道:“好了,别闹,我带你去,可别哭了。吹了风受寒,就更不易好了。”
颜玦玦点点头抹抹眼泪,随手蹭在王小弟的衣摆上。
好在身上是件素服,总归是要扔的,就随她了。
王小弟取出帕巾,给颜玦玦擦了脸,这才抱起她,跟上前面的人。
“陵容,你便在家吧。世雄也别去了。”方义川走到一旁说道。
颜陵容点点头,道:“那你早些回来。”
方义川摸了摸方世雄的小脸,也跟着众人离开了。
此次出殡,来的都是内门弟子,镖局和外门弟子以及一些收留的江湖义士都不曾参与。
官府和城门守卫那边,方德正早已打点好。
此刻方家庄几乎空巢而出,素衣素服。
最前面开路的弟子,沿途插放路旗,为死者引魂;稍后面的抛撒引路纸钱,以示买通沿路鬼魂。方盛在仪仗中扛着引魂幡,之后便是三人的棺木,后面跟着整齐排列的方家庄内门弟子。
一背着背篓的老人家,见状停下来,问着围观的人:“这是何家的丧事如此隆重?”
“方家庄呀,听说是几个弟子被贼人所害。”一抱着篮子的妇女回道。
“老头子以后要是能有有这样一场丧事,也是死了都能笑醒呢。”老人家摇摇头便离开了。
出了城门后,队伍直走郊外,快到正午时分才到了今早才挑选好的墓地上。
“时辰到,即刻下葬。”方盛站在一旁高声道。
弟子们分别将棺木卸下,放入三个早已挖好的墓穴中。
几名鱼泉的后辈亲自往墓内扔了“富贵钱”和“富贵馍”,胡虎则将由阴阳先生亲自画了符的新砖、新瓦放入其中。
之后弟子们就快速将棺木掩埋。坟丘堆成后,方盛将引魂幡插在坟头,接着烧化所有纸扎。
颜玦玦在后面抱着王小弟痛哭。
虽然答应来了就不再哭,可是又如何忍得住。
众弟子齐齐跪拜了一次,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愿逝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