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红冷笑着说:“谬论,什么不问是美德,你就为自己的放纵找借口吧。”
我不耐烦地问:“你大老远跑到滨河来就是跟我吵架的?你想吵架可以,能不能等我休息好了再吵?萧梅整天跟我吵来吵去的,我已经够烦了,拜托你别烦我,求你了。”
李红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才懒得跟你吵架。”
我疲惫不堪地说:“那好啊,睡觉,有什么话睡醒了再说吧。”
李红沉默了,似乎有几分委屈。我闭上眼睛不理她,假装进入了梦想。女人都是这样,一旦找到精神寄托,就恨不得把这个男人捆绑在裤腰带上,去哪里都要一五一十读汇报清楚。
李红沉默良久,在我即将进入睡梦时忽然幽幽地问:“你不是说有好消息要告诉我的吗?怎么见了面连一句话没有。”
听到这句话,我几乎笑醒了,我哼哼了两声,表示自己还醒着,却没有吭声。
李红接着问:“你快说啊,卖什么关子,真讨厌。”
我笑了笑说:“那你先向我道歉。”
李红委屈地说:“我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人家做好了饭菜,等了你那么长时间,你深更半夜才醉醺醺地回来,问都不能问,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
我憋着笑说:“既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睡觉。”
李红讨饶地说:“好好好,我向你道歉还不行么,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快说。”
我说:“我问你,你想不想嫁给我?”
李红警惕地问:“你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瓮声瓮气地说:“你回答我的问题,想还是不想?”
李红说:“狗日的,你是不是又有新欢啦,嫌弃我年纪大了,想甩了我?”
我忍不住狂笑起来,从被窝里做起来,乐不可支地说:“你想到哪去了。狗日的从你嘴巴里说出来还真别有一番风味,可我记得你以前不会骂人的啊。”
李红也笑了,她每次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特别的迷人。李红乐不可支地说:“还不是跟你学的,跟你在一起别的没学会,就学会狗日的三个字。”
我笑着说:“你这狗日的说得好,特别有味道,以后继续努力。”
李红摇了摇我的胳膊,撒娇说:“老公,什么好消息嘛,快告诉我嘛。”
我笑了笑说:“你叫一声老公我就说给你听。”
李红脸色一沉,厉声说:“快说,再卖关子我一飞刀结果了你。”
我说:“今天和老爷子谈过了,他同意和萧梅家接触婚姻,等我们退了婚,这次换届选举之后我就把你娶回家。”
李红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激动地说:“你说得是真的?不是跟我开玩笑?”
我认真地说:“这种事怎么好开玩笑,我骗你干什么?”
李红高兴了一会,眼睛里的亮光忽然一点点暗淡下去,她忽然问道:“你是为了我吗?”
我想了想说:“是,也不全是,我他妈的受够了,萧家人太骑墙,这种联姻关系根本就靠不住。”
黯然地说:“可是萧梅是无辜的,她怎么办?”
我萧索地说:“凉拌!既然退了婚,她就跟我们家再也没有关系了,萧梅完全可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大家各安天命吧。”
李红说:“你这个人好狠的心,这样对萧梅不公平,她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也是我最于心不忍的,本来没想那么多,李红这么一说,我又想起了离开萧梅家时她的眼泪。一想起来心里就特别烦躁,我不耐烦地说:“你这人有病怎么着,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萧梅。她好着呢,你替他操的哪门子心,她可从来没替你操过心。离开我说不定人家活得更好,跟着我整天提心吊胆的有什么好。”
李红摇了摇头,长吁一口气说:“你不了解女人,有些女人为了自己所爱的人,是什么都肯做。只要有情,做什么都是甜蜜的。”
我没好气地说:“有情饮水饱那是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女人,不是所有的女人,我从来都不相信这种狗屁。萧家凭什么要我承诺一辈子的幸福,我拿什么担保?她们家什么都不干,就等着捞胜利果实,老子被人整得死去活来的,凭什么他们要坐享其成。最可恨的是,还他妈的理直气壮的。我保证不了,让关校长去找能提供保证的吧,李玉能给她幸福,她怎么不去找李玉,找我干什么!”
李红恼怒地说:“萧梅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诅咒她!”
我冷笑着说:“萧梅是没直接这么说,可这话是她妈说的,她还不是听他妈的,就跟你一样听你妈的话。”
李红说:“我妈怎么啦,哪得罪你了,让你发这么大火!”
我越说越烦躁,厌倦地说:“行了,不说了,你爱嫁不嫁,大不了老子一辈子单身。”
李红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叹了口气说:“唐达天的情人蒋雨姗你应该知道,她跟了唐达天十几年,还生了聪明漂亮的儿子唐果。今天我亲眼见到她和唐达天决裂了。我很庆幸自己下了这个决心,如果以后不能给你名分,你就算生了孩子也会恨我一辈子。”
李红幽幽地说:“其实我没想过那么多,我只是舍不得离开你。”
我伸出胳膊,抱着李红,柔声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想,不等于以后不想。时间是最残忍的东西,它会把人的所有耐心和热情耗尽。如果我不能给你这个名分,你早晚会离我而去,而且会恨我的。”
李红也有点动情,摩挲着我的头发柔声说:“不会的,我爱你,怎么会恨你呢。”
我吸了吸鼻子,说:“恨是爱的背面,这可是你说的,我印象很深刻。”
李红忽然问:“你今晚一直和蒋雨姗在一起吧?”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在这个女人面前我总有一种无处遁形的尴尬。既然已经被她看穿了,我点点头,说:“是的,她心情不好,我陪她喝了两杯。”
李红冷笑了一声,说:“喝了不止一点吧,喝完酒呢,然后呢?”
我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李红忽然又说:“好了,我不问了,不问是美德,这话是你说的。我想蒋雨姗心里一定也很难过,她是需要一个人去陪陪她。”
我叹了口气说:“你能理解就好,其实人生有很多无奈的抉择,明知道是错,也要选择。”
李红说:“嗯,我失踪那么长时间,你怎么不问我究竟去干了些什么呢?”
我说:“刚说完不问是美德,你这么快就忘了。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的时候,我问也没用。”
李红冷哼了一声:“哼,借口,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我差点笑出声了,无奈地说:“我操,不讲理可真是女人的专利产品啊。那我问你,你怎么会认识韩博深,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李红气鼓鼓地说:“哼,我不想说,就是不告诉你。”
我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来,懒洋洋地说:“不说了去球,老子也不想知道,反正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了,男女之间无非那点事,没什么新鲜的。”
李红俯身在我耳边,笑嘻嘻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我瓮声瓮气地说:“你想说就说,我在听;不想说就睡觉,别折磨我了。”
虽然我兴趣不大,李红仍然絮絮叨叨地说:“其实我在公安大学读书时就认识你师兄韩博深了,他的一个堂姐和我是一个寝室的室友。有一天他来找他堂姐时见到我,那次之后就托他表姐给我递情书,说是要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说:“哦,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呀。”
李红不以为然,接着说:“可是韩博深这个人阴沉沉的,我一点都不喜欢,就一口回绝了。没想到他不肯放弃,从那次之后经常到我们学校来找我,对我死缠烂打的,直到我毕业那年。后来他听说我分配回了江海市公安局,隔三差五还是给我打电话,烦死我了。”
我冷笑着说:“一见钟情啊,没看出来韩师兄还他妈是个情种。好女怕男缠,你当时难道一点都没动心?”
李红得意地说:“怎么了,你吃醋啦?哇塞,原来我们的花花公子唐大少也会吃醋啊,我好荣幸呀。”
我迷瞪着眼睛,懒洋洋地说:“是啊,我好大的醋意。困死我了,明早再说吧,睡了。”
李红也躺了下来,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轻声问:“老公,你真的打算娶我吗?”
我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疲倦地说:“当然,不娶你还能娶谁呢?”
李红听了这句话变得异常兴奋,她接着问:“如果出现比我更好的女人,你还会娶我吗?”
我不耐烦地说:“哪来那么多如果,你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愿意嫁给我啊。算我求你了,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我都快困死了。”
李红的脸贴着我的后背,幸福地闭上眼睛。虽然因为背对着李红的脸,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但我能想到,她此刻脸上必然是充满甜蜜,嘴角还挂着一抹幸福的笑容,以及她内心忐忑的期待。这个世界上,哪个女人不愿意明媒正娶呢?
虽然我嘴上言之确凿,但脑子里还是闪过一丝疑惑,余昔还没有结婚,如果她愿意嫁给我呢?我是坚持选择李红,还是选择余昔?我在心里暗暗祈祷,苍天啊大地啊,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发生吧。
第二天早晨睁开眼时,我隐约闻到了一股小米粥的香味。我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下来去卫生间洗漱。
正刷牙的时候,李红出现在卫生间门口,笑意可人地说:“老公,你醒啦。”
李红笑意盈盈的样子有几分可疑,我嘴里冒着满嘴泡沫,瓮声瓮气地说:“奇怪,今天早晨怎么这么乖,昨晚还凶巴巴的呢。”
李红说:“难道你喜欢看到我凶巴巴的样子啊,对你好一点你还不乐意了。我煮了小米粥,你洗漱完快来吃吧,可香了。”
我狐疑地说:“小米粥?你会做饭吗,我怎么不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交代,你有什么阴谋诡计。”
李红嘟着嘴巴说:“你这个人真是的,对你好一点你倒不乐意了。我以前是不会煮饭,现在开始学嘛,要不然以后怎么做你老婆。”
我有点明白了,虽然昨晚上我告诉她要跟萧梅退婚时她说了一大堆,其实心里还是很舒服的,说不定昨天夜里幸福得连觉都没睡好。
我洗漱完走到餐厅,李红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早餐,除了几样小菜和馒头,电饭锅里还有黄橙橙的小米粥,从锅里飘出一股小米粥的清香。
李红给我舀了一碗粥,眼睛望着我,殷切地说:“尝尝,我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我吃了一口粥,就了一口小菜,味道相当不错,非常开胃,将我这些天的饥渴劳累全都调动起来。我点点头,赞不绝口地说:“VERYGOOD,太好吃了,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开胃的早餐呢。”
李红兴奋地说:“真的?太好了,我还怕不合你口味呢。既然这么好吃,那以后我每天早晨给你做好不好?”
我的嘴巴一直没闲着,只是一个劲点头,很快刨干净了碗里的小米粥。李红又给我舀了一碗粥,这次我一边吃一边问:“你给我带的东西呢?”
李红起身找到自己的坤包,又提着一条比一般皮带要宽许多的黑色牛皮带,放到餐桌上。她从包里取出一台三星手机,说:“这是给你的新手机,卡我给你办了,以后重要的联系人就用这台手机。另外一台手机你可以当作工作电话,关键时刻还可以起到故布疑阵的作用。”
我点点头说:“不愧是刑警出身,考虑问题就是周到。那条皮带是干吗用的?”
李红将皮带翻过来,我这才看到皮带后面插了一排小巧精致的飞刀。李红介绍说:“这套飞刀总共八把,是按照你的手型配置的。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千万不要随便拔刀。你现在的飞刀技术还不过关,平时没事的时候需要勤加苦练,明白吗?”
我笑着说:“你当我是行侠仗义的侠客啊,我也是万不得已才会用到。黑鹰组织一直不怀好意,说不定哪天又冒出来了。李玉到现在也没抓到,也是一个潜在的危险。哦,对了,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李玉应该还在江海。”
李红狐疑地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说:“李玉这次出逃有点古怪,据说他越狱前一天萧梅去看过他。我怀疑他在离开江海亡命天涯之前,一定会去见萧梅一面,没有见到萧梅,他怎么肯轻易离开江海。”
李红点点头说:“有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这次我一定要亲自抓到李玉,只要盯着萧梅,李玉早晚会露面。”
李红皱了皱眉头,说:“那你的意思是?”
我说:“我一会给彭强打个电话,让他想办法把萧梅监控起来,另外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保护萧梅,我想要不了多久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红说:“萧梅不是犯罪嫌疑人,这能行吗?以后追查起来,彭局长是要承担责任的。”
我沉吟片刻说:“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红看着我说:“那你有没有想过,李玉还有可能要找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你。”
我说:“就怕他不来找我呢,我有你保护呢,怕什么。”
李红笑了笑,说:“去你的,别开玩笑,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呢。对了,你现在身上穿的这身西装是哪来的,怎么看着怪怪的。”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西装,笑嘻嘻地说:“哪里怪怪的?这是纪委执法监察室的余主任给我买的,我觉得还可以嘛。”
李红笑着说:“你穿上怎么感觉不像你呢,中午我陪你去商场买身衣服吧。”
我忽然想起来,中午要去赴周晓雪的约会。从昨天周晓雪的话里,我还无从分辨到底是她想见我,还是余昔想见我。想到余昔,我心里忽然一疼。
十年之后,为什么要让我见到余昔呢,难道冥冥之中我们还有一段未了的情缘?十年了,十年是一个什么概念呢?是一段时光的长度,也是一把衡量世事沧桑的卡尺,在这段时光了,到底有什么东西未曾改变,又有什么东西面无全非?
见我沉思着不说话,李红狐疑地问:“怎么,中午你有事情?”
我点点头说:“有,可能要去见一个人。”
李红说:“去见谁?蒋雨姗吗?”
我摇了摇头,苦笑说:“你可真能联想,不是蒋雨姗,是我学姐,纪委的余主任。”
李红惊讶地问:“你学姐是这次纪委负责这次调查的组长?”
我点点头,不置可否。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彭强打来的。
我接起电话,说:“彭局长,有什么事?”
彭强兴奋地说:“有突破了,老曾提出有新情况要交代,不过他要求审讯的时候你必须在场,你看下午能不能回江海一趟,跟我一起去提审老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