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了吗？”同样的问题，肖宁问棉花糖。

    “不知道, ”棉花糖的回答并不肯定, “数据不足，需要圣徒计划的详细资料, 才能进行分析。”

    严书和那肯定有, 肖宁有地下研究所的权限，从内部直接让系统黑电脑, 资料分分钟到手。

    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不想时语感到被冒犯，不想两个人之间有丁点儿闹不愉快的可能。

    所以他直接找到时语，当面提出想阅览圣徒计划的全部研究资料。

    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二十分，虽然明珠市的圣裁势力暂时覆灭, 但军队又驻扎在了市内, 保险起见，四人还是继续在地下居住。

    公共区域的生活区, 时语正在履行诺言, 亲手给肖宁准备午饭。

    时语不演戏的时候讲话说一是一，说只给肖宁做饭, 看那准备的分量还真就是一人份。

    卞灵捷自从只需要做两个人的饭之后就开始愉快的放飞自我，今天橙汁煮泡面，明天面包夹薯片，充分做到了零食和主食的完美结合, 搞得肖宁一度分不清没有味觉的到底是谁。

    严书和从不讲究吃喝, 卞灵捷准备什么, 他就吃什么，方便食品营养不够就服维生素片，轮到自己做饭就直接一根针管一支自己研发的营养剂，吓得卞灵捷哭唧唧的把这最后一个劳动力也从家务表的做饭轮值中删除。

    舍不得看时语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肖宁打开柜子，拿了个小锅准备淘米。

    时语开心的凑过来，问：“煮什么？”

    时语没有味觉，却特别喜欢牛奶，厨房冰柜里就有冷藏的鲜奶，这种不易保鲜的东西在眼下的世道本来就该尽早食用，肖宁揉了时语一把，回答：“苹果鲜奶粥。”

    大猫心情非常愉快，抱住他亲了一口，到一旁帮着洗苹果。

    饭做好之后，两个人坐下开吃，时语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放到肖宁面前，说：“早该问你喜欢吃什么，一直忙就混过去了，现在说吧，下次做你喜欢的。”

    肖宁冲着手机直乐，说：“这么自言自语，不觉得像个二百五？”

    他冲手机说：“时语是个二百五。”

    然后保存录音把手机推回去，说：“我都行，没什么不爱吃的。”

    时语拿起手机，点开那句录音又听了一遍，按下循环播放。

    听了七八遍，肖宁忍不住了，伸手过去捏捏时语的脸颊，说：“什么毛病，喜欢听人骂你啊？”

    “也对，”时语关了录音，把手机揣兜里，“你就在我面前，我还是先听本人说话吧。录音有机会再听。”

    “不会给你机会的。”肖宁说。

    “嗯，我也不希望有。”时语回答。

    吃过饭，互相刷了对方的碗，肖宁提出想要了解严书和那里圣徒计划的全部信息。

    不需要询问原因，因为猜也猜得到，时语没有犹豫很久，答应了肖宁的要求。

    猜得到肖宁想要帮他，不希望他有朝一日沦落到米絮的下场，即便是自己，在没有真正走到绝路的尽头之前，心中也始终存着一丝脆弱的侥幸。

    一遍一遍说服自己接受既定的命运，只希望在死亡降临之前做完所有想做的事。

    然而心底总有一个角落，抱着黑暗中最后一点星光不肯放手，默默的祈求者，期盼着名为奇迹的幸运降临。

    人们将超出正常感官，无理由感知到的情绪，称作第六感或者直觉，

    时语长到这么大，只信赖实力和逻辑，从不相信什么直觉。

    唯一一次任性，就是把肖宁绑在了身边。

    是的，绑。

    第六感真的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从见到肖宁的第一眼，时语就觉得他们之间会有故事。

    毫无预兆，毫无理由，荒谬绝伦，却又无法忽视的预感。

    所以他接下了那杯酒，并在肖宁离开的时候跟了上去。

    开车的路上他琢磨了很久，也没弄明白这种感觉究竟算什么，唯一能明确的就是他不还不想让对方从身边离开。

    好在肖宁对他的兴趣很明显，对方喜欢男人这一点，更是意外之喜。

    虽然喜欢女人也没差。

    时语对自己的外表概念很清晰。

    想要的东西就直接去拿，想留下的人也是一样，所以时语毫无心理负担的把肖宁带上了床。

    并不觉得上下关系有什么特殊意义，他喜欢肖宁，所以愿意跟他亲近，肖宁喜欢这样的方式，所以他在上面。

    彼此间保有秘密也不是什么坏事，互相了解的过程也是乐趣所在。最重要的，是先把人弄到手。

    不过时语到底没有那么信任第六感，也曾产生过犹豫，才会在那个早上独自一人离开。

    good luck，祝对方好运，也祝自己好运。

    时语跟自己打了个赌，如果能再相遇，他就绝不再让肖宁从身边离开。

    结果，他的运气还不错。

    与世界的崩坏同时降临的一见钟情，从未有过事先约定，却如命中注定般的再度重逢，两人之间对彼此的秘密心照不宣的不加追问和试探展现，如果一直祈盼的奇迹真的存在，也许肖宁就是他今生的奇迹。

    “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们自己看吧。”严书和的实验区，一间专门的资料室里，严书和给两人开了台电脑，储存资料的硬盘和纸质文件堆了满满一桌。

    他狐疑的看看肖宁，又用眼神责备时语，显然不赞同对方如此轻易就透露身世秘密的决定。不过基于多年的信任，到底没有多说什么，留下一句“有事叫我”，就转身回去忙了。

    时语从一沓文件里抽出一份体检报告，比划了一下资料堆，向肖宁笑笑：“虽然都是从我身上检测出来的数值，不过我也只看得懂这个。”

    这些研究资料专业性极强，时语非常好奇肖宁能不能看懂。

    肖宁当然不懂，这些本来也不是他自己看，问过棉花糖浏览全部数据，和之后分析需要的时间，他转头看看四周，见角落里摆着一张旧沙发，转头问时语：“我这得花些时间，你熬了两个晚上，要不休息一会儿？”

    昨晚秒睡半夜半天起不来那迷糊劲儿，想也知道这人对熬夜的抗性无限接近于零。

    时语摇摇头，走过来侧身半坐在他身下转椅的扶手上，腿挨着他的胳膊，长发密密的垂下来，肖宁看着手痒心也痒，捋了一把，抓着长发把人往下拉。

    时语非常配合的低下头，肖宁抬头，两人交换了一个亲昵的浅吻。

    “爸爸在这累死累活的工作，你就给我摸鱼撩汉？！”连通了电脑，正在哗啦啦吸收数据的棉花糖悲愤莫名。

    肖宁赶紧安抚它：“爹，这不您儿媳妇嘛，我要不哄好了，回头要跟人跑了，您舍得看我下半生孤独终老？”

    “滚，没你这个不孝子！”棉花糖炸裂。

    电脑和硬盘储存的资料就直接复制，纸质文件比较麻烦，需要逐字扫描。不过再苦再累麻烦的也是棉花糖。

    肖宁本人无所事事，也早就想开了，不再害怕时语对他另有企图，这会儿连样子都懒得装，把人抱起来丢到沙发上，按着不让起身，顺着毛哄时语午休。

    结果大猫刚闭上眼，都没来得及将杂念清空，墙上的通讯器突然嘀嘀嘀的响起来。

    卞灵捷和严书和都不是会闲着无事玩骚扰的，肖宁赶紧接起通讯，却意外的发现这并不是通话信号。

    “有人按门铃，”时语从电子灯的闪烁频率判断出情况，从沙发上爬起来，“我大概知道来的是谁，我上去看看。”

    肖宁留下也是发呆，说：“一起。”

    系统的扫描范围覆盖整个地下研究所加表层的别墅绰绰有余，在这个范围内，他待在哪都没有差别。

    时语看看满屋资料，又看看他。肖宁若无其事的笑眯眯，不打算做任何解释，时语也就不问了，点点头，说：“也好，省得我再传话，把灵捷和书和也叫上吧。”

    肖宁答应一声，按下通讯器叫人，时语就先上了楼。

    几分钟后，三个人来到楼上，刚推开通往客厅的门，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略带焦急的问：“那团粉红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走进客厅，时语坐在背对小门的沙发上，他的面前，孔铮正坐立不宁。

    两人之间的茶几上，刚被孔铮拍下一张a4纸，肖宁走过去拿起来，几人一看，白纸上用粉色随手涂了一块，令人马上就联想起市府大楼顶上的粉红奇观。

    这粉色带着股香味，看着像女孩化妆用的唇膏，肖宁瞥了时语一眼，女装大佬无辜的眨眨眼。

    卞灵捷率先冲上去，问：“孔爷，老林呢？”

    昨晚他走出市府大楼，残存的追踪器也都被林玉声清理掉了，之后便彻底失去了对方的踪迹，害他一颗心悬着到现在也落不下来。

    孔铮清了清嗓子，表情有点尴尬。

    林玉声是他的前辈，更是组织里的传奇人物，这等宗师级的高手，要能被他轻轻松松找到行踪，也就不用混了。

    他也不知道林玉声去了哪，眼下只好照实说。

    卞灵捷也明白不能强人所难，满脸失望的捡了个位置坐好。

    三人各自落座，时语没有回答孔铮先前的疑问，反而问他：“你来得比我预料中快，是米舒歌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这玩意还真是你留的啊！”抖抖那张a4纸，孔铮把纸张揉成一团。

    他问：“那团粉色究竟是什么，你们那天就是冲着那玩意去的？”

    时语依然不回答：“单凭明珠市现存的军力，很难对付你说的那团粉色，但放任不管后果会更加严重。现在变异者都消失不见，通讯应该已经恢复了。米舒歌为了消灭那东西，应该已经向高层发出请示……不过即便如此，也就是维持现状等待支援到来而已，你没必要这么气急败坏的杀到我这里来。”

    他俯身前倾，屈指轻敲茶几的玻璃：“孔爷，咱们就别绕弯子了，米舒歌是不是私下做了什么决定，看把你刺激得脸红脖子粗这样，青筋都快从额角蹦下来了，要不要给你拿面镜子照照？”

    孔铮举起剑鞘准备敲他，骂：“臭丫头！”

    时语往后一靠，双臂环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孔铮也没真打算动手，把手放下，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按照现在的状况，那团粉红会造成什么后果？”