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燕洵试探着问了一句,声音特别小:“你送我一段?不过送到落日山那边你必须回来!”
“嗖”的一声,身边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燕洵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刹那间,楚乔已经不在原地了,燕北的王有些发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楚乔早已跑到远远的队伍那边,挺拔的骑在马背上,还一边招手一边冲着他大声喊道:“过来啊!还不走,都什么时辰了?磨磨蹭蹭的!”
其他士兵们也斜着眼睛看着燕洵,那一个个的表情好像在说:殿下八成是没上过战场,心里打怵,不舍得走呢!
霎时间,燕洵欲哭无泪。
“姑娘!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吗?”
大队终于开拔,黑鹰军的战士们和楚乔相熟,笑呵呵的问道。
“不,我只送你们到落日山那边。”
“姑娘要是跟着就好了,姑娘打仗可厉害了!”一个从真煌起就一直追随燕洵的老兵憨憨的说。
“就是,我那天看到了,姑娘一个人能打一百多个汉子,那些人,个个都像小山那么高,眼睛铜陵那么大,那拳头,一拳下来一个脑瓜子就碎了,我老刘根本一个都招架不住。姑娘倒好,三下五除二,全都放倒了,连滴血都没沾身。”
“啊?那么厉害啊!”不明真相的小兵们瞪大了眼睛。
“那是,你们没见着,那场面,嘿,不是吹的。”
楚乔不好意思的谦虚:“呵呵,没那么厉害,一般吧,也就一般。”
“姑娘要是跟着我们去就好了。”
战士们再一次集体叹息,楚乔立马趾高气昂的回过头去,眼巴巴的瞅着燕洵,那表情似乎在说:“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这可是群众的呼声啊!”
“好好走路!别那么多废话!”
燕洵黑着脸训斥,对楚乔的眼神视若不见,也假装刚才的那些话全部是在夸奖今天的伙食和天气。
不到一个时辰,大军就到了位于西面的落日山,大队先行,燕洵和护卫团稍稍停步。看着楚乔微红着眼睛低头扭手指头的样子,燕洵不得不叹了口气跳下马背,走上前来轻轻的将楚乔抱在怀里,柔声说道:“我答应你,我保证注意身体,多加小心,战况一旦不利立马回头,绝不逞匹夫之勇,一定完好无损的回来见你,一条做不到回来随便你打骂。别这样,你这个样子让我怎能放心而去?阿楚向来是最坚强的,你要支持我扶持我,是我最亲密的战友也是最值得信任的爱人,对不对?”
“恩,”女孩子的头抵在燕洵的胸膛上,声音有些闷,特委屈的说:“你说话算数。”
“绝对算数!”燕洵信誓旦旦的承诺:“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做不到谁不是两条腿走路的。”
“那行,你走吧。”
“不行,还有一件事。”燕洵突然正色道:“这件事很重要,你要认真记着。”
“恩?”楚乔顿时抬起头来,眨巴着水雾蒙蒙的大眼睛:“什么事啊?”
“作为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一起战斗一起生活的朋友,我对你有一个最诚恳的劝告,你必须要时刻记住。”
楚乔皱起眉来,聪明的她似乎已经闻到一丝阴谋的味道,她疑惑的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做人给我坦白点!”
燕洵厉喝一声,突然俯下头一下吻在楚乔的嘴上,霸道的气息顿时侵入,男人手按着少女的后脑,唇齿相交,舌头顺势而入,霸道且强势,瞬间就突破了少女脆弱的防线,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气息登时紊乱,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茫茫雪原上一片银白,当着五百护卫团的面,燕北之王**参谋处楚大人,众目睽睽下毫无腼腆的自觉。
直到楚乔就要背过气的时候,燕洵才稍稍放开了她,看着她面红耳赤的左右观望,活像一个偷东西被现场抓住的贼一样,燕洵顿时哈哈大笑,朗声说道:“怕什么?整个燕北都是我的。”
楚乔顿时暴走,面红耳赤的大喊道:“啊!你这混蛋!我的清誉全被你毁啦!”
燕洵揽着楚乔的腰,眼梢微微一挑,勾人的笑:“我说阿楚,你难道不知道吗?从你跟着我进圣金宫那时候开始,清誉这个词就已经跟你挥手告别了。”
“混蛋!”楚乔词锋不及,见左右的人都笑呵呵的看着她,她更是气愤,指着阿精等人叫道:“不许笑!不许说出去!揍你啊!还有你,你,那个是谁,你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啦!你叫什么?那个部队的?还笑?就说你呢!”
“阿楚!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燕洵正色,一把拉过她来:“你做人要坦白点,明明是担心我出去沾花惹草,干嘛搞出那么多长篇大论来,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我看你才是欠揍。”
“喂喂!”楚乔大囧,脸红红的跳脚:“姓燕的,我是不是太久没修理你了?还要揍我?你打得过我吗?”
燕洵一晒:“我那是让着你,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好啊,过河就拆桥,不服的话咱们比试比试!”
燕洵顿时大笑:“阿楚,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故意磨磨蹭蹭耽误我时间。”
楚乔眼睛一瞪,怒气冲冲的大喊道:“谁舍不得你?快滚!我多看你一眼都觉得烦!”
“那我可真走了?”
“滚滚,没人愿意看你。”
“别后悔啊!”
“鬼才后悔呢。”
“我走了之后自己别偷着哭啊!”
“你走不走,那么多废话!”
“哈哈!”燕洵翻身上马,朗声笑道:“阿楚,我走了,等着我凯旋而归!”
“驾!”
上百骑战马顿时绝尘而去,雪白的雪沫在马蹄后连成一条直线,天空上战鹰齐飞,远处风声滚滚,烈阳如金,映照着战士们离去的背影,好似一副滂沱巨画,转瞬间,就只剩下一片淡淡的影子。
楚乔站在原地,目送着燕洵离去的背影,一颗心柔情万千。她默默的双手合十,缓缓的闭上双眼,声音平和,带着深沉的眷恋和诚恳:“万能的神邸,请保佑我的爱人,保佑他一帆风顺,平安凯旋。”
燕北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怀宋却是风雨交加,阴日如晦。
殿中没有掌灯,唯有烛影深深,空旷的陌姬殿上飘满了苏青色的青纱,长长的甬道皆用白华梨木铺就,看似古朴,实则却是寸木寸金,每一步踏在上面都有独特的回声,绕梁古朴,好似穿透了上古的时光,在天涯的尽头吟唱着古老的祭调。
各宫早早的挂起了纯白的宫灯,今日的先皇纳兰烈大去的忌日,宫人们都换上了素白的祭服,连宫门前盛开的红菊都被缠上了白绢,筱雨戚戚,一片惨淡。
环佩声动,鸾披环髻的宫装女子缓步走在大殿上,修眉薄唇,明眸若星,风神皎皎,卓尔不群,虽不是绝色艳丽,却是淡静若兰,素颜如雪。
大殿的尽头,是一方席地小几,小几旁,有几个宫廷小厮,正围着小几大声的吆喝着,人人青筋满面,额头涨红,一个深袍蟠龙的少年也跟着众人挤在一处,手舞足蹈,明明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好似六七岁的顽童一般。
左侧的嬷嬷眉头一皱,上前说道:“长公主驾到,还不行礼?”
正在玩耍的众人一听,连忙回首,见了站在中央的女子,人人惊慌上前,跪伏于地,大声叫道:“参见长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素衣女子静静点头,声音清淡,带着薄如晨雾般的袅袅仙气,她看着人群中那个明黄深袍的少年,轻轻招手道:“煜儿,过来。”
少年搔了搔头,颇有些不情愿的走过来,女子身旁的下人们急忙行礼,参拜道:“给皇上请安。”
年少的皇帝看也没看他们一眼,胡乱的摆了摆手,抬起头来,嘴角却有口水流出来,像个害怕先生的孩子一样,对着当中的女子说道:“皇姐,我没惹祸。”
殿内明烛光影,女子掏出绣着芝兰的手绢,轻轻为少年皇帝拭去口水,说道:“皇姐知道。”
皇帝低着头,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可是别人却听不清,女子叹了口气,问道:“今天是父皇忌日,煜儿为什么不愿意去庙陵进香呢?还叫人打了路公公?”
皇帝的声音很小,低着头说道:“我……我不想去……”
女子垂着头,很有耐心的问:“为什么呢?可不可以告诉皇姐?”
“因为、因为,”皇帝抬起头来,一张白净俊秀的脸孔被憋得通红,争辩道:“因为长陵王他们总是笑话我…..我不喜欢跟他们玩。”
外面雨声清脆,有风穿过回廊带着潮湿的味道吹了进来,许久,女子点了点头,说道:“不喜欢去就不要去了。”
她对地上跪着的一众小厮说道:“好好陪皇上玩。”
“是!”
一群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齐声应和,女子转身就带着宫人们离去,不一会,身后的喧哗声又起,听那声音竟是那样的欢快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