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了看我的脸,又看了看我的档部,冷冰冰地问:“你跟老秦家的闺女到底怎么样了?”
老娘说:“你们到底能不能成,给句痛快话吧。”
我很奇怪,老掌柜的看我的档部干啥。不过看老掌柜的和老娘今天的态度,如果我不给个说法就不打算让我活下去。
我敷衍说没怎么发展,那姑娘眼光高,可能看不上我。
老掌柜的气愤地低吼说:“放你娘的屁,你脑子里一整天在想什么?人家那么好的姑娘你还挑三拣四的。昨天秦颖他爸又找我了,说你把人家姑娘弄到饭店去给你干活,可对人家爱搭不理的,姿态还很高。我来问你,你饭店里招聘那么多漂亮姑娘干什么?你老婆都没给我娶回来,就想三妻四妾啊?”
我说:“没有啊,这不都是为了招揽顾客嘛。怎么,秦颖在她爹面前告我的刁状了?”
老娘说:“那倒没有,人家姑娘倒给你说了不少好话,说你挺仗义的。”
我说:“那不就完了,还要我怎样?”
老掌柜的说:“你再别挑三拣四了,差不多该结婚了,别跟你姐似的,挑花了眼,最后弄了个千年老妖回来。”
老掌柜的说话越来越幽默了,我急忙赌咒发誓说:“那绝对不可能。我现在刚开始过了几天舒服日子,不想这么快就找个人把自己管起来,我想玩两年再说。”
老娘幽怨地说:“你也不看看我跟你爸都多大年纪了,你可以玩,我们可等不起,我们做梦都想抱孙子。我跟你爸对你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你早点结婚,给我们生个孙子。”
我注意到老娘说完这句话眼睛里已经有了泪光,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老人的要求并不高,他们只是想像普通人一样,有个完满的人生。哪怕为了尽孝,我也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哽咽,说:“好吧,我尽量趁早完成任务,给你们一个交代。”
爹娘的话就是命令,他们的苦心我也能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此我特意抽出一个晚上找了个酒吧,带着秦颖去谈了一次。酒吧的装修很新潮,主色调是粉红色的,人坐在里面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秦颖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她喜欢这种充满了资产阶级趣味的腐朽情调。她欣喜地说:“没看出来,你还有几分浪漫情调。”
我嘿嘿地笑了笑说:“浪漫啥呀,浪漫都是用银子堆砌起来的。俺是个粗人,充其量算得上烂漫。”
我给她点了一杯名字叫粉红情人的鸡尾酒,自己要了瓶啤酒,两个人边喝边谈。
秦颖说:“你带我出来不是要好好谈吗,那你说吧。”
我说:“我是想问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秦颖说:“没什么打算,得过且过吧。”
我说:“我是说你想过结婚吗?”
秦颖失声说:“结婚?没想过,一想到结婚我头都疼,这两个字太可怕了。”
我说:“这就对了,你们家老爷子跟我们家老爷子希望咱们谈对象直接目的就是结婚,他们老了,想看着儿女早点给他们生个孙子抱。”
秦颖吃惊地说:“还要生孩子,那更可怕了。女人一生孩子这辈子就完蛋了,没得混了,以后就要围着孩子转。”
我说:“是的,所以说咱们不合适,你跟我的目的不一样,我是想结婚的,可你却是想谈恋爱。”
秦颖说:“这两者有冲突吗?难道不可以先恋爱后结婚吗?或者恋爱就一定要结婚吗?难道两个人相爱就一定要永远捆在一起?你不觉得那样其实是谋杀爱情吗?两人本来好好的,可非要关在一个笼子里,日子久了必然会厌倦的。”
她说的对,看得也非常透彻,婚姻是社会的需要而不是人性的需要。她们这群更年轻的一代对婚姻与恋爱的理解比我们到位,比我领先一步,但我听了还是觉得怪怪的,这些话不应该出自一个女孩子的嘴巴里,而应该是我这种不想负责任的无耻之徒说出来才对嘛。
作为八十年代初出生的人,我的精神世界和价值观念上还残留着万恶的传统思想的尾巴,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却喜欢搞得很复杂。这其实很要命,难道不是吗,为什么要把原本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对此我同意。
一个人说的: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不是能耐,真正的牛人是把复杂的东西简单化。
我说:“那好吧,你回去把这些话跟你门家老爷子说一遍,免得他到时说我们老摆家不地道,玩弄了你们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秦颖说:“你放心好了,我会跟他们解释的,就怕他们不明白。”
我说:“这样最好,以后的事情我就管不了了。你觉得在我饭店做事有前途吗?我始终觉得你应该去写字楼上班,你不适合干这行的,干这行把你糟蹋了。”
秦颖说:“我不是也没办法嘛,再说你这的待遇不错,暂时我不想动地方。要不你给我介绍个好点的工作?”
我不满地说:“你别欺负我心眼好,你以为你吃定我了吗?看来我得提醒你,不要惹我发飙哦。”
秦颖说:“开个玩笑嘛,真小气。”
秦颖的话虽然是句玩笑话,但我却放在了心里。从内心来讲,我希望她能留下工作,但从她个人的发展来看还是应该进个效益好点的企业,做一个女白领。即便从私心来说,如果有朝一日我跟她有结果,我也希望她是有工作的独立女性,而不是依靠我的寄生虫。
在我成为老板之后,交往的人的档次有所提升,有很多不是某个单位的科长就是处长局长,当然,穷人在郑大厨饭店是消费不起的,只是偶尔来解馋。这些衙门的人不一定帮你办事,但使点钱还是靠谱的。
因此每次陪客人喝酒,碰到有头有脸的人我就随口问问他们单位招不招人。这样做成功的几率很小,不过总好过不问。
终于有一天国土局的一个姓陈的副局长喝大了,人喝大了以后就变得特别豪爽,他借着酒意跟我称兄道弟,掏心窝子,让我以后有事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