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唐少,是我。”
我说:“你是谁?”
男人说:“我是南城三哥,你让我查的那个人兄弟们到处找,可是这个人好像失踪了,根本查不到他,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江海市的。我觉得这个情况应该向你汇报一声,三天时间根本不够啊。”
我想起来了,今天是给光头的期限最后一天,如果不是他打电话来,我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我冷静地问:“那你说怎么办?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找不到人,我是不是该去取你寄存在我这里的东西。”
南城三哥连忙说:“别别别,唐少,我有别的关于你的情况向你反映。”
我说:“说,如果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我饶不了你。”
南城三哥说:“我最近听道上的兄弟说,有人要对付你,而且是好几股新势力联合在一起。唐少,你到底得罪了谁了?”
我说:“这个我还要问你呢,那个花钱雇你来我店里闹事的人跟你是怎么说的?你也不问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你就敢来打我的主意。”
南城三哥说:“我问了,他说你搞了他马子,还说你就是个狗官,贪污受贿无恶不作。可我觉得他就是放屁,这年头谁会为了马子被人搞了要别人的命。”
我突然想起来,南城三哥消息灵通,也许他能帮忙打听到凌河广告的后台,就说:“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很重要,这样吧,那个林先生先别找了,你帮我查查凌河广告的后台老板是谁。查到了咱们就算扯平,我还请你喝酒。”
南城三哥飞快地说:“没问题。凌河广告我知道,是强哥另一个兄弟看的场子,我去问问就知道了。”
我说:“你要巧妙地问,不要让对方觉得你是在调查,明白吗?”
南城三哥说:“明白,两天后我给你消息。那我先挂了啊,再见。”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点乱,看来我的直觉没错,真的有一股势力是冲着我来的。这到底是一群什么人?他们对付我的目的何在呢?我开的公司都是合法经营,也没有形成垄断,对付我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不容我多想,手机又响了起来,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想这次应该是乔美美了吧,接起电话,果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说:“唐局长,我是乔美美啊。你一直在通话,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进来啊。”
我说:“你这不打进来了吗?你们在哪,我现在过去。”
乔美美说:“我在东方广场主席台这,我老公先回去了。我怕你找不到地方,特意选了这个地方等你。”
我说:“好,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到。”
刚才只顾着感叹了,这时候才发觉乔美美的声音听起来还蛮娇媚,她轻声说:“嗯,我等着你,不见不散。”
我发动车,向东方广场开去。东方广场离大市场并不远,开车五分钟后就到了。我沿着主席台边的马路慢慢往前开,在人群中寻找乔美美的身影。
在主席台正中央的位置,我看到一个穿裙子的少妇貌似乔美美。但我又不敢确定,看了半天,当红裙子少妇扭过头来时,我才确认她就是乔美美。我有点纳闷,她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而且还紧急化了淡妆。乔美美这一身打扮仿佛又恢复了几分她财政局人事科长的风采,看起来很有韵味。
我招招手,乔美美看到我,笑了一下,快步走了过来。
我说:“上车。”
乔美美从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坐进车里又朝我讨好地笑了笑,说:“唐局长,从近处看您可比远处看帅气多了,没想到您居然这么年轻。”
我笑着说:“我也没想到一个卖馄饨的居然是前财政局人事科副科长,这么漂亮的女人去忍受风吹日晒卖馄饨,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乔美美脸上闪过一丝怨恨之色,说:“这还不都是牛明害的,如果不是他不择手段迫害我们,我们就算下岗也不至于去摆摊卖馄饨。”
我想了想,说:“去你家谈吧,你给我指路。”
乔美美说:“好,你往前开,到了十字路口左转,进大柳巷。”
我调转车头,向大柳巷开去。在路上,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乔美美,我们才分开半个多个小时,她什么时候换的衣服。乔美美解释说,她让馄饨摊旁边的小贩帮忙和她老公收拾摊子,自己先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毕竟是要见局长,不能穿得太随便了。
我心里忍不住想,虽然生活惨淡,境遇糟糕,乔美美毕竟是个女人,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外表的。这也恰恰说明,她一直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只要有了机会,她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插牛明的心脏。而这把利刃,也是我迫切需要的。
我按照乔美美指的路线,把车开进了大柳巷,又七拐八拐进了一个七八十年代建设的小区。这里的房子已经很老旧了,虽然是小区,但非常乱,根本谈不上管理,竟然还有人在两栋房子的间隔处开辟了一块地种菜,就差刨个坑养鱼,或者搭个棚子养猪了。
乔美美注意到我的目光,觉得有点难为情,略显尴尬地说:“唐局长,不好意思啊,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太乱了,让您见笑了。”
我说:“你不用不好意思,人不管住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一个骄傲的心还活着,就不必任何人差。如果我猜得不错,这都是你们受到迫害后不得已才搬到这里来的。”
乔美美的眼睛忽然红了,掏出纸巾擦了擦眼睛,肩膀颤抖着点点头。看到乔美美这个妇人如此深情,我居然很不和适宜的有点心动。
我停好车,乔美美领着我,我们前后脚进了一间简陋的民居。房子是老式的那种两居室,夫妻两住一间,孩子住一间,平时他们的馄饨摊就放在房子外面的一间小平房里。虽然房子小,但收拾得还算干净,看得出夫妻两个都是爱干净的讲究人。我进了屋,看到瘸腿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到我进门,连忙拄着拐站起来,热情地给我让座。
我连忙扶住他,说:“你不用起来,腿脚不方便就好好坐着。”
男人说:“唐局长,您真的是来给我们平冤的?我们等了这么多年,终于把您给等来了。”
我坐下来,想了想说:“你们的事我有人向我反应了,我也很同情你们,所以希望你们能把实际情况告诉我,再写一份材料,我直接拿到纪委去。”
乔美美兴奋地说:“真的?你不骗我们?不会是跟我们开玩笑吧?”
我笑了笑,说:“我和你们开这种玩笑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你们不相信我,那我也帮不了你们。”
乔美美说:“我们相信您。在您来之前,我们已经给纪委、检察院,还有公安局都写了举报信,可全部石沉大海。”
我说:“这次你们不必担心,我有办法把举报信送到管这事的人手里,而且能让他们一字不落把你们的举报信看完,替你们明血伸冤。”
乔美美激动地点点头,走到一张写字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交给我,说:“举报信我们前后写了几十封了,还有这么多,都在这里了。另外,还有一些我老公被打伤的照片和医院开的证明,这些都是我们给牛明记下的累累血债。”
我拿过档案袋,掂量了一下,确实有点分量,可见这两口子的冤屈有多么沉重。
乔美美气愤难当地继续说:“唐局长,我是公务人员编制,牛明凭什么说辞退就把我辞退了!我老公以前是气象站的气象观察员,也是有事业编制的,因为得罪了牛明被气象局勒令辞职。我就想问问,这江海还是不是人民政府的天下,难道就任由牛明这种狗官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吗?”
瘸腿男人也气愤地说:“就是,江海如果还是咱们老百姓的天下,怎么能任由牛明这种人胡作非为!我被人打断了腿,单位居然因为我成了残疾把我辞退了,连一分钱医药费都没报销。唐局长,你一定要替我们做主,为我们伸冤哪。“”
我说:“既然你们信任我,就把这些举报信都交给我吧。这件事如果相关部门不管,那我就拿给市委书记,市委书记不管,那我就拿给省里的纪检书记。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小小的牛明,到底能有多大的能量。你们放心,现在还是人民的天下,一定会有人替你们做主,不会让他继续无法无天下去。”
男人激动地再次起身,我以为他想站起来,没想到他居然跪下来了,嚎啕大哭道:“青天啊,你可算开眼了,我们的冤屈终于有人管啦。”
我急忙去拉男人起来,实在很不习惯被人寄予如此厚望。男人却一动不动,眼巴巴地望着我,看得我突然有了一种崇高的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