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那时候很调皮，十五岁就辍学了，没有你爸爸书读得多。所以虽然是二十岁仍然没有定性，还跟个孩子一样。二叔那时候还做错了事，被你爸爸和祖父指责了一顿，那时候二叔很绝望，没有人相信自己的话，所以萱萱就成了我快乐的玩伴。”

    “二叔犯了什么错啊？”裴尚萱觉得好新奇，托着下巴认真地听着。

    “二十多年过去了，二叔有些记不清了，应该是帮助一个穷学生打了架的事。二叔那时候见不得有钱有势的人家欺负人，脑袋一热就帮了忙。结果把一个市长儿子打残废了。”裴俊恩捋了捋额头，他记得因为这件事大哥与裴尚萱的祖父主动上门道歉，并且还让他当面下跪，必须承受对方的儿子拿鞭子打他一顿才解气。他年少气盛当然不肯那么做，后来这件事不了了之，没多久市长被人革了职才没有追究了。

    “哇，二叔好厉害啊！”裴尚萱忍不住夸赞一声，想不到裴俊恩年少还有这样英勇的事迹。

    “因为这件事二叔离家出走，你父亲比我大五岁也管不了我。后来二叔一年一回，萱萱已经十岁大了。每次不想见其他人的时候，二叔只见萱萱一个，给你带各种各样的礼物。吩咐你不要告诉你父亲”裴俊恩拿下了那根被嚼烂的牙签，继续道，“后来还是被人发现了，那时二叔加入了一个组织，你祖父和你父亲开始逼我结婚。”

    “那二叔为什么不结婚，是没有碰到心仪的人吗？”裴尚萱询问。

    裴俊恩想说他碰到了，只是那个人已经结婚了。所以他决定一辈子单身，不过当看到侄女充满期待的目光，他还是点了点头，“是，二叔加入的那个组织叫黑道，其中有一个女孩暗恋我，她从小无父无母、被老大在路边领回认了干女儿。在一次秘密任务时，她为我挡了一枪，死在了雪地里，年仅十六岁。”

    裴俊恩淡淡地说完，仿佛是讲跟自己无关的事，现在回想起来过去的情感与忧伤早已随着岁月沉淀。

    原来二叔爱的那个女孩死了，难怪他一直单身。裴尚萱都听入迷了，只是裴俊恩讲解得也太简单了些，她仍是不依不饶地，“后来呢，后来呢。”

    “故事讲完了，哪还有后来？”裴俊恩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起身拧息了灯管，“早点休息，萱萱。”

    裴尚萱意犹未尽也只好不再闹腾，在黑暗中拉住了裴俊恩的手，“二叔，你还没有对我说晚安呢，还有今天能开灯睡觉吗？”

    身前的人突然附身下来，阴影盖住了她，裴尚萱吓了一跳，才觉得额头一热随后似灼烫了一般。

    裴俊恩立起身，低声说了句“晚安”重新打开了灯，被子里的人似被吓住了一般，表情很惊愕。他只不过行了个晚安礼，这并不算过分吧？为什么萱萱还一副受了惊的样子，难道是她察觉了自己的心思？不可能的。

    “怎么了，萱萱？”

    “二叔为什么吻我额头？”裴尚萱觉得怪怪的，忍不住问出来。

    “这不是很平常吗，小时候二叔不也抱着你睡过？那时候你还尿床呢。”裴俊恩解释。

    “可是我现在长大了，我跟二叔男女有别。”裴尚萱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希望以后能跟二叔划清界限，不要再出现让人尴尬的事情。

    裴俊恩点点头，心里有一丝别扭也有一丝疼痛，“既然你在意的话，二叔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还有，你以后别再给我买衣服了，不合适。”看着前面的人影走出房门，裴尚萱又补充一句。

    裴俊恩身体突然一滞，仿佛有人从背后射了他一枪，胸口疼痛难忍。但还是凭着坚定的耐力站稳了，“好，二叔答应你。”随后关了房门，回到三楼自己的卧室，衣服没脱，点了一根烟解解烟瘾。窗缝中微微透出银色的光亮照亮孤寂的人影，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他已经睡不着觉了，床头的烟蒂越堆越多。想到曾经的恋人有着跟萱萱相似的面容，但是却远比她成熟、懂事。

    “俊恩，你忘了我吧，我已经订婚了。”幽远的时空隧道里，响起这样一声。

    “为什么是我大哥？你不是答应要跟我在一起的吗？”他看着她手里的戒指，一脸的不相信这是真实的事情。

    “我选择他有我的理由，俊恩，你别再纠缠我了。”最后，她留给他的是绝决的背影。

    “理由？我知道了，是财富、是地位、是名声对吗？原来我裴俊恩爱上的是这样一个贪财的女人！”他在她身后苦笑，最后他们在婚礼上相见，她成了他的大嫂。

    裴俊恩在讲解故事中只字未提裴尚萱的母亲，正是因为她是他心头的一颗朱砂痣，抹不去也忘不掉。他当然不是一开始就对自己的侄女有感情的，而是在封闭的感情中与裴尚萱相处过多，渐渐发现她有她母亲的影子，随着时间流逝这张脸也越来越像。

    裴俊恩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压郁之感，将这份深情投注在侄女身上。不过裴尚萱跟自己的母亲性格并不相像，但对于裴俊恩来说这并不重要，他只相信爱是一种感觉。特别是壮年的他经历过过去的风霜，更喜欢斜风细雨温润的性格。

    昏暗的夜色中，裴俊恩不知不觉抽了一夜的烟，清早天不亮就披衣去了巷口。裴尚萱睡得并不安稳，今夜总是在做噩梦，梦中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拼命地叫喊“二叔”却醒转不了。直到黎明才惊出一声冷汗。

    房门外正好有人敲门，女佣在外面喊，“大小姐，早餐备好了。”

    裴尚萱答应一声，下楼并不见裴俊恩的身影，平时他总会陪自己吃了饭再走的，今天是怎么了？裴尚萱来不及去吃早餐，一口气跑到三楼看二叔在不在。推开门后赫然看见一地的烟灰还有数不清的烟头。站在原地，她足足震撼了五分钟，二叔昨晚一夜没睡吗？是不是她的话太伤人了？

    回到楼下，裴尚萱觉得愧疚，其实二叔关心她她很感动。只是不希望他们叔侄的感情变得复杂化。正想着打电话跟二叔道歉，手机信息声便响了，“萱萱，二叔在外面有事，你自己吃早餐。”

    原来二叔没有生她气，裴尚萱这才放下了心。此即，裴俊恩来到了巷口，他已经查出了昨晚上给萱萱发那条短信的是谁。何永刚正在指挥工人上货到船上，天空依旧乌云沉沉，看起来还有暴雨要下。大风呼啸，巷口每一个人的衣衫及头发似面旗帜一样吹拂得猎猎作响。

    “跟我过来，有话要问你”裴俊恩吩咐何永刚，待人走到车的背后，一个拳头轮了过去，“我已经警告过你叫你不要妨碍萱萱，别把我的话不当话！有种你他妈别来这里干活！”

    何永刚被打得一愣一愣的，金丝眼镜碎了，下巴出现血痕。这才知道裴俊恩说的是什么事，原来那条短信还是被他给看到了。何永刚无话可说，有种犯案被抓住的感觉，“大哥，是裴小姐问我的，我只知道一点就告诉她了。”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一回两回还记不住，是不是想着打她的主意？”

    “我哪敢啊，大哥，况且前些天我已经找到女朋友了，这几天就准备回老家拿证的。您不信可以问老五。”何永刚在风月场上混过了，为人处事比较圆滑，想着还要靠裴俊恩发财致富，现在只能低头认错。

    “最好别让我发现第三回，否则……”后面的话裴俊恩没有说出来，想必何永刚也是知道的，今天就给他一个教训，“还有，我找你的事别告诉萱萱，那条短信我已经删了。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我知道了，大哥。”何永刚点头哈腰，用手捂着嘴角，牙齿已经出血了。

    裴俊恩这才作罢，事实上那条短信说的还是在黑道里发生的事，他真正爱过谁没有人知道。不然，他也不会轻易放了何永刚和船老大。

    ……

    昨天夜晚，凌美回去已是半夜三更。穆哲铭并没有休息，一直靠在椅背上等着她回来。管家派出去侦查的人没有音讯，搜索手机定位也是徒劳。因此穆哲铭断定派出去追查的人一定出了事故，不然怎么音讯不通？他匪夷所思，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量，又是谁跟凌美混在一起？他的儿子穆绍阳有没有参与？

    “这么晚了，到哪里去了？”听到推门声，穆哲铭以严厉的目光盯住进来的人影。

    凌美拍着胸口，一想到她跟裴俊恩亲密的那间房里多了个死人就浑身不自在。不知道门窗关严了没有，地上的血水会不会顺着地下道流出去。对于丈夫的提问，她已经完全当成了耳旁风，“我不是回来了吗？你去看看哪家的阔太太没有自由，人家不是像你整天问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