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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个坑你就跳
    我说:“我已经搞清楚我到底欠你什么东西了,明天我去滨河当面还给你,怎么样?”

    余昔迟疑了片刻,然后才狐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坚定地说:“千真万确!相信我,这次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就当是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可以吗?”

    余昔说:“那好吧,我就多等你一天。”

    我兴奋地说:“那好,我们不见不散。”

    余昔笃定地说:“行,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我开着车离开停车场,猛然从后视镜里看到顾丽萍从会见室里走出来,神情仍然木呆呆的,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仿佛一具移动的尸体。我不知道在我们离开的那一段时间,她和老曾到底谈了些什么,但我可以确定,那短短的十几分钟,她的内心一定经历了巨大的变迁走过了一段不平方的历程。

    在回来的路上,我的心里好像堵着一块石头,乔美美也是一脸心事忡忡的样子。

    沉默了一会,我说:“对老曾这件事,你有什么体会?”

    乔美美想了想说:“因果报应,我现在相信这世上是有报应的,所以人在做任何事的时候还是多想想后果,多少给自己留条后路,免得事后再后悔。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我点点头说:“你说得很好,希望张诚能明白这个道理。”

    乔美美满脸惊愕地说:“张诚怎么了?唐局,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呢?”

    我冷冷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回到财政局已经是中午了,我在食堂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回到办公室补了一觉,然后起来洗了把脸,开始坐在办公桌前看市政府下发的关于招商的政策。

    应该说,这次市政府关于招商的决心很大,在以前的招商政策上做了很大调整,全力支持我们的招商方案。江海的商业环境本身就很成熟,再加上这些优惠政策,相信任何投资商看到这些优惠条件都会动心。

    在任何地方,新政府上台总要做出一番政绩,这是毋庸置疑的。看到这份文件,我慢慢明白了老爷子的深意,为什么市政府点名要我负责这次招商,其实是为我当市长家桥铺路。只要这次招商顺利进行,我必然是日后负责这些项目实施的副市长。当然,前提是招商成功。

    看完文件,我心里已经逐渐明确了这次带去招商的干部人选,只是心里仍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带不带乔美美去。这次招商的关键是需要国土厅的支持,但国土厅这一块我没有认识的熟人,如果按照程序一层层审批下来,不知道要托到什么时候。如果乔美美真的有同学在国土厅任职,通过她的同学去接触国土厅主管的副厅长倒是一条路子。

    只是一想到张诚,我嘴里一阵发愁,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正在沉思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我说了声“请进”,王莉怯生生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我抬头看了王莉一眼,发现她的气色确实不太好,神情显得异常憔悴。

    我低下头,假装看着文件,头也不抬地说:“什么事啊王主任,几天不见怎么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王莉走到我办公桌对面,低眉顺眼地说:“唐局,我……”

    到底是女人,我心里一阵冷笑,一点都经不住事儿,不过是平级调动,至于把自己搞得这么悲惨吗?

    我说:“别吞吞吐吐的,你有事说事,干吗把自己搞得这么委屈。”

    王莉扭头看了看门口,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又走到我身边。

    我拉下脸不悦地说:“你有事说事,关上门干什么?真是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在办公室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王莉低声说:“唐局,就算我求你了,不要把我调去黎城县好吗?”

    我绷着脸说:“王莉,不是我说你,这不过是组织上的正常工作调动。重新做调整也不是不可以,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这个局长兼党委书记在局里还有什么威信,以后我的话谁还会听?”

    王莉说:“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改还不行吗?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先去上任,过半年我再把你调回南城区财政局。”

    王莉忽然就泪光莹莹了,她一把抱住我,如梨花带雨般泪流满面地说:“唐局,我听你的,明天就去黎城县报到。在我去之前,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他妈的,这些人脑子里都有屎还是怎么回事,凡事都想做个交换,也不管自己手里有没有筹码。我冷着脸,半天没吭声。

    王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昨天晚上我老公被派出所给抓了,这回恐怕只有你能救他了。”

    陈小艺被抓了?这倒让我吃惊不小,我狐疑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哭啊,先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王莉恨恨地说:“因为他要想当校长,可是从我这听说你不肯帮忙,这几天一直在家里跟我怄气。昨天晚上我们又吵了一架,他跟我吵完之后跑出去喝酒,结果在酒吧里遇到一个不正经的女人引诱他。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喝了点猫尿就管不住自己,跟着那女的回家了。谁知道那贱人养的女人是个几女,他们被警察堵在床上抓了个现行。派出所把这事捅到他们学校,学校今天早晨开了党委会,准备开除他的党籍和职务。”

    陈小艺这家伙确实不成器,我很早就预感到,他早晚要出事,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我说:“陈小艺现在哪里?”

    王莉说:“还在派出所关着呢,估计最少要在看守所拘留实十五天。”

    我想了想说:“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以我的判断,估计这是他的竞争对手下的套儿,那个几女一定是别人雇佣的托儿。只是你老公确实不成器,别人挖个坑他就盲人瞎马往下跳,自己一点脑子都没有。就这点智商还想当校长,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王莉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一定是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可是现在已经这样了,得想个办法把他捞出来再说吧。”

    我淡淡地说:“既然想明白了,你就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王莉迫切地说:“可是还是需要你帮忙啊唐局,你出面说句话比我管用十倍。”

    我不耐烦地说:“你还有完没完!我告诉你,不把你老公在里面关上一段时间,他根本就搞不清楚自己是谁,现在把他救出来反而害了他。”

    王莉说:“可是你得帮忙想想办法,至少要保住他现在的职位,一旦被双开,他以后肯定就废了,我们这个家也就毁掉了。”

    我想了想说:“这样,我教你个办法,或许管用。”

    王莉紧张地问:“什么办法?”

    我说:“你去找那个几女,想办法让她说出实情,只要她肯指认是有人故意设计陷害陈小艺,到时候我再出面这事儿就好办,否则就算是我出面恐怕也不行。”

    王莉擦了擦眼泪,惊喜异常地说:“行,我听你的,现在就去找那个臭三八算账。”

    我说:“如果你是去找她算账,那就大错特错了,事情只会越来越糟。”

    王莉狐疑地望着我,满脸的不解,等待我下一步说明。

    我说:“那几女为什么要陷害你老公?还不是为了钱。你只要问清楚,对方给了多少钱,你给她双倍的价钱,只要她肯承认是受人指使,那你老公**的罪名就不成立。”

    王莉恍然大悟道:“唐局,还是你厉害,我这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我心里一阵苦笑,他妈的,这些人可真会顺杆儿往上爬。分明是你们家的私事,什么叫按我的意思去办,搞得好像我们的公事似的。

    3

    晚上六点半的时候,我准时敲响了乔美美家的大门。开门的是张诚,他站在门口冲我笑了笑,热情万分地说:“唐局长来啦,快请进来吧。”

    我冲张诚点点头,走进门时看到乔美美正在厨房里炒菜,乔美美回头冲我嫣然一笑,笑意盈盈地说:“唐局,你先在里屋坐着和张诚聊会天,饭菜马上就好。”

    张诚客气地说:“这边请唐局长,我们家你可有日子没来啦。”

    我淡淡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好像时间也不算长吧,我记得你当上气象站的站长也没多长时间。怎么样,这个站长你当得还习惯吗?”

    张诚楞了一下,然后尴尬地笑了笑,低下头进了卧室。我跟着张诚进了他们的卧室,抬头往床头看了一眼,发现他们的结婚照又被摘了下来,以前挂结婚照的那一块地方明显比墙面上其它地方要干净许多。

    我故作好奇地问:“奇怪了,你们的结婚照哪去了?”

    张诚捂着嘴巴尴尬地轻声咳嗽了一下,低声说:“照片太旧了,就摘下来不挂了。我们在南城区新买了一套房子,马上要搬进新房了。”

    我哦了一声,淡淡地说:“那我提前祝贺你们乔迁之喜了。眼下的幸福生活得来不易,张诚,你要好好珍惜啊。”

    张诚低着头说:“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乔美美做饭的手艺没的说,很快手脚麻利地做好了四菜一汤,还煮了一碗馄炖,统统端上了餐桌。张诚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打开,给我们每个人倒了一杯。

    张诚端起杯子说:“唐局长,来,这第一杯酒我敬你。”

    我压压手说:“先不着急,这敬酒总要有个说法吧。”

    张诚面露难色,为难地说:“我这人笨嘴笨舌的,也不太会说话,要不我们随意?”

    我冷冷地说:“你可不笨,只是很多事憋在肚子里不肯说出来罢了。要我说,其实你啥事心里都有数,只是懒得说。张诚,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乔美美大概听出了我话里有话,急忙打圆场说:“唐局说话可真风趣,张诚这人你还不了解吗,他老实巴交笨嘴笨舌的,不太会说话,你就别跟他计较了。来,唐局,趁热吃馄炖,要不都凉了。”

    我笑了笑,低头尝了口馄炖,味道十分鲜美,但无论如何找不到第一次吃的时候那种感觉了。也许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第一次的味道只能保存于回忆当中,当你再想找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了。

    乔美美端起酒杯说:“唐局,我敬你一杯,希望在日后的工作中你多批评,也多提携。”

    我端起酒杯,和乔美美碰了一杯,昂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干。抬起头的时候,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张诚,猛然发现他一脸怨恨,看我的眼神里竟然暗藏着刀光。

    看到这样的目光,我心里先是一惊,而后是一股恨意。你妈的逼的张诚,我心里暗想,狗娘养的的老实人竟然是个人前称兄道弟背后捅刀子的祸害,心里藏着这样的祸水。老子是和你老婆上过床,可他妈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有求于人的时候千恩万谢,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你,可一旦得到了好处马上就翻脸不认人。想到这里,我胃里一阵翻腾,所谓的老实人居然比几女还无情。不难想象,如果我落难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绝对不是上前扶一把,而是趁机狠踩一脚。

    我心里暗暗打定主意,给这狗日的一点教训,让他以后一想起老子,双腿都打颤。我不喜欢欺负人,可这样的贱人我今天就是特别想欺负欺负他。

    吃了几口菜,张诚拿过拐站起身来说:“唐局长,你慢慢吃,我去接孩子。”

    我摆摆手说:“接孩子不着急,你先坐下,我们再喝点,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张诚听到我有话想跟他说,大概是做贼心虚,浑身都显得不自在,表情僵硬地站了一会,怔怔地说:“唐局长有什么指示,请尽管吩咐。”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指示不敢当,就是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你聊聊,坐吧。”

    乔美美的脸色也变了变,大概她也意识到了点什么,抬头望了张诚一眼,诚惶诚恐地说:“张诚,唐局叫你坐你就坐下吧,别傻站在那里。”

    张诚畏手畏脚地坐下来,端起酒瓶给我倒了一杯酒,垂头坐在那里,看也不敢看我一眼。

    我喝了口酒说:“张诚,你回气象站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工作还称心吧。其实气象站那种工作没什么意思,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份工作?”

    张诚惶恐地说:“好着呢,我好着哩,没想过换啥工作。”

    乔美美狐疑地问:“唐局,你想给张诚调换个工作啊。”

    我点点头说:“是啊,像张诚这样的人才在气象站那种小单位工作实在太浪费了,他更应该在大市场门口摆摊才对嘛。”

    乔美美吃了一惊,脸色突变,不明所以地问:“唐局,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眼睛盯着张诚,似笑非笑地说:“你是不明白,不过我想张诚一定明白。乔美美啊,你是不知道,你老公张诚其实是个人才,文笔特别好,我听说平时上班没事的时候还在网上写帖子。张诚,我问你,在网上匿名发帖骂人是不是特别有快感?”

    张诚的肩膀抖了一下,冷汗马上就冒了出来,原本垂下去的头垂得更低了。乔美美似乎听明白了,脸上的神情变得特别难看。

    我接着说:“既然你那么喜欢在网上写帖子,现在又是网络时代,不如干脆回家来,在家里写东西赚钱,那才是你应该干的事,在气象站工作确实有点屈才了。”

    张诚突然说:“唐局长,你不要再说了,我对不起你,我错了。”

    我笑了笑说:“其实你没做错,我想换了别的男人也会这么干的。我再问你,你真的那么恨我吗?”

    张诚低着头,一言不发。乔美美气愤地将筷子仍在桌子上,厉声说:“张诚,你说实话,到底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你这个人还有没有良心?如果不是唐局帮我们,现在我们还在大市场门口摆摊呢。”

    我摆摆手,对乔美美说:“乔主任,你先别吱声。这是我们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谈话,你听着就是了。其实我从来没想过你们会感激我,可是我也不希望你们恨我。我就是特别好奇,张诚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诚忽然抬起头,满脸怨毒地盯着我说:“唐局长,那我问你,如果换了你是我,你会不会恨我?”

    张诚这个问题问得好,一下子倒把我给问住了。是啊,如果换位思考,我会不会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