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当了处长，自然比过去忙了不少。华夏官员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开会，开会最重要的就是传达上边的指示或者精神，不管合理与否都要执行，这是组织原则。另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人事交往，独木不成林，拉帮结派，乃官场生存之道，大家心里都明白。

    这一年，过完春节刚上班，就接到群众举报：北原县出现突发疫情，一个村子近百号人一天之间都住进了医院。接着又有人举报说，可能和食品有关，问题很严重。

    接到举报后，卫生局立即召开会议，成立问题调查处理小组：由王玥任组长，医政处处长王小海为副组长，医政科、防保科、食品监督科抽调人员组成八人小组，立刻赶赴北原县。

    会议结束后，大家做好准备，安排好家里的工作，就随副局长王玥奔赴北原县。

    到达北原县后，在县委县政府府的安排下，住进县委招待所。

    一住下，王玥就要求县政府有关人员立即汇报有关情况。

    原来，在距北原县城十几里的张家村，一天之间有近百人出现呕吐、头晕，头痛、目眩等症状，先后被送进了北原县医院。民间马上流传北原县有瘟疫，有人还向上级作了反映。后来经查实为食物中毒，虽经政府一再说明辟谣，可民间流传并没有减少。

    听完汇报后，王玥与大家商量后决定：由当地政府人员陪同，医政科的人到医院了解情况，防保科的人到张家村了解具体情况，小海领着食品监督科的人到街上去看看，了解一下群众的反映。

    王玥副局长负责和县政府进行沟通，坐镇指挥。

    走出招待所，小海想起以前在东山县处理“艾滋病”事件的处理过程，觉得王玥让了解群众反映是非常正确的。现在政府工作人员口中假话、空话太多，水分太大，不可信，而民间传说的往往是实情，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

    小海告诉其他人，各自随便走走，多听听，多问问，看群众对这件事的看法。

    说完之后，大家散开，各自去打听。

    小海独自一人顺着一条马路随便地走着，想寻找一个人群聚集的地方，听听老百姓的反应。

    走不多远，就看见路旁一块向阳的空地上围着一群人。走近一看，大部分看起来像是退休的人，有几个在下棋，有几个在闲聊。小海站在旁边听着，就听一个老头说：

    “嗨，你们最近没听说又有新故事了？”

    “什么新故事？谁的新故事？”

    “还能有谁，还不是我们的那位书记大人。”

    “说说看，什么新故事？”

    “你就没听说？前一段时间，我们书记大人在农村的亲兄弟带了几个人到县城搞建筑，由于刚来不久，没人知道他是书记的兄弟，四处碰壁，几个月也没找到活。

    书记大人知道后着急了，在一次全县干部大会上拍着桌子大声说，不要因为乡村建筑队的西门南是我兄弟，你们就网开一面，违反原则，一经发现，我一定严惩不贷。会后他这位兄弟活多得干不完，发财了呢！”

    “唉，这算什么呀，你还记得去年秋季下大雨，北边高原上发生泥石流，有两个村子被淹没了不？”

    “当然记得了。”

    “据说，泥石流发生后，书记领着公安民警和民兵前往救灾，在一间毁坏了的房子里找到一个饿得‘哇哇‘叫的婴儿。正在大家手足无措时，一个刚生完孩子不久的漂亮女警察，当场解衣露怀给那个小孩子喂奶，结果被书记看到了。回来后，那位女警察就被书记提拔为公安局政委了。公安局好多女警察不服气，就去找书记说理。她们对书记说，我们局长吃我们奶好几年了，啥官也没给，她给小孩子喂一次奶就升官，这不合理。书记大人解释说，其一，奶虽然一样，可人家的奶里有水，你们没有。其二，人家给孩子喂奶大家都看见了，你们给局长喂奶没人看见过。其三，人家给孩子吃是主食，你们给领导吃，是零食。所以你们不能升官，回去好好工作吧！”

    “哈哈哈”

    “你猜后来怎么样？后来呀，这位女警察喂奶给我们书记大人吃了。”

    “哈哈哈，那酒厂的美女厂长怎么办呢？”

    “那就两个一起吃呗。”

    听到这些，小海问：“大叔，听说有一百多人被送进了医院，这是怎么回事呀？”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怎么听说是瘟疫呢？”

    “也许比瘟疫更厉害呢。”

    “还有人说是食物中毒，那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那是政府糊弄老百姓和上级的假话。”

    离开后，小海又到其它地方转了转，想起刚才几个老头说起酒厂，顺便到各个商店里看了看，问了问。结果小海发现，这里每家商店里的酒类品种非常齐全，尤其是国内各种知名品牌的酒如：茅台，五粮液，剑南春，汾酒，杜康比比皆是。一个相对落后，不太发达的地区，哪来这么多名酒？带着疑问小海回到了招待所。

    晚饭后，大家聚集在局长王玥的房间里，向王玥汇报当天的调查结果。

    医政科的人汇报说：“据我们到医院调查，张家村先后有九十七个人被送进了医院，且都是男人。有两个双目失明，有几个比较严重正在抢救，其他人都不太严重，正在恢复观察。患者和医院方面说法基本一样，都说是吃了不干净的食物，食物中毒。可据我们观察，不太像食物中毒，倒像是甲醇中毒。

    以前我们看过别的省份处理过工业酒精制造假酒，造成‘甲醇’中毒致人死亡资料。据资料上说，中毒者早期会呈现醉酒状态，头晕、头痛、恶心、呕吐，少量饮用会损害人的中枢神经，导致视力模糊甚至失明，超过一定剂量就会威胁人的生命。还有一点就是患者都是男人而没有女人，那是因为男人饮酒而女人很少喝白酒。”

    防保科的人说：“据我们了解，事发当天，张家村有一户人家给孩子办喜事。按照当地的风俗，孩子结婚全村人都要去庆贺，不管男女老幼大家吃流水席，一波接着一波。回去后，喝过酒的男人出现不同程度头痛，头晕，恶心等症状，有的表现的很厉害，就被送进了医院。

    后来政府派人来，把所有具有反应的人都送到医院。我们到办喜事的人家去问，人家遮遮掩掩只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再问，人家什么也不说。”

    小海接着说：“据我和食品监督科的人了解，北原县各种知名白酒比我们古城还齐全，且量大，是不是有人在制造假酒？并且与北原县酒厂和县领导有什么牵连？”

    王玥听完，想了想说：“现在可以肯定不是什么瘟疫，有人这么说是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政府方面众口一词是食物中毒，我看也不大可信，而假酒中毒的可能性大一些。现在的问题是当地政府不可信，那我们该如何去着手调查？”说完看着小海。

    小海对着王玥笑了笑说：“王局长，你还记得东山县疾病事件的处理过程吧，我觉得首先要让医院和村民们说实话，必要时可以以上级机关的身份要求他们说实话。另一方面要暗地里调查是否有假酒，谁是制造者？在哪里制造？这些调查可以尽量避开政府方面进行。”

    王玥听了点点头说道：“不错，那明天防保科的人就继续去村子里调查，医政科的人继续到医院了解情况，小海继续领着食品监督科的同志调查假酒是否存在，大家觉得怎么样？”

    “行，我们听从王副局长的安排。”

    第二天，小海一大早就领着人出了门，经过多方询问，打听到北原县只有唯一的一家酒厂“北原酒厂”，生产的“北原”酒还是有点名气的，以前就听说过，也品尝过。

    在北原县，北原酒厂算是不错的企业，可北原酒厂是国营酒厂，不会造假吧？

    如果直接去酒厂询问，小海感觉好像不太合适，没有证据，人家也不会承认。于是让大家打听一下酒厂的职工住宅区的位置，那里有一些退休人员，也许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一定。

    一打听，知道酒厂住宅区的人还真不少，很快就找到了酒厂的住宅小区。

    小区并不大，就见一圈围墙围着十几栋楼房，靠近路旁有一大铁门，门大开着。

    在大门外的太阳底下，有几个老人正坐在那里聊天，晒太阳。

    让其他人在远处站着，小海走到大门旁，看着一个坐在那里晒太阳的老师傅问：

    “大爷，你们是北原酒厂的吗？”

    “是呀，我们这些人基本都是酒厂的退休职工。”老人答道。

    “是吗？以前我喝过北原酒，很不错的，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呀？”

    “以前是不错，还获得过国家银奖呢，可自从秦厂长下台后就不行了呢。”

    “是吗？大爷，这是为什么呢？”

    “臭娘们乱搞呗，还能为什么？”

    “大爷，秦厂长也住这里吗？”

    “当然，你是？”

    小海灵机一动说：“大爷，我是秦厂长的朋友，今天刚好路过这里，想看看他，可忘了他住在哪里了？”

    “你是秦厂长的朋友，那好办，我领你去吧。”老人热心的说。

    “好，那太谢谢大爷了。”

    小海向其他人招招手，随着老人一起走进了小区。

    走进一栋楼，敲开一家门。开门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就是秦厂长。

    进门之后，小海做了自我介绍，并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让秦厂长看了看。

    看见是上级来的调查人员，秦厂长有点激动，不住地说：

    “来的好啊，来的好啊，你们早该来了，早就该来收拾收拾这些败家子了。”

    坐下后，小海说：

    “秦厂长，你是酒厂的老厂长了，对酒和北原酒厂都比较了解，我们这次来是想问问，这里是否有人在大量造假酒？是否和北原酒厂有关？”

    秦厂长肯定地说：“你们说的不错，是有人在造假酒，就是我们北原酒厂的人，造假时间已经不短了呢。”

    经过进一步了解得知：

    秦厂长原名秦爱国，从小从事酿酒业，很有经验，也小有名气，很得大家的尊敬。在担任北原酒厂厂长后，革命意志坚定，革命热情高涨，勤勤恳恳，刻苦钻研，严格管理，几年间使得“北原”酒的质量得到飞跃式的提高，并获得国家银奖。

    后来有一年，新任县委书记西门东到厂里视察，结识了负责接待工作的酒厂漂亮女工潘金凤。

    结识后不久，两人的韵事就被传得无人不知。街上流传“西门东潘金凤比过当年潘金莲和西门庆。”

    潘金凤在结识县委书记西门东一后，在县委书记的关照下，不几年，就从女职员升到了车间主任，副厂长，再到厂长。

    秦厂长受到了排挤，革命积极性受到严重打击，靠边站，被任命为一个没有任何职权的挂名副厂长。

    潘金凤当上厂长后，任人唯亲，先后把自己的亲戚都安排在酒厂的要害部门，后来竟然做起了假酒，这次张家村九十几个人住院，就是假酒惹的祸。

    酒厂的许多职工尤其是退休职工多次向上级反映，但由于县委书记的袒护，都没起作用。

    这次趁着这次中毒事件，有人故意说是瘟疫，希望引起上级的注意，果然上级主管机关就派人来了。

    “秦厂长，说人家造假酒是要有证据的，比如说，有没有假酒的制造点，或存放点？”

    “当然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找人带你们去看看。”

    “你去过吗？看见过吗？”

    “我我现在靠边站，他们什么也不想让我管，也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我没有亲自去过，也没有亲眼看见过，可有人去过，也看见过。”

    “我们能进去看吗？”

    “可能不行，没有现任厂长的认可，谁也进不去，不认识的人就更不可能了。”

    “那我们就远远地看看，认识认识地方应该没问题吧？”

    “这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那你明天能不能找人带我们去认认地方，远远地看看也行？”

    “可以，你们明天来找我，我找人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