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一步居然这么难跨出去,本以为政策制定好了,蓝图绘就好了,再安排最得力的执行者,一切都会顺利成章的推进,但令钟永和郑和平万万没想到的是,群众不买账!
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池口镇并没有轰轰烈烈的举行任何启动仪式,只是镇党委召开党委会议,简单宣布了一下县委、县政府的决议,这也是郑和平的意见,不要开头声势浩大,后面措施半天跟不上,结果成效不明显,这样最失民心。
县委、县政府决定池口镇率先实施农村土地经营模式改革,吴俊作为新上任的镇长全面负责池口的试点工作。吴俊跟着郑和平扎扎实实的跑了一段时间,基本上是了解了郑和平的想法,组织安排他过来,也是想让他完完整整的执行好县委、县政府的决定。但这位履新却不满32岁的年轻领导干部,显然对于突然出现的问题预判不足。
在池口的试点内容其实也不是所谓独处心裁的创举,而是一些地方有过的试验,只不过没有大面积推广而已,池口镇是结合了自身的特点,进一步细化和分解了的。总的一条就是让土地实现规模化种养殖,让农村土地实现满负荷运转,以市场经济为主导,推动老百姓在种养殖的初期、中期和后期分别获利,最核心的一条就是实现土地的市场化经营。
很多人都认为土地是集体的,承包到户就是个人的,我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你来分配掌握,自打改革开放以来,想在土地上做文章,最后也得问一句土地主人的意见。
中国自古以来所有的战争围绕的核心就是土地,奴隶时代土地归奴隶主所有,封建时代碾轧过后,争夺的无非还是土地,从奴隶主手中转换到地主手中,新中国推翻了旧王朝,争取老百姓的支持,最核心的也还是土地革命,把地主的田地分到了老百姓的手上。
土地是一个社会中存在的核心价值,没有土地的社会是虚空飘渺的,世界上总看不到一个国家是没有一点国土的,即使是最微小的国家梵蒂冈也还有零点几平方公里。一个主权的国家,可以没有军队,可以没有政府,但不可能没有土地,他的国民最基本的生存依托就是土地,也许有的地方土地是国有的,有的是集体的,有的是私有的,不论哪种形式的存在,土地是最基础的存在载体。
吴俊面临的问题就是老百姓不愿意就这样把土地拿来做冒险,池口的试点预想是以老百姓的自治组织为单位,把土地统一整合,成立镇、村、社三级联合的土地发展公司,老百姓的土地作为资本计算每户股本,老百姓参与日常劳作计算平时工资,土地本身所产生的基础性经济价值归老百姓所有,通过公司的深加工和市场推广,最后产生的附加值由土地入股的老百姓来集体分红。
虽然看着愿景不错,红利也很好,每个人都梦想着能让有限的资源发挥出无限的商机,但老百姓最为担忧的就是,一旦进入到市场化进程,那好坏就由市场来决定了,赚多赚少政府不会兜底买单,如果亏了就只有自认倒霉了。现在虽然种一些传统的粮食作物,不挣几个钱,但也不至于亏得一文不值,如果真的走上了市场道路,风险谁来承担,老百姓是没有这个勇气和资本来做尝试的,也许这几亩三分地就是一家全部的生活维系了。
吴俊面对这样的问题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在他跟着郑和平,在基层走访了很多,听到了很多老百姓的真实声音,想要翻身把歌唱的还是大多数的人,又担心有顾虑是必不可免的。
吴俊和镇党委书记高翔协商,是不是也找一两个点来做一下试验,先推一推,在大面积上马。高翔倒是支持吴俊的想法,但他想这样实施下去,进程肯定会很慢,这样会不会影响到全县的改革,县委、县政府好不容易把试点放到池口,如果推进速度慢了,就会辜负领导的一片苦心,也会让上边觉得自己没有执行力。
吴俊觉得高翔的思考不无道理,按照自己的想法,至少要半年时间才能取得一点小小的突破,全镇实现全面的试点,至少也要一年到一年半的时间,这还是一切顺利,毫无障碍的情况,这样的速度来推算,全县要实现改革至少要两年到三年的时间,也许这个时间对于实现农村的整体发展不算太慢,但对于政治而言,这确实有些乏力了。县委、县政府也还要给市委、市政府交差啊,这样下去,说不定顾维城都离开了平南,新一任市委书记来了,如果新领导不重视或者是另有想法,这些工作有可能就会停滞下来,老百姓的怨言肯定就会四处蔓延,试点有可能就会无功而返,自己在政治上第一次独当一面就可能被组织否定,未来的路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
吴俊和高翔一起到郑和平的办公室汇报了一次,按理说组织让你去干一件事,不要没事就往上诉苦,这样上面会觉得你缺乏工作的主动性和创新性,一个最基本的执行力都没有,怎么能成大事呢?但吴俊了解郑和平,这个挂职的县委副书记,心思都在抓改革上,没有太多的官架子,在事情推动之前先做一做沟通,也许事情就会变得简单一些,毕竟争取到了上面的支持,在基层推动起来,动力也要足一些。
吴俊给郑和平汇报了当前遇到的困难和压力,不出吴俊所料,郑和平并没有指责他们倒苦水的行为,而是和他们一起商量讨论。这些问题郑和平心中已有了一些思考,他告诉了吴俊一个办法,他觉得这可能是唯一的也是最现实的办法,虽然有些无奈,但也是被时局所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