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卫恒一口便应下了云兮的要求,两人默契达成之后也不再多言,一路沉默直达中殿。
中殿内弥漫着一股陈年积成而来的浓郁药味,蓝月国的皇者躺在宽敞的龙床上,身躯瘦弱得竞有如一把枯骨。
不过当见到卫恒到来时,他孱弱的眼神里顿时多出了一抹光芒,吃力的支起手来召唤了卫恒到跟前来。
“皇上,有话请讲!”
“朕怕活不了多长时间……卫恒替朕,拟一道旨……”
“是……”卫恒一怔,急忙取来了一道空白的圣旨后来到龙床前谨慎说道:“皇上请讲……”
“若太子妃生下男婴,罢黜太子逐出皇族……,立皇孙……”
卫恒执笔的手一怔,猛然抬头看着床上的君王,在扭头看了看同样怔住了的云兮。
“朕,朕会撑到那个时候,所以,卫恒写……,朕决意不会让月曜那混账小子糟践蓝月山河,更不容他残害手足……”
“是!”
卫恒一咬牙,奋笔疾书将君王刚才孱弱的言语记录下来后,拿给他过目时,他却摆了摆手道:“朕信的过你,盖上玺印,收好,断然不可让月曜知晓!”
“是……”
卫恒盖上那个朱红大印时的心情有如打翻了五味瓶,但还是仔细的卷好后,握在了手心里。
与卫恒的忐忑不同的是,云兮内心突然隐隐约约生出了一丝不安。那种不安缘由于红叶,如若让月曜知道父皇竟然下了这样一道旨意,那对红叶来说可是灭顶之灾……
正想着,可突然门口人影一动,云兮一愣,见卫恒手中还拿着圣旨时,急忙开口:“卫大人,刚刚一路前来的时候,您不是说了贵夫人得了一种久治不愈的顽疾,想让我去诊脉下药?”
云兮的突然开口让卫恒一怔,一抬头却看见中殿门口似乎有月曜的人一闪而过时,他眉头一皱将那道旨意藏在了袖兜里,随即低沉道:“是想麻烦姑娘,不过先替皇上整治要紧,臣再次的等候便是!”
与蓝月皇城的诡异气氛不同,筑境苑内相对显得异常的宁静。
月境独自靠坐在凤郡的书房里,对着蒙尘的弦琴惆怅的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思念外公了,更是想起了当初与外公说过会在他寿宴上弹一曲给他助助兴。可今晚她不仅去不了,更别提弹一曲给外公听了。
努力的回忆自己跟凤郡学的那点皮毛,月僵直了双手拨动琴弦。一声刺耳的杂音一下便响起了起来。
“哎,算了吧,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
“怎么你也会有唉声叹气的时候?”书房门哐当一声打开来,凤蕴靠在门框上,虽然整脸裹着布条,但能看得出那双眼眸闪着光芒。
自从前日的出去游玩回来之后,凤蕴的心境似乎一扫阴霾。
“你怎么出来了?”月境抬起头来惆怅得看着自己走出屋子的凤蕴道。
“我听到你唉声叹气的声音,所以出来看了看!”
“唉……“听凤蕴这么一说,月境更是叹了一大口气。
凤蕴摇摇头轻笑:“可真是少见你这样惆怅,这是怎么了?”
月境抬起头里看着凤蕴再度叹了口气道:“今晚是我外公摆寿宴的日子,当初我可是答应了今晚要在弹一曲子给他听……”
“原来这样子,难得你一片孝心,我教你如何?”凤蕴轻声说道。
“你……”月境抬起头,看着连走路都得人伺候着的凤蕴,不由狐疑道:“你行吗?”
“当然行……这还得感谢千紫兰把我的双手捆在背后,所以才能全身被火烤的体无完肤之外,双手竟然安然无恙。
月境确实看到了凤蕴安然无恙的双手时,她来到凤蕴更前:“那便有请师傅弹一曲让我一饱耳福喽!”
在月境的搀扶下,凤蕴缓缓的坐在了琴案前,手心拂过了那凌厉的琴弦,想到了年幼时在皇兄严厉的斥责声之中,顶着埋怨的心境学下的琴艺,现在想想自然是明白了皇兄栽培他的苦心,面对这把皇兄抚过的弦琴心中有说不出的百感交集,更是对此刻身在燕国战地的皇兄的安危生出了担忧。
“你要弹什么给我听?”月境坐在琴案的左侧看着凤蕴微笑道。
凤蕴扭头看着面目如玉的月境,眼眸微微露出一些光芒,却顷刻间暗淡,继而低沉道:“高山流水可否?”
高山流水?一窍不通的月境狐疑的看着凤蕴。
“你呀……肯定只顾着玩了!”凤蕴摇了摇头轻笑却不解释,因为此时此刻这首曲子是他唯一想弹奏的,似知己为命。
当第一个音符从凤蕴的指尖如清澈流水般从指尖倾泻而出时,月境一瞬间便呆住了,他伤成这样,可依旧能弹得这么流畅,这么美妙。
而此时借替卫夫人诊脉的借口,实际确是悄悄回到筑景苑的云兮听到琴声时,猛的一怔,眼神之中露出了欣喜之色,可当她靠近书房时,欣喜之色一瞬间的还是被失落取代了。
以为是凤郡回来了,可转念一想,仔细听琴音便知晓并非他回来。
不过透过门扉的镂空雕花,云兮看到了里面弹琴的竟然是凤蕴时她不仅感到意外的同时也露出了一丝的宽慰神情,看样子凤蕴是从低落情绪里走了出来了。
凤蕴弹琴的空挡,抬起头来看见门外似乎站着个人时免不了一怔:“是谁……”
“有人!”月境一怔,此刻无言不在筑景院,如果突然有人闯入那他们可就糟糕了!
云兮听到屋里琴声嘎然而止时,推门而入:“是我……”
“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月境见走进来的人竟然是无消无息几日的云兮时,心中悬着的石块总算是落了地。
“兮儿姑娘……”见着云兮回来凤蕴垂眼呼唤了一身。
“嗯……你看起来不错!”兮儿淡然一笑,随即瞪了月境一眼后说道:“我看了无言给我的信,你没少惹祸!”
“呃……”月境撅着嘴巴,转身低头站在了一边。倒是凤蕴先开了口:“兮儿姑娘别怪她……是我不好!”
“呵呵……”云兮挑眉看了眼凤蕴袒护月境的模样,伸手敲了敲月境的脑袋后:“看在凤蕴的份上,我饶你一遍,今晚我回来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那?”月境一怔。
云兮眯眼一笑:“去你想去的地方……”
“去我想去的地方……”月境正想问个明白,恰逢无言带着从新采购回来的草药走了进来,见着云兮也是一怔:“兮儿姑娘怎么回来了,是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了么?”
云兮正想开口,突然想起无言耳疾未愈,便找来纸笔写到:“我先带月境出去一趟,回来有事和你相商!”
无言看了一眼那行字后,点头道:“好!不过还需小心为妙,我刚才回来时见着搜她的侍卫依旧遍布全城!”
“知道了!”云兮看了一眼月境后扭头道:“还愣着干什么,带上琴跟我来吧!”
慕容庄今夜可谓张灯结彩,皇城之中的贵胄尽数到场,只为德高望重的慕容临寿宴而来。
与之对比,寿宴的主人,慕容临此刻站在月境住的闺阁里,似乎一脸的落寞模样。
“哎……”慕容临的语重心长的叹气声让一脸忐忑不安的小蝉儿顿时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道:“庄主都是奴婢不好,没有好好看住公主!”
“起来吧,就你看得住她么!”慕容临再度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月境那丫头现时的处境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今夜可是他的寿辰,唯一的女儿下落不明,孙女又流亡在外不得归家时,慕容临心中突然多出了一股酸涩。
“庄主……”
卫恒走了进来,今夜他一身挺括官服,光明正大的以蓝月国丞相身份过来参与慕容临的寿宴,所以不必躲躲藏藏。
“卫恒,云兮那边还是没有消息?”慕容临低沉道。
卫恒略微低头:“庄主放心慕容贵妃的下落云姑娘以发现,就被囚禁在月曜书房的暗室里,贵妃现在很好!”
“嗯……”慕容临应了一声后便不再开口。
“还有一事……”卫恒突然上前在慕容临耳边将今晚他为之而来的紧急情况说给了他听,慕容临一听眉头一皱脸色顿时一变道:“那该死的小子……”
“庄主勿怒……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且看月曜那小子还有什么手段!”卫恒低沉道。
“好!”
见慕容临这样说,卫恒便说道:“那卑职不宜久留此地,庄主外面宾客云集,也是时候出去了!”
“嗯,去吧……”
卫恒下去之后慕容临陷入了沉思之中,卫恒刚刚跟他说的是今夜寿宴可能会出现点变动,月曜可是替他准备好了一份厚礼,他倒要看看这是一份什么样的礼物!
“庄主,太子殿下来了……”门外的随从接到消息即刻入屋汇报给了慕容临知晓。
“来了好啊,老夫就去会一会这个嚣张的小子!“慕容临眉头猛的一皱,继而转身快步而出。
而此刻的慕容庄大门前,跟在云兮身后的月境有点瞠目结舌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慕容世家大门,她怎么也想不到云兮竟然会带她回外公家。
“姐姐……”月境拽了拽月境的衣袖低声道:“今晚是外公的寿辰,皇兄想必也定会到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