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煲里的汤还在滚着,散发出妖异香味。赵落落感到自己心跳加速,头也不受控制的疼起来。四周的空气里仿佛都充斥着小孩子细细的哭声,即使捂上耳朵这声音还是会钻进脑袋里,眼前满是那个小婴儿半个身子血肉翻飞的样子。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竟然拿小孩子当做补品,究竟还有没有人性。赵落落颤抖着想站起来,可是腿一软,又狠狠的坐在了地上。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乱翻东西吗?”厨房门口传来一句冷冷的话,抬起头,赵落落看见雪凝穿着一身破旧的牛仔装站在那里,这一站,几乎把客厅里吊灯的光亮都遮住了,厨房里一下子就黑起来。“都看见了,是吧?”“怎么会这样。”“哼,怎么会这样,都怪高宇这个混蛋。碧春原来多么胆小又善良的一个人,踩死一只蚂蚁都要难受半天,可是你看她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为了给高宇补身体,竟然连人肉都敢做了,她真是疯了。当初我就劝她不要和高宇在一起,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喜欢她,可她不听,还和我吵架。这么多年,我们头一次吵架,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碧春她太让我失望了。”“你为什么不阻止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那是婴儿啊,是人。”“阻止,你以为我没有阻止过?可是碧春她根本不听我的话,为了高宇,她什么都肯做。就算从结婚后高宇一直不和她睡一个房间,她也能忍受。每天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高宇。”雪凝说到这里,看了看赵落落:“赶紧回房间去吧,这些东西都是碧春瞒着高宇做的,她怕高宇知道了不肯喝。她秘密的弄这些,就怕别人知道。要是被她发现你知道了,你就危险了。为了高宇,她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说完这些话,雪凝就踩着当当的高跟鞋上楼了,赵落落也赶紧爬起来,跟着雪凝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整整一夜赵落落都没有睡,她紧紧的裹着被子努力的不去想刚才看到的画面,可是闭上眼睛,一些东西就在她眼前乱飞,一会儿是爸爸的脸,一会儿是妈妈的脸,一会儿是那个婴儿的脸,一会儿又是高宇和碧春还有雪凝的脸。赵落落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这时候窗外似乎有声音,好像是什么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玻璃,赵落落悄悄走过去猛地拉开窗帘,就看到自己房间的窗外倒映着两张苍白的脸,一把黑发瀑布一样倒垂下来,赵落落吓得一下子把窗帘又拉上。这栋别墅诡异的很,这里的人都不正常。赵落落突然很想回家,可是爸爸妈妈这时候是不会理自己的,他们去过二人世界了,并没有带自己。想到这里,赵落落就蒙着被子呜咽的哭了起来。
隔天早上碧春来叫赵落落下去吃早点的时候,赵落落正躺在床上,她病了,嘴里一个劲儿的说着胡话。高宇听说赵落落病了急忙上了楼,用手一试,发觉赵落落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正当他们商量着要送赵落落去医院的时候大门打开了,一个矮胖的男人拎着包走了进来。“高轩,你回来啦。正好,快来看看,这是我朋友的孩子,这几天放假到这来让我辅导写作的,今天早上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发烧,烫得厉害。你快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的,哥你别着急,让我看看。”高轩走近赵落落,打开随身的工具包给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没事的,哥,你放心吧,就是着凉了。一会儿给她吃点药就好。这有瓶酒精,就麻烦嫂子给她擦擦身子降降温,省得烧坏了。”
喂赵落落吃过药,碧春就留下为她擦身子,高宇和高轩下楼在客厅聊天。“哥,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么?”“恩,没什么大碍。”“听嫂子说头两天又犯病了?”“是,早上可能是起的有点急,吃过早餐后就忽然心律失常了。多亏你嫂子把我送医院去,打了个吊针也就好了。”“哥你要多注意身体呀,这心脏可不是小事情,千万别大意。”“放心吧,没事,都是老毛病了。”“哥,上次给你拿的地高辛快吃完了吧?”“应该还有,你知道的,这吃药的事都是你嫂子管,我就等现成的。”“哥,能娶到嫂子,你的命真好。”“小轩呐,你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人就抓紧成个家吧。”“哪有那么合适的。”“就凭你中医西医双料博士,难道还没有慧眼识珠的小泵娘吗?你也别太挑剔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找个知冷知热的过日子就行啦。”“再说吧,对了,哥,这次我又给你带了几盒药,一会儿我直接给嫂子吧。”“行。小轩,你这次回来能多住两天吧,你一年到头的忙,好不容易放个假,在哥这里好好休息休息,让你嫂子给你做点好吃的。”“好,我就在家住两天,也真是很长时间没在家住了。”
赵落落醒过来的时候,碧春正拿着酒精给她擦身体。睁开眼看清面前的是碧春,赵落落吓的向旁边躲了躲。碧春看到赵落落这个样子,就笑了,问:“怎么了赵落落,早上看你没起来我就过来叫你,发现你发着高烧,嘴里还说着胡话。是昨晚着凉了吧?”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此刻在赵落落眼里竟是如此的狰狞,想起那个小婴儿,赵落落又条件反射般的趴在床沿上干呕起来。呕了半天,赵落落上气不接下气的抬起头,看见窗帘已经拉开,窗户外面还是那片荒野,并没有什么人脸,那昨晚是怎么回事,赵落落心里纳闷,却没有和碧春说。
“赵落落你还难受么?来,喝碗汤吧。”碧春从旁边桌子上端过来一碗汤递给赵落落,“我不喝。”“喝点吧,对身体好。”“我不喝。”“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早上没吃东西,又吃了药,不喝点汤对胃不好的。来,喝一口,很补的。”“我不喝,不喝!”赵落落一推搡,汤碗摔在地上,碗里的红枣和银耳洒了满地。赵落落一下子尴尬起来,“碧春阿姨,我……”“赵落落,你这是怎么了?”碧春抓过纸巾擦了擦溅在旗袍上的汤汁,再抬起头时满眼都是冷冽的光,赵落落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赵落落,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赵落落想起昨晚雪凝说的话,赶紧摇头否认,可碧春的脸还是一下子就逼近了:“赵落落,你这么大了应该明白,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并不好。”“恩,我明白。”“我知道你昨晚肯定又去厨房了,看见那罐子汤的原料了,是吧?我就实话告诉你,临近生产被产妇堕胎的男孩,最是大补,你高叔叔身体不好,必须用这个补身子。没生下来,算不得杀人。我是费了多少劲才弄来的,可你高叔叔要是知道,是断然不会喝这汤的,既然你看到了,我也就老实告诉你,如果你敢把这事情说出去半个字让你高叔叔知道,我饶不了你!”碧春走后,赵落落一个人在屋子里发呆,真没想到外表看上去那么温柔,实际上竟然这么可怕,赵落落想着,如果高宇知道碧春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赵落落,你好些了么?”高宇和高轩推门进来,“恩,我好多了。”“赵落落,这是我弟弟高轩,他是医生。”“轩叔叔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疼,身上发冷的感觉?”“只是头有一点疼。”“哥,赵落落已经没事了,烧也退了,只要好好休息就行。”“那赵落落你好好睡一觉,我们先下去了。”“高叔叔,这楼上还有房间么?”“楼上?”“恩。”“这别墅就两层啊,赵落落,你烧糊涂了。”“哦,是两层,我真是烧糊涂了。”高宇和高轩下楼后,赵落落又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这一天时间,赵落落都在昏睡,千奇百怪的噩梦一直都在纠缠着她。这中间被碧春和高宇叫醒两次,可她什么也吃不下,一想到那个紫砂煲就想吐,好在包里还带着几桶方便面,于是就将就着拿热水泡来吃,碧春和高宇都让她喝点汤或是吃点饭菜,怎奈一让她吃,她就干呕,也就只好作罢。
不知睡了多久,赵落落被一连串的尖叫声惊醒,起身打开灯,晃晃悠悠的走出房门,看见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也打开了,高轩急匆匆的下楼,赵落落也赶紧跟了下去。他们来到卧室门前,见房门大开,碧春在床上围着被子发抖,高宇在旁边劝慰着,那一声声尖叫就是从碧春嘴里发出来的。“小轩,你快来看看,这可怎么办。”“嫂子这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刚才在书房已经睡下了,被叫声吵醒就马上跑过来,当时碧春就这么围着被子在尖叫,说有人要杀她,还说有个女人一直跟着她,刚才就在窗外要进来。”“怎么会这样?她以前也这样过吗?”“没有,以前从没有这样过。”“嫂子,嫂子,你认识我吗?”“啊,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快,快关上窗户,那个女人,快,快把她打走,啊,救命啊,”碧春还在放声尖叫,样子很吓人。高宇无奈的看着高轩,高轩走上前去看了看:“哥,嫂子这好像是被害妄想症,是精神疾病的一种。她家人以前有过这种病史么?或是最近她受没受到过什么刺激?”“精神疾病?没听说过她家以前有这种病史,最近我们都在家里,也没有什么刺激她的事情啊。”“那就奇怪了,怎么会突然就得了这个病呢。这样吧,我先给她注射一下镇静剂,先让她稳定住再说。”“好,你快去拿药吧。”镇静剂打上不一会儿工夫,碧春就睡着了。高宇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高轩安慰他:“哥,注射了镇静剂,嫂子暂时没事了,你去睡觉吧,她要明早才会醒。你心脏不好,千万不要上火,有我在呢,嫂子会没事的。”“我想在这里看着她。”“哥你还是回书房去睡吧,嫂子现在情况不是特别稳定,万一明早起来还是这个状况,我怕她伤到你。你放心回去睡,明早我早些下来,等她醒了看看情况,实在不行的话,就得送去医院治疗了。”“那好吧。”
赵落落跟着高轩上了楼,各自回到房间。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赵落落下楼的时候看见高宇高轩坐在客厅聊天,碧春穿着一件很艳丽的旗袍在厨房张罗早餐。“高叔叔,轩叔叔好。”“赵落落下来啦,怎么样,身体好些了没有?”“恩,好多了。碧春阿姨好些了么?”“碧春她没事了,昨晚睡一觉就好了。今早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哦,那就好。”带着狐疑,赵落落又吃了一桶自己带来的泡面,然后去书房看书,书房的门开着,她听见高轩问高宇:“哥,雪凝最近回来过吗?”“恩,头两天回来一趟,翻箱倒柜的不知道拿了点什么就又走了。”“这回又去哪里了?”“不知道。唉,她是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她和嫂子还是那么僵么?”“是啊,两个人不见面。一个出来另一个就不出来。”“哥,你没劝劝嫂子吗?她们姐妹俩原来感情多好啊。”“劝也没办法,她们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骨子里都那么倔。”
“也是。雪凝性子野,嫂子又是个外柔内刚的。真是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