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正端与平南市委班子一起共进了午餐,这次就餐的地点选在了经开区的食堂里,应顾维城的邀请,陆正端在去往经开区的食堂途中,又参观了一下未来将要建设软件园的那宗土地。
陆正端按照平南的习惯,让章鹤把自己的餐费留了下来,顾维城并没有拒绝,而是让张凯收了起来,陆正端能带头做好榜样,这是他正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下午陆正端并没有急于离开平南市,他分别召集了顾维城和杜德平长长的谈了心,交流一番,何建新陪着章鹤在市委的贵宾接待室里坐了下来。
“章处长,这次首长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啊,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何建新和章鹤说道。
“建新秘书长您多虑了,你看首长对你们是高度认可的,再者说搞突然袭击应该是你们维城书记的拿手戏吧?”章鹤端着茶杯笑了笑。
章鹤并不像领导般坐在沙发上,他对面的毕竟是位副厅级的领导,他只是一个正处级的秘书,他半个屁股坐在沙发边上,既显得对何建新是一种尊重,也方便陆正端招呼他时,能快点起身。
何建新拿出一包烟,放在了章鹤面前,章鹤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抽烟。陆正端是一个很爱惜身体的人,平时不抽烟,所以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也几乎不抽烟,这样不会让领导闻到怪异的味道,这是一个秘书的基本要求。
“章处长,你跟在首长身边也有快三年了吧,下一步准备往哪里挪一挪啊?”何建新仿佛在向章鹤探听点什么。
章鹤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了10来年,陆正端的上一任秘书被安排到一个省直部门做了副厅长后,章鹤就被调到了陆正端的身边,按照惯例,章鹤也应该被下放到下面去做一个副厅级干部了,加之明年陆正端年龄到点了,理所当然的会提前安排一下章鹤的去处了。
“秘书长,这些都是组织上决定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是不是?”章鹤并不会轻易的向任何人说出自己的未来,在省长身边待的时间长了,其他的能力不好说长进有多少,但不乱说话的本事却是扎扎实实的练就了。
章鹤的嘴里一般不会透露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何建新也不好再打探下去,这是官场的忌讳,当别人已经表露出不愿意再说的时候,千万不能再贸然发问了,否则会引起别人的反感,何建新自然明白,他只是给章鹤不停的掺水,不再过多的言语。
而会议室里,陆正端与顾维城进行着深刻的谈心。
“维城,在平南这一年多时间,听说你在做着很多的尝试啊?”陆正端问道。
“报告首长,我来的时候,花了半年的时间在基层走了走,看了看,也算了解了一些基层的实情,有些问题不像面上看着的那么平静,暗地里有许多急需突破和改变的东西,我想也不能急于求成,所以就在一些小的方面试探了一下,也算是为今后的施政探探路。”顾维城汇报到。
“基层情况异常复杂,很多问题都被现在的大环境所掩盖了,有些问题暴露不出来,说实话我也很难听到啊!听不到真话,要想干出点实事来,确实有困难。”陆正端也在感叹道。
“首长,太平里未必真太平,风平浪静下不见得没有暗流涌动。”
“怎么讲?”
“现在来看,经济指标是增长上去了,但我们所说用发展的成果来惠及民生,却远远没有做到,社会的矛盾正在朝着一个中心点累计,如果不加以改变,很多问题将会制约着将来。”
“这些问题,中央和省委、省政府,其实也都有所察觉,但整个的变革都需要一个过程,有些矛盾过去解决不了,现在也暂时不好解决,希望未来靠你们来化解了。”
“首长,其实有些问题不一定要从上至下的改革,从下至上也不失为一种突破,中国的国情太复杂,不说全国了,就是河海省,每个地方都不一样,要完全用一种统一的模式来管理,是不科学的。”
“那你觉得哪些方面是需要从上至下,哪些又是从下至上的?”
“保障社会公平和正义的法律体系,规范权力施行的行政约束,法治环境下的市场经济发展框架,这些让所有人都能平等遵循的社会普遍约束应该从上而下的改革;但是必须和基层的现实相结合的东西,比如说发展的定位,产业结构的规划布局,具体民生工程的建设,这些都需要从下至上的改变,这些越往上越缺乏统一的标准。分类分层的推进一个地方的变革,就是要地方的执政者结合好本地的特点和实际,科学的论证后才能施行。”
“这些都是宏观层面的东西,你在思考是件好事,我希望你把平南准备具体实施的内容,形成一个方案,报给文忠书记和我,省委和省政府一起来研究,看下一步能给你什么便利,让你去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谢谢首长,我一定做好。”顾维城说话的时候底气十足,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构想,缺乏的正是上级的支持。
“你给我说说杜德平市长吧。”陆正端突然话锋一转,向顾维城谈到了杜德平。
“德平同志?”
“是的。”
“德平同志,是很热爱平南的人。他对平南的发展还是有很深刻的认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点急功近利了,我是这样认为的。”
“急功近利?你这是在说我吗?”
“首长,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的意思就是德平同志看着省政府的脸色在办事,省上有什么要求,平南市政府就干什么事,急功近利还不是去贴我这个省长的脸啊?”
“首长,我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维城,你也不用紧张!”陆正端安慰到显得局促的顾维城。
“我反而认为,德平同志急功近利,主要责任还是在我,是我过于重视经济指标,把一些数据看得太重,所以才让他不得不选择这些容易出成绩的项目来干!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首长,……”
“维城,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最近我也在反思,是不是我们对基层的考核指标出现了问题,才使得一些面子工程、形象工程大量出现,功利思想出现的根源就在这里,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是一个多么古老的经验,现在又有谁在认真思考呢?”陆正端仿佛在对顾维城讲,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维城,咱们回归正题,你觉得和德平同志搭班子有什么困难没有?”陆正端问道。
“首长,我和德平同志私人没有任何的矛盾,只是对于发展的定位上理解有所偏差而已。”
“那就好,有人给我说,你们两个斗得不可开交,今天我知道你们要开这个常委扩大会,所以就亲自赶过来了,就是想看看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
“首长,我和德平同志平时协调得挺好,他对于政府那边的事管理得有章有度,平南这些年取得的成绩,都离不开他的贡献。”
“好好合作,班子之间最重要的是沟通,谁说党政一把手尿不到一个壶里,关键是看两个人怎么去处理工作中的关系,就像我之前对同志们讲的,以公心为公利,不要把权力看成是自己的私人财物,我相信就不会有什么你争我夺的了。”
“首长,我明白了,下来我一定和德平同志好好沟通。”
“这样最好!”陆正端对于顾维城的反应表示了一种肯定。
“维城,还有一件事,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陆正端再次把话题一转。
“首长,您请吩咐。”
“你觉得章鹤同志怎么样?”陆正端用很诚恳的态度来征求着顾维城的意见。
“章处长年轻有为,品德、能力都没得说,未来肯定能主政一方。”
“你觉得他能胜任什么岗位?”
“这个……我还真不好说。”
“小章在省政府办公厅也有10多年了,3年前跟着我在跑,我觉得他能力还是有,但在机关里面待得太久了,需要到基层去锻炼锻炼了。明年我也要退下来了,我在考虑,你能不能带一下他,给他一些指导?”陆正端的言语很恳切,仿佛在和顾维城商量一般。
“首长,您的意思是把章处长放到平南来?”
“我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有给文忠书记和长明同志沟通过,如果真要让他过来,还需要给中组部汇报一下。我现在就是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觉得他到平南来了,到哪个岗位上最合适?”
“首长,我个人的意见是,还在政府那边,熟悉的工作容易上手。”顾维城也不敢轻易说到底,他只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清楚了,这件事请你保密,以后有机会的话,还要你多指导指导!”陆正端彻底的放下了自己的架子,也放下了身后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